秋去冬來,那是一個雪花飄飛的日子。
一天黃昏,太昭堡外出現一條神秘的人影。
這人全身上下一片漆黑,便連臉上也蒙著一塊黑布,只有那雙精光的的的眼睛露在外面,光芒逼人,使人望而生寒。
他的身法輕靈,當他飛身掠過那座吊橋之際,絲毫不露出半點響聲,那碉樓上的人更是無從發覺。
他似乎對這裡地形十分熟悉,輕易地從一處低矮圍牆一躍而進,就在這時,兩條人影走了過來。
左邊一人說道:
「老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堡主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回來?」
老汪道:
「堡主之事,咱們怎會知道。」
那人又道:
「聽說堡主上京城去了可是?」
那老汪點點頭道:
「不錯!」
那人道:
「這趟生意大概總不會錯吧!」
老汪道:
「大概不錯,聽說這趟是受雇於魏宗賢,想那魏宗賢權傾天下,如今有事求著咱們這些草莽人物,哼哼,堡主也非等閒人物,不扎扎實實敲他一下才怪。」
另外那人笑道:
「這一來,咱們起碼可以有好幾年日子好過,用不著東奔西走的在刀口上舔血啦!」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眼看已快走到那黑衣人藏身之處猶不自覺,那黑衣人哼了一聲,雙掌驀然翻起。
那姓汪的微有所覺,喝道:
「什麼人……」
下面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胸口一緊,雙雙倒下地去!
那黑衣人喃喃的道:
「兩個啦!」
他並未立刻掠進堡去,沿著碉堡一側,轉過牆角,那是一間小小的房子,房中一燈如豆,正有四名銀衣大漢在賭牌九。
居中那人一臉胡碴,此刻臉上喜氣洋溢,八成是贏了錢,一邊砌牌一邊絮絮不休的道:
「還有一把便該我胡老二巡哨去了,哈哈,今天手風不錯,明天到街上去,又可和我那香姐溫存溫存了!」
另外三人都怒目瞪著他,其中一人冷冷說道:
「老二,別高興太早,說不定你這最後一把會砸鍋哩!」
那胡老二搖搖頭道:
「不會,不會,快下注吧!」
那三人紛紛下注,卻不知就在這時,那條黑影已悄沒聲息掩了進去,雙掌一錯,飆風驟起,那胡老二等人只見一條黑衣人影當門而立,還沒來得及呼叫,胸口一窒,齊齊倒下地去!
那黑衣人自言自語道:
「六個人了,只不知這城堡上共有多少人,我絕不能容他們走漏一人!」
嘴裡說著,身子並未停下,依然朝前走著。
他對這裡地勢真是熟悉不過,向左一拐,碉樓前面又亮出一排房子,那排房子共有三間,此時也亮著燈火。
他仁立了一會,不見有人出來,心想:
「難不成這些混蛋都睡死了?」
他慢慢移步過去,誰知走出不遠,驀見暗角閃出兩名銀衣人,左邊一個矮胖漢子喝道:
「嘿!站住!」
那黑衣人不理,依然向前走著。
那矮胖漢子怒道:
「朋友,你想到太昭堡生事,那可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膽!」
黑衣人依然不理,大步往前走著。
那兩名銀衣人見他筆直走來,突然和他森寒目光接觸,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身子陡然一退。
那矮胖漢子發覺情形有些不對,叫道:
「來人呀!」
「呀」字剛落,兩聲尖銳指風響起,那兩人連抬手都來不及,喉頭部位已被指風戳中,撲通便倒。
就在這時,忽從那排房中奔出七八人,那黑衣人一見,心道:
「來的正好,碉樓上的人大概都在這裡了!」
原來碉樓上只駐紮一小隊銀衣人,一名中年漢子似是這些銀衣人的頭目,他跨步而上,喝道:
「什麼人?」
黑衣人依然不理,筆直向前走去。
那中年人哼道:
「你聾了麼?難道老子說的話你沒聽見!」
黑衣人的的的眼光閃動了兩下,眼中的殺機卻是越來越加濃重,人卻依然向前走去。
那中年漢子不由心裡發麻,顫聲道:
「說不定那邊的人已遭到毒手,要不,他怎會走到這裡來?」
他這話好像是對自己而發,週遭之人沒有一個答應,斯時,那黑衣人距離他們已不及五尺。
那中年漢子臉色一變,「嗆」然拔出背上單刀,其餘之人也紛紛亮出兵刃,齊齊一聲大喝,都向那黑衣人攻去。
那黑衣人屹立不動,容得四周兵刃即將加身之際,突見他身子滴溜溜一轉,雙掌翻飛,只見人影亂晃,那七八個人沒有一人哼出一聲,先後倒下地去。
那黑衣人站了一會,喃喃的道:
「剛才是八個,現在是八個,正好十六個人!」
他朝四周掃了一眼,見沒動靜,飛身一掠,人已進入堡內,他緩步前行,動作依舊,生像剛才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他走了兩步,忽見從右面房中掠出四名銀衣人,那四人身上都背著劍,一齊朝外面走。
一名高瘦個子道:
「***這幾天真怪,為何左邊眼睛老是跳動不已,難不成最近要發生什麼事?」
另外一人哈哈笑道:
「你未免大多疑了,要知在當今天下有誰敢來太昭堡生事,便是那武嘯秋也……」話聲一頓,忽然喝道:
「前面有人!」
四人身子一頓,原來那黑衣人並未隱藏身子,是以那四名銀衣人沒走多遠便發現了他。
前面兩名銀衣人飛身了過去,長劍一展,喝道:
「尊駕是誰?」
那黑衣人緩緩說道:
「你們銀衣隊共有多少人?」
他久未說話,甫一出口,便是一句奇特的問話,而且聲調低沉,叫人摸不清他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這時後面兩名銀衣人也跟蹤奔到,一名麻臉漢子啞聲道:
「老子們問你,你倒反問起老子們來了,哼!」
那黑衣人低沉的又道:
「聽清楚了麼?你們共有多少人?」
他冷然相逼,好像別人不回答他的活便不行似的。
那個高個子銀衣人怒道:
「***,好大的架子!」
那黑衣人銳利的目光一掃,道:
「你們不說,我自己可以去找!」他舉步欲行,那四名銀衣人自然不會放過他,劍子一亮,四股森寒劍氣已罩了過來。
黑衣人心道:
「他們比前面那些人強多了。」
念隨心轉,呼地一掌向右邊兩柄劍子拍去。
那兩名銀衣人十分機警,見那黑衣人掌式沉雄,劍子一垂,硬生生的撤了回去,卻讓另外兩人攻了一劍。
黑衣人身子一個大盤轉,手臂一掄,勁風如山而出,那兩人只覺劍子一顫,心頭俱各為之大駭,欲待收劍,哪還來得及,只覺胸口一悶,蹬蹬向後退去!
上手僅只一招,四名銀衣人窘狀立現,他們臉色不由大變,那高瘦個子寒聲道:
「他的手法好快,快通知領隊!」
一名銀衣人抖出一隻藍色火焰箭,那火焰箭拖著一條紫色尾巴直沒空際,大概上面還有響鈴,一直響個不停。
剎時,四面燈光大作,無數條人影分從四面八方飛縱而來,身法竟都快得出奇,不多一會,那黑衣人四周已圍了數十條人影,其中有老有少,一齊怒目蹬視著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反背著雙手仰首望天,對四周之人宛如未見,但他嘴裡不斷發出冰冷的笑聲。
一名枯瘦老者排眾而入,他目光一掃,便已落在那黑衣人身上,早先那四名佩劍漢子躬身道「參見領隊!」那枯瘦老者揮揮手道:
「罷了!此是何人?」
其中一人應道:
「屬下等正要到各處巡查,後見他如鬼魅似的昂然而入,屬下等問他,他卻置之不理,但他武功卻高的驚人!」
那枯瘦老者沉吟了一會,喃喃說道:
「奇怪,有人進來了,碉樓那邊怎麼沒有人示警?」
此話一出,太昭堡的人都不禁為之聳然色動。
一人忽然接口道:
「待我去瞧瞧?」
那枯瘦老者點點頭道:
「好吧,你去瞧瞧。」
那黑衣人冷冷的道:
「不用去了!」
那枯瘦老者哼道:
「為什麼不用去了?」
那黑衣人道:
「他們都已被我殺死,一共是十六個人對不對?」
他殺了人還要報數,就像不算一件事情似的,那枯瘦老者臉色一變,嘿然冷笑道:
「好狠的手段,老夫問你,太昭堡究竟和你有什麼仇?」
那黑衣人道:
「奪人之產,到時自應歸還!」
那枯瘦老者聽的一怔,突然大喝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
黑衣人輕哂道:
「你還不配問!」
那枯瘦老者勃然大怒,一揮手,那圍在四周的銀衣隊已紛紛拔出兵刃,一時但見刀光劍影,齊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淵停嶽峙般沒有動彈,直待那片刀光劍影相距他不及五分之際,驀見他身子一旋,雙手有如鬼魅似的疾抓而出,勁風旋激,「喀嚓喀嚓」之聲連響不絕,其中半數兵刃都被他折為兩斷,那些沒有被斷去兵刃之人,也被那股如山掌風迫的透不過氣來,人人俱覺胸口一窒,數十條人影在一招之中都被迫的往後退去!
那枯瘦老者睹狀大駭,喝道:
「陳亮,快去請總管來!」
一名漢子應聲而出,如飛向山頭奔去。
黑衣人仰首默想了一會,他突然作了個決定,嘴角發出冰冷的笑意,緩緩拔出身邊的長劍。他拔劍的動作十分緩慢,只是當劍身慢慢拉開之際,那濃重的殺機幾乎呼之欲出,枯瘦老者駭然呼道:
「謝金印,是你!」
黑衣人不理,只聽「嗆」然一聲,劍花飄飛,森寒之氣大作,那數十人俱覺寒意襲身,只聽黑衣人喝道:
「爾等還不動手麼?」
枯瘦老者反手拔劍,同時高聲叫道:
「大家都上!」他手腕一振,一片銀光已飛灑而出。
那黑衣人不屑的道:
「天山劍客孫志堅也是有頭有臉的腳色,想不到卻在這裡替人做走狗的頭兒!」
孫志堅沒有理會,劍去如矢,這時,那數十名銀衣漢子都紛紛出手,有兵器的用兵器搶攻,沒有兵器的便用一雙肉掌在一旁助威,漫天氣勁繞著那黑衣人衝擊,威勢當真不同凡響。
黑衣人低嘿一聲,劍光繞體而飛,剎時,他的劍幕圈子慢慢的擴大,尖銳異嘯隨劍而起,久久不息!
驀地,劍光一熄,勁風驟止。
場中人影都靜寂不動,但是鮮血卻由他們額心流下,「嗆」地一聲,天山劍客孫志堅長劍首先落地,身子一搖,仰天便倒。
緊接著,四周之人紛紛而倒,場中只剩下那黑衣人。
原來剛才黑衣人施展了一記殺招,那記殺招又狠又快,孫志堅等人由於中劍太快,急急運行的血液還沒有停止,是故都屹立未動,待心房停止了跳動,再也忍耐不住,先後倒下地去!
黑衣人眼中流露出異樣的神情,他似乎在回憶什麼?呆立了半晌,突然發出了一聲長歎。
就在這時,山頭上已如飛掠下四個人來。
黑衣人仍沒挪動步子,緩緩納劍歸鞘。
一名鬢髮俱銀的老者當先而至,當他一眼觸及到遍地死屍時,他的臉孔不禁為之慘然一變。接著另外三人也先後掠到,最後那人卻是去報信的陳亮,他們三人看見了地下的屍體,也不由驚得呆了。
陳信寒聲道:
「屬下一去一回不過眨眼工夫,他便殺死這麼多人,他的武功競有這麼高……」
那白髮老者沉聲道:
「閣下既已動手殺人,為何還不敢除掉臉上面罩,難道怕甄堡主找你報仇麼?」
黑衣人道:「他配麼?」那白髮老者嗤聲道:
「閣下口氣好大,但卻乘他不在之際對太昭堡下這等殺手,也不是英雄行為!」
黑衣人淡然道:
「他不久便會回來,我坐在這裡等他就是了,只是……」
那白髮老者打斷話頭道:
「怎麼樣?」
黑衣人寒森森的道:
「只是你們四人都見不著他了!」
白髮老者心頭一震,旋即淒厲的大笑道:
「斬盡殺絕,好狠的手段!」
黑衣人哂然道:
「洪登山,亮劍吧,他可能快回來了!」
洪登山心中又是一驚,暗忖此人是誰,竟能認出我的名頭,目光朝兩邊一黑一白兩個老者掃了一眼,道:
「賢昆仲可認識此人?」
那黑臉老者沉思一會,道:
「當今之世具有這等身手之人實不多見,莫非……」
那白臉老者突然叫道:
「不錯,他是謝金印!」
黑衣人冷冷的道:
「陳州雙豪耿晃耿榮兩兄弟一向聲名不惡,不知怎麼也和甄定遠這種人扯在一起,我本待想留你們兄弟倆一命,可是繼之一想,和甄定遠合夥之人不黑也黑,所以我現在又把心意改變,不想讓兩位活在世上了。」
黑臉老者耿晃,白臉老者耿榮,俱是一方英豪,不知何故,兩人面對那黑衣人,竟無端的在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兩人相互一望,終於拔出了長劍。
黑衣人無視他倆的動手,目視陳亮,又道:
「姓陳的,你到堡外去候甄定遠父女,就說太昭堡的人已被我一掃而光,他來時心理上也好有個準備廣他做事從容不迫,好像未來之前,就已把整個事情想好了似的,說過之後,長劍一拔而出。
劍光閃閃,殺氣滿身,洪登山和耿氏兄弟俱覺心頭一震,洪登山倒退一步,也拔出身背長劍。
黑衣人道:
「爾等還等什麼,出手吧!」
洪登山大喝一聲,長劍飛灑而出。洪登山在劍法上浸淫了數十年,一身所學已臻人當世頂尖高手之列,這一劍蓄力而發,威勢無與倫比。
耿晃和耿榮自也不敢怠慢,雙雙拔劍,分從一左一右而攻。
三人聯手,威力倍增,滿天銀河,劍風颯颯,已然在那黑衣人四周上下罩了一片劍幕。
黑衣人一雙精光的的的眸子閃動了兩下,驀見一片光華從他手上飄飛而起,剎時殺氣騰騰,他那銳利的劍式有如潛龍升天,硬生生的從三大高手聯手之中衝破了一道劍幕口子。
「刷」地一聲,他的身子直衝而上。
耿榮大喝道:
「快堵住他!」挽劍而上,劍風似刀,疾斬黑衣人的雙足。
洪登山和耿晃雙雙攻上,三股劍氣一絞,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銀光飛濺,洪登山和耿晃,兩人只覺虎口一震,兩柄長劍險些脫手,蹬蹬蹬,一連向後退了三大步。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劍子一抖,光華暴裂,分向三人灑去。
耿晃見哥哥和洪登山一齊後退,自也不敢單獨冒險,揮了個招呼,三人身形交錯,繞著原地打了一轉。
誰知黑衣人的劍式委實霸道之極,三人身形雖轉,但他劍上殺氣卻絲毫未減,由於身形緩緩下降,是故殺氣反而來得更加濃重,驀地,突見他手腕一振,劍氣大張,「嘶嘶嘶」一連發出了三聲銳響。突然劍光一熄,場中人影暴然而分。
陳亮心中駭然大凜,張目望去,只見洪登山和耿氏兄弟各自站立一角,黑衣人卻傲然站在圈子當中。
陳亮呆住了,以他那低微武功,簡直看不出雙方誰贏誰敗,呆立了半晌,才聽耿晃叫道:
「好凶狠的劍式!」
語落,突然向後倒去。
陳亮心頭一震,洪登山搖搖頭,歎道:
「老耿,他確實是……?」
他說這話之時,身子晃了兩晃,但他咬了咬嘴唇,似是硬想把身子穩住,誰知怎樣也不行,經過一陣劇烈的搖晃之後,終於不支倒地。
耿榮頹然一歎,向前走了兩步,他似是想走過去看看兄弟的傷勢,誰知走了兩步,「撲通」跌倒於地。陳亮大駭心道:
「難道他們都死了?」
他似是有些不信,可是洪登山等人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下一動不動,那不是死了又是什麼?
黑衣人插了劍子,緩緩從他面前走過,冷冷的道:「甄定遠快要到了,你去告訴他,便說我大廳相候!」
說罷,也不管陳亮答不答應,緩步向山上走去。
陳亮癡立半晌,暗忖堡中一百餘人盡都死在那人手下,這筆深仇大恨非堡主親手來報不可,念頭一閃,當下向山下奔去。
他不到大門口,等了一會,仍不見甄定遠父女影子,心中正感奇怪,暗想莫非那黑衣人是騙我的麼?
但他繼之一想,又覺自己這種猜測大是不對,要知堡中一百餘口只剩下他一人,假若黑衣人要騙他,倒不如早把殺死了干靜。
他這樣一想,便耐心的等候。
約莫到了初更時分,遠處現出兩條黑影,那兩條黑影漸行漸近,陳亮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大叫道:
「堡主,堡主!……」
兩條黑影聞聲俱向這邊張望,一人道:
「是陳亮麼?」
陳亮聽得正是堡主聲音,飛身搶上,果見甄定遠和甄陵青疾行而至,他一頭拜倒在地,顫音道:「堡主,大事不好!」
甄定遠心頭一震,道:「何事驚慌?」
陳亮長長吁了一口氣道:
「堡中今夜來一名黑衣蒙面怪客,武功高不可測,堡中二百二十餘口……」
甄定遠沉聲道;
「怎樣?」
陳亮定了定心神,道:
「堡中一百二十餘口盡數都被那人殺死,他單留小人一人守在此處向堡主報信!」
甄定遠一聽,雙目神光閃動,甄陵青芳心一陣激動,叫道;
「待我去瞧瞧!」
起身欲走,甄定遠忙道:
「青兒且慢!」
甄陵青急聲道:
「爹,事情發生這樣大的變化,虧你還沉得住氣!」
甄定遠道:
「為父在想此人是誰?」
甄陵青氣道:
「待你想出那人是椎時,只怕他早已逃走了。」
陳亮搖搖頭道:
「不,小人到此迎候堡主,還是那人叫小人來的,他說他在大廳相候,絕不離此而去!」
甄陵青憤然道:「這人好狂!」
甄定遠鎮定的道:
「青兒,你想出這人是誰了麼?」
甄陵青答道;
「我聽到這消息之後,幾乎五內俱焚,哪還有心去想他是誰,只想殺了他以洩憤!」
甄定遠道:「你不妨想一想!」
甄陵青道:「我想不出來了!」
甄定遠目光轉動,突然喝了聲:「走!」
飛身掠起,直向堡內如飛而去。
甄陵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陳亮由於功力較弱,只有遠遠跟在後頭疾行。
甄定遠父女掠上碉樓先發現兩具屍體,仔細察看了死者傷勢,發現死者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擊斃,側首道:
「青兒,此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為父之下!」
甄陵青沉吟了一會,道;
「在當今武林,能在武功上與爹一較高下之人還不多見!」
甄定遠道:
「所以為父便從這少數幾個人之中猜想兩個來!」
「哪兩個人?」
「第一個可疑之人便是職業劍手謝金印!」
甄陵青失聲道:
「聽說謝金印已在北京城郊被趙子原迫下懸巖,此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爹,難道謝金印還沒死?」
甄定遠沉思有頃,道:
「是啊,為父也有這種懷疑,那深壁懸巖為父還去看過,谷底雲霧繚繞,人若跌下,那是準死無疑了。」
甄陵青道:
「然則爹還懷疑他麼?」
甄定遠道:
「除他之外便只一人可疑了!」
甄陵青暗暗吸了一口氣,道:
「爹懷疑是趙子原麼?」
甄定遠點點頭道:
「不錯,為父很早便知道『香川聖女』有奪回祖上產業之意,趙子原現是『香川聖女』的孩子,以前他功力不繼,今者,趙子原武功已經大成,『香川聖女』命他到此生事自是順理成章之事!」
甄陵青芳心一震,掩臉說道:
「爹,趙子原只怕不是這種人,他要找也只會找爹一人,何忍下手殺死許多無辜之人?」
甄定遠歎道:
「青兒,你好像知道趙子原甚深,唉!你也大了,有許多事怎麼還看不清楚?」
甄陵青心頭一震,道:
「爹此話怎說?」
甄定遠道:
「難道你還不知道,趙子原乃謝金印骨血,謝金印天性嗜殺,難免趙子原血液中也有此種大性,為父之所以屢屢不放過趙子原,其中便是這種原因!」
甄陵青搖搖頭道:
「可是事實證明,趙子原這人並不如何凶殘!」
甄定遠歎道:
「別替他說話了,進去瞧瞧吧!」甄陵青默然不語,只好跟著甄定遠身後而去。
他們父女起初心情還很平定,但是走到後來看見死的人越來越多,父女倆心情都激動起來。
甄定遠怒道:
「好狠的手段,居然斬盡殺絕!」
袍袖一展,人已飛掠而起,當先落在大廳之外。
廳中一燈如豆,那黑衣人不知從哪裡找來幾碟小萊和一隻酒壺在那裡慢慢獨酌,聞得聲音,連頭也沒抬一抬,沉聲道:
「朋友,你回來了麼?」
甄定遠喝道:
「鵲巢鳩佔,還不替老夫滾出來!」
黑衣人冷冷的道:
「朋友你何不耐住一下性子,長久以來我一直在打聽你的行動,現在恍然大悟了!」
甄定遠哂道:
「老夫行事自有分寸,你便是常年跟著老夫行動,也未必便能瞭解老夫真意所在!」
黑衣人淡然道:
「是麼?」
這時甄陵青已隨後跟到,叫道:
「爹你還和他說什麼?早該動手了!」
甄定遠道:
「別忙,為父在猜度他究竟是誰?」
甄陵青苦笑道:
「此時此地還去猜度什麼,殺了他之後不是一切都明白了麼?」
黑衣人道:
「令尊早有自知之明,未必能夠殺得死我!」
甄定遠哼道:
「好大的口氣!房中大小,你何不出來?」
黑衣人道:
「要我出來不難,但你最好先聽我一句話,暫時把令嬡『軟麻』、『聾啞』二穴點了再說!」
這話說的太過離奇,甄陵青一聽,不由恨聲道:
「放你狗臭屁!」
但甄定遠的感覺卻不同了,要知他自始至終臉上都罩著那張人皮面具,表情如何,任何人也看不出來,惟獨他自己心裡清楚,但他對於黑衣人那句話竟是大大的感到震駭。
他冷聲道:
「老夫為何要點小女穴道?」
黑衣人道:
「還用我多說麼?你自己應該比我清楚!」
甄定遠嘿然冷笑道:
「假如老夫不願如此做呢!」
黑衣人哂道:
「到時西洋鏡拆穿,只怕你面子上不大好看!」
甄定遠心頭大震,他故意乾咳一聲,藉圖掩護心中之不安,旋即罵道:
「你真會胡說八道,老夫若不殺了你,怎對得堡中上百弟子!」
說話聲中,緩緩拔出了身上長劍。
殺機充盈,那黑衣人似也不敢托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扶劍柄,雙目炯炯注視著甄定遠的動作。
甄定遠揮手道:
「青兒,你後退幾步!」
甄陵青知道這兩大高手不動手則已,動手之後便不比等閒,所以依言向後退了五大步。黑衣人洋洋的道:「朋友,你儘管出手,我候著啦!」
甄定遠兩眼之中充滿了殺機,他恨黑衣人知道大多,殺卻之心油然大熾,「嗆」的一聲,劍花飄飛,一股森寒之氣暴迫而出,劍氣如虹的向那黑衣人捲了過去。
適時,那黑衣人已步出大廳,做岸的立在門口。
當甄定遠帶著濃重的殺氣橫劍攻來,他在一瞬之間也拔出了長劍,劍刃劃起九道光弧,反絞而出。
甄定遠脫口呼道:
「滄浪三式,滄浪三式,你是趙子原!」
黑衣人不理,猛推劍氣,只聽「嚓」的一聲,雙劍相交,甄定遠突覺勁氣迫胸,「蹬蹬」退了三大步。
黑衣人身子前欺,驀地出指一彈,兩縷勁風劃空而過,直襲甄陵青「軟麻」、「聾啞」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