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六十六)老子是本科!
    徐澤霖剛剛與父親進行一次長談,他希望父親支持他的立場,然而父親並沒有表現出他認為的開明與理性,而是嚴厲地斥責了他。徐家在這件姻親事件上的失利已經傳到父親在南京的交際圈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那些長舌婦說得非常難聽,「徐家熱臉貼冷**」,「徐家自作多情」,諸如此類的傳言讓父親十分蒙羞。表面上父親宣稱不干涉兒女私事,但關起門來,自家人將話敞開了說,他十分明確地亮明自己的態度。他說,你現在得對自己的所有言行負責,任何一件事情被擺到檯面上,都不該慘淡收場,否則不只是丟臉這麼簡單。

    父親的話觸動徐澤霖的自尊心,他彷彿看見很多人偷偷地指指點點,偷偷地討論這件糗事。生活在溫室中的人一般都有極端的理想主義,當初他決定放棄,是對過程抱有理想主義,現在他決定堅持,又是對結局抱有理想主義。正如父親所說,這是一個成王敗寇的時代,如果你是失敗者,別人只會嘲笑你的婦人之仁,而不是褒揚你所謂的善良。

    一團幽火在他潛意識中無聲無息地燃燒起來。

    於是他來探口風,北北沒有給出具體答覆,但他心裡已然有數。如果戴佳與榮小白相處得已經融洽,北北自然會以實相告;如果他們相處得不好,按照北北的性格,她不會去掩護一對沒有希望的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倆相處得不好不壞,而他並不是全無機會。

    他開車送仙林區經過時看見下班後一起回住所的戴佳,她與榮小白之間相隔一米遠,看上去也不像普通情侶那麼親暱。徐澤霖猜想戴佳之所以看得上這樣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男人,只不過是因為長時間養成的依賴,而不是愛情。他放慢車,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那兩個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他恍然若失。他回想著戴佳精緻的面孔,那團幽火猛然高漲地燃燒起來,他實在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如此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那簡直讓他痛徹心扉。

    對於單相思的人而言,尤其是愛慕的對象是有主之花時,每一個夜晚都是煎熬。徐澤霖不得不在深夜裡輾轉反側,猜想她是否正與別人喃喃細語,甚至正讓別人擁享她柔嫩的肌膚和淡淡的體溫。每當想到這裡,他的心口彷彿被人潑了一攤濃酸,折磨得他咬牙切齒。

    我絕不能妥協。他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暗暗誓,房內沒有開燈,午夜的南京依舊燈火通明,他奮力攥緊拳頭,以往的囂張氣焰終於在他內心燃成漫天烈火。

    北北搬走之後,榮小白與戴佳又繼續過清貧的日子。早餐是每人倆包子加一杯豆漿,午餐是盒飯,晚餐稍稍奢侈一點,在大排檔消費二十塊錢左右,有冰啤一瓶。戴佳特別安於天命,桌上有菠菜時她就想菠菜能夠補充鐵元素,可養顏美容,有炒雞蛋時她就想這東西好歹算最便宜的葷菜,如此一來,再簡陋的飯都是有滋有味的。反而榮小白有些過意不去,憐愛地說,今天中午一起回家,給你做一次完美餐。

    所謂完美餐,就是一桌飯菜裡所有的成分都是戴佳喜歡吃的東西,包括輔菜,所以一盤菜起鍋以後,榮小白都會仔細地將戴佳不喜歡吃的蒜苗,生薑之類的東西揀擇出來。這一次榮小白買回一小袋熟龍蝦,將蝦肉剝出來後與嫩青菜葉一起放在米粥裡,配上各佐料慢慢熬。他剔除生薑和蒜葉,將米粥盛給翹以待的戴佳,結果非常樂觀,她一口氣吃了兩大碗,而後羞答答地打了一個飽嗝————這是她最溫柔的時刻了。

    我下午要去銀行打款。她說。

    榮小白點了點頭,將銀行卡遞給她,說,密碼是9oo621,留四百塊錢當這個月的口糧就行了。

    戴佳斜視著他,隱隱閃過一絲怒容,她將兩張卡放在桌上,說,下午我事情多,好幾個訂單要完成,你幫我去打款吧,我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86o211。

    白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咕嚕嚕地吃完午飯後就出門直奔銀行而去。戴佳蹲在洗漱間搓洗髒衣服,越想越覺得委屈,她實在無法忍受榮小白用那個努努的生日當銀行卡密碼。如果這一幕生在以前,她肯定不會計較太多,但如今時過境遷,她作為一個名正言順的戀人,再也不甘心當一株虔誠的向日葵。即使她真是一株向日葵,也只會安靜地枯死。

    榮小白急火火地趕去附近的自助銀行轉賬,按密碼時才想起不久之後就是努努的生日,他猶豫片刻之後還是撥打了努努的號碼,回應是一如既往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按理來說,努努的態度相當決絕,他與戴佳的關係也很明朗,他若似乎再去騷擾的話就有些厚顏無恥。權衡再三,他決定忘卻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以免再次當眾受辱。

    兩張卡裡的錢盡數轉進臨家飯店的賬戶裡,他們只能這個月依靠店裡抽屜裡千把塊錢來生活,榮小白對著大街伸了伸懶腰,滿懷安全感,不過他更希望哪天能夠像別人那樣身攜巨款,鬼鬼祟祟地從銀行走出來。

    下午正是貨物在仙林總站交匯的時候,宅男腐女此時才有空出來郵寄東西,因而榮小白非常忙碌。當初他瞎貓碰上死耗子,建立快遞網絡的時機正是學生四處投簡歷,買資料,寄包裹的高峰期,如今死耗子已經蒸熟了。不過也有一個現成的煩惱,南航的兩個空姐正坐在店裡等,她們要找戴佳現場定制軟陶人偶,但直到三點,戴佳都沒有露面,電話也一直沒人接。店裡的僱員正值血氣方剛,一個個都心不在焉,偷偷瞅著這兩位如花似玉的女孩。榮小白第三次檢查到紕漏時不禁勃然大怒,指著新來的僱員斥責道,這裡不是夜總會,工作時間我盡量不約束,但你也自覺一點,技不如人又不知道專心,你幹什麼吃的?

    新來的僱員是大一學生,在附近最有名的那所大學唸書,聽聞此言後整個臉漲得通紅,尤其是現場有兩個空姐圍觀,他甩掉工作帽,反駁道,你凶什麼凶,不小心弄錯幾個有什麼了不起,我堂堂一個本科生輪到你來教訓麼?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而後將目光投向榮小白,想看看這個年輕的老闆在受到頂撞後會怎樣擺脫尷尬,畏縮妥協或者惱羞成怒。然而榮小白只是微微一愣,而後淡淡地笑,指了指身後各網點的僱員,說,是本科生的出來。

    十個人裡站出來八個。

    他又說,是本一的出來。

    八個人裡站出來五個。

    他繼續說,考研過線的出來。

    五個人全部向前邁了一步。

    彷彿一堆炙熱的炭火上被潑上一瓢水,新僱員的臉色灰濛濛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他低著頭,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任憑落的姿態。榮小白揀起工作帽扣在他腦袋上,說,繼續工作吧,細心一點。

    他讓總站一個性情穩重的僱員臨時督店,自己踩著一輛自行車急匆匆地趕回住所。按理來說,戴佳不是那種無緣無故玩失蹤的人,更不會撇下工作去閒逛,他甚至懷疑自己出門前有沒有關好煤氣罐的閥門,這樣一想,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話說我有幾個連他們自己都認為是白癡的朋友,他們都考研過線了,繼續交錢……】

    【所以說啊,中國的教育是一個產業,而不是一個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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