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正文 (二十四)你的水陸空三用車呢?
    早晨九點左右,戴佳正蹲在自家的院子裡刷牙,忽然聽見有人在柵欄門外喊,戴佳,南京的信。她站得過猛,眼前一片昏黑,差點栽倒在地。郵遞員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見她一臉惺忪,滿嘴泡沫的模樣,甚是可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以為他在等著收錢,摸了一下睡衣口袋,又撓了撓腦袋,說,我身上沒有帶錢。

    郵遞員笑了起來,說,平信不用付錢。

    戴佳噢了一聲,把信捲起來放在口袋裡,回去繼續刷牙。她太瞭解榮小白寫文章的水平了,不準備有任何驚喜,決定把事情做完以後再讀他的破信。小學的時候他們寫作文,題目是《十年後的我》,榮小白寫道,「十年後的一天,已經成為大學生的我開著水6空三用車回到母校,母校的變化真大啊,門口有一個漂亮的接待員,我也對她笑,她也對我笑,校長對我說,這是我們學校新研製的智能機器人。」這篇文章鬼斧神工地成為全校優秀作文,被貼在公告欄裡。十年後戴佳和小白從小學門口經過,她停下來問道,你的水6空三用車呢?

    戴佳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手微微一抖,將牙刷掉落在花壇的泥土裡。她鬱悶地站起來,在心裡詛咒那個該死的榮小白。

    臨家飯店近期有一個大的動作,將後面那家門可羅雀的賓館兼併過來,改建為臨家飯店的客房部,戴佳把信塞在外套口袋裡就急急忙忙地出門去了。她的座駕仍然是那輛突突作響的小摩托,但昨天小摩托身染貴恙,罷工休息,她只得乘公交車去上班。

    此時徐澤霖開著他的車向公司裡趕,無意中現路邊公交站台上翹等車的戴佳,於是靠了過來,問道,戴小姐,您這是去哪裡呢?站台上的人都望著這輛牛逼哄哄的寶馬,又望了望戴佳,男人們詛咒車裡泡妞的公子哥,女人們詛咒勾搭王老五的小妖精。

    戴佳感覺非常不自然,尷尬地說,去店裡。

    等公交車?

    嗯。

    我剛好順路,載你一程吧。

    戴佳搖頭道,不用了,公交車馬上就過來了。

    徐澤霖很沮喪,不滿地說,如果我沒有經過,那麼不關我什麼事情,但是現在我經過了,還和你搭話了,我要是把你丟在這裡,別人會在背後怎麼說我?

    戴佳無言以對。

    上來吧,否則我就把車停在這裡,等交警來貼條。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戴佳執拗不過,只得上車,但她鑽進的是車後座。徐澤霖無奈地笑了笑,把前車門關上,樂呵呵地起步離開。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吭聲,徐澤霖不知道怎麼說,戴佳懶得說,只有車載收音機裡播放著電台音樂,是那**的「老鼠愛大米」,而且是楊臣剛版本的。等前奏過去,楊大叔輕啟肥唇唱出第一個字,徐澤霖不由心驚膽戰,把電台主持人的八輩子祖宗罵了一遍,生怕戴佳誤會他的品位停留在這裡,趕緊伸手準備換台。然而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後視鏡,卻現戴佳隨著音樂不住地頷打著節拍,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怡然自得的樣子,他這才放心停下了手。他忽然覺得這**的歌其實還是蠻有內涵的,也耐著性子聽了起來,他仰天輕歎道,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偉大力量吧。

    儘管稍稍有些堵車,但是他們仍然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到了,比理應到達的時間多出十分鐘左右。徐澤霖意猶未盡,磨磨蹭蹭地將車停穩,戴佳說了一聲謝謝,開門下車,徐澤霖卻又喊住她說,其實我也喜歡楊臣剛的歌,我是他的忠實粉絲,下次我把他的海報和cd一起拿來送給你,好麼?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側著腦袋將mp3的耳塞取了下來,問道,你剛才說什麼,耳機的聲音太大,我沒有聽清。徐澤霖這才恍然大悟,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我剛才是說祝你今天工作順利,心情愉悅,歡迎你再次搭乘本車。

    戴佳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對他揮手說再見,扭著小腰走進臨家飯店前門。她知道徐澤霖的兩句話明顯是不同的,不過她沒有興趣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見為淨,還不如不知道。

    但徐澤霖的心情完全不同,他一個人開車上路,遇到紅燈時趴在方向盤上走神,他想起戴佳最後迷茫的面容和婀娜的背影,越想越感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無法想像一個女人能夠完美到這個地步,連白癡的表情都可愛得讓人抓心撓肺。在他現在的心目中,天下姿色有十斗,其中戴佳了佔了八斗,他老娘佔了一鬥,天下其他女人共分一鬥。

    他回頭望了望戴佳剛才坐過的地方,回想她剛才聽歌時悠閒的神態,心裡又湧起一陣喜愛。這時後座上一個東西躍入他的視線裡,他把車拐靠在路邊,將那玩意兒取過來看,現是一封信,大概是戴佳剛才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戴佳親啟。信封上的字寫得東倒西歪,慘不忍睹,他費了很大氣力才念了出來,真不知道郵政局用什麼高科技手段分析出來的。他忍不住嘲笑道,媽的,比我寫得還難看。他視線下移,盯著最後一行詭異的線條,吃力地念道,榮小白。

    榮,小,白。這又是何方神聖?他靠在座椅上冥思苦想,印象裡從來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不過從這不成形的書法分析,對方應該是一個男的,而且是一個很囂張的男的,否則不會有膽量把字寫得這麼難看。他懷疑這是一個可能威脅到自己下半生幸福的潛在敵人,決定打電話向北北打探打探。不料剛掏出電話,戴佳的電話就跳了進來,他忐忑不安地接聽了。

    喂。

    看見我的信了麼?

    你居然也存了我的號碼呀?

    我問你有沒有看見我的信?

    徐澤霖愣了一下,臉漲得通紅,決定硬著頭皮撒一個華麗的謊,他說,什麼信?我沒有看到呀。

    實話告訴你吧,那封信是我故意放在後座上,就是為了看看你夠不夠誠實,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徐澤霖尷尬不已,只得低聲承認道,對不起,我是逗你的,信在我這裡。

    戴佳冷冷地哼笑一聲,說,其實我也是逗你的,我根本不知道信丟在哪裡了,只是隨口試探了一下,你快把信送回來吧。

    對面卡嚓一聲把電話掐斷了,徐澤霖頹然地癱在座椅上,然後無奈地苦笑,他沒有想到戴佳一個小小的把戲就能將他玩得團團轉。看來北北說得一點也不錯,他若想與戴佳交往,最好先把這輩子過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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