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哪吒醒來的時候他看見了屋頂!
明亮的天光從這屋子各個可以露光的地方極其肆無忌憚的照射進來晃得哪吒剛睜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這是一個屋子顯而易見這是一個很普通且沒有惡意的人所住的屋子。
在運轉了一身真元感覺到元神也通透無礙的情況下哪吒至少確定了他當初的選擇雖然說不上什麼英明神武可也勉強應當算是正確之極了。
在那種巖壁含有不少玄青鐵的風洞中便是張子深他們那一夥分神期的修真神念外放的效果也絕稱不上好所以只能保證基本的身邊相對距離內不受各種原生物種侵犯可那種出怪叫的生物顯然有些出乎眾人意料同樣自然也不會被哪吒未卜先知。
所以當那種叫聲出現時哪吒也很不幸的一同中招而且由於本身修為的原因比之眾人頭腦更見昏沉。
然而這十年裡哪吒終究不是全然閒著無聊渡過的此界從未顯現的元神煉法標誌著這一界積累了數萬年的經驗和手段很大一部分對他並不對症——其中就包括了這種叫聲。
哪吒是這一隊中最先受影響的卻也同時是最先從這種影響中脫身而出的元神通達的哪吒雖然不能神念一掃事無鉅細盡在腦可卻能憑著極親近天道的元神瞬時心中明瞭那聲音的源地處於何地!
——於是第一波聲音消失了然後哪吒腳下一鬆很自然的緊跟著就昏厥了!
而哪吒原本所處的地方只留下一個恰巧容一成年人縱身而下的洞口猶自不停的往裡灌著烈風。
很柔和而又充滿陽光氣息的被褥顯然給了哪吒一個好印象屋裡面簡潔而不簡單的佈置也深得其心看得出佈置這屋子的必是一個懂事而有心的女孩子——正如哪吒透過門看見的那位一樣!
走出這屋便可見眼前正流過一條細細的溪水在這極似山谷的地方溪水環繞山花亂開翠玉處處雖然一時還見不到山兔青鳥之流不過想來卻也斷然不會少更有位姿態曼妙形容大好一派天真秀麗細心妥帖都佔盡了的美少女笑逐顏開的陪著說話。
難怪流雲樂不思蜀啊!
哪吒看著那少女旁樂呵呵的流雲不由歎了口氣喃喃道:「這小子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話不能這麼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是人之常情!」背後驀然間傳來個明顯有些蒼老的詼諧聲音不待哪吒轉頭那人便自與他並肩站著笑道:「何況像我孫女這等人物被迷住也實屬正常!」
看著那位須已然有些白卻言笑不忌的拈鬚調笑自家孫女的老者哪吒也自來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哪有這般道理向來出嫁隨夫像這種情況你應當趕緊讓我弟弟帶著你孫女見我父母定下了名份那才是正經不然出去以後以我弟弟這般人品說不定到哪就有個聖女仙子什麼的也來個慧眼識珠哭著喊著的要嫁給他我這弟弟又偏是個心軟的指不定就被誰給強嫁了到時要再後悔豈不大是不妙!」
老者眼光一閃顯然對於哪吒的自來熟也些不適應瞇著眼笑道:「嘿嘿那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弟弟我這孫女的好哪是那些什麼仙子聖女的東西能比得上的那小子要是不識貨下半輩子可有他哭的!」
「呵我看哭的是你家丫頭才對!」哪吒撇了撇嘴指著流雲道:「你看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鼻若懸膽口似朱丹天質自然遠而觀之依稀游龍縱雲中;迫而察之皎如玉樹臨風前!如此皮囊倒還罷了更難得的是天資縱橫年少有為孝敬父母贍養老人……」
「哥你說什麼呢!」早被老者一席話驚醒的少男少女臉色紅的往這跑來正聽見兩個沒臉沒皮的老小吹牛調笑他們直羞得皮色通紅趕緊打斷哪吒那越來越不著調的言詞只是雖得了調笑可兩張一樣通紅的小臉明白無誤的表明了他們的決心——調笑可以否認他們那心裡小花花腸子的存在那卻又是絕然不可能的!
哪吒暗歎一聲笑瞇瞇的看著臉色通紅的流雲道:「行啊出來大半年功力不見漲小姑娘倒是騙了一整個!」
「哥……」流雲兩手背著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初時興奮一過剛想開口卻不知當說哪些眼下現實湧上心頭也知道別看著哪吒現在笑逐顏開的指不定心思裡都轉著著些什麼念頭至少失蹤這些時間自己如今這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怎麼不給外面報個平安信還累得自己父母連這個哥哥一起出山來找這些可不是笑兩聲都能散去的只是心裡原本就也糾結著此時雖想解釋心裡卻不由自主的虛了一半一時間卻不知當如何說起。
「兄弟相見這可是好事!」先前那老者笑瞇瞇的看著他們兄弟無言止住了還有些惱他言語的小孫女開口笑道:「如此好事怎可無酒來來來咱們且喝酒去有事慢慢說先喝酒再說!」
說話間伸手一抓便摟著哪吒又轉身往後去哪吒微微一笑也不反抗隨著那力道便也往那走去也不再看表情糾結的張流雲只是笑道:「有酒?那可是好事!先說下我雖沒喝過幾次卻也是有品味的你要拿些次品來我可不依!」
張流雲和那少女看著一馬當先前走著的兩人看著那兩個連名字都未互知如今卻好的像三五百年老交情的一老一少任他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相顧無言下卻也只能跟上。
這地方雖看起來像是個谷實際上也確是個谷可卻寬廣的很地形也詭異的很繞過屋後一片不小的樹林地勢突高其上正又立著一方涼亭其下不知從哪裡又冒出了個寒潭從上遠看雲遮霧繞四面都是峭壁的地形卻實在讓人一時拿不準那四方的峭壁離人到底有多遠。
哪吒一眼掃過心中也有了數知道這是陣法禁制所為雖不知是幻境為主還是天然陣為主可終究不是他現在所能探明白的!
一路挽著他的老者手勁不自然的有些大哪吒幾番變動鬥智鬥力一身真元元神之妙幾乎用了個遍也沒讓那手鬆天片刻便知道這人修為之高怕是還遠在張子深陳月茹之上便也不再動力。
哪吒息了心頭那小心思這老者自然也能感應到方才片刻間也試出了哪吒這孩子本事在哪只看著他氣機變幻之繁手段迭出之多心頭驚異委實不小才相信張流雲偶爾所露口風實在沒有半點誇大暗歎他們父母真有好福氣!
進了涼亭老者一把將哪吒按在自己身旁大手一揮熟悉無比的讓張流雲自己坐下便又笑道:「今日有客來卻不能再讓程兒說我小氣了如今正好還有三壇「寒草青」倒是合該今日身殞啊!」
老者說話詼諧自顧一笑便往那寒潭裡伸手虛抓只見三個古壇沐著寒氣應聲而出直落在亭中石桌上卻是站得穩穩當當壇身更無半點水漬。
「爺爺今天可真大方怎麼捨得動你那命根子了!」銀鈴似的笑聲傳來卻是先前那臉色紅的少女手挽著個菜籃似的物件輕盈走來。
「咳有道是長兄如父!」哪吒輕咳一聲道:「如今我們父母不在這兒便是我來作流雲的主你爺爺急著嫁孫女當然也要討好我!」
「哦!」那老者一聽這調笑雖然笑容似乎不變可卻突然目如冷刀的盯著哪吒一句話不說只是一股神念之力雜著重重殺意撲面而來激得哪吒身上自然而然的把雞皮疙瘩起了個遍。
一言不和殺意即露!
這老者果然不是那種萬年難得一遇大肚能容天下見了小輩就親的不得了的極品人才輕笑間殺意畢露完全展現了他昔日曾有過那種令人不敢逼視的風采而張流雲和那少女恍若未覺的形象又說隱隱點明了他遠眾人不止三五籌的高絕修為。
只是想讓外人毫無察覺那動用的力量就必然有限更何況這老者本著正常人的經驗用的是對付年輕人的通用手段使的是精微操作的神念和正常人學不來的殺意——按正常人思維這種年紀的人自然接觸不到那種深層次的神念感覺更談不上適應濤天殺意的侵犯。
經驗主意害死人哪吒恰恰把這兩種都佔了玉虛一脈本就有比這一界修真者高了不止三五籌的元神祭煉妙法哪吒這孩子上一輩子殺的人仙妖鬼更是比這位出手試探的多了三五十倍不止這樣一番下來雖然礙著本身修為的原因身體上還是壓迫感極重可從實際效果上來說卻可以很公正的說那老者完全失手了。
不僅因為哪吒的基本無視也因為一旁惴惴不安的張流雲也恍然若有所覺抬眼向他們倆看來。
「哈哈你個小子怎麼說話呢!」老者又是一陣大笑抬手給了哪吒一個暴栗笑道:「便真成了親家我也比你父母尚長了一輩你個小屁孩當著我的面還裝什麼大!」
哪吒摸了摸腦袋上起的包歎了口氣道:「果然年紀小就要受欺負連真話也不讓說!」
剛剛平靜了的少女早已又羞得臉色紅只是舉止卻仍落落大方倒不是什麼矯情人物自顧從那籃子裡拿出一樣樣冷熱不同的菜式並著四個大酒杯也放到各人面前。
老者果是個喜怒無常的眼下又哈哈笑著和哪吒自吹牛聊天一碗一碗的酒送著下肚臉色也越見紅潤起來哪吒也自笑著應對彷彿一點也不記得先前試探言語一樣無忌放肆。
張流雲和那少女也自應著喝了幾杯卻顯然也是沒多大味口一桌不知從哪弄來的美味幾乎盡數便宜了哪吒而那老者呼天喊地的胡吹著自濤濤不絕的講著外邊的奇聞逸事上古秘聞之流絕口不提這谷出處更對於張流雲和哪吒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谷裡的事完全乎略。
眼見酒已下了大半支應著老者不絕於耳的博談看著流雲幾次欲開口卻被那老者不著痕跡的頂了回去哪吒不由再歎一聲暗罵了聲流雲招惹是非的本事卻也只能正了正臉色抬手壓住那老者助興的胳膊歎了口氣問道:「行了直說吧您是魔門九派中哪一宗的?」
「哦?你怎麼看出我們是魔門的呢?」老者慢慢放下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臉無奈的哪吒問道:「我還以為你剛醒時便要問沒想到你卻這麼有耐性只是你怎麼不問問你弟弟是如何來這如何認識程兒為何不回去報個信也不問你們一夥五人如何只有一人被抓到此處其餘幾人結果如何怎麼一開口就問門派?」
哪吒掃了一眼有些呆滯的流雲和同樣吃驚的少女苦笑道:「哪裡還用問這不還都是明擺著的看著流雲看你孫女那樣他那些破事我就懶得開口總離不了才子佳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有口不能言遇難方顯情的故事!至於我自己呵呵當時想來您老也在那陣中自然也當知道想破那陣法只有我有這本事為了這一時安寧要擄自然便要擄我至於我父母他們不說他們尚有自保之力便是他們手無縛雞之能看在流雲的面上您也不好動手吧!」
哪吒苦笑著搖頭道:「只看流雲那模樣便知有了這樣好的媳婦卻不敢回家嘿……我們浩天宗於婚嫁一事向來開明只要年歲足夠兩情相知並不忌與外門通婚單我所知不要說和同為正派的其他十五個門派便是那八個旁門中也有偶嫁娶之事只要外出山門自修並不成難題惟有魔門九宗……」
「哈哈流雲你這哥哥當真比你說的還要聰慧幾倍!」老者一愣衝著面色苦的張流雲說了句旋即又對著哪吒大笑道:「不過小子饒你精似猴終究年紀太小不知時事現今這次卻是猜錯了——老夫可是正經的「炎陽門」出身和那魔門九宗半點關係也沒有!」
哪吒一愣知道在這種事上老者不會開玩笑方才信心百倍的說出結果哪知竟是錯的不由反思一圈自己哪裡未曾想到卻仍不可得終究還是不知內情只能面上訕訕感覺有些下不得台。
只不過終究是幾千年練就的厚臉皮哪吒一時不適之後旋即面色正常拿起酒杯裝作無事問道:「哦倒是我想岔了這卻不知前輩又打的什麼主意總不會是想看看我這兄弟心裡是您這孫女重要還是我們這一家三口重要吧!」
「嘿嘿」老者面色一正道:「只不過你小子猜的卻也差不多我雖然是「炎陽宗」出身的現下卻是正經的宗門所追殺的叛徒一樣在正道十六派面前見不得光!」
「噗」
哪吒剛送進口的酒水不由自主的又回歸了大地有些怨念的看著顯然是有些無聊的老者理了半天才又把意欲殺人的思緒堵回了這件事本身之上。
門派叛徒還是個被追殺的叛徒這種意義顯然還要在所謂的魔道更挑戰正常人的心理遠比正經的魔門出身還糟了十倍不止。
出身於魔門和正道的修真相戀不是沒有前歷可徇只要兩方人都是能耐寂寞的魔門那邊不知怎樣可正道這邊一般情況下只要立下不私傳門中功法不得主動對正道中人出手的誓言後自己躲在那個讓師門看不見的角落裡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一般的也就這麼過去了。
嚴厲一點的頗有幾個門派面對這種情況是要廢了那人一般功力再立下重誓方才放心的。
只不過一般人都沒這麼笨遇見這種情況修真界如此廣闊在哪活不是活誰還真能為了一個普通弟子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去找所以不管怎麼說正常情況下遇見這事的人一般都是各自私奔少見於世——即使是那種縱橫天下未逢敵手的高手中的高手遇見這種事也要作出一幅樂不思蜀花前月下從此對世事再無興趣的模樣百八十年的不主動出一回頭方才能少惹麻煩——當然要真是像當年那位號稱單挑群毆俱不怕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天意祖師那樣你一天出門逛十八回也沒人來管你。
按哪吒想來這種情況已然說得上是極慘的作為他的弟弟真遇見這種情況自然不能和前人一樣活得如此無趣心中正思量著個萬全之策卻聽見老者斷然否認慚愧之餘心情也放鬆了下來還想著總算少了些麻煩。
誰知峰迴路轉世事無常那老者再暴猛料這祖孫倆的身份竟是比魔門中人還令人難以接受難以處置哪吒便覺得這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太迅了些。
哪吒清靜了片刻有些蒙的腦袋再看著一臉欲說還休的張流雲不由重重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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