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個五色神光!」文殊幾人見燃燈遁走,卻是自然而然的圍住哪吒,笑道:「那只孔雀向來不聽人言,你竟連他也能說動,真是……」
「嘿嘿,真是什麼?這五色神光,我也是千辛萬苦才求來的……,小。說。網」哪吒聞言笑道:「這一點菩薩倒是看錯了,那孔宣原是個痛快人,借了這扇子也就是借了,任我使喚,也不怕那些破事,哪像陸壓那小器鬼,我花了那些價錢,也不肯讓他那葫蘆真來幫我,不然哪用得著這般辛苦!」
「陸壓道君知天明命,自然不像孔宣那廝一般不明事理!」黃龍真人聞言冷道:「那孔宣仗著一手五色神光,行事無忌,竟來助你這孽障,哼,他本事雖大,可縱有一時逍遙,日後也必有在劫難逃的一天!」
黃龍真人可不管那些,一通正氣凜然的話說完,一揚手中長劍,出了眾人包圍,便又要來戰哪吒。
「唉!和這個非理性人真是沒什麼好說的……」
雖然被打斷了談性,讓哪吒很不快,可見了這等人,哪吒還能怎樣,見黃龍真人殺來,他也只能縱身就走。
要說起來,讓哪吒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也就是這位便宜師叔,當年因為一個度劫可能,就煉廢了一身法寶——從那以後哪吒每每想起這位師叔,都會油然升起一股無力之感——那需要經過一個多麼詭異莫測的思維過程,才能讓他毅然決然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所以哪吒見他在這種時候衝出來,真的一點也步意外,當年他身遭混元金斗之厄,法力大減時,還敢自信滿滿的單挑呂岳,最後顯些被呂岳斬殺當場,後來還是哪吒一群三代弟子去救的場,。
可想而知,這位黃龍真人那非同凡響的自信力,與總是不和時宜的行為是多麼的在意料之中了。
不過雖然早就想到,哪吒還是只能轉身就跑,這倒不是因為黃龍真人非同一般的人格魅力,而是他手中的那把杏黃旗,那把恰好足以防住五色神光的杏黃旗,以及他身後還再看笑話一樣的真人們。
哪吒幾度從燃燈陣中藏匿,逃遁之法豈是平常,別的不說,用來甩開黃龍真人,儘夠用了,一道紅光閃過,半空中便失了他的身影。
「哪吒,你罪孽深重,天地下,又有何處可逃,世界雖廣,又有哪裡能容你!」太乙真人一聲大喝,一眾真人極有默契,便是眾位菩薩也下了坐騎,不用招呼,就都是一揚手,雷聲陣陣,一片片光華撒出,又將哪吒身形逼了出來,接著身影連閃,更是各自祭出法寶,將他圍住。
早就布好的圍困之形,還能讓哪吒仗著一個靈珠遁法就逃走,那這些人千百年來的修為,也就真是都修到狗身了。
「好不要臉,這些人來對付我一個!」
哪吒現了身形,怪叫一聲,眼見除非受一記足以讓他百八十年重傷,三五年不能妄動真力,十幾天沒法打鬥的狠招,否則逃出顯然不具備可操作性,便又是一道紅光閃過,又遁起身形,三轉兩轉,不時手中羽記扇一揮,竟是仗著遁法與手中五色神光與眾人在這一片地方周旋起來。
哪吒這一施為,便看的出來,他一身異能,真是不凡——在場眾人,竟是沒一個能完全跟得的,而他們手中法寶,除了兩面寶旗,面對五色神光,也沒個能放手續施為的膽量,這就使得哪吒到現在仍舊能在這方寸之地,不停的躥下跳。
只是這幾位顯然也不著急,緩緩而行,只是不放鬆,那五色神光扇終究是件死物,哪吒揮動起來總不靈便,初時佔著出其不意的便宜,現在一被眾人看破,法寶個個使得奇詭飄逸,讓那五色神光有力難施,不一會,卻是幾人的包圍逐漸壓迫開來,讓哪吒翻轉的餘地越來越少,眼見是要成擒了。
「呔,幾個老不死的,何苦逼得這麼緊!」
哪吒見狀,大罵一聲,也不得不止了遁光,一臉無奈的看著離自己不遠不近的眾人。
抬頭望了望夜色,今晚正值滿月,一輪銀盤懸掛當空,映得群星皆暗——明天倒是個好天氣。
歎了口氣,哪吒望著正在腳下,腳下正是那原本有些千瘡百孔的摩天峰;而週遭幾個寶光繚繞的真人們,正不疾不徐的圍著他,哪吒又抬頭看了看天,不由搖了搖有些痛的頭,自語道:
「看來時間差不多了呢!」
黃龍真人眼見哪吒那副宛若招數出盡,無力回天的樣子,不由開口笑道:
「哈哈,哪吒,你惡貫滿盈……」。
「老狗閉嘴!」
哪吒正皺眉看著天色,哪有閒功夫聽他說話,揉了揉腦袋,大喝一聲,打斷他正想發表的勝利感言。
黃龍真人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哪吒打斷,死於胎中,半晌方自回過神來,想到自己被一個小輩如此喝罵,轉頭一看,不要說自家師兄弟,便是連那叛教而出的三個人,都彷彿在偷笑。
「豎子爾敢!」
黃龍真人既羞且惱,頭腦發熱,怒火沖天爆喝一聲,便又要和哪吒單挑去。
所幸旁邊的玉鼎真人眼疾物快,抓住了這位,輕聲道:「守好陣腳,小心有詐。」
這才安撫了這位真人。
「哼,你們這些人,迫得緊了,也要小心被瘋狗咬了呢!」
哪吒收回看天的目光,冷笑一聲,也不管一眾真人的鬧劇,伸手一指,便見紅光一閃,腳下滿山皆赤,雷聲驟起,喧囂中一抹幽深靜靜出現。
「星神殿……」
太乙慈航他們幾人相顧無言。
太乙真人他們這幾位都是大有見識的,自然不會被這憑白出現的一座宮殿嚇住,只是在場諸人看得分明,那星神殿正是那哪吒從山中喚出來的。
哪吒想幹什麼?
看著昂然虛立於這座星神殿哪吒,幾位真人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竟能恰在此時停在這星神殿禁制,自然可知他是早有謀,可卻也不鬧不清這哪吒留的是些什麼後手,只能小心戒備,只是見他似乎是停了脫遁之念,也是進一步控住場面,防止他再度逃脫的可能,畢竟幾樣法寶在手,不論什麼樣的後手,除非他能靠著這個明顯沒有解封的星神殿招出位正牌古星神幫忙,否則,想要翻盤,怎麼看似乎都不太可能。
「唉,有道是「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此言誠不欺我!」哪吒看著眼前幾位小心戒備的真人,歎了口氣道:「按理說我既然重鑄靈身,一身法力並不比你們差多少,拿的法寶也自有些玄妙,不要說一對一,便是遇兩三個,打不過,也儘是能逃的。」
「善哉,善哉,道雖是法力通天,耐何卻不用在正處,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事成念日之狀,宜非我願。」
慈航一擺手,雖然對於他不論這出現的星神殿,卻說些瘋話,有些不知所謂,卻也是自然接道:「道既入此途,惟有誠心以悔,又怎可妄自出逃,作些以力敵勢的蠢事。」
「你當我不想啊!」哪吒聞言苦惱一拍腦門,正想說些什麼,卻忽而聽太乙真人開口截道:
「拖些時間,也是枉然,諸位師兄還要小心他又出花招!」
哪吒聽了太乙真人的話,不由給他翻了個白眼,喃喃自語道:「真不是個好師父!盡拆弟子的台,死了沒人埋!」
眾人暗笑。
不看太乙真人有些殺氣外露的眼光,哪吒又抬頭看了看天色,正見夜色如幕,皓月當空,正有一道流星閃過,心中一動,元神跳動不以,便知時候正是恰好,不由放聲大笑道:
「畢竟日後恐怕是再沒機會,看著以往交情,原想多和你們說幾句,卻又被你們疑心,真是好人難做啊!」
幾人一聽這話,不由一陣心驚,莫不是這哪吒又有什麼陰招要出,竟然敢放言殺了我們這幾人,卻是不可小視,不如先下手……
幾人心思還沒轉完,哪吒卻是不等人,一指腳下的星神殿,便見這恍若虛幻的宮殿便一陣水波似的蕩漾開來,如幻影般破滅了。
太乙等人一愣,星神殿,他們是看過的,雖然看去虛幻,卻是實打實的真貨,怎能一下便如水波般不見——有詐!
先下手為強!
幾人心中一動,便不管這星神殿的變化,又祭起了法寶,劈頭蓋臉的向哪吒打去。
「呵呵,可惜,可惜!」哪吒歎了一聲,並不去阻截那幾件法寶,反倒伸手一指,只見那星神殿的虛影便又突兀無比的現在他的頭頂。
哪吒眼色迷離的看著那星神殿,驀得口中大喝一聲道:
「破!」
「破」,這個字但凡修士,大都用過,雖說不是什麼靈咒秘法,卻勝在極有氣勢,人人喜愛,然而今天,太乙他們才知道,這個字的氣勢究竟顯在什麼地方。
隨著哪吒的聲音,那座星神殿,便真的破了。
星神殿,自然與平常不同,平日見的神殿,雖說大些,卻也不過座大些的房子,並沒有什麼稀奇,便如那顯像出來的虛影,說真也真,卻只不過是個入口罷了,一般人等,也並不覺得那與平常大殿有什麼分別。
這些事情,太乙慈航他們原是知道的,只不過畢竟那星神殿難尋,便是偶見了,也末有人專門展示其全貌給他們看。
所以當那延綿不絕,逶迤數萬里的宮殿出現時,說末被嚇了一跳,那定是騙人的。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聲招呼,竟是給換了這麼一座宮殿,一座比城池還大無數倍的宮殿,一座遮住了這整個連雲山脈還有餘的宮殿。
這麼一座宮殿,任誰直處其下,說沒有壓迫感,都是不太現實的,然而對於像太乙真人這種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來說,想就這樣把他們嚇倒,更是只能在夢中實現。
真正讓他們驚異的是,這座星神殿出現,卻不是為了護住哪吒,也不是為了攻防變公化,反倒是什麼都不做,竟是真的就那麼應聲破了。
延綿幾萬里的宮殿,就這麼在這空中破開,是何等壯觀景像!
慈航與太乙兩方人連忙避開,心中一片茫然,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好好一個星神殿,什麼也沒幹,怎麼就這樣破開了呢?
只不過眾人終究是見過大風浪的,便是這種時候,兩方人馬,也沒有一個忘了圍著哪吒。
太乙真人再向哪吒望去,卻見他還是那般虛立空中,先前打去的諸般法寶皆不去看,只是呆呆的仰首望空,真人心中一動,也連忙舉頭望去,正見一片銀光撒下,明耀天下,定睛看去,先前那星神殿已然不見其形,而今卻是正有一顆慧星劃破夜空。
便見那星,其大如斗,慧尾綿長,偏偏迤邐而行,竟是走得極慢,分分行程皆可明見,詭秘之極,妖異之極。
太乙真人一見,不由神色大變,因為就在那奇星閃過時,便覺耳中一陣轟鳴,再聽不見其他;眼中銀光閃耀,難以看見別物,身五感六識皆盡無用,隱約覺得打出的法寶皆盡落空,分毫不著力,心下不由駭然,也不知這究竟是何等原故。
不過幾位真人菩薩,畢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這事雖奇,卻也不驚,安心各自祭起定護身之寶,運起法訣,再收回了落空的法器。
元神鼓動,法力激澈,再睜目時,雖仍是銀光一片,卻也能免強視物聞聲,正想弄清是何緣故,忽聽了一聲怒喊。
「啊,哪吒……!」
——卻似是黃龍真人受了哪吒暗算。
幾人聽了黃龍真人的叫聲,不由心中一凜,依方纔那哪吒所言,這等異象,是他招來要暗算他們的?
「孽障,休得猖狂!」
幾人心中既作此想,哪還能再坐穩釣魚台,紛紛出手,都將法寶展開,朵朵金蓮相簇,顆顆舍利相擁,瑞氣千丈沖頂,佛光萬里滔天。
這沖天寶氣一起,便見那空中異星銀光也不得不退避三尺,將週遭一切事物都照顯出來。
慈航太乙等一見場中景象,不由心中大驚。
這倒不是因為形勢多惡劣,相反,場景象好的讓人不敢相信。
黃龍真人是斷了一肢,右手不翼而飛——想來也就是剛才那一聲慘叫時發生的事——不過左手拿著杏黃旗,朵朵金花牢牢護住週身,一顆禹珠沒頭沒臉的向哪吒打去,倒也不像有危險的樣!
而說起危險,倒是被打的哪吒更危險一些,身幾處被那黃龍真人的禹珠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橫飛,明顯連骨頭斷了,整個身子就凹下去好幾塊,兩條腿也齊膝而斷。
披頭散髮,一身血污,這就是哪吒展現出的形象,當然,精神狀態倒還是好的,依稀可從他血染的臉面看出一絲笑意,有些狼狽的躲開了面色鐵青的玉鼎真人的一劍,卻又不得不生受了黃龍真人的一記禹珠,血肉橫飛中,依舊是一臉笑意。
陰謀?
那文殊倒希望,這種自殘類的陰謀多在他身發生幾次。
被反陰謀了?
可慈航從哪吒眼中,怎麼也看不出一個暗算失敗者應有的情緒。
那該怎麼辦?
——太乙真人不聲不響,拿起手中的盤古幡就往哪吒身招呼。
哪吒怪叫一聲,拖著殘破之身化成一溜血光,剛想走脫,卻見玉鼎真人身形飄乎,拿著陷仙劍一個閃身就到了那遁光前,提劍便斬。
「你個老不羞,跟這緊作死呢!不就是砍了黃龍一條胳膊肘麼,這麼生氣,莫不是他是你相好,你個老不死的龍陽……」
玉鼎真人面色鐵青,也不答話,只是一心想砍死這個口不積德的東西。
形勢似乎很明顯,哪吒藉著這天異星之光,偷襲黃龍真人,結果一把沒偷襲好,只斷了他一條胳膊,又被他用杏黃旗護住,而離黃龍真人最近的,就是玉鼎真人,激憤之下用那陷仙劍反攻,倒是讓哪吒吃了個大虧。
玉鼎真人雖然恨不能一劍辟了哪吒,可也不是怒火燒的失去理智的人,哪吒一手拿著幽魂白骨幡亂搖,千萬道黑氣寒煙罩著,使得玉鼎真人總不能得手。
不過這白骨幡雖厲害,卻也不是萬能,哪吒搖來,總是顧此失彼,防住玉鼎的陷仙劍,已是萬幸,被黃龍真人打中,形容狼狽,卻是也免不了。
這太乙真人一出手,幾個人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自然而然的,也都祭出法寶,一股腦的打向哪吒。
「哈哈,好老師,可惜,晚了,晚了!」
一道通天徹地的五色神光揚揚灑灑鋪開,所有還在活動的法寶都失了神彩,幾個打向哪吒的法寶就此被攝入五色神光之中,便是玉鼎真人也只能疾退,而如杏黃旗之類的,也被這神光壓得只能自保,護住各人不受其害罷了。
哪吒嘴角帶笑,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把五色神光流轉的扇子,頭頂一桿白底紅符的大幡招搖不停;一身血污傷殘,身前五光照耀,頭頂黑氣縱橫,這身充滿奇詭色彩的形象,顯得極為妖孽。
太乙真人在這一刻,彷彿也為他「氣勢所奪」,一時沒反應過來,並末第一時間用盤古幡定住這五色神光,所以,當那一陣銀芒星光又一次落下的時候,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經這一耽擱,星光落下的威力卻是又強勁了幾分,無邊銀芒所至,只讓人元神昏昏,週身無力,便是這些有道金仙,,在這種環境下,憑自身實力,想要自由活動,也是頗費周折。
「哪吒,哪裡走!」
這時候,似乎不受星光影響的哪吒,倘若不趁勢走脫的話,那就真是癡呆了。
只是這世不如為意的事總是十佔八九,畢竟世的聰明人或許不多,然而有經驗的修行人卻是從來沒缺過。
星光撒下,哪吒這邊剛施遁法,便聽了一聲大喝,只見一道紅線倏然間便到了眼前。
「砰」
那紅線之快,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只聽一聲輕響,便見那道遁光受這一擊,光華散逸,現出哪吒的身形來。
「嘩」
那道紅線極是厲害,打出哪吒身形還不算,也不停滯,倏地又直直鑽入了他懷中,哪吒剛被一記狠招打出遁光,這時還正迷糊著,見這紅線射來,不由一驚,連忙一撤身,想再去伸手取出法寶。
哪吒的手速自然是極快的,然而先既失,有心算無心,又是在道行遠超他的人偷襲,又哪能這麼好過,便在他手剛摸到法寶囊時,忽得面露痛苦之色,卻見不知是何等情況,那道紅線竟是已經打到哪吒身。
只聽一聲輕響,一道火光便從他身燃起,火色奇異,卻是威力大得驚人,也不等哪吒反應,只一個轉眼,便見他那一身皮肉筋骨盡去,竟是就此化為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