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重修記 前篇 前塵事,盡恩仇 第二章 星神殿
    李靖看寶塔已罩定那山寨,便又掐起法訣,口中真言一變,便見那黃金寶塔突顯出一片佛像,三十三層塔身,玲瓏八面門戶,一處便有一尊佛陀影像,每尊佛陀皆是神態寶像莊嚴,面目纖毫可見.

    那無數佛陀齊齊放出無量彿光,口中呢喃著讓人聽不真切的經文禪聲,把這個摩天峰渲染得好似靈山寶地一般。

    須彌禪光,作為李靖可選擇為數不多的可尋寶法術,雖然在效率和範圍,都有些不盡人意,不過,面對這種情況,卻是李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雖然這法術對於尋寶來說不是專業對口,可畢竟是他老師燃燈附在寶塔的,比起李靖自己的法術來,還是高了不止一籌,效果也更讓人放心。

    山頂在彿光照耀之下,方才片刻,便見這破敗山寨中原本大約是後廳的地方,驀然升起一抹綠色。

    那妖異的綠光只不過尺餘方圓,卻在佛光照耀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直楞楞的騰起,死死托住空中降下的須彌禪光,護住下面一片淨土。

    「嗯?」李靖見那山寨在佛光下顯出異狀,不由一喜。

    可李靖臉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展出,一見那綠光,便又隨即彷彿想起什麼,思量間,眉頭一皺,再一指半空中寶塔,只聽一聲雷響,先前洋洋灑灑的彿光禪唱俱是收斂起來,還了這山中先前平靜。

    李靖一招手,收起半空中金光萬丈寶塔,托在手中,來到先前在佛光下綠光閃現處,看著猶自末消的碧光,手中一搓,純陽氣生,雷聲轟鳴,便轟向那綠光,那道碧光雖然看起來堅韌,可在這雷下抵了不及半刻,便如遇陽白雪,自然消散不見。

    定晴一看,那處碧光消散的地方,現在還可以看出,原本那應當是個後殿的座位,也不知是哪一種妖物修行有成,靜坐悟道之處,如今被李靖一記神雷轟散後,猶自散逸出點點碧綠妖光。

    李靖也不客氣,揚手又一記神雷,將那原本是座位的地方打個粉碎,幾尺厚的石板下,露出黝黑的洞口,陣陣冷風吹出,雖不能見其中情景,也有幾分陰森之感。

    李靖心中已有猜想,看著這陰風陣陣的地方更是眉頭緊鎖,縱身躍進這洞口,先進去探查一番。

    那處洞中,也不知有多深,只見李天王進去後,不時有幾道光華閃出,更是能聽得一陣亂響不絕於耳,也不知遇到些什麼。

    不一會,便見李靖躍出洞口,便是身衣服也末見凌亂,顯然洞中沒有什麼危險,只是這等情形下,臉色卻是又陰沉了幾分。

    「父王真是好心情,竟有還有心放出寶塔!」正當李靖猶自氣悶時,忽見哪吒正一臉笑意看著他,口中問道:「卻不知您的「須彌禪光」又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說著也不等李靖答話,模眼一掃,便笑嘻嘻的自跳入那先前被李靖炸開的洞中。

    洞中依稀能看出有些被破解後的機關禁制,再往裡,卻見其中不過藏些山精奇草,幾件妖類、道士的法器。

    這些東西自然入不得哪吒父子的法眼,也和他們想找的星神殿搭不半點關係!

    哪吒不由笑道:「真是些好寶貝!卻是不能浪費了。」

    說著,便手中發出一道紅光,繞著這密室一周,將這些「寶物」盡數收起來了。

    然後跳出洞中,看著這破敗山寨中尚且倖存的幾件擺設,也不管李靖已然極壞的臉色,笑道:「父王真是好運道,這般事物也能找到。」

    李靖聽得此言,臉色更是難看,知道這是哪吒見他出醜,出言諷刺,因為末曾找出那星神殿,又被哪吒看個正著,李靖本來心中就是有些羞惱,聽了哪吒的話,怒氣不由更是有些勃發:

    「這個孽障,知道我不善這些門道,卻還看我這般出醜!這也就罷了,現今卻還說這些不著邊的話來,殊為可惡!想來是先前事情太多,多年末曾教訓他,原還指著他能自己變好些,沒曾想,竟是越發不像話,如此看來,他倒真是三天不打,房揭瓦,不能稍給些好臉色,此間事了,少不得要再狠狠教訓一下這孽障了!」

    李靖自家心思中,自然將這膽敢出言諷刺生父的孽障用了百八十種刑,想到酣暢之處,臉色也不由好了幾分,對於哪吒的話也只是哼了一聲,問道:「遮天幡佈置好了?」

    「正是,那幡已經布好,不過若是真等到那星神殿出世,必有天象相隨,到時只怕這幡的效用不夠。」哪吒見李靖黑著臉,也不接他的話,知道這個父親的脾氣,嘿嘿一笑,也裝成正經模樣答道。

    「哼,那星神殿真個出世,哪有這麼容易,」李靖冷道:「若真是星神殿,你又不是那被星神看中之人,憑你的本事,百八十年也破不完其中禁制,那天象的事,哪用得著你擔心!」

    「嘿嘿,父王英明!」哪吒聽了其父的話,笑一聲,學著他那些手下,拿著腔調讚道。

    「哼!」

    李靖聽了哪吒作怪,心中那股不舒服立時又多了幾分,暗暗將事後所算的帳又多加了幾筆。

    畢竟,哪吒和李靖,原本就和赤誠父子沒什麼關係!

    早年末成道時的恩怨只是被強壓著,相看兩生厭的心思,千多年來,就從來沒變過。

    哪吒人前人後,一口一個「父王」、「您」的用著,可李靖從來就聽不出其中一點敬意,倒是其中諷刺不敬的意思,一般都能領會個十成十。

    若是平日裡,人前人後,李靖哪吒倒是頗有默契,都不願讓這些破事流傳千古,互有些讓步,倒也頗顯出幾分父慈子孝的樣子。

    可到了單獨相處,哪吒那陰陽怪氣的語調,總少不了的諷刺,實再讓李靖心中不能不惱怒異常!

    只是此次尋寶,事關重大,那些所謂心腹,也是讓人放心不下的;而唯一放心的另兩個兒子,又是一時難至。

    李靖心癢難耐,加哪吒最近雖然還是與乘巧聽話扯不關係,卻也比以往好使了許多,便單只帶了哪吒一人,想先定下這究竟是不是那星神殿。

    只是卻沒想到這哪吒終究是本性難移,一到了獨處之時,那另人生厭的本事就又顯出來了。

    「這就是你說由星神殿幻化而成的山寨?」李靖不喜哪吒之心再盛,也知道現在還要靠著他的靈珠子神通,存定了秋後算帳的念頭,看著他的怒氣也就自然消了幾分,也不管那些細枝末結,只是冷聲問道那星神殿的事。

    「噢,原來您剛才是在找星神殿啊!」哪吒一臉恍然大悟,笑道:「不過,要是憑您那才七八分火候的須彌禪光就能找到這其中端倪,那這星神殿,恐怕就輪不到咱們來找了,這種事,還是由孩兒來!」

    李靖冷聲問道:「那就是你能確定這便是那星神殿了?」

    「嘿嘿,想來也是有八九分把握的!」哪吒眼見李靖臉色愈發深沉,也不敢太刺激,便也正色道:「我剛剛趁佈置遮天幡時,也布好陣法,正可以為父王驗證此地是否為星神殿。」

    李靖面色如水,看得哪吒也不敢太過張狂,躬身請李靖離了這山頂破寨。

    父子二人腳踏祥雲,立於雲端,卻是也不會太高,末曾出了陣去,俯視腳下山峰景像,李靖眼角抽動,方欲開口,便聽哪吒笑道:「父王且看好!」

    「轟轟轟轟……」

    彷彿天崩一般的聲響,讓李靖一時也不禁為之色變,便在哪吒一揮手時,兩人腳下的山底便現出無數紅旗赤幡,飄搖間,將這摩天峰團團圍住。

    哪吒手法訣一展,便見那自山腰至山腳,只見無數紅光一閃,一刻還依稀似是紅旗飄然的景色,下一刻便是天崩地裂,山火燎原。

    暗紅的岩漿噴湧而出,山體破碎,滑坡斷裂,處處湧現的地火將這山峰破壞的淋漓盡致,好好一座山峰,硬生生有了幾分搖搖欲墜,生機斷絕的味道。

    「來了!」哪吒一臉喜色,笑道:「我就說他錯不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星光,輕飄飄的透過外面陣法,不管那遮天幡,直直的照在了這摩天峰。

    經那道星光一照,便見山顛那座頗為人們詬病的山寨,在一陣星光閃耀下,彷彿海市蜃樓一般,映出一個無比威嚴壯觀的宮殿的虛影來!

    這宮殿虛影似真還實,經星辰之力一照,放出道道薄紗似的星光,淡淡的星力撒出,籠罩住整座山峰,轉眼之間,便讓這天地之間便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銀色光華。

    在這燦爛之極的星光下,山下地炎火劫自然而然,便漸行漸小,轉眼間,就消停了下來。

    噴湧的岩漿漸漸凝結,原本閃耀著火光的紅旗,齊齊化為粉末,那先前焚山煮海的陣法,就此再看不出一點存在的痕跡,只留下一山的狼藉,宣告著,這裡是曾經發生過什麼的。

    「好,好個星神殿!」見那星神殿只現出一道虛影,便打破了哪吒精心所佈的陣法,李靖難掩一臉喜色,笑著讚道:「倒底是古至寶,這等威能當真驚人!」

    「嘿嘿,這才顯出多大威力,」相較李靖一臉喜色,哪吒卻是平靜的多,淡道:「若不是我那套「真炎焚天陣」在斗姆宮裡溫養了三百年,其中真炎盡數化為星宿火,讓那星辰禁制也講了幾分情面,你我哪還能在這裡站著。不過,今天這陣法能在這派用場,倒也不負我用的苦功,卻是稱得用得其所了!」

    「斗姆宮?」李靖聞言不由眉頭一皺,斥道:「不是早和你說過,少和那些人來往麼,怎的還和他們有這些糾葛,哼,他們那些人……」

    「父王,」哪吒出言打斷,一臉笑意道:「若不是我從他們口中問出些前古秘聞,哪能認出這是星神殿;若不是我常往斗姆宮走動,今天哪能找到這星神殿:若不是在那煉了這陣圖,沒有星宿火,憑你我的本事,哪能毫髮無傷的逼出星神殿!」

    「哼,機巧之事,不學也罷!」

    李靖面色一沉,十分不喜哪吒打斷他的話,可偏偏於此件事,哪吒所說也是實情,一時無言以駁,只好訓了一聲,也不再糾纏於此。

    「星神殿已現,你可有辦法進入其中!」李靖沉聲道。

    「這個不難,我來時便早有準備,便請父王一觀!」哪吒應聲道。

    「好!」李靖略一點頭,便不再言語。

    哪吒轉頭望向腳下山峰,那山峰經哪吒幾番折騰,早已面目全非,那星神殿雖然滅了陣法所引的火勢,可真論起來,其實卻是被那陣法中那點星宿炎給勾引出來的,那點星宿火一盡,自然又隱匿不見,更沒功夫再來綠化荒山,是以那山峰還是一幅慘不忍睹的樣子,連那座破敗山寨也灰飛煙滅,落個乾淨。

    哪吒也不管山狀況,並指如劍,只往天伸手一指,口中所頌他自己名號。

    「吒!」

    這一聲方起,便聽天空中傳來一陣陣「烈烈」之聲,轉眼間,整個天地就驀地黑了下來,日月星辰俱都看不見了,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色。

    只是那天色雖黑,於哪吒這等成就仙道的人來說,卻也平常,照樣能見諸般之物,只是在那天色黑極的時候,卻又突顯出幾點星光,漸行漸亮。

    不一會兒,這山中卻是彷彿又到了星空下,極大、極明的星辰照耀著,這一切都知籠著一層白紗,再無異狀。

    「呵呵,倒是好景像,」哪吒見狀笑道:「還好前些日子找個由頭,借了真武大帝的那個命根子,依樣煉成了這桿「遮天幡」,雖說功用不多,卻是能封能放那些星辰之力,用來勾引這星神殿,正是對症,要不然,還真要大費一番手腳呢!」

    哪吒看著還是毫無動靜的星神殿,笑道:「終究是個死物,既然知道其中關竅,哪還有什麼真難處。」

    言罷,哪吒凝神直視腳下原本應是那破落山寨的地方,過了片刻之後方才閉目,以手指抵住眉間,口中唸唸有辭。

    那聲音雖是動聽,別具韻律,卻顯然是不屬人言,使人難明其意。

    哪吒自然也不會管旁人能否聽懂,一經念罷,將手指輕輕一挑,便輕輕劃破了自已眉心。

    眉頭一破,那眉心自然沁出一滴血來,那滴血光澤艷人,隱隱自然放出光華,顯得份外不同,哪吒挑起血珠,往雙眼一抹,那血珠在他眼皮一滾,在他呢喃不停的聲音中,也漸消於眼中。

    聲音漸小而漸消,哪吒念誦停下,再睜眼看時,便見他二目放出一陣淡淡紅光,靈異之極,使人不敢迫視。

    哪吒作為靈珠子托生,自然有著不比尋常的神通天賦,那從眉心逼出的靈血,集了他本源靈珠的妙用,與平常的仙人血不可同日而語。

    而他依此施展的眼術神通,也是存的返本之意,借靈珠之用,以物應物,獨闢蹊徑,與現行的仙家手法皆不相同,是以,絕大多數禁法也對這種手段並無用處。這手段在以往不知立過多少功勞,不要說李靖手寶塔帶的須彌禪光,就是燃燈親自來了,也不能比哪吒做得更好。

    這也正是李靖敢一個人帶著哪吒就來找這星神殿的倚仗。

    哪吒施展了神通,兩眼放光,便把那山的門道看了個通透。

    那山已是一片狼藉,哪吒看了半晌,卻是忽的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這古星神卻也是個妙人!」

    言罷一拍腦後,也不見作勢,便見他頭頂自升起一股奇色祥光,似黑似紅,有玄門兩極之妙,可偏偏又摻著些佛光般金芒閃耀,三色混雜,卻又融合一體,定在哪吒頂門,放著約有三五米方圓的祥光,造成了一種極怪異的視覺效果。

    那三色光華流轉不定,如海浪般翻轉不住,起伏若生,越轉越快,轉眼間,便快到了極處,只聽得一聲雷響,那光華中如分海破浪一般齊齊頓住,從中間竟又托出一顆寶珠來。

    這寶珠似真似幻,放出五色毫光,光耀萬丈,不僅將那海浪般的三色光華襯顯得暗了,更把整個摩天峰都灑一層五色光芒,正是哪吒的原身,先天靈珠子!

    哪吒顯出本身,也是面紅耳赤,顯然力有不逮,強撐一口氣,伸手往半空一指,便見他頂門光華一斂,宛若有形,彷彿水銀洩地一般,俱往那處虛空流去。

    那虛空經這實質般的光華一照,便如水面起波,漸柔和虛幻起來,使得周邊光芒都聚不起來,那五色光華便如河水遇礁,分流而過,總照不住那方圓不過一丈的存在。

    李靖在半空看到此時,也不禁露出笑容。

    混不受靈珠子光華的地方,哪能是平常所在呢!

    哪吒見狀,神情愈見肅穆,手中法訣變化無方,頂門寶珠更是光芒大盛,照耀出來的光華流轉更疾,種種顏色俱隱去不見,只剩下一片純粹的光,將那處虛幻一般地方圍個結實,使得那一處愈發鮮明起來。

    而那處先前混不受力的虛空,經這光華幾次困擾,似乎也漸有了火氣,虛幻的景象又實化起來,分毫不讓外面圍困的光華。

    便在此時!

    哪吒眼神一動,又是叱一聲「吒」,只見那頭頂寶珠提溜一轉,長鯨吸水一般,將周圍護著的寶光盡數收入寶珠中,使得那原本有些虛幻的珠子,也一樣實體化起來。

    那寶珠一經顯化,便立離了哪吒頭頂,流星趕月一般,似緩似疾,便輕輕的點在那處已然實化的虛空。

    「喀嚓」

    一聲雷響,轟然之間,那一片虛空,暴增十倍不止,不僅將周圍光華盡驅散,更把那似乎勢不可擋的靈珠子也遠遠推開,一時間,當真聲勢無兩。

    「好!」

    虛空化實,便見其中彷彿是一片黑,卻偏偏又閃著點點銀芒,宛若星空一般,正是已然被哪吒轟開的星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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