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優端坐在軟榻上,看著眼前恭恭敬敬的劉太醫,其實她心裡是緊張的,但是她卻故作鎮定,因為敵人還沒出招自己就自亂陣腳的話,那麼這場仗她還沒打就算是輸了。
劉太醫向季優行了一禮,然後示意小紅將手上的紅繩綁在季優的脈博上,然後靜默細聽,季優緊張的僵直著身子,雖然她知道自己可能會懷孕了,但是讓一個有權威的太醫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意味。
馮良娣站在一旁兩眼直直的盯著劉太醫的神色,見他凝眉細聽,她心裡也非常緊張,其實昨日在梅林裡聽了季優與美娜的對話,她就設計出今日的這一切,她現在打蛇要隨棍上,要不然她就會錯過最佳時機。
這短暫的時間對小紅與美惠來說也是一種煎熬,她們兩人將垂在袖袍裡的手握得死緊,生怕會聽到讓她們暈厥過去的字眼。
過了良久,只見劉太醫臉上露出喜色來,他跪倒在地拜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殿下有喜了。」
季優聞言臉色瞬間蒼白,她險些暈過去,但內心又湧起強烈的喜悅來,這兩種極端的情緒折磨得她差點崩潰,但是她的眼角餘光掃到馮良娣充滿算計的眼神時,她慢慢的恢復鎮定,現在事情已經出來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危害性減至最小。
「劉太醫所言可是屬實?」季優還未問話。馮良娣已先聲奪人,她眼裡漾起淡淡地興奮來,季優肚子裡的孩子絕對不是太子殿下的,如果真的懷了孕,她便可以馬上去上表皇后娘娘,到時季優的下場可不只是被打進冷宮那麼簡單。
劉太醫惶恐的道:「臣請脈這麼多年從未出過差錯,殿下確實已有兩個月身孕。」
兩個月?小紅與美惠聞言真想立即死了算了。季優進宮也不過一個月,而她卻有兩個月的身孕,這無論如何也會讓人聯想到其他地方去,現在就連她們想要編些理由都無從可編。
季優心裡也是一顫,兩個月,那不正是她跟大魔頭成親時嗎,她地臉一點血色都沒有,如果現在她是在季府裡或是任何一個小山村裡,她都會欣喜若狂。可是現在她卻深陷皇宮,面前還有一個虎視眈眈隨時等著咬自己一口的人,她的處境實在是艱難啊。
「兩個月?!天哪!」馮良娣驚呼道,眼裡卻已泛著勝利的喜悅了,這個死賤人,總算犯到她手上了,竟然有兩個月的身孕,還不知道她在外面跟什麼人鬼混,也敢嫁進宮裡來,真真是不知死活。
小紅在馮良娣地驚呼下才醒轉過來。她極力穩住聲音強笑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殿下終於懷有太子殿下地孩子了。」小紅急中生智。扯下一個彌天大謊。現在太子不在京中。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不會馬上被拆穿。只要暫時穩住局勢。能偷得幾日時光。她就一定會想到辦法送小姐出宮。到時海角天涯。至少少了性命之憂。
馮良娣地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狠瞪了小紅一眼道:「小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殿下入宮不過一月之久。怎麼可能懷上太子地孩子?」馮良娣一時氣憤。也忘了說話要顧忌。就這樣大赤赤地說了出來。
季優眼裡含怒地瞪著她。「馮良娣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我出去偷人了?」季優看了小紅一眼。知道她現在是拖延時間。不讓她出事。於是她只能順著小紅地話說。因為現在除了這麼做。她已別無他法。
馮良娣自知自己失言。她訕訕地笑了一下。「臣妾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臣妾很訝異。這要換了任何人來說。都會覺得古怪吧。是不是啊。劉太醫?」
劉太醫診出喜脈後聽了馮良娣地話才驚得冷汗直冒。他倒是沒算過太子妃入宮多久了。這一說起他才直覺有異。但是話已說出口。他就是想收回也不行。於是他想乾脆當啞巴。哪裡知道馮良娣卻不放過他。
他在宮裡當太醫這麼久。自是知道宮裡地黑暗。如果太子妃肚裡地孩子不是太子殿下地。那麼診出這脈地人就會成為這不貞之事下地第一個罪人。而他就是被馮良娣弄來送死地。現在他無比後悔自己來到這裡。現在聽馮良娣問起他。他下意識地向季優望去。
季優的臉色雖然有異,但看起來倒是平和,不似做了虧心事地樣子,他深吸一口氣道:「微臣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就如良娣一樣,不也是先懷上孩子再被太子殿下加封地嗎?」劉太醫會這樣說並不是為了得罪馮良娣,而是他也是一頭雜緒,只想到要自保,皇后娘娘對太子妃的喜愛是不容任何人詆毀地,而聰明的人都會選擇站在皇后娘娘那邊。
馮良娣聞言一窒,狠狠地瞪著劉太醫,該死的,竟然敢反咬她一口,她氣悶不已,但是臉上卻仍保持著風度,「說地也是,不過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也得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知道不是,我這就去回稟皇后娘娘,讓皇后娘娘也樂呵樂呵。」說完一扭腰出了偏殿。
劉太醫抹了抹頭上不停流下的冷汗,也匆匆向季優告辭,季優心亂如麻,當然不會強留下他,於是看著他逃也似的離開了偏殿,她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一樣,頹然倒在軟榻裡。
小紅與美惠見狀趕緊迎了上來,兩人此時急得團團轉,皇后娘娘馬上就會知道,那麼她們也可能編一個故事暫時穩住皇后娘娘,可是要編什麼樣的故事才能蒙騙過皇后呢,此時她們都沒有心思去理會季優是否還好,兩人挖空心思的想著,急得直跺腳。
「怎麼辦?美惠,怎麼辦?」小紅抓得頭皮都要破了也沒想到該怎麼說才能暫時消除皇后娘娘的疑慮。
美惠在宮裡是見過這樣的事的,前幾年有一個妃子就是帶孕進了宮,皇上從未碰過她後來竟然傳出有孕的事來,皇后娘娘知道了就是直接給一杯毒酒送她上路,連帶知情的人也統統一個都不留,當時她只聽到謠言就唏噓不已,沒想到現在她卻成了這種事件的知情人,那麼皇后娘娘知道了會不會把她們也給……。
想到這裡,美惠全身一陣陣的冒著冷汗,今天以前她慶幸自己找到一個好主子,可是現在她卻惱恨自己的主子怎麼會這麼能生事。而且一件比一件厲害。
看著小紅團團轉的模樣,美惠打心底升起同情,想來小紅以前被她家小姐也折騰得夠嗆吧,看她那焦急的模樣她實在不忍的道:「小紅,你別慌,我們先穩住皇后娘娘,然後再尋機逃跑,我知道後宮有一條秘道可直通往宮外,等皇后娘娘不那麼注意到我們時,我們再偷偷逃出去吧。」
小紅一聽彷彿見到救星般眼前一亮,她拉著美惠的手問道:「真的嗎,真的嗎?」
「嗯,只是那地方上了鎖,只要拿著鑰匙我們就能順利出去了。」美惠接下來的話就像一盆冷水給小紅兜頭澆下,將她乍然浮起的希望盡數燒滅。
「還有鑰匙?那麼鑰匙是由誰保管著?」小紅的心忽上忽下的好不好生,但是她仍不放棄希望,只有一絲可以出宮的機會,她都要為季優爭取。
「那是皇宮裡遇到緊急事情時的秘密逃遁通道吧,這樣的地方應該就只有皇上那裡才有鑰匙吧。」季優一直聽著她倆的對話,現在她是萬念俱灰,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容易被她們糊弄過去,就算糊弄過去了,她們在宮中一無熟人,二無可信之人,又如何從皇上的御書房內偷到那把鑰匙,這些無疑難如登天。
美惠剛好也想說這話,現在被季優搶了去,她張口結舌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是啊,太子妃進宮不久,對宮裡的情況也不熟悉,要憑借她們三人的力量偷到鑰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現在她們唯一的希望便是那把鑰匙,就是再難,她們也得想辦法偷出來。
小紅呆呆的站在原地,想起小姐出嫁前的那晚,她跪在地上求她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心酸,如果她知道小姐進了宮會生這麼多事,當時她一定會放她走,就算只能走出季府,她也該放她走,說不定那天她走了老爺也不會將她抓回來,也說不定現在小姐正跟那白衣公子在一塊兒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可是只因她的一個錯誤決定,小姐卻深陷在後宮裡,日漸被這宮廷吞食掉,都是她的錯啊。
想到這裡,小紅流著淚撲到季優面前,向她跪下道:「小姐,都是我的錯,那日我該放小姐去嘗試逃走的,我不該阻攔你,否則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危及性命的事,都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都是我害了你。」小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越想越後悔,越後悔就越痛恨自己,越痛恨自己她就越想抽自己耳光。
季優被她嚇愣了,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又是哭又是跪的,她以眼神示意美惠扶起小紅來,她歎道:「你也是跟我這樣一天到晚盡惹事的主子,要是跟著其他的主子該多好,苦了你們受我連累要一起受罪了。」
美惠聽了惶恐的跪下,這次倒是小紅機靈扶起了她,「好了,我們還是想辦法怎麼圓過皇后娘娘吧。」
「你們要圓什麼?」一道威嚴的聲音自她們背後傳來,三人抬頭都驚得差點跳起來,來人不是皇后娘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