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優安靜的任季夫人為她梳頭,銅鏡中她的臉有著夢幻般的淒美,季夫人梳順了她的絲就將木梳交由身後一個嬤嬤,她立於一旁看著她,季晴季凌雙雙上前扶著季夫人,季凌輕聲道:「娘親,您別難過,小優會幸福的。」
季夫人拍拍她的手什麼話也沒說,季優在四個婦人的擺弄下梳了一個同心髻,頭上插著象徵身份的黃金步搖,額前的劉海全併入了髻裡,顯示著她將成為婦人的身份,在四個婦人的巧手裝扮下,季優越美得明艷動人。
「哇,三妹好漂亮。」季晴先驚歎道。
季優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被素有齊都第一美人的季晴稱讚還真讓她有些羞愧,不過經由她們這一鬧,自己失落的情緒也被攪得不知道去了何方,屋子裡漸漸熱鬧起來,許多與季家沾親帶故的人都上門來道賀,當然也有內眷攜著自家未出閣的女兒或是媳婦前來月優軒道喜。
季優早已被季夫人塞回內室了,齊都婚嫁時有一規矩,新嫁娘未過堂時都不能讓外人見到面,否則就是對夫家的不敬,而季大小姐的婚前失貞就是因為當日她出嫁時風雨交加很是狼狽,沒有顧忌到蓋頭被風吹走了,因此夫家一直瞧不起她。
季優一個人無聊的坐在內室裡,床上的被褥已不是她昨日睡的那一身了,她看著滿室的紅精神有些恍惚,此時她已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該做什麼才是正確的,門外賓客映門,熱鬧非凡,可是她的心裡卻泛著無邊的孤寂,她的腦海裡又回想起當日自己被白鳳宇牽引著進入喜堂的情形,她知道自己不該再想,不能再想,但她越是拚命告誡自己不要想。可回憶卻並不放過她,一再的在她腦海裡迴旋讓她不得安寧。
「三妹。」正當季優心煩意亂之時,季凌已行至屋內喚了她一聲便挨著她坐了下來,「三妹有心事?」季凌微微的低下身子與季優對視,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季優有心事,只是沒有找到時間來問。剛才她心裡突然慌,便撇下外屋的客人徑直進來了。
「大姐,我沒事。」季優不想因為自己個人地情緒而讓親人擔心,她強笑著的回道。
「傻瓜,還說沒事,要出嫁的人會像你這樣笑得這麼難看麼?你別瞞著大姐,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心裡也痛快些。」季凌握著她的手,源源不絕的溫暖傳遞過來溫暖了季優那顆彷徨無助的心,季優眼裡地氤氳之氣不斷往上冒。最後化成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滴滴嗒嗒的落下來,淚珠在新娘禮服上打了幾個圈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季凌見她此時模樣可憐,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嗔怪道:「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說哭就哭呢,你看哪個新娘子出嫁時不是歡歡喜喜的?」
「大姐。」季優輕輕的叫喚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可是心裡的沉重並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而且現在說了有什麼用,花轎馬上就要臨門了,大姐就是再糊塗也不會勸她逃跑地。
季凌見她欲言又止。微微歎了口氣。「三妹長大了。也有心事有煩惱了。過往是大姐地疏忽。沒有照看好你。不管你心中藏著何事。只要有訴說地一天。大姐都洗耳恭聽。只是你自己莫為難了自己。人生苦短几十載。該為自己活地時候就自私一點為自己活吧。」
季優在她懷裡輕點著頭。她知道大姐二姐都是疼愛她地。正因為如此她更不能任性讓她地家人陷入危難之中。季凌還想再說什麼。門外已傳來鞭炮聲。震天地鞭炮聲彷彿是一條催命符。驚得季優嗖地一聲站起來。驚恐地瞪著眼不可及地正門。
季凌看她那反應一點都沒有喜悅與激動。她擔心地望著她如見鬼般蒼白地容顏。此時有幾個丫環婆子笑嘻嘻前來向季夫人道:「夫人。太子殿下親自來迎娶了。」
一屋子地三姑六婆一聽說是太子親自前來迎娶。她們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俱向季夫人道喜。「這皇家娶親都是派身邊地得力人前來迎娶。沒想到太子殿下如此重視三小姐。竟會親自前來。這下嫂夫人不用擔心三小姐會失了寵愛。就這一點看來太子殿下都捨不得您家女兒吃苦。」
季夫人謙遜地應答道:「哪裡哪裡。女兒雖說是娘身上掉下來地肉。但自她成家開始也就是潑出去地水了。至於她能不能得到夫家地寵愛就是各人地命。**心也沒用地。幾位妹妹還是坐下繼續喫茶。瞧著這天色。從正門到月優軒來還有些時候。我們姐妹難得相聚。今日就托了我那小女兒地福我們好好聚聚。」
那說話地夫人原本是想奚落季夫人地。現在被她不軟不硬地回過嘴去她訕訕地笑了笑。然後拿起桌上地茶作掩飾。意思意思一下掩飾自己地尷尬。可是要讓她就這樣失了口上威風她還是心有不甘地。略微想了想便道:「嫂夫人。我聽說三小姐前些日子逃婚離開了京都。可不知是否有些事啊?」
她此言一出整個屋子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尤其是那宮裡來的四個婦人都瞪著季夫人,希望能從她嘴裡得到事實地真相,季夫人淡淡一笑,「外面人無事瞎吹地風妹妹也當真,妹妹如此精明的人物也當了真去?都說謠言止於智,妹妹這麼聰明地人怎麼也犯了糊塗啊。」季夫人這話說得好,一方面暗示了她說的話是謠言,季優根本未曾出過府,一方面又堵住了那夫人想繼續找碴的嘴。
那夫人還真被她的話噎得臉色青紅交加,看一屋子人都似看笑話般看著她,她心裡一陣惱恨,重重的放下茶杯起身道:「嫂夫人,我還是去前院看看,這皇家的婚禮還真是少見。」
季夫人雖不滿於她,但還是站起身來相送,「妹妹自去吧,今兒姐姐事忙,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妹妹海涵。」
那夫人以為季夫人或多或少會留一下自己,但是她卻這樣說讓她的面子實在掛不住,她冷哼了一聲甩袖走了出去。
季晴在一旁聽得直冒火,見她這樣無禮的離去,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挽著季夫人的手臂惱聲道:「娘親,您怎麼就這麼輕易放過她,我看她是心裡不平衡所以前來找碴的,誰不知道她家的女兒巴望著太子殿下,現在看三妹嫁給太子殿下心裡不服就來鬧場,這種人真該拿掃帚哄了出去。」
「晴兒別惱,我們不跟她們一般見識,對了,你大姐呢?怎麼好一會兒沒看到她人了。」季夫人這才注意到大女兒並不在場,她憂心的望了望季優的閨房,轉過頭來又勉強自己笑著應付接下賀喜的客人們。
「大姐先前就進去陪三妹了,說是怕三妹一個人在屋子裡無聊。」季晴不以為然的回答道,三妹到要嫁給全天下最有前途的男子了她怎麼還會無聊,在她看來指定在屋裡偷笑呢。
「你三妹最近心事重,讓凌兒去陪著她也好。」季夫人是清楚季優的掙扎的,但在全府一千多條人命的負擔下她只能裝做不知道,看她強顏歡笑,她這做母親的心都在泣血,如果他們只是小康人家,她一定成全了小優,可是錯就錯在她們是豪門貴族,很多事都不能由著性子來,她們在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勢時同時也必須遵循它的遊戲規則。
季晴撇撇嘴,但也沒說什麼,因為屋子裡還有來道賀的夫人小姐們,她可不能說出什麼酸溜溜的話來讓人笑話她。
屋子內的夫人小姐們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時有一個身著喜慶服飾的公公手執一卷明黃聖旨後面還跟著四個小太監前來,那公公笑得見牙不見眼,就好似今日是他的大喜一般。他走進門來先是對著季夫人行了一禮道:「老奴給夫人問安了,今兒夫人家大喜,老奴待來討杯喜酒喝喝。」
季夫人還了一禮謙遜的道:「公公實在客氣了,您什麼時候來喝酒都成。」那公公見她還禮慌忙避讓,這可是太子妃的親娘,他要是這點尊卑都不分,他豈能在宮中安然無事混到現在總管太監一職來。
「夫人不用多禮,今兒個老奴是來宣旨的,快快請出太子妃殿下前來接旨吧。」那公公望了一眼時辰,知道再也耽擱不得,於是催促道。
季夫人聽了一面使了人去內屋請季優,一面叫人擺香案,再一面給芸姑姑打眼色,芸姑姑自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繡荷包遞於那公公,「有勞公公了。」季夫人將荷包塞進他手裡,那公公再三推卻,說自己只是盡自己的本分,季夫人卻道:「公公就收下吧,就當做我請宮裡的公公們吃喜酒。」那公公見確實推脫不了便再三謝著收下了,而恰在此時季優已蓋上蓋頭隨著季凌一起出來。
那公公轉到香案前,高聲唱道:「季優接旨。」
季優在小紅的扶持下跪了下來,眾人也跟著跪了下來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那太監督開始宣旨,聖旨的大致內容不過就是說季優如何聰慧如何知書達禮,然後就是賜季優於太子妃頭銜。季優接過聖旨,只覺得那明黃的聖旨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眾人謝了旨後站起來,那公公口宣吉時到,便率先出去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