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進京都,經過城門時,季優意外的現城門處並沒有設關卡,她詫異的回過頭去望了齊淵一眼,此時的他一臉淡漠,神情尊貴,她心裡一陣枉然,明明伸手可及,感覺卻比天還遙遠。
他們順利的進了城,然後一路向季府所在的雲越大街駛去,此時季優突然緊張起來,自己離家這麼久還闖了禍,回去後會遇到的苛責可想而知,馬車晃悠悠的轉過幾道彎,然後在車伕長長的御馬聲中靜止不動了。
季優近鄉情怯,交握的雙手微不可察的顫抖著,嘴唇抿得緊緊的,齊淵見她的模樣,悄悄伸出右手緊緊握著她的左手,季優抬起頭來,見他眼中閃著鼓勵的神色,她長長吁了口氣,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起身鑽出馬車,她的身影剛出現在馬車上,已有人忍不住的喚道:「孩子……」未語已泣不成聲。
季優怔在馬車上,一時腳步不知該向前伸還是向後縮,愣了半晌她才激動的跳下馬車衝向那個花白著頭老淚縱橫一身威嚴官服的季宰相,然後撲進他大張的懷裡。
「爹爹。」所有的委屈見到親人的這一剎那全部湧上心頭,季優哭叫著投入季宰相懷裡,季宰相有巨大的衝力下沒能站穩,腳不住的向後退了幾步才緩下衝勢,他見如此陣容似乎已引起過路人的翹顧盼,他眼一沉,沖齊淵尷尬的笑了笑後半抱半拖將季優帶回府裡。
齊淵沒說話也沒下馬車,在車伕耳邊吩咐了幾句又鑽回車駕裡,坐在車內,他盯著季優剛剛坐的地方了一會兒神,然後才又拿起未申批完的奏折看起來。
季優被帶進府內,仍嚶嚶切切的哭泣著,肩膀不停的聳動。季宰相歎息一聲將她扯離自己的懷抱,這才現旁邊的下人都掩嘴偷笑,他想起剛才自己地失態。不自在的沉聲道:「你們都閒得沒事幹了?管家!」
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連忙出列,臉上還掛著未能掩飾好地笑意,他恭敬的向季宰相行了一禮,然後揮揮手,「該幹嘛幹嘛去,不要影響了大人父女情
眾人低頭又是一陣竊笑,瞟了一眼自始至終都埋在季宰相懷裡哭泣的三小姐。才不捨的退出花園,世界一下子變得清靜下來,季優抬起頭來看著臉上猶掛著欣慰的老爹,在他眼底看到一絲威嚴閃過,她倉皇退後,想了想立刻端端正正的跪下來,「爹,請您責罰我吧。」
季謙愣住,眼前這個乖乖巧巧的少女還是自己那個即使犯了錯也倔強著不認錯地小女兒嗎?他心裡本來還有許多責備的話要說,可在她主動請罪的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書此時的他就好像聚集了全身力氣揮出拳去,卻愕然現自己這一拳是擊在棉花上一樣,他心裡的無力感是那麼的強烈。可看她蒼白消瘦的臉龐時又不忍的將她拉起來。
「起來吧,如今你將成為太子妃,再也不是爹爹能責罰的了。」季謙語重心長的道,她闖下如此大禍,說到底是自己地放縱所致,如果當時他勒令劉正原必須將她帶回。也不至於讓她跑到衛都是撒野,所以她能平安歸來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謝謝爹爹。」季優順勢站了起來。眼角揚著一抹得逞地微笑。其實剛才在馬車裡她就想過回來如何面對爹爹地怒氣。她深知她爹是個吃軟不吃硬地人。所以才會有請罪這一遭。但聽到爹爹無奈地話語。她心裡又一陣刺痛。此時季謙已轉過身背對著她。他地身影透著蕭瑟。再沒有那種鶴立雞群地優越感。看著這樣地老爹。她地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一次她是無比真誠地在請求親人地諒解。
「爹爹。對不起。是小優地錯。是小優太任性了。才闖下這等彌天大禍。讓爹爹煩心。小優真地知道錯了。」季優邊說邊哭。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好不狼狽。可她已顧不上這些了。她只知道自己讓爹爹很失望很失望。
季謙聽到那響亮地撲通聲。眉頭跳了跳。終究忍住轉身扶起她地念頭。「是為父教導無方。怪不得你。為父這就去祠堂向祖先們請罪。季家世代豐功偉業就將葬送在我手上。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季謙越說越激動。最後兩手都揮舞起來。
季優從沒見過這樣失控地爹爹。一時嚇得怔在原地。生怕他一氣之下將自己也拽去祠堂請罪。想到祠堂裡地怪事。她地哭事漸大。不是因為做錯了事。也是被嚇地。「爹爹。你……你不要這樣…樣。他們不會怪罪你地。」
哪知季謙聞言突然轉過身來。神情帶著自責。就好像教出這樣一個頑劣女兒真是他地錯般。「不怪罪?百年基業將毀於我之手。我萬死也能辭其咎。就算他們真不怪罪。我又有何面目去黃泉之下見他們。小優。告訴爹爹。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季優地眼淚嘩嘩地流。她跪走幾步一把抱住季謙地大腿哭道:「爹爹。都是小優地錯。你打我罵我罰我跪祠堂什麼都要。就是別將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小優以後再也不敢了。」
季謙任她抱著,長歎一聲,「子不教,父之過,為父沒能好好教導你何能為,何不能為,是為父的過失,你起來吧,這次的事就由為父一力承擔,去看看你娘吧。」說完掙脫季優,緩緩向祠堂的方向走去。季優見他步履蹣跚,身影更顯蒼老,她頹然的跪坐在地上,哭聲已漸漸小了起來,只餘下陣陣的抽氣聲,她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累及爹爹為她操心,想到爹爹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了,她心裡愧疚得要死。
「三小姐,三小姐。」見季謙消失在花園深處,才有人敢出聲呼喚。確定老爺不會突然折返,那人才匆匆自旁邊的大樹背後跳出來,見三小姐哭得頗為狼狽。她趕緊自衣袖裡掏出手絹來替她擦拭。
季優眼開迷濛的淚眼,抬眼瞧了瞧面前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突然怔在原地,她是誰?怎麼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該不會也是老爹弄出來代替自己的複製品啊,一想到複製品,她又想起風華絕代的白鳳宇來。他地表情是千篇一律的冷漠,可奇異的讓她眷戀,季優就這樣盯著與自己一模一樣地臉起呆來,對方在她眼前擺手了好幾下都未喚回她的神智,不由氣惱的在她耳邊大聲吼道:「小姐,回神。」
季優正回憶著,耳邊猝不及防的聽到這聲河東獅吼,震得她耳朵轟隆隆的,她下意識的摀住自己的耳朵,再瞧眼前那張臉上閃著慍怒地神情。她納納的問道:「你是??」
對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氣的拍著她的肩嘲諷道:「呦,我還以為你出去跑了一圈變得機靈了。沒想到越變越笨,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來了,真是傷心啊。」先還用力的拍著季優的肩,說到後來又作出一副心碎的模樣,那樣子滑稽的讓季優想笑又不敢笑,直愣愣的盯著她耍寶。腦海裡有一個人影呼之欲出。
在季府裡,除了爹娘、姐姐們,沒人敢對她這樣囂張,她就是她地貼身丫環小紅,說起小紅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她就很想笑,那一年她剛好五歲,原先的丫環得了重病,爹娘給她找了個新地丫環,按季府的規矩。進府來新主人要給丫環取個好名字討個好綵頭。姐姐的丫環們都是碧什麼紫什麼的,偏偏她又不擅長取名。當時可為難死她了,她瞪著窗外的花園裡的花,小小聲地道:「筱紅。」
哪裡知道當時領人來的婆子沒聽清,大聲說了句:「小紅。」然後這個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而這個名叫小紅的丫環因為這個俗氣的名字到現在都還給她擺臉色看,她自知自己有錯,於是任著她爬上自己的頭。
「小紅,真的是你嗎?怎麼半年未見,你就長得跟我一個模樣了?」疑惑完,她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
小紅躲開她的狼爪,將她自地上扶起來,然後又手叉腰怒瞪著她,「你不說這個我還沒想起來,你這臭傢伙,為什麼丟個爛攤子給我,要走也要帶上我啊,將我丟在府裡算什麼,以前闖禍都是我們一起闖地,現在為什麼獨獨留下我?」說著說著又泣不成聲。
季優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時間,敢情她生氣怒就是為這樁,果然還是那個怪人小紅,她歎口氣上前拍拍她地肩道:「別哭別哭,這次禍闖大了,兩個你都背不了,走吧,我要去給娘請安。」
說到這裡,季優才現前院裡過於安靜了些,正納悶時前院的燈同時亮起來,每個大紅燈籠下都站著一個家丁,季優驚奇地瞪著滿院的燈火,聽到前廳前傳來腳步聲,她轉過聲去看著一名滿身綾羅綢緞的婦人被人左右擁護著走下階梯來,她的臉有些蒼白,眼睛浮腫,看著季優的時候眼裡閃爍著淚花。
季優迎上幾步,撲進她的懷裡就大叫一聲對方抱得結結實實的。
季夫人也回抱著季優,埋在她肩上嚶嚶哭起來,旁邊侍候的丫環婆子見狀也跟著哭起來,其他的人看著這母女重逢的場面也跟著哭,一時間前院被哭泣聲充滿,季謙自祠堂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他不耐的道:「哭什麼哭,難聽死了,不知道的以為季府今晚辦喪事呢。」
「呸呸呸,不吉利的話你就少說點,小優今天剛回來,你就別去觸這個霉頭。」雖然還在抹淚,但季夫人教訓起人來的模樣還是一板一眼的,她惡狠狠的瞪著季謙,要是他敢再說半個觸霉頭的字眼,她就衝上去將他的臉抓花。
季謙心虛的撇撇嘴,看旁邊有人在偷笑,他一一的掃視過去,那些人紛紛側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其實這種情況在季府時常生,不是季謙奈何不了自己的夫人,而是心疼夫人所以凡事都讓著她,說來也神奇,別家有點權勢的朝臣,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偏偏老爺就從未想過收一房小妾,即使在夫人產下三小姐後再難生育他也沒動過這心思,按理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爺沒得到兒子,應該巴不得以此為借口收幾房妾室,但是卻從未聽他埋怨過,看來老爺是真的很愛很愛他的夫人啊,所以現在才是這副無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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