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人生長恨水長東 第七卷 第十九章 混沌識死物
    來到外面空地上,沉香默誦法訣,招來雲頭,由著楊戩扶住哮天犬在前,自己和丁香駕起另一朵雲,在後護著兩人騰空而起。這一來自比抓起人駕雲費力得多,他全神貫注地控制著法力,自然更沒留意,楊戩微微俯身,正細心察看雲下經過的路途。

    大半天工夫,一路南行,下面山勢連綿起伏,已到了萬窟山上方。楊戩等的便是此刻,伸手抓住哮天犬腰帶,一聲斷喝:「跳!」沒等身後兩個孩子反應過來,已和哮天犬墮下了雲頭。

    鏡中景像一陣亂顫,兩人跌在亂樹叢裡,狼狽不堪。楊戩顧不上自己,掙起身去扶哮天犬。哮天犬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半晌才有氣力開口:「主人,沒有了法力也是神仙之體……我,我沒那麼容易摔死的!」

    三聖母顫聲道:「二哥他……他怎麼能這樣行險!」沉香黯然,是他逼的。一心以為是在救娘,卻不知立下大功,擠兌住王母,就等於斷死了娘的生路。舅舅……舅舅怎肯讓這一幕發生?見楊戩扶起哮天犬辨了辨方向,便向千狐洞方向行去。沉香知道,舅舅甘冒奇險跳雲,正是為了那洞裡的複雜地勢。

    進了千狐洞後,楊戩稍稍鬆了口氣。眼前洞洞相連,狀如迷宮,變幻莫測,沉香也好,四大天王也罷,無論誰都追之不及。便在此處拖過蟠桃會再說,王母的為人,就算留了後手,不到最後關頭,斷不能容忍沉香踐踏天條。只要他未被押上天廷對質,三妹的安全,一時便是無虞。

    扶了哮天犬遇洞即穿,任意而行。不久之後,沉香,丁香,魔禮壽來了又走,卻都沒能在這迷宮中找到他的蹤跡。待到四周再度沉寂下來後,他微微一笑,知道這場危機,終於有了些轉折的機會。

    但仍不敢停在原地,又轉過幾道彎,卻隱隱聽到嗚嗚的哽咽之聲。楊戩一愣,不敢大意,放輕腳步,悄然循聲過去。只見一張石榻之上,牢牢綁著一名女子,臉上毫無血色,淚痕和著汗水,虛弱得只餘下一口氣不曾斷去。

    她口裡被塞入了布條,雖勉強掙扎著,卻只能哼出嗚咽的微聲。若非楊戩正好自洞側經過,又全神留意四下動靜,根本無從發覺。

    哮天犬失聲道:「是小狐狸?她怎麼……」

    楊戩凝神回想,最後一次見到小玉時,沉香正被困於虛擬幻境之中。自己出聲提點沉香,隱約見她與丁香一起離開。現在這般模樣,九成是受了丁香的暗算。

    屈指一算,積雷山之役居今已有五六天了,小狐狸虛弱成這等模樣,想是被打傷綁牢,連餓帶渴了這麼多日子所致。

    小玉也見到過來的兩人了。她餓得昏昏沉沉,一時竟沒想到來者是誰,現出驚喜之色。哮天犬開口說話時,她才驀然想起,頓時臉上又驚又恐,掙扎得更加厲害。

    一邊的小玉輕輕地道:「我傷在丁香手裡,又被綁了好幾天。渴餓得快要死了,突然見到二郎神來,我……我那時不知道他在幫沉香,又想到在神殿被他放血的事……」想著那時的絕望與茫然,洞裡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氣力越來越少,手足麻得全無知覺。開始還知道餓,後來胃裡像有火在猛烈地燃燒著,痛到難以形容。再到後來,整個人輕得沒了一點份量,像要隨風飄走,卻又絕望得沒有了盡頭。

    她的身子微微發顫,靠近沉香,不敢再看向榻上的自己。

    楊戩站在榻前,伸出右手,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狐狸,我可以取出你口中的布團,但是,你若叫出一聲,我便立刻殺了你!」小玉看著他,似未聽懂,楊戩又重複一遍,小玉閉上眼,再睜開,目光中便漸漸有了哀求之意。她這些日子裡,無時無刻不被死亡的恐懼壓在心頭,早已瀕於崩潰,又想到自己死後,沉香還要和殺死自己的那個凶狠女子相親相愛,雙棲雙飛,更不甘心放過眼前唯一的生機。

    楊戩心思何等靈動,看她表情,已猜出大半,為她取出布團,說道:「想不到我才與沉香分開,便又見到了你。沉香丁香二人,正要同赴瑤池受賞,等玉帝赦了三妹,便要返回村中成親——他們原便是指腹為婚的,那杯喜酒,我三妹想必也等得久了。」看似隨口道出,卻是句句擊向小玉的要害。

    小玉一顫,心頭一片麻木,只想:「喜酒?……要成親了?怎麼可以……說過要和我永不分離……怎能和殺我的女子……成親……」淚水慢慢從眼角漾出,神色淒苦得如同死去一般。

    沉香見她如此,心中難過,將小玉攬入懷中,低聲道:「別怪舅舅,他現在處境維艱,才不得不設計騙你。我沒有要和丁香成親……不過,小玉,若非你幫舅舅恢復功力,我……我……」小玉怕他愧疚,平息心情,甜甜地笑了笑,以示自己不會介懷。

    但那時的小玉卻傷心無比,楊戩觀顏察色,知道時機已到,深沉一笑,忽道:「小狐狸,沉香傾心於你,你若不死,他不會第二次移情別娶。」小玉睜大了眼,斷續地道:「不會……移情別娶?」驀然想起,掙扎著叫道,「你不是好人…………我不信你……你想害沉香對不對……」

    哮天犬不忿,氣道:「小狐狸,你敢罵我主人?」還要再說,乓地一聲,已被楊戩在頭上重重敲了一記。他險些痛呼出聲,一臉的委屈。

    楊戩無心理會這狗兒的哀怨,淡然道:「天廷都願意赦我三妹了,我還要害沉香作甚?小狐狸,你支撐不了多久,活活餓死的滋味並不好受——但你若肯幫我個小忙,我完全可以為你鬆綁,救回你的性命。」

    小玉一呆,破積雷山便能赦回三聖母之事,她知之甚詳,只是沉香尚未脫困,她便被丁香騙走綁了,不知沉香到底成功了沒有。不住想著楊戩的話,她一時覺得可信,一時又覺得全是疑點,只喃喃地道:「我不信你,二郎神,你最愛騙人……」

    楊戩一笑,說道:「小玉,你畢竟還是個孩子,閱歷不足。說了這麼久,你還沒看出我法力已失麼?」

    一邊的小玉輕聲道:「我那時昏昏沉沉,又害怕,被他一提醒,才注意到他腳步輕浮,神氣渙散,的確是重傷未癒,法力全失。」說話間,榻上綁著的小玉已一聲冷笑,微弱的聲音裡夾著無比的諷剌,道:「你果然成了廢人……二郎神,你做了好多壞事,有這種報應,活該……」

    楊戩卻不生氣,只道:「那麼,我說的話你肯信了?」

    小玉閉上眼不答,暗自想著楊戩用意。但論揣摩心事,她又如何是楊戩的對手?只聽楊戩冷冷地道:「沉香已經沒事,閤家團聚,其樂融融。只不過,小狐狸,你真甘心就這麼死得不明不白,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語氣極為平淡,卻令小玉立刻睜開雙目,死死看著楊戩。

    「我現在不是司法天神了,更因為積雷山一事敗露,被天廷追殺。小狐狸,你我都在生死邊緣,可謂同病相憐,何不相互扶持一把,各取所需?」

    小玉不答,楊戩也不去催,耐心地靜等。過了半晌,小玉低弱的聲音終於響起:「要我幫什麼忙?」

    楊戩微笑道:「很簡單,我救你性命,你助我恢復法力。」

    小玉吃力地道:「恢復法力?不行,你又會去害沉香……」楊戩搖頭:「我已不是司法天神,還要害沉香作甚?更何況我不容於天廷,自保尚且不暇,再招惹沉香,豈非自找麻煩?將來或許要靠他與佛門的源淵,代我設法,才能換得我一時之安——他畢竟是我外甥,一家人,誰願意真正弄得水火不容?」

    三聖母聽小玉說過後來的事,想到哥哥一會兒便能復原,這些日子的折辱終於要結束了,心中一陣輕鬆,問道:「小玉,你便是這時,想到用寶蓮燈來救治二哥的對嗎?」

    小玉想著那時的念頭,內疚地低下頭去,道:「我在華山那三年,聽您說過寶蓮燈的趣事,知道這燈也可以療傷。您還說過,寶蓮燈以仁慈為主,受治時若心存惡念,便斷無生理,所以我便說了出來——我對二郎神沒安好心,心想他那麼壞,如果言不由衷,寶蓮燈頭一個就會收拾他……」

    寶蓮燈被藏在另一個隱密的洞穴機關中,離此處不遠。當下楊戩和哮天犬合力抬了小玉,先覓來食物清水餵她吃下,又按她的指引,一路尋去取燈。

    上次放血做的燈油尚有許多,小玉瞪視了楊戩一眼,那時的憤怒又被勾起,心想:「最好你這惡人心有邪念,死在燈下才好。」卻又是一黯,「這樣的話,哮天犬不會放過我的,沉香就真要和丁香成親了……」

    楊戩看著燈,卻微微皺眉。他法力無存,怎麼也無法引來燈中靈氣治傷,只能再和小玉商量:「我法力已失,須你助我才行。」小玉一喜,說道:「那你得先為我鬆綁!」

    楊戩搖頭道:「這可不成,我沒有法力,你若反悔,我便什麼機會都沒有了,你就這麼助我一臂之力吧!」示意哮天犬扶起小玉,讓她被縛的手指遙對著寶蓮燈,「事了之後,無論成敗,哮天犬都會立刻助你脫困——哮天犬,你聽見沒有?」哮天犬連連稱是,小玉猶豫了一會,終不願就此死了,點頭允下。

    法力運起,擊在寶蓮燈上,燈華一爍,亮如白晝。小玉緊張起來,說:「靈力被引出後,寶蓮燈突然亮得嚇人,一聲巨響,我和哮天犬便都暈了過去。娘,是不是寶蓮燈救人都是這樣?」三聖母一呆,說:「不是,我以前也救過別人,引出靈力即可,效應如神,豈會有這麼多變故?」

    說話之間,小玉的法力引著寶蓮燈中靈力折出,變成柔和的青光,灑向楊戩身上。楊戩身子微微一顫,顯然舊傷又被觸動,卻暗暗忍著,一任那道光華流轉週身,納入體內。

    但便在這時,燈華又是一盛,驚天動地的巨響震起,哮天犬與小玉被齊齊震飛,不及哼上一聲,已昏迷過去。那寶蓮燈卻慢慢變大,燈口生出威力無匹的吸力,楊戩臉色微變,身化流光,頓時被吸入燈中。

    三聖母失聲驚叫,想衝上前去,卻只覺身受重壓,連手指都不能動上一根。只能眼看著那燈越變越大,幾乎充塞了整個洞穴空間。她與沉香小玉退到洞穴邊的石壁,目瞪口呆,渾不知出了什麼變故。

    「娘,寶蓮燈……寶蓮燈這是怎麼了?」沉香忍不住叫出聲來,高大透明的燈身中,楊戩盤膝坐於底座之上,身形清晰可辨。而在他四周,詭異之至的金芒閃爍,疾如閃電,凶險萬分。

    「不知道……」三聖母也緊張萬分,道,「寶蓮燈救人,從沒有過將人吸入燈內的情況。二哥,二哥會不會有事?」說到最後一句,身子簌簌發抖。

    鏡裡鏡外一片寂然,人人盯著矗在洞中的寶蓮燈,忐忑不安。

    時間慢慢過去,隱約的銀輝從楊戩神目中爍起,呼吸吐納之間,與燈內氳氤的靈氣相接,導入身體。銀輝欲加明亮,實物般地炸裂散開,與四下金芒一觸,變幻無休,又緩緩向上浮起,凝固在燈身頂端,燃燒,聚合,爆炸,結成奇瑰無比的景觀。

    盤坐底座的楊戩驀地睜開雙目,微微抬首,先是迷惘,繼而震驚,振衣站起身來。

    景觀化為混沌,只在方寸之地,卻令眾人生出無始無終的寂滅感覺。混沌中似卵育子,有物成形,一把巨斧橫立混沌之間,又被收入一隻巨掌之內。清者上升,濁者下降,無數星辰羅列其中,只看得人人目瞪神馳。「開天闢地!」不知誰大叫一聲,蘊著無盡的駭然。

    混沌既開,萬物繁衍,神力無匹,生滅全由一念,女媧等上古大神也開始活躍其中。

    千萬年的變化快速掠過,開天的神斧忽而重回巨掌之間,神力傳上斧刃,揮劈之處,劫灰泛起,慢慢復歸於混沌。

    狂暴的芒光激射,燈內幻相紛呈,目不暇接,流轉成模糊的光與影。等稍稍平定後,盤古的身體已化為三界雜物,神斧不知去處,只有神力依然失控,肆意破壞著一切。

    破壞強行中止,神力被鎮壓在擎天的巨峰之下,眾人識得,那正是赫赫有名的不周山。

    無數年過去,三界眾生一一出現,古神穿行其間,決定著所有的生滅存毀,然而,不周山卻轟然倒塌,遠古前的破壞再度開始——那毀滅一切的暴烈殘忍,雖然只是燈中縮影,仍足令人驚悸得幾欲窒息。

    七彩石出,暫時封印住絕滅萬物的死亡之力。一抹金色出現燈中,凝聚成物,承載七彩石裡的部分神力,投入三界輪迴。頓時血肉猶如活物,繞纏到金色之上,蠕動增加,臟腑血脈在內,肌膚附著在外,緩慢地化成一名女嬰,面無表情地懸浮著,只有左肩還隱約有一縷金光透出。

    她身後藏著另一名男嬰的影子,卻是生動了許多,能看得出隱約的笑容。

    女嬰一天一天長大,一天一天承擔更多的神力,一天一天地變成眾人都熟悉的那個模樣——

    西王母!

    燈華又是一亮,燈裡景物漸漸模糊,散成靄霧,籠罩全燈,連楊戩身形都不復辨出。片刻之間,燈身回縮變小,青光迸出,洞穴中如十日齊升,只映得對面不能見物。眾人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目,再睜開時,一切都如似未發生過,楊戩持燈靜立洞中,神色陰鬱。

    「原來如此。」半晌,楊戩輕歎一聲,道,「原來如此!」語氣蕭然,雜著無窮的感慨。

    小玉不自主地抓住了沉香,「原來如此,那是什麼意思,沉香?」燈中詭異令她透不過氣來,只盼沉香能幫著否認。沉香輕拍她以示安慰,但他的驚愕失措,也不比小玉好上多少。

    燈中的世界是宏大繁雜的,而深埋在這種種光怪陸離背後的隱密,又是無比殘忍嚴酷。無法想像,無法相信,更無法理解,即使真相就在手邊,卻又有幾人有觸及的勇氣。

    「不會的,不可能。她是有哥哥的,他也是有妹妹的。他們……他們還有子女!」三聖母喃喃道,而沉香卻想到了銀河邊的那幕,不禁打個寒戰。

    楊戩來到哮天犬與小玉身邊,試了試兩人脈息,微一點頭:「果然,百里之內,應是人人都如他們一般昏睡。」又去打量手中的寶蓮燈,低聲道,「我的神目,也傳承自那道神力,所以女媧娘娘,你這才放心留燈傳諭——除我之外,三界中,也再沒有誰能觸動你這封印了,果然好算計,果然好遠見!」

    水鏡護佑之下,三聖母等人將方纔情形盡收眼底,便已驚駭得如被夢魘。但燈裡的女媧諭命,只有楊戩一人聽見,他心頭的震動,更不知強烈了多少。

    死物……

    從決定出任司法天神以來,所有梗在心中的疑團一一迎刃而解,而答案,只有兩個字:

    死物。

    憎恨私情通婚的背後,織女法力奇強的孩子,自己這天生的神目,等等,等等,歸根結底,也只因為那兩個字。

    統率三界的三界之主,令三界之主言聽計從的王母娘娘,原來根本不是生人。他們只是用來封印神力的法器,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確保他或她的自身,不被毀損。

    這二人與三界根本已是一體——也正是因此,才會有封神之戰。以前以為,只是為了三界一勞永逸的平衡,現在才知道,更是伏羲女媧,為了自己親手創造的法器,能安然地統治三界,安然地保護好他或她自身的存在。

    楊戩突然便有了想笑的衝動。

    三千年的悲傷,竟只是緣於這樣一個荒誕的真相——

    所有的算計與籌謀,都要付諸徒勞了嗎?他也好,老君也罷,再多的權柄,在這個真相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家變時沖天的火光,少年時顛沛流離的慘淡,司法天神時的覆雨翻雲與違心殘忍。

    所有願意或不願意記起的往昔,都在思緒裡翻騰著,心底因痛極而顫抖,唇角卻現出一絲莫測的苦笑。

    輸不起,也無路可以回頭。

    「但這個真相,連老君都料錯了的,王母自然不會想到,我能有機緣明瞭端的。敵明我暗,鹿死誰手,現在,還尚在未知之中。」

    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恢復平素的清明,楊戩將多年來的部署在心中逐一推敲之後,最初的茫然絕望漸漸淡去,反倒似長途跋涉之後,突然見到了隱約的終點。

    曾以為獲取權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事實卻是做了八百年的鷹犬,隱忍僵持至今;曾以為逼迫沉香成材,用手中的權力,暗中為他拉攏人脈助力,裡應外合成就大事,卻是一著失算,便一敗塗地——

    他抬頭向洞頂看去,悠遠的目光,似要直達三十三重天上。百花之事,一時失察,功虧一簣,卻也不能說全無收穫。原本只寄望王母為顧全顏面,不肯鋌而走險借放人為名而行誅殺之實,現在,卻有了另一種可能。

    千鈞之石,臥於平地,雖三尺童子亦可辱之,磨盤之石懸於空中,將墜未墜之際,處其下者縱然勇冠三軍,也必因之而神惶色變,無他,勢使之然爾——

    自身的存在,那是她和他的唯一目標,那麼,便造出一個勢來,一個被三界聯手圍攻,不惜同歸與盡的大勢——霹靂手段先奪其魄,再退而求其次,以這兩個死物求生之心為矛,破其固執天條守衛權力的盾牌。

    天條得改,犯事眾仙得赦,他和她的那個秘密,不見得多增了洩露的可能,卻是消彌了三界中可能的怨恨與反抗,算起來他們並不吃虧——何況還有另一個棋子可以用,那個幾千年來一直潛心幕後的偽善長者。

    多年的鬥法,彼此的瞭解,甚至比朋友更甚。道祖的目標未必在號令天下唯我獨尊之類,但毫無疑問,他享受著那種操縱三界的感覺,喜歡將精怪鬼仙一切人等都置於算計之中,神仙的生命實在太過漫長,每個仙人都有每個仙人截然不同的寄托與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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