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軍在青龍軍團的攻擊下節節敗退,緊接著,我們北方的左翼受其包抄。越州軍也突然出現在東方,向我們展開了進攻。我迅速調集了主力,將冒進的部分越州軍分割包圍,實施了嚴重的打擊,使其戰鬥力銳減了四分之一,但我們也付出了較大的代價。
局部的勝利掩飾不了大形勢的慘淡。在西方,兩淮抽出十萬之軍東進;在南方,越牧風將兵力集中於一點,迅速的突破了我們的防線,然後席捲兩翼。不過我先他一步動手,將主力撤了下來,只餘兩萬臨時湊起的地方部隊被其合圍。
吳懷莊親自與我密談了一個下午,最後決定這支隊伍完全聽從我的指揮,唯一的條件是,將來一定要將他們全都帶回來。
七天後下午,我正式宣佈,秋雷目前統帥的八萬之眾,陣前起義,退至青龍軍團駐地附近,進行整編。
青龍軍團頓時狂潮般的南下,迅速的佔領了原屬於我的領地,並且與我配合,一舉擊潰了東北的四萬越州軍,將其逼退。
我的傳檄起義令天下為之震驚,呂後在洛城發表了嚴厲聲明,令我迅速的將楚南子弟帶回來,不要做國家的罪人。我未加理會,帶著八萬人遠離前方一百二十公里,在山色湖光之中,加以休整。
所謂整編就是剝奪原來各軍領導的統帥權,代之以我信任的人。我先將軍隊一分為二,擇其精銳與地方軍隊的精銳編為一軍,使整個領導層大量換血,餘下的一半人則直接就解甲歸田。
不過,為了避免糾紛,整個領導層仍有一半是原來的將領。吳信宏等人雖有意見,但在我的堅持下,這項整編計劃仍得以通過,順利實施。
眼前的八萬軍中,有一半是由俘虜與地方軍隊補充而組成的,對我甚是忠心,所以整編特別容易,困難的則是另四萬軍,尤其是吳信宏的五千軍。對此,我也只能耐心的加以解決。
整編不過七天,凱茵就從洛城趕到了這裡,將鐵鹽幫的一些好手加入了整編行列。這樣一來,整編行動進展順利多了,因為楚南人將他們看成自己人。
遠離前方戰事的我,似乎顯得很悠閒,但那也不過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雖說我的化身眾多,還有分身借助強大的精神力可以為我分憂解難,但我的本身仍要批閱相當多的公文,至少整編的公文少不了。
青龍軍團進入兩淮後,並沒有完全守住,淮西已經丟失,現在集結於淮水處,正與各方對峙。這也是整個戰場上的形態,雲摩楊將軍取得第一階段勝利後,無法擴大戰果,聯軍重整攻勢,又重新奪占原來的地盤。
眼前是一片雜花群樹的小坡,綠茵油油,紅紫芳菲,爭妍鬥艷。越過小坡,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彎清溪,流水淙淙,襯著溪旁閒雲蔽日的萬枝翠竹,景色幽佳。
「今天好天氣啊!」走在通往美麗的風月湖的路上,凱茵仰首發出一聲歡呼。
「嗯!是好天氣。」我也發出一聲感歎,道「不過,最好的還是這裡的風景。」
「像不像情人漫步的所在?」凱茵將小頭湊到我的耳邊。
我托了托下巴,說道「更像是與好朋友一起談天的所在。」
凱茵身體一背,微哼了一聲「要是與你的寒怡秀一齊出來,你肯定就不這樣講了。」
我額頭上頓時滾下兩顆汗珠,訕笑著道「凱茵,你總是愛亂猜。」
「這不叫猜,這叫直覺。」凱茵腳跟一抬,貼在我的耳邊就吼,嚇得我直捂耳朵。
「好了,好了,不談這個了。」我忙轉移話題,說道「你今天為什麼叫我來這裡談話,我的府邸不安全嗎?」
「安全?」凱茵不屑的撇撇小嘴,說道「忘了你上次被人狼狽的趕出來嗎?」
我臉色大窘,說道「那是個意外,誰知道羅瑤青會背叛我。」
其實,羅瑤青只是幫助了辛棄玄,也不能說就是背叛我,畢竟她最後還是為我指明了一條生路。
凱茵頭微微一扭,道「別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姓寒的不定時炸彈。」
「我知道這件事了。你快說你的事!」我道。
「其實也沒什麼事。吳信宏與楚南第三十師的人在暗中會晤,言語頗多不滿,可能會有事。」凱茵道。
「這種事你處理好了,你有經驗。」我揮揮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其中,有一名千騎長,我們已經確定與無尋劍道的人有聯繫。」凱茵也沒理我,繼續道「而據我們在無尋劍道中的人竭力打探的結果,這次他們還是衝著你來。」
正在打呵欠的我嚇了一跳。千騎長雖然不一定有多大的實權,但出入城中要地,帶個人進來,倒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怎麼還衝著我來?難道玄姐姐將我的身份暴露了,想再玩一次刺殺。」我說道。
「就算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將你刺殺。」凱茵說道。
「能確定是什麼時候發動嗎?」我問道。
「也就是今明兩天,你當心一些就行了。」凱茵很自然的道。
簡單的話語卻讓我嚇了一跳,我轉身就跑,邊跑邊轉回身指著凱茵,道「笨凱茵,明知有危險,竟然還將我叫出來,不是存心要我的命嗎?」
話音剛落,我就從她的視線消失,一溜煙的跑回我的親衛團裡,遠遠的仍能聽到凱茵的叫聲。
其實,我的親兵團足有二百,每一個都是以一擋十的好手,其中大多是鐵鹽幫與潛隱隊的人,極為可靠。不論是無尋劍道還是楚南,想再派人刺殺,哪有在楚南那麼容易。
那裡人生地不熟,光是情報一項就愁人,更不用提人員調動的煞費心計,所以絕對不會給原是楚南的人有可乘之機。
而這裡,幾乎就是在我們的完全控制下,所以凱茵一點也不擔心,將我死活給拖了回來,一直逛到黃昏時分,方才返回。
在二百名親衛的前呼後擁下,我策馬奔回珍月城。珍月城並不大,總人口不過八萬,因此能駐進此城的大軍人數也不多,不過就一萬餘人。
在野外的軍營裡與周圍幾座城池內,還有七萬,每天仍絡繹不絕的有地方部隊補充進來,而解甲歸田的則不斷的離去,大體上仍保持著八萬人的平衡數字。
這裡的人民似乎對一切已經麻木,或者也能說只對生產有興趣,對於我們的到來渾不在意,每天只是興奮的鋤禾。
不過,當我率領親衛進城時,仍是引起了小小的轟動,畢竟這種大人物光臨此地,算是不小的新聞。
其實,這個城裡的人大多數是從南方擄來的,但我給了優惠條件,說在這裡開墾五年即可脫離奴籍,且所墾之地皆歸其所有。
雖說楚之十四州人多,但土地更多,因此急待開墾的土地、荒地有的是,我開的條件又優惠,不要說是擄來的,就算不是擄來的奴隸也多嚮往此地。每年都有大批的奴隸從吳、越二州逃向此地,這裡在奴隸的嘴裡被稱為天堂。
雖然我身材矮了一些,但騎著高頭大馬,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嚴,與迷人的魅力。這可不是我說的哦!是我身邊的親衛說的。我洋洋自得的在眾人的護衛下前行。
「能與玄姐姐來一趟嗎?」柔和而令我心驚的話語,在我不經意間傳入我的耳朵裡,心神駭然巨震。
我閃電般的扭頭左望。不遠處的人群中,仙姿飄逸的辛棄玄赫然入目,如波秋水盈盈看著我。她好似出塵不染的清蓮,周圍俗人皆避之,也愈發顯示其高潔。
我暗歎玄姐姐膽子真大,前幾天剛出了這事,現在竟然又出現在我的身邊,難道真的不怕我將她拿下。不過細細想來,上次她刺殺我,不也是照樣被擒下,最後還不是給放了。
「怎麼回事?」凱茵發現了我的異樣,回頭來問。
我下巴朝辛棄玄的方向一抬。
「啊!」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聲,看見了不遠處的辛棄玄。
凱茵眼裡射出了無窮的警戒之色,道「她想做什麼?」看來,要不是她知道我與玄姐姐之間的關係,早就揮兵而上了。
玄姐姐應該對我沒有惡意,她不是這種人,如果真的要出手,必會堂堂正正的動手,即使是誘我入伏,也必不會親自來引。
「凱茵,我有穗子護著,先與她去談談,你率人在後面跟著。」我說道。
「但是,還是由我們選擇一處地方比較好。」凱茵委婉的表達了心中的憂慮。她與玄姐姐沒有相處過,對她也不是很瞭解。雖說無尋劍道名聲甚好,但眼下正處於敵對,也難怪她會不放心。
即使是與玄姐姐相處過一段時光的穗子,也開口道「凱茵小姐說得對,還是由主人選擇一處所在。」聽得長年不開口的穗子說話,凱茵有些驚訝的望了她一眼。
我歪了歪頭,考慮了一陣,說道「也好,我們就去凱茵先前所說,風景好的那處小坡。我先走一步!」
我未向親衛打聲招呼,就直接勒轉馬頭,沿著來時的道路,重新衝向城外。
親衛團頓時一陣大驚,不知我這是何意。雖是不明白,他們卻也盡職的勒轉馬頭,要跟著我奔出。凱茵隨即發出兩聲簡單的喝叱,重新組織了親衛團,跟了上來。不遠處的辛棄玄微微一怔,接著露出動人的笑容,羅袖飄起,臨地飄飛而去。
出了城後,我逕自策馬,不疾不徐的奔向中午才去過的地方。鼻中傳來溫馨的野花香味,清新的水氣也在同時間散發而來。「嗒嗒嗒」,馬蹄輕快的敲打著濕潤的土地。初夏的氣味真好!
「只有穗子在嗎?其他的親衛不要叫來嗎?這樣不覺得太危險嗎?如果我有歹念……」熟悉的話語從身側傳來。正如她所說,我的親衛遠在一里之外,不知藏在哪裡,連看都看不到。
我跳下馬,轉身笑著道「我相信玄姐姐不會這樣對待我。」
辛棄玄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猜錯了,其實我是想動手的。只是,怎麼也無法確定能擊破你們兩人聯手,所以只能先行忍下。」
我苦笑起來,玄姐姐此話的意思是,只要有機會,她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不要這樣嘛!」我涎著臉,扯著她的袖子。
玄姐姐噗哧笑了起來,道「還與以前一樣,死皮賴臉。」
我精神大振,頓感夏天真不錯。「玄姐姐,我們上哪坐坐?」我道。
「不用了,我還有事。」辛棄玄搖頭拒絕了,續道「我來是想問問,你要將這八萬人的隊伍帶到哪裡去?」
我抽了抽鼻子,道「八萬人我已經令其中的四萬解甲歸田了,另四萬也完全置於我的控制下。你們最近與吳信宏手下有接觸,應該也能明瞭這一點。」
辛棄玄臉上湧起淡淡的黯然神色,令我的心臟有些跳動。
「玄姐姐並不真為此而來的吧?」我試探的問了一聲。
辛棄玄沉默著。她仰首望著天邊的夕陽,黃昏的炎陽已跨過了澄藍的天空,停留在西邊的雲彩上,把西天燒成一片殷紅,流動的雲彩如同熔岩一般。
腳下小溪歡快的流向遠方,紅色的夕陽下,像是一條赤紅的虹帶;水面交織跳躍著紅色的妖精,眨動著可愛的粼光眼波;微風吹拂著落日斜照的翠竹,竹上的霞光扭動,婆娑的光影搖曳出夏天的風姿。兩道細長的身影似乎向後無限的伸展,緩緩移動。
「我是為你而來的。」辛棄玄打破了沉默,低下的螓首抬起,說道「我想再瞭解你一次。我原以為夠瞭解你的了,但還是發現,我錯了。」
我更想苦笑了,最近超腦活動頻繁,連我都搞不清自己的變化,怎麼讓別人瞭解。
我無奈的攤開雙掌,說道「玄姐姐你想瞭解什麼,能說一說嗎?」
「以前的你,不用多述。那時的你雖頗負心計,但童心猶存。問題出在你登基之後。」辛棄玄直視著我。
我摸了摸鼻子,說道「有問題嗎?我怎麼沒覺得有問題。」
辛棄玄又沉默了一陣,再沉聲道「隆力多奇在貴國位高權重,為你所忌,你為鞏固自己權勢,將其誅殺。我雖有不忍,卻也無由說你。但你為何濫殺無辜?」辛棄玄的聲音一直很平靜,一點也顯示不出半絲的波動。
「隆力多奇被誅九族,陳、田、王各家也同受牽連,直接被斬頭者,三千六百四十八口。其後,鎮魔王、青河王叛亂,你雖將你二兄放過,但仍將其手下誅殺殆盡,受牽連者,也有上千人。」辛棄玄續道。
我的臉色陰沉下來,默默沿著溪水向上行,腳步遲緩。剛接近溪邊一處密林,抬起頭來。「嗤」,一隻飛隼穿過密林,閃電般的將林中悠閒飛翔的小鳥攫於爪中。
「兩千一百三十多年來,華之大陸戰火紛飛,沒有戰爭的年分加起來,只有五十多年,平均每十年,就有一次十萬人戰死的大規模戰爭。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我們華族始終沒有統一,所有人都對整個華之大陸懷有野心,即使是妖精、獸族與魔族,也對這裡垂涎三尺,每一個國家都以統一華之大陸為己任。」
「我華族只在五千年前一統華之大陸,建立了舉世矚目的龐大帝國,威震天下。但自驅魔之戰以來,我華之大陸再也沒有統一過,玄姐姐可知其中的緣由?」我淡淡地說道。
辛棄玄臉上的錯愕之色再也無法隱瞞,但卻也只是一閃而逝,隨即就換上了好奇、興奮的神色,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何關聯,但我仍願意與你談談。」
她頓了頓,繼續道「驅魔之戰後,掌握軍權的各大英雄,建立了自己的國家。據我們最先的判斷,這場分裂不應該持續太久。因此,我們的先祖,對了,那時還沒有無尋劍道,我們的先祖為了華之大陸的重新統一而奔波,這一等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來,我們選擇了自認為能夠一統天下的有為君主,令先祖我們也曾經輔助過。但事實是令我們極為失望與吃驚的,一直到現在,歷經兩千餘年的戰火,仍無阻止的跡象。」
我忙插了一句「但是我不同啊!你看,我已經統一了將近一半的土地。」
玄姐姐又氣又惱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要打岔,當年令先祖也曾這樣,但最後還是歸於分裂。西泊各處小國,就是在那時分裂出來的。」
「哦!」我摸了摸頭,我倒是忘了這碼事。
「說實話,到現在我們仍是迷惘不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分裂時期竟然長達兩千餘年,統一遙遙無期。不論理由是什麼,歷經兩千多年,華族已經分裂,發展出不同的文明。」
「或許這場分裂是注定不可挽回的,龐大的土地需要不同文化的人種來治理,整個世界需要多元化。因此,五百年來,我們認為我們所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國家。」玄姐姐說道。
我皺了皺眉。玄姐姐所持的哲學基礎,不過就是「存在即是合理」,分裂既然這麼長時期,就必定有其道理,所以他們需要守護楚淮,以遵從這種道理。事實上,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我剛想說她耍賴,玄姐姐即微笑起來,道「不要說我耍賴,我確實是不太清楚其間的道理。如果是別人,我就會說是因為戰爭勝敗的影響。但你既如此問,必有一番出奇的道理,所以我不敢用此話來搪塞。」
「戰爭的勝負不過是影響統一與分裂的手段,並不是造成分裂的根由,即使當時有誰能統一華之大陸,也必然會陷入重新分裂之中。」我斬釘截鐵的道。
「哦!你有什麼道理?」辛棄玄眼裡的好奇更重。
「因為,根本就不具備統一的基礎。不是我在自誇,如果沒有我,在以後的兩百年內,華之大陸也不太可能出現統一的契機。」我自傲的道。
玄姐姐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芒,但卻是沉默不語。
「統一缺少一個堅實的基石,不論是何國,其組織都是不適應社會的。華族之所以能在幾千年前統一,是因為當時情形與現在不同。那時生產力低下,在土地上生活的組織架構極為簡單,而人族與天使族的統治方式也極為簡單,二者相互適應,所以能形成統一。」
「但是之後,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上層架構的簡單與生產的複雜相互矛盾,尤其是以鐵器產生為標誌的生產力大躍進;而皇權的建立與鞏固,更加深了這種衝突,它蛀空了組織的中間架構,卻又無法形成皇權對最基層生產單位的直接控制。這在人口不多時,或可勉強維持,但是隨著人口快速增多、流動性的增加,這種衝突將越來越無法彌合,並且終將造成社會的動盪。」
辛棄玄悚然動容,雙睛不自禁射出驚訝,定定的看著我。
我背手看著長空,繼續以一種淡然的口氣道「事實上,在千餘年前,統一的希望雖然渺小,但是仍然存在。千餘年前,產生了地主階級的萌芽,土地開始兼併。」
「但這些奴隸主們,認為失去土地的人無法歸入奴隸,只會變成流民,影響到社會利益,所以一意加以壓制、控制,甚至禁止土地的兼併與買賣。」
「這在根本上,阻止了上層與中間組織的變革,再加上腐朽貴族階級的存在,其力量的膨脹影響到軍事行動與社會利益,國家的徵兵、抽稅,都需要經過他們才可以。」
「這些貴族豪強,之所以壓抑土地的兼併,並不是沒有道理。一旦土地兼併以後,掌有者必為大貴族,其地方官根本就無法處理當地的事務,也無相應的法律可以執行,而為了讓組織正常運轉,他們也不得己抑制土地的兼併。中央政府的選拔人才又需要經過大貴族,非其門下者很難得其任用,無奈這種狀況一直也無法打破。」
「凡此種種,都在阻礙著大一統的出現。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何會對這些人痛下殺手了嗎?事實上,殺了這些人也並不為過,因其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大筆血債。」
辛棄玄秀眉仍是高高挑起,說道「你是說,為了消滅阻止統一的條件,你才會痛下殺手?因為大貴族們把持了上層組織,造成中間組織的匱乏,所以你要對貴族實行嚴厲的打擊。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真的需要殺這麼多人嗎?」
我反詰了一句「玄姐姐能否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在短時間內對貴族實行嚴厲的打擊,從而可以迅速有效的推進我的改革?」
辛棄玄再次沉默下來。
要說改革,天下有誰能與我相比?任何一種制度的完善、改造,在我的腦內都有,我若有辦法,豈會走殺人的下策,那對人心可是一大打擊。
「上層架構的簡單與生產的複雜相互矛盾,那麼你又有何方法應之?」玄姐姐再次問道。
我心中大喜,她既然已經避開了先前的話題,表示認同,至少也不再加以指責了。
「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當然是增加上層組織的複雜度,以與鄉村相適應。一個迂迴的方法則是,大力發展商業,將政府的一些職能讓渡給商業組織,最好是讓國家的資源在經濟原則下,受到有效的調配。」我侃侃而談。
「這好像對你們家的皇權大有影響啊!」辛棄玄立時敏銳的感覺到其中的奧妙。我暗歎玄姐姐冰雪聰明,這樣處置是按照現代組織架構進行的,一個直接的結果,就是造成分權。
「皇權有一個極大的弱點,在於無法精確統計最基層的數字,無法公平處理民間的糾紛。商業組織的存在,正是讓基層數字可以上達。而所謂將皇權委於天命,不過是想將不公平變為公平,以最大限度降低社會糾紛。」
「皇權的極端化,事實上使皇權處於極度的不穩定狀態中,這是對皇權的最大危害。縱觀古今中外,一個皇權持久存在的先決條件是,分權。將權利分散開來,就算是有人想奪權,也不易做得到。」我說道。
辛棄玄越聽,臉色越是驚訝「你的理論聞所未聞,我只能聽懂一些,但可以知道,其中有很奧妙的道理。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我抓了抓頭,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轉,這時我有些尷尬的表現「這個嘛!是我平時看歷史書時,自己領悟出來的。」
辛棄玄陡然笑出聲來「你會看歷史書?」
我臉色大窘,紅通通的一片,強道「玄姐姐,你怎麼這般看不起我?」
辛棄玄臉上笑意未退,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將你的理由全部說出來,我再聽聽。」
兩道細長的身影越來越長,越來越淡,漸漸的消失在溪水中、土地上。
「天黑了。」辛棄玄仰首望著高高掛起的一輪冰弦。
「玄姐姐要走了?」我吃了一驚,好不容易談得這麼盡興,才見一次面、才將彼此間的敵意沖淡了一些。
「是啊!我得走了。」她答道。
我忙拉著她的羅袖,說道「玄姐姐,這樣好了,跟我回不夜之城吧!你不是說要打擊長白劍派嗎?」
「我得回去了。你所說的道理,我需要時間來加以消化。但我與你之間的事,不一定就此決定,我需要先回去與院中長老商議,才能決定我們之間究竟是敵是友。」玄姐姐輕輕一甩羅袖,一股綿綿怪力直湧而來。但我拿得緊,就是不鬆手。
「嗤」,羅袖受不起如此大力,一下子撕了開來。
「啊!」玄姐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咚」,我的頭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我走了,下次再教訓你一頓。」話音剛落,身化流光,飄飛入林,轉眼間不知去向。
我捂著頭,哀聲道「下次再教訓?天啊!夏天過去了,秋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