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就如同她第一次死亡時的情景一樣,難道這次她又要死了嗎?不行,她不能死,展夕、小夕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等著她,想著她,如今的她與過去的她已經不同了,她的命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沒有死在艾小翠的折磨之下,難道反而脫險後要死在自己脆弱的抵抗力之下嗎?她是向晴,所向披靡的向晴,絕不會輕易的認輸!
不知疲倦的不停的在黑暗中奔走,向晴執著而堅定的往前跑著,儘管四周依舊是重重的黑幕包圍著她,但是她卻依然堅信,前面不遠就會是光明,只要走出這片黑暗,她便能再次見到展夕!
「臣等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醫們一見匆匆而來的完顏烏祿,立即全部跪了下來。
剛下了早朝的完顏烏祿連龍袍都未換,就忍不住來到了這裡,大手輕輕一揮,人已經在床邊坐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道,「都起來吧!今天她的情況如何?」
「啟稟皇上,高燒在三更時分終於全部退了下來,應該已經脫離了生命之危,如今只需把外傷養好,再仔細的調養,當不會再有大礙!」為的太醫代表躬身回答道。
「那她怎麼還不見清醒?」完顏烏祿眉頭一皺,看著床上依舊不見血色的向晴,滿是擔心和懷疑,這群庸醫,都已經十多天了,還沒能讓晴兒醒過來。
「皇上,這位姑娘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能撿回一條命也全托了皇上您的洪福,和她自己本身極強的求生意志,否則臣等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無法救回姑娘的性命,如今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氣血兩虧的地步了,非需要漫長時間的調養不可,所以此刻不能清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皇上無需著急,再有個三五日,姑娘當可醒轉!」
終於保住了向晴的一條小命,也保住了他們在場七人的身家性命,這十天實在無疑也是生死路上共徘徊了一回,好在這姑娘真是個命硬之人,雖然陷入了重度的昏睡之中,然而每到藥汁之類需餵下之時,她無意識中的配合度之高,簡直讓他們要大喊上天保佑,即便如此,這高燒還是用了將近十日才終於退下!
完顏烏祿每多聽一次向晴的身體狀況,就每多一份不悅和擔憂,輕輕摩娑著她蒼白沉靜的面容,再看向她手上猙獰的鞭痕跡,回頭道,「她身上的這些疤痕可有辦法去掉?」
「啟稟皇上,姑娘身上的鞭痕條條深可見骨,加上受鞭打之後,又被鹽水潑灑過多次,這些傷痕怕是無法消除了,臣等正在全力研製有效的藥膏,不過那也只能稍稍使鞭痕的顏色淺顯一些,想要恢復到最初如玉般細膩平滑的肌膚,是絕無可能之事了,求皇上恕罪!」
一聽皇上問起疤痕之事,眾人又再度跪了下來,人能救回來已經是老天多給了顏面,這傷痕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了!
「罷了,你們起來吧!新藥之事要加緊研製,只要有效,朕都會重重的有賞!」完顏烏祿也知道過於強求他們了,太醫也是人,晴兒這身上怕是要一輩子都跟著她了,不過他不會嫌棄的,只是不知道她醒來後,見到如此的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是,皇上!」太醫們暗自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只要有關床上姑娘的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們宛如行走在懸崖峭壁之邊,就怕皇上一個不滿意,會因此遷怒他們,這麼多天下來,他們充分的領教了皇上的喜怒無常,比之之前的海陵王不逞多讓啊,只是這話是打死不敢說出口的,只敢在心底暗暗抱怨罷了!
完顏烏祿實在很想多留一會,然而新國初定,讓他焦頭爛額的事情委實太多,最近契丹族的移刺窩翰興兵作亂,便是讓他比較頭痛的一件事,該派誰去鎮壓除亂,目前還未得出結論,實在不能再在這裡久待了,不得不起身道,「朕走了,你們好生照顧著,她一醒立即告知朕,凡是對她恢復有用的藥材,全部給她用上!」
「臣等遵命!恭送皇上!」太醫們再度跪滿一地,完顏烏祿又如來時一般匆忙的離去了
臥榻上,錦裘玉面的男子悠閒的斜躺著,懷裡還箍緊了另一個正在掙扎的年輕男子,一旁的奴才侍女早就見慣不慣的站立在一邊,絲毫不以為奇了。
「你放開我,我要出去!我要出門!你聽不懂嗎?」見實在掙扎不脫,那年輕的男子滿面漲得通紅,眼裡都快噴出火了!
而臥榻之上的玉面男子依舊淺笑著,像是沒看見他的怒火,「小乖,你好像忘記了,有求於人的時候應該怎麼說?」
「不要叫我小乖!巖井!深澤巖井!你白癡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給別人改名字!該死的你,快放開,不要鬧了,一定出大事了,我必須出門,聽到沒有!」深澤巖井實在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論打,他打不過他;論臉皮厚,他也不如他;平日裡他與自己鬧鬧彆扭,了不起就依著他便是了,但是今天不行,他必須出門!他已經耽誤很久了!
「小乖!你再說一遍,誰是白癡?」淺笑緩緩的斂去,看似溫和的面容上卻隱隱透著讓人感覺危險的氣息,深澤巖井看著他明顯轉變的氣息,立即打了個寒顫,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人說變臉就變臉的,還是不惹他為妙,尤其是如今不知道出了什麼緊急之事,他急需要出門一問究竟,更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怒他,行,他服了他了,他低頭,他認輸還不行嗎?
心裡雖然帶著滿心的不甘願,深澤巖井還是綻開一個討好的笑容,「好了,好了,我是白癡總行了吧!斜哥你別鬧了,一定是向晴出事了,否則展夕不可能會給我寫信的,更不可能親自來了金國,你就讓我出門見他一面吧!回來我一定補償你,好不好?」
「不行!別人的事關我們什麼事!」完顏斜哥毫無商量餘地的一口就否決掉了他的請求,生了什麼事,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正因為清楚,所以他更不能放懷裡這個愛管閒事的小白癡出去,他的這個新皇帝堂兄,可是比海陵王還要難對付的多,即便他表明自己無意於皇位之爭,這些年來,明裡暗裡監視他一舉一動的人,可從來沒有少過,反而隨著他的登基而越的多了起來。
他不想知道他的皇兄究竟如何對那個女人產生了興趣,還大費周章的佈置了個慘烈的死亡現場,以杜絕他人尋找她的念頭,他想做的只是安靜的和這個小白癡過溫暖的生活,所以在此刻這種情形之下,他就更不能放任他的這個小白癡,攪和進這團混水之中,怕到時候,反毀了自己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才的來的平靜和安定。
「向晴不是別人,她是我在這裡唯一的『親人』,我不管,你今天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非出去不可!「深澤巖井恨的直咬牙,早知道他就在收到信的第一時間出府了,沒想到一時習慣成自然的來告訴他一聲,結果反而被禁足了,如今已經兩天了,展夕不知道還在不在客棧裡等他。
他不知道展夕是如何得知他的下落的,想必找到他也費了不少功夫,再想起他寫的那封信上的寥寥幾語,無不透著焦急和悲傷,讓他也有了種不祥的感覺,他們不過是兩面之緣,唯一稱的上共同聯繫著的人只有向晴,定然是向晴出了什麼事,否則沒有理由解釋展夕,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燕京,「斜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在吃醋嗎?還是又在鬧什麼彆扭?」
「我不是在吃醋,也不是在鬧彆扭,我就是不准你出門!這事不是你管得了的,趁早給我打消這個念頭,實話告訴你,客棧那邊我已經派人去回絕過了,所以此刻就算放你出去,你也見不到展夕了,你還是安慰的待在府裡!等下個月,我就帶你去郊外狩獵,你不是早就吵嚷著要去了嗎?」完顏斜哥又回復了之前的閒散,語調似乎還帶著幾分哄孩子的意味,惟有那緊箍著的手臂宣告著此事沒有別的選擇餘地,只希望他這麼說能打消小乖出門的念頭。
深澤巖井這回卻是真正被吊起了心頭之火,他憑什麼如此自私的便禁錮了他的自由?他真的以為自己離了他,就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嗎?他以為這麼多年來,他多少是因為愛他,才如此限制他,而今,他簡直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這人連最基本的權利都不曾留給過他,哪裡談得上是愛他?他於他,不過是件會活動的私有物罷了,不會再珍貴到哪裡去了!
既然如此,他再無什麼可留戀的!
淡淡的冷冷的回頭看了他一眼,深澤巖井的眼裡全部都是疏離,「王爺,你可以放開我了,如您所願,我不會在要求出去了,至於下個月的狩獵,您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小乖,你這是在跟我鬧脾氣了嗎?你以後就會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完顏斜哥緩緩坐起,用另一隻手撫摸著他的面容,直道他是在生氣,溫言軟語的哄道。
深澤巖井垂下濃密的眼睫,嘴角勾起一個譏諷冷淡的弧度,這人竟然一點也不瞭解他,快六年的時間,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以為是是嗎?真是太諷刺了,他會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在跟他鬧脾氣,與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什麼脾氣可鬧的呢?「我想回房了」
「好,我送你回去!」完顏斜哥一點也沒現他心境的變化,繼續輕言細語的安撫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腳自己會走,放開!」深澤巖井用力掰開他的手,這回他如願以償的得到了自由,也堅定了他要離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