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五人坐成一圈,展夕把白日裡瑗郡王的意圖重又講了一遍,除了向晴,另外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尤其是陳清濤,這些日子,看著帳目上一片長紅,幾乎是哭都來不及了,如今朝廷還要盤剝他們展害去做軍餉?
「朝廷為什麼會找上我們展家?若論富足,臨安第一家當屬伍家,似乎怎麼也不應該先找到我們展家頭上!」劉玉寒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果然不愧為精明的南方總管事,立即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展夕一時無言,他在背後默默支持瑗郡王之事,除了他兩個貼身的鐵衛,沒有任何人知道,若非晴兒查帳現了端倪,他本是打算連她也瞞的,如今被問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瑗郡王為什麼找上咱展家,這個問題咱們可以稍後再研究,也許瑗郡王不止找了我們展家,伍家可能也面臨著同樣的難題,這些問題都可以先放一放,現在的問題在於,瑗郡王擺明了要我們展家出一份軍餉,而這份軍餉還不能出小和出少了,否則必然會引起瑗郡王的不滿,可這出多了,我們展家也承受不起,所以這個數目得掌握的非常合適才好,既要讓瑗郡王滿意,又不至於動搖到我們展家的根基,三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向晴輕緩的聲音立即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話題之上,三個人眉頭都皺了起來,展夕卻鬆了口氣,看著向晴感激的笑了一下。
「夫人,此次多虧夫人,沉船事件的陰謀才未被得逞,可是廣州那艘船卻是真正的沉了,按照合約,這筆錢我們展家是無論如何也要賠付的,而賠付的金額是十倍的船價以及船上貨物價值,這筆錢目前已經合計過二十五萬兩銀子了,幾乎是等同於南宋一年交給金國的『歲幣』了,這對展家來說雖算不得傷筋動骨,卻也是極大的一筆損失了,若非夫人及早現了管事的聯合作假之事,否則現在就已經沒有展家了,而今朝廷還要來盤剝我們展家,豈不是雪上加霜?」
陳清濤苦著臉翻著一頁頁的紅色硃筆記錄的支出,看著這銀子就這麼流了出去,心疼的說不出來了,右手手指還不停的在小小的算盤珠上撥打計算著。
劉玉寒對這小小的木珠子能飛快的算出帳目,早就好奇不已了,可惜一直沒逮到什麼時間好好請教一下,如今一邊看著陳清濤飛快的自貢睡,一邊也想著可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
封於煌卻明朗的抬起了頭,對著向晴道,「於煌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不過於煌相信夫人心裡必有策略,夫人就不要急屬下幾人了!」
封於煌一說完,劉玉寒也停止了思索,抬頭看她,早就期盼親眼見識一下這當家夫人的智慧了,聞言連忙拱手道,「玉寒也實在駑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請夫人示下!」
陳清濤更是立即停止了撥打算珠,「夫人,有什麼辦法能不讓展家再拿錢出去,清濤真是拜求夫人指點了!」
「晴兒,你真的已經有辦法了嗎?」展夕也有些不敢相信,晴兒會這麼快就能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向晴看了看四人焦急期待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見他們立時明亮了起來的眼眸後,又補充道,「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我這個辦法是個下下策,度過眼前的危機倒是可以,一旦戰爭結束,該如何重新開始便是有些麻煩的事了!」
「請夫人詳言!」三人異口同聲,展夕也高興的看著他,在桌面之下握住她的手。
「既然金人也想要我們也想要我們的錢,朝廷也要我們的錢,兩邊都用盡手段計算我們展家,那我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向晴嘴角含著一絲笑道。
「將計就計?晴兒,這怎麼個又怎麼個『就』法呢?」展夕光聽晴兒這話便心情激動不已,連忙追問道。
「正是,夫人快快請講!」劉玉寒連忙也跟著催促道。
「瑗郡王似乎派人把我們展家的底摸了個透,所以才找了展夕開口討要這個軍餉,我們不給,肯定是不行的!可對?」向晴卻不急不緩,慢條斯理的道,並晨有意吊他們的胃口,而是她也需要在這逐漸的分析中,找出新的條理來。
這次四人同時點頭,臉上有神情更是急切。
「正因為瑗郡王把我們展家摸的太『透』,所以,我們展家最近遭遇的『八』艘沉船的『不幸』事件,也被他一併知道了,所以瑗郡王也是知道我們展家目前處在『資金困難期』的,可對?」向晴說的更是緩慢,還著重在個別字和次上強調與停頓。
果然她的話一完,劉玉寒的眼睛已經完全亮了起來了,大聲讚歎了聲『高招!』後,立即起身對著向晴便是一個躬身大禮,然後才再度坐下,歎息道,「夫人你果真是智慧敏捷到非常人可及啊!高招啊!高招!實在是太高了!夫人您竟然還謙虛說這是下下之策,玉寒真是對夫人您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其他三人還沒摸清頭腦,只聽著劉玉寒接連的喊了三聲『高招』,就是不知道這個『高招』是怎麼個陳清濤忍不住急道,「哎呀,劉大管事,你就別在那高了,也快給我們解解惑啊!」
「夫人,既然是您想出來的法子,還是由您來解釋更能詳盡一些,請!」劉玉寒連忙恭敬的道。
向晴看著展夕微微一笑,「其實很簡單,瑗郡王知道我們展家被人設計陷害了,接連的八艘沉船賠償損失的費用,都已夠我們展家入不敷出了,而他還對展夕提此要求,便是認定我們展家還有老底掖著藏著,慢說我們是否有老底不會告訴他,即便真有,也是萬萬不能拿出的,這是瑗郡王打的主意可對?」
眾人點頭。
「那瑗郡王不知道是什麼呢?」向晴看著他們一笑,「他不知道的是我們真正沉了的船隻廣州一艘!」
「那又有什麼不同的呢?這不是更好,證明我們展家還有能力給付軍餉?」陳清濤還是反應不過來。
封於煌和展夕卻已然有些懂了!
「陳先生是帳房先生,所以不明白這個是很正常的,容向晴再來解釋的更清楚一些,若我們此時把一直隱瞞著的,這另外七艘沉船的事件的消息散出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向晴問道。
「毫無疑問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訂貨的要求取消,買了船的要求退船,商譽下降,展家面臨著賠錢和破產的窘境!」封於煌接口道。
「沒錯!我們會回收許許多多的船回來,同時面臨著要賺錢出境況,那假使我們不賠錢出去,光收回船進來呢?」向晴點頭繼續問。
「可是這怎麼可以呢?那些貨主肯定會問我們展家追討啊?」陳清濤被她越說越糊塗了,封於煌和劉玉寒卻笑了。
「怎麼會問我們展家討呢?那些船又不是我們展家收的,是瑗郡王收的啊!」向晴還一本正經的道。
「怎麼是瑗郡王收的呢?明明是……」陳清濤還沒弄懂。
展夕卻忍不住在向晴臉上親了一下,「晴兒,你的腦子裡怎麼會裝這麼多的東西呢?實在讓為夫的讚歎不已啊!」
「展夕,你不看看是什麼場合!」向晴低低的抱怨了一下,封於煌他們卻全當沒看見這一幕一般,看向陳清濤,「先生還沒弄明白?」
「哎呀,急死我了,你們倒是說不說啊,再不說,我可急了!」陳清濤急的脖子都紅了,只差沒跟人拚命了。
「陳先生,展夕不是已經在瑗郡王面前說,即使馨盡家底也要助朝遷廷的抗金大業嗎?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展家了,現在的展家已經是朝廷的,是國家的了,那麼那些個上門退船的人船是歸瑗郡王和國家所有了,他們如何會來問我們展家要銀子呢?陳先生,你現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和玉寒以及於煌三人,重新做一本假帳目出來,要讓瑗郡王清清楚楚的明白到我們展家,為了支援朝廷確確實實是到了馨盡所有,一窮二白的境界了!」
「如此一來,朝廷若打勝仗,少不得瑗郡王一定會感念我們展家的功勞,到時再讓朝廷按數量結算船隻的銀子給我們,我們再拿去補給那些退貨的商人,而經此一仗,我們展家的聲譽自然就會回升,用不著我們再去挽救,因為朝廷自然會為我們展家說話;若萬一戰敗,我們展家的實力絲毫未受到損傷,只要把目前展家的產業,化整為零,重新經營,明裡掛其他的字號,任誰也找不到我們頭上,只是展家這『臨安第二家』的名號是再也抬不出去了!」
向晴如此細細的解釋,陳清濤終於完全明白了,也越聽越是兩眼放光,「夫人,你果真是諸葛孔明再世啊!帳目的問題包在清濤身上,一定讓瑗郡王充分的感念到我們展家對國的一片『熱愛之心』!」
「陳先生做事,向晴自然再放心不過了,至於散這個訊息之事,玉寒就由你去做了,要讓這個消息在最短時間內傳的全國皆知,卻不能讓人知道這消息是由我們展家宣佈的,同時,你要竭力裝出這是謠言的,出面去澄清,私下不妨故意露出些愁眉的神色給有心的人看到!」向晴微笑著道,「相信這件事對玉寒來說,一定勝任有餘!」
「夫人真是太知玉寒的心了,夫人放心,一定滿意!」劉玉寒出萬無一失的自信笑容。
「於煌,你的任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我們展家的各地的可靠的管事和夥計都安排妥當,有些賺錢的行當都立即改頭換面,化時為暗,總之,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保留我們大半的實力,留一些空殼的表面營生交給朝廷接管。你辦事沉穩細心,交給你最妥當!」
「夫人放心,於煌定不辱使命!」封於煌抿緊的嘴邊也露出一絲自信。
「而展夕,你這塊最難搞,你要盡量為於煌和玉寒他們爭取時間,所以你要穩住瑗郡王,一方面要更加表示你的拳拳愛國之心,一方面也要適時的表露你的苦處和苦力,讓他更感覺你真的馨盡了所有,一旦他接收到了我們交由給他的產業和船隻,他才會感念我們的恩德,你不慣用心計,此次是有些難為你了!不過難為你也要勉力去為之!想盡辦法至少拖延二十天,有這許多時間,我相信於煌他們也夠了!」向晴握緊展夕的手懇切的道。
「晴兒,放心,你的相公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善良』!」展夕感動的看著他的晴兒,她把自己想像的太好,商場上打滾的人,有幾個是真正的善良之輩,晴兒為他擔了這大半的責任,如今這小小的一場戲,若還演不好,他就不是展家的當家了!
「大家都記住了,二十天!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在這個時間內做完!」向晴鄭重的再度重複了一聲道。
「夫人放心!」三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