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夕,於煌,還有陳先生,眼前這些還都不是讓我最懷疑的問題,我覺得我們都陷入了一個想當然的怪圈裡去了!沒有驗證所有這些信息的真實度和可信性!」向晴見封於煌已經又恭敬的站到了一邊,才又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深入下去。
「晴兒,難道還有什麼更大的疑點存在嗎?」展夕再也忍不住不可思議的驚呼起來,眼前的事態已經如此的嚴重,雖說都屬於是晴兒的猜測,然而卻言之有據,已成了**不離十的事實了,可晴兒現在的言下之意分明還有更大的圈套在這之上,如何不讓他驚懼不已?
「我只是覺得懷疑,雖然這樣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我的懷疑也許會成真!」向晴的臉色也更凝重了起來,「於煌,你能不能把這些地方的分管事的情況,列成一張詳細的名單給我?」
「夫人,您是懷疑這些管事的有問題?他們很多都是在展家工作了許多年的老人了,而且有些甚至是老爺在的時候,便已在展家做事,辛苦了許多年,才被委以管事的重任的!於煌相信他們中間應該沒有叛徒才是,更何況即便有一兩個變節的小人,也不可能所有的管事都跟著同流合污,且他們南北分隔相距甚遠……」
封於煌對於向晴的思維縝密,已經有了深切的瞭解,然而對於向晴懷疑那些管事的忠心,他還是有些不能苟同,他自己本就是個忠心慣了的人,忠心的人最怕遭受別人懷疑,所以將心比心,他實在不想那些為展家兢兢業業、盡心盡力的下屬,遭到不平的懷疑。
「於煌,你不要激動,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現在並沒有下定論,不是嗎?想要證明一個人的清白,不是光靠嘴巴說就有用的,同理而言,我懷疑他們,也不是光憑嘴巴說就行的,你把他們各自的詳細資料,列成名單給我,容我研究一下,因為這件事情實在疑點太多了!我不得不慎重處理,既然你們相信我,寫信找我回來處理這件事,我自然要圓滿的把這個大問題解決掉,我即將嫁給展夕,所有為展家工作的人都是我的親人,我難道願意冤枉他們嗎?」向晴不急不緩的道,「何況戰事即將要起,若我猜的沒錯的話,我們的敵人正等著我們的賠償金做軍餉呢!」
「是,夫人,是於煌太過激動了!」封於煌連忙斂了斂激動的情緒,「夫人,請給於煌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定列一張詳細明瞭的名單給夫人過目!」
「於煌,謝謝你的理解!」向晴點了點頭,略微沉思了一下後又對著陳清濤道:「陳先生,還要有勞你再核算一下,我們展家目前已經造好了的,以及造了一半的海船數量有多少,價值總和有多少,我要盡快的看到清單,給您兩天的時間,您看行嗎?」
「夫人放心!清濤一定竭盡全力也不負夫人所望!」陳清濤連忙點頭,若在從前,別說兩天,就是兩個月,他也不一定能算的清那些船的價值,然而如今不同了,帳目分明之後,又有珠算做輔,再加上他日夜不停的核算,兩日一定能把具體的單子給夫人做出來。
「那先生,您就先回帳房吧!」向晴雖知時間緊迫了一點,然而她和展夕的婚禮就在四天以後了,她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必須盡可能快的拿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來。
陳清濤躬身一禮後,連告退的話也沒說就急急的開門離開了。
「晴兒,還在擔心什麼,都說出來吧!」展夕見她好看的眉都已經糾結到一起了,便知她的心裡還有更大的隱憂,然而他實在太無能了,完全猜度不出還有什麼讓晴兒更操心的事情。
「展夕,我必須看到於煌的名單後,才能確定,但願不是我想的那般,否則展家這回這是傷元氣了!」向晴歎了一口氣,自古商場如戰場,而在這混亂的古代,商人往往都與政治有著更緊密的關係,有時根本身不由己便已被捲入其中,展家現今之事雖屬無妄之災卻又何嘗不是必然會遭受的際遇呢?哪怕不是現在,也會是在將來的某一天,與其那樣,還不如此刻迎難而上,乾脆解決個徹底。
轉頭對展夕無比認真的問道,「展夕,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放心這件事全部交給我決定嗎?若萬一害了」
展夕不等她說完,連忙用手摀住她的嘴,溫柔輕笑了一下,「晴兒,若沒有你,情況只會更糟糕,我真慶幸能夠遇到了你,展家也是你的家,我只怕這個家讓你覺得負累太重了,哪裡會不放心,就算努力過後,我們依舊不能力挽狂瀾,那此生有你陪著,我也心滿意足了!」
向晴拉下他的手,輕輕的把臉靠向展夕的身體,放任自己崩緊的身體鬆懈下來,呢喃的道,「那我就放心了,若不是你,我是如何也不願意自己再走這條路了,從商太苦!而這樣的苦,我又怎麼忍心你一個人承擔呢?於國於家都需擔負起義務和責任,就讓我們一起並肩走吧!」
「晴兒,謝謝你,本來是想讓你過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的,沒想到來了展家後,反而不曾讓你過過一天平靜的日子!」在這一點上,展夕一直是愧疚的,眼看再有幾天他們就要成親了,晴兒卻還在這裡為沉船的事情煩心。
「展夕,你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麼不豁達了?我喜歡的展夕可是隨時都沉穩如山,有自信的男子,有時生活上的不平靜,更能體現出心靈上平靜的可貴,你無須為這些擔憂,你能接受我的全部,便要相信我也能容納你的所有!」向晴微笑著仰起了頭,「好了,笑一下,是不是之前的沉船事件被我說的太嚴重了,所以嚇到你了?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生意越大,總免不了要遭人惦記的!」
「夫人,名單已經好了,請過目!」封於煌急急的遞上了墨跡還未干的偌大宣紙一張,向晴也連忙從展夕懷裡離開,重新坐正,好在封於煌的全副心神都在那副名單之上,並沒有多加注意兩人之間的情意糾纏。
向晴看著那張名單,封於煌對展家下屬管事的熟悉程度,遠比展夕更甚,這張名單之上,非但記錄著這些管事的姓名和年齡,還詳訴了他們各自的家庭情況,几子幾女,在展家工作有多少個年頭、擅長什麼以及各自的秉性如何等等,就像是現代的一份員工評估表一般,且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向晴邊看邊暗自佩服不已,這封於煌的頭腦真可堪比計算機,這些管事雖有幾個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但是另外幾個卻是劉玉寒手下的,但是他卻都能做到一樣熟知他們各自的情況,展家有了他,足可頂用千軍萬馬!
「晴兒,可有新的現?」看著封於煌的急切,展夕先一步替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向晴卻答非所問的道,「我們成親,這八位管事的可趕的回來?」
「趕不回來,得留在原地處理後續問題!」展夕立即回答道,雖然各地的管事都有收到請柬,但是並不是真的所有的都能趕回來賀喜的,畢竟展家是開門做生意的,哪有放著顧客不顧,全部跑回臨安還喝喜酒的道理?
「若堅持召他們回來,最近的趕回展家需要幾天?」向晴問的非常認真,對於這古代的交通,實在沒有概念。
「走水路的話,最近的兩天便可回來!最遠的則五天以上!」封於煌一絲不苟的回答她。
「全部召回!」向晴左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拍,鏗鏘有力的吐出四個字。
「全部展家在外的大小管事,還是他們八個人?」展夕不確定的問道。
「對外宣佈是全部大小管事都召回!便以我們的婚禮為借口,我要在五日內見到他們八個人!」向晴這話一出,也等於認定了那八個管事確有嫌疑,對外宣佈全部召回,實際目的就是為了引他們八人回來,不是為了擒拿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封於煌和展夕的臉色都不由一變,「晴兒,這八個管事哪裡有問題?」
「請夫人為於煌解惑,否則於煌如何也不能心安了!」封於煌又是行了個大禮,他特意把這八個管事平日裡的性情和處事方式都詳細的書寫了下來,且還強調他們共同的一點便是對展家忠心耿耿,為的就是打消夫人心裡對他們的懷疑,怎麼夫人反而更是認定了他們有問題呢?
「正確的說,除了廣州的於波於管事之外,其他七個人都有重大的嫌疑,因為我懷疑真正沉沒的船只有一艘,便是廣州的那艘,而其他各地傳來的都是假情報!」向晴若有所思的道。
「晴兒,這怎麼可能?」展夕大驚!
「怎麼不可能?北地的總管事是於煌,他已先一步回來通報戰事將來的消息,而南方的總管事劉玉寒又被廣州的沉船事件引了去,所謂的急報信,以及6續七艘船沉沒的消息,我們是誰也沒有親眼證實過,不是嗎?」向晴淡淡的反問。
「可是晴兒你不是說這是金人所設下的套子嗎?怎麼會與我們的管理扯上了關係?就算這些消息真的是他們謊報,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私吞賠償款?可他們都是在展家做事十幾二十年的老人,沒理由這麼做的不是嗎?」展夕的問題連珠齊放道。
「我是這麼說的,現在依舊不改變這個說法,的確是金人的詭計!卻與我們的管事也有關,船未破未沉,卻報回說破了沉了,且七處同時進逼,迫的我們根本不可能一一去實地勘察,且出於對他們的信任,加上情勢的緊急和展夕你的性格,你最有可能做的決定便是賠償船款和貨款,並回收賣出的船隻以挽救展家的聲譽,如此一來,展家便已破了,什麼也不剩下了,休說你根本無從證實是否真的有這麼多船沉過,即便你現上當,也以無力挽回頹敗的殘局了!」
展夕慚愧的低下了頭,在晴兒未回來之前,他確實是有意要回收海船的,晴兒還真是把他看的透了,「可是,晴兒,這些管事的為什麼要背叛展家?」
「也許不是他們要背叛,而是迫不得已,你若有把柄和弱點被人控制在手上,人家以此要挾和控制於你,你能不聽命行事?」向晴輕輕的反問了一聲,「就好比現在有人綁架了小夕,勒索我們,我們會不會救小夕呢?」
「當然會!你是說金人有可能控制了管事們的家屬?」展夕毫不遲疑的給予肯定回答後,才頓然醒悟了過來道。
「具體金人以什麼控制住了我們的管事,我不肯定。只是船未沉,卻要我們展家給他們賠船錢和貨物錢,這等空手套白狼的招數豈不是比船真的沉了,還要惡毒百倍?他們開著我們紮實的海船運送兵力和物力,卻還光明正大的從我們展家頭上騙得了巨額賠償款,天下的好處幾乎都叫他們給佔盡了!」向晴冷冷的道,眼睛盯著桌子上的名單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我之前便在想一個問題,金人買了我們的船,為了陷害我們把它們一一弄沉,他們既然想的出這等惡毒詭計,自然沒道理白白放棄這麼好的船,再加上這七艘船也未免沉的太快太巧合了些,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前後沉沒的,否則信也不會在短短五日內全部到了展夕你的面前,才讓我不得不懷疑是內賊所為,再一想,有什麼比讓對方自己人騙自己人更高明的手段呢?」
封於煌和展夕是徹底的服了!
這哪是一個圈套?這簡直是個計中有計,套中有套的特大陰謀!
想得出這等陰謀的人,無疑是心計極深,厲害非常的人,一環接一環,每一處都需算計到恰到好處,否則便會有漏洞,一旦有漏洞,那按封於煌的嚴謹和劉玉寒的精明,再加上展夕的沉穩,對方的計劃就很有可能會被識破,從而功虧一簣!
事實上這個陰謀設計的實在非常的完美,展夕他們幾乎就上了當,該說千算萬算,對方也不曾算出展家會冒出一個向晴,硬生生的把這個眼看就要回收成果的陰謀,從中間撕開了個大口子,一處擊破,處處皆成疑點,封於煌和展夕是徹底對向晴佩服到了五體投地,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晴兒,你簡直讓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如此縝密陰險的布招之下,還能被你輕而易舉的看破,你簡直」
「其實這裡面有很大的僥倖成分在裡面!」對於展夕的歎服之色,向晴卻並不覺得有何自傲之處,「若實在要怪,便怪對方太急切了些,布下這局之時,對方所預料的開戰之機絕對不是現在,至少還要向後推延三五個月,沒想到情勢立變,戰事迫在眉睫,而這軍需自然也亟需解決,所以好好的一個局,不得不草草的收攏,以至於終看破!可惜啊!」
「晴兒,你倒還同情起它來了!我們差點就要被人家吞的屍骨無存了!」展夕見她一臉惋惜的模樣,反而好笑了起來。
「能布下這等縝密之局的人不可謂不是個天才,有機會還真想見上一面!親自過個手!不過此刻,既然人家這麼『大禮』招待了我們展家,我們總得還人家些什麼才好,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展夕,於煌,你們說呢?」向晴目中神光奕奕的道,血液裡沸騰侵略的本性已經完全浮現了出來。
展夕和封於煌一聽,這還有什麼話說?也該是他們反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