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車裡的氣氛有些低落,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惋惜之色,尤其是向晴,更是低垂著頭,與去時的興奮形成鮮明的對比,展夕也棄馬不騎,陪著她坐馬車,見她如此,溫和的安慰道,「晴兒,還有你們大家提起點精神來!一會回到府,那些辛苦了一場的兒郎們見你們如此神色,豈不是更難過?」
「展夕,你要不是為了陪我們看賽龍舟,今年展家也不會變成第二名了!」向晴有些慚愧的道。
「傻晴兒,不過是一場龍舟賽而已,今年伍家請的那個標手確實水性極佳,就算我親自上,也不一定會贏的,再說了,不過是場競渡之賽而已,博的就是個熱鬧,不用太在乎輸贏!」展夕失笑道,早知道晴兒會為這個情緒低落,他就親自上船給展家再贏個第一回來了。
「是啊,小姐,沒關係的,大不了明年的時候,我們再贏回來就是,府裡一會會有慶功宴,也是非常熱鬧的,要從下午一直吃到晚上才歇哦!」紫玉也一掃低落,連忙安慰道。
品紅一見紫玉開了頭,也笑了起來,「都怪我和紫玉多嘴啦,否則小姐也不會這麼內疚了,其實跟小姐沒關係的,何況我們也不丟臉啊,我們一路上也拿了不少標桿上的獎品呢!」
「就是,小姐如此豁達的心胸那會與這般小得失計較?」文福連忙也及時的補上一句狗腿的話。
向晴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她,文福甚至連拍馬屁的話也說了出來,再不笑也對不起他們的一片心了,不由莞爾道,「好了,好了!就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吧!」
「晴兒也不難過就好了!喜歡今天這樣的場面嗎?」展夕寬慰了不少的道。
向晴用力的點頭,「嗯,很熱鬧!很喜歡!謝謝你,展夕!」
「你又來了!」展夕寵溺的看著她,「下次再說謝,我可會生氣的哦!」
「不說了!」向晴被他溺死人的眼神看的臉熱了幾分,連忙低頭道。
馬車剛回到府裡,開封的李通梁李大老闆便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焦急一拱手道,「展大當家的,可否請展大當家的幫個忙?」
展夕一見他焦急的模樣,心裡便知於煌那邊已然得手,臉上卻維持著得體的微笑道,「李老闆太客氣了,既然住在展府,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般,不知展夕有什麼能為李老闆你效勞的呢?」
「不瞞展大當家的,老夫新納的小妾翠兒,許是貪看龍舟競渡的熱鬧情景,不小心與老夫走散了,可否請展大當家的派人替老夫去找尋一下?」李通梁慌張的道,他的美人啊!可別被人拐帶了才好!
「竟有此事?李老闆莫慌!文福!你快帶些人去西湖邊,趕緊幫李老闆找找如夫人!」展夕也作出一副驚訝的神情,看向文福時別有深意的眼神,立即讓跟了他很多年的溫福了然了個透,嘴上卻恭敬的道,「少爺放心,文福這就去!」
展夕從他手裡接抱過小夕,又對著李通梁道,「李老闆,慶功宴就要開始了,李老闆先請入席吧,若有消息,文福會第一時間來通知李老闆的!」
「也罷!多謝展大當家!」可憐的李通梁丟了美妾,就如同三魂六魄丟了一大半,那還有什麼胃口吃東西。
「晴兒,累了嗎?我們先回房去,一會讓廖伯給送一桌子菜去房裡,你和小夕,小秋等人就在房中吃吧!外面人多手雜的,我也不放心,你看可好?」展夕溫柔的看了一眼向晴,徵詢她的意見。
「聽你安排,下午正好也該睡一覺了,人覺得有點乏!」向晴點了點頭,緩步的依在他身邊往前走。
「可是今天吹了湖風,著了涼?可要請宋大夫過府號號脈?」展夕一頓緊張的問道。
向晴失笑道,「哪有這麼脆弱,放心,若是身體不舒服,我一定不會瞞著,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現在我很好,只是為了看今天的龍舟賽,昨夜太激動,以至於未睡好而已!」
「如此我就放心了!一會我要在院子裡招呼眾人,可能要到晚上才有時間來看你和小夕了!」展夕明顯神色放鬆了下來。
向晴感歎的看著他的每一個表情,怎麼有人能夠一直保持著如此細心溫柔的性情?讓她不由生出幾分配不上他的感覺,這般完美性子的男人,還真是古往今來都很少得見!沒想到卻能被自己擁有一個,像是上天為了讓她知道什麼是愛情,而給了她世界上最溫柔最體貼的一個男人。
如今,她很心滿意足了!
於此同時,伍家今年終於一舉奪魁,更是熱鬧萬分,而作為現在的當家的伍若雲,卻獨自一個人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不許任何人去打擾。
青書無奈的守在書房外,琢磨著大少爺的脾氣似乎溫和了許多,只是這性情越古怪了,常常一天都聽不到他說幾句話,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要不就是晚上去看晴暖樓的廢墟,有一天早上他遍找他也找不著,結果抱著試探的心情去了梧桐院,卻現少爺在向小姐睡過的床上睡著了,那憔悴的臉色,讓他也不由心酸了幾分。
大少爺這般天之驕子,竟然也有那麼寂寞可憐的神情,他靜靜的退了出去,只當什麼也不知道,好幾次少夫人問起,他還謊說少爺連夜處理公事在書房裡安歇了。
而今天明明這般喜慶的氛圍,大少爺卻更落寞了,而少夫人的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雲院的東西已經不知道被摔掉了多少,那些可都是銀子啊!
起初少爺還回去哄幾聲,從幾日前向小姐來過後,少夫人再脾氣時,少爺壓根就不去理會,任她摔,老爺夫人氣的只搖頭,對少爺也失望到了極點,只有他知道少爺的心此刻都在掛念向小姐了!
「青書,你進來!」屋內,伍若雲的聲音帶著幾分濃郁的疲憊。
青書連忙斂了斂心神,推門而入,「少爺!青書在!
「你把這封信送去展家給晴兒,記住,一定要親手給她!」伍若雲指了指桌子上已經被封緘好了的信封道。
「現在嗎?」情書連忙收起書信,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道,「現在展府可能也在舉辦慶功宴,一定非常的忙碌,不知道向小姐會不會有空見小的!」
「那就明日送去吧!」伍若雲遲疑了好一會才道。
「是,少爺!少爺現在可要出去招呼客人?」青書輕聲的問道,一邊看了看少爺有些過於蒼白的臉色,很是擔心,「少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青書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不用了,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伍若雲揮了揮手,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道。
「是,少爺!」青書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書房門,剛把門關上,便見夫人走了過來,連忙道,「夫人。您來找少爺嗎?」
「雲兒又把自己關進書房了?」劉氏無奈的問道,也不知道雲兒到底怎麼啦,新婚還沒過三個月,怎麼便搬出了新房,天天睡書房了?晴兒他嫌是她們強迫他娶的,可這小眉卻是他自己親自挑的,怎的又不滿意了?如今這大著肚子的媳婦天天摔東摔西的也不是辦法!
「是的,夫人,少爺說他要一個人靜靜,您還是別進去了!」青書輕聲的道。
「青書,你跟我來!」劉氏說完,往前走了好幾步,青書知道她是怕被房裡的少爺聽到,也立即跟著走了好幾步,「夫人,您想問什麼?」
「青書,這兩年都是你跟著雲兒,對於他的一切你該比任何都熟悉才對,按你說說,雲兒目前這般情形是怎麼回事?」劉氏皺眉問道,眼裡一片擔憂之色。
青書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又看了看書房緊閉的門窗,有些為難的對劉氏道,「夫人,請恕青書大膽了,少也怕是心裡還想著舊少夫人!」
「你說晴兒?怎,怎麼可能?不是他不要晴兒的嗎?還迫不及待的寫了休書趕晴兒出府,怎麼又想著晴兒了?青書,你把話給我說說清楚,我都被你弄糊塗了!」劉氏大是震驚,幾乎以為聽到了天方夜譚。
「青書也不知道大少爺是何時開始,又喜歡向小姐了,只知有一日大少爺吩咐青書把巧手金大娘請來了,隔了不久又把聽風樓的匾額改換成了晴暖樓,還讓青書請了好幾個工匠秘密的把聽風樓改造了個遍,又打掃的一塵不染,接著又讓青書吩咐大廚房的師傅,每日裡準備營養的飯菜給梧桐院,然後一日下午突然讓青書帶人幫向小姐搬家,還吩咐青書,若是新少夫人問起,就說是您和老爺要小姐搬的,再接著便是大火那夜,小姐被展少爺帶走後,少爺失魂落魄了好幾天,隔天您和老爺要送了一大堆的東西去展家,少爺也吩咐了一大堆的東西,不過卻是夾在您和老爺送的東西一起被送去了展家,如此種種,若不是少爺喜歡向小姐,又該如何解釋呢?」
青書事無俱遺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個遍,最後還不忘補充道,「少爺這兩日夜夜都睡在梧桐院小姐睡過的床上!」
劉氏聽的震驚不已,好半晌也回不過神來,許久之後,才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作孽啊!作孽!」
「夫人,您別哭!都是青書多嘴了!夫人您別放在心上,這些都是青書的猜測,也許事實不是這樣的!」青書見她突然哭了起來,不由慌亂道。
劉氏卻用力的搖頭,絹帕輕擦間怎麼也止不住滿心的傷悲,為什麼老天總要這般作弄是人呢?晴兒嫁了雲兒整整兩年,雲兒也未曾多看她一眼,可知道她多少次也跪在佛堂求菩薩慈悲讓他們兩心相許,誰知還是未能攔擋住鴛鴦分離,各走各路!而今,青書卻又告訴她,雲兒在休了晴兒之後才現愛著晴兒,可現在小眉已被迎娶進了府,晴兒也已有了展夕,這如何還能挽得回?真是一盤亂棋啊,該如何收場?真是作孽啊!
青書獃呆看著夫人轉身離開時,孤寂傷心的背影,不知道她是為少爺心疼,還是為小姐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