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古往今來都是一個不會被人忘記的民間習俗,傳說是為了紀念愛國詩人屈原。即便是在忙碌的現代,人們在這一天,也不會忘記買個粽子回去吃,而在這古代似乎尤為隆重,因為今天才不過初一,但是向晴卻現府裡已經非常之忙碌了,到處都看到丫鬟小廝在大掃除,在所有有門有窗的地方都懸掛上菖蒲。
品紅和紫玉則忙著在縫製香囊,說是端午節前後要佩帶香囊才行,特別是小孩。向晴聽了心一動,問她們原因,卻意外的得知了完全不同的過端午節的原因,按照品紅的說法是,端午節所以要隆重的過,是因為端午節那一天是「三毒之端」,因為五月是毒月,五日是毒日,五日的中午又是毒時,所以三毒累積於一日,便被稱為「三毒之端」,又稱『五月端』。
同時五毒蛇開始活躍,鬼魅魍魎也會猖獗,這些都會給人,特別是會給無所顧忌又無抵抗能力的小孩子帶來災難,所以必須在五月端這天集中地為孩子消災防毒,而提前佩帶香囊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小孩子佩香囊,不但有避邪驅瘟之意,而且有襟頭點綴之風。
這樣的說法都是向晴第一次聽到,覺得新鮮的同進不由也感染了她們的緊張,以前只道吃幾個粽子便算過了端午,卻沒想到這中間有這許多的講究,不由也想著要親手給小夕縫製一個香囊才好。
然而還沒等她動手去做,小夕已經一蹦一跳的跑來向她展示她肚子上漂亮的香囊了,一問小秋才知道,竟然是帳房的陳先生,讓他的妻室給小夕做的,今天一早便請小秋給小夕戴上了。
向晴見那香囊以五色絲線弦和扣成索,編製成一隻魚的形狀,魚尾還垂掛細小的流蘇,手工精巧,玲瓏奪目,聞之清香四溢,自忖自己如何也是做不到這樣的手藝的,不由打消了親自動手的念頭,對陳清濤的有心和周到也很感激。
向晴自然是知道這幾天陳先生偷偷央著小夕教他用算盤,這香囊一來是謝禮,二來也表示他確實真心喜歡小夕,雖然免不了也有討好她之嫌,但向晴心裡倒還是念他的情的,對於小夕教的算盤之事,也不說什麼,反正那算盤本就是有意要教的,既然他先向小夕偷師了,那自己裝不知道就罷了,免得讓他覺得難堪。
展家的屋子不似伍家一般,是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單一區分開的,而是連排的十幾間房屋形成一排,前後共計三排,約莫四五十間房,向晴他們便是住在中間一排,最後一排是僕傭丫鬟們住的,前面一排則幾乎都是客房,平日裡這些房子都是空著的,這兩天也6續有人住了進來,都是一些與展家有著生意往來的客商,展夕請他們來觀看一年一度的龍舟大會,聯絡感情是一,再洽談一年度的生意是二,所以如此一來,展夕也變的忙碌起來。
那幾位北方回來的管事也被留在了展家,便住在向晴這一排的最左側的幾間房裡,品紅紫玉解釋說,以前大少爺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便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就把那幾間房分派給管事的他們住了,而這次,本是要安排他們去前排住的,奈何前排又住滿了客商,後面是傭人房也並沒有多餘的空房,所以只能再度安排他們住在左側了。
知道她們是怕她有意見,向晴微微含笑搖頭,表示並不介意,反正房間這麼多,空著也是空著,總不能因為自己住了進來,便趕著展家的自家管事要去住在外面的客棧,何況真要說言不正名不順,自己還要更心虛一些,畢竟雖說展夕待自己好的已經不能再好了,但畢竟未曾成親,若按照古人的規矩,她應該搬出展家,另覓住處才是,如今反讓那向個管事的為了避嫌,不敢從大屋中間的大道走,反而從長廊另一頭的小道進出,便是怕經過她的門前,讓人見了起非議。
如此一來,整個府裡最閒的莫過於自己了,小夕匆匆給她展示過他的香囊後也跑到別處去玩了,小管更是隨著品紅和紫玉研究起各種漂亮的香囊花式,也不再在她身前纏後了,向晴倒也落了個清淨,便也獨自窩在房中,看那整架子各種書籍,時間倒也很容易的便被打掉了。
當燭火被點亮的時候,向晴才現夜幕早已經降臨了,餐桌子上只有她一個人的碗筷,幾隻散著米香的粽子,已經精巧的被剝好放在晶瑩的盤子中了,還有佐粥的若干小菜,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小秋笑著喊道:「小姐,該吃晚飯了!」
向晴隨手擱下看了一半的書本,緩緩的走到桌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口無心的說了一句,「原來這麼晚了啊!廚房今天一定很忙吧,晚飯比平日裡晚了快一個時辰呢!」
沒想到這句話剛完,小秋便失手打破了舀粥的勺子,清脆的瓷器落下,立即碎裂了一地,臉色也立即變的剎白,向晴一見她驚慌的模樣,連忙走了過去,摸摸她的頭:「傻丫頭,今天怎麼這麼不小心?一把勺子而已,怎的嚇成這樣?沒事,再到廚房拿過便是了!」
平日裡她若這麼安慰的話,小丫頭馬上會跟著湧出一包淚水,然後抱著她說:「小姐你最好了」向晴都已經等著她水淹自己的衣袖了,卻沒想到小秋卻只倔強的咬了咬下唇,點了點頭,「謝謝小姐,小秋這就去廚房再拿一把勺子。」
說完便快的跑出了門,向晴有些怔愣的看著她慌亂背影,小秋這丫頭不對勁,實在不像她的個性,竟然沒哭?
向晴蹙起了眉頭坐在了桌邊,總覺得少了什麼一般,看看桌子上的晚飯,沒錯!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一樣也沒少,那究竟是哪裡感覺怪怪的?難道也受了小丫頭的影響?
小秋很快就回來了,不過眼睛是紅的,向晴總算是放心不少,還以為小秋不對勁呢,原來小丫頭長成大女孩了,懂和害臊了,所以不肯在她面前哭了,自以為想通的向晴接過她遞來的粥,開始吃晚飯,邊吃邊問。「小秋,你吃過了嗎?」
「小秋和品紅姐姐,紫玉姐姐她們一起吃過了!」上秋連忙回答道。
「嗯,那就好!對了,展夕還在忙嗎?」向晴點了點頭,隨後便想起展夕,不知道他忙完了沒有。
「展少爺,他,他陪客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小秋如臨大敵般的緊張情緒,主向晴終於狐疑的抬起了頭,看向小秋,不過隨口問問展夕,她緊張什麼,還說話結巴?每次小秋只要一緊張,便會說話打結,這丫頭她自己怕是不知道吧?「小秋,你今天真的不對勁,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嗎?怎麼這麼緊張?」
「沒有啊,小姐,小秋沒有緊張!」小秋連忙笑了起來,表示她根本沒有在緊張,卻不知她刻意僵硬的笑容,看在向晴眼裡更是暴露了她緊張。
「是展夕出了什麼事了嗎?」向晴立即緊張的站了起來。小秋一見連忙搖頭道,「小姐,沒有,展少爺沒出什麼事,真的!」
「真的?」向晴看向她的眼睛,現確實沒有說謊的跡象,但她確信她一定瞞了她什麼重要和事情,否則不會如此的,看來,不下點重藥是不行了,向晴立即沉下了幾分臉色,「那你在緊張什麼?你若再不說,以後可不許再跟在我身邊了,我不要會對小姐撒謊和隱瞞的丫鬟!」
「小姐,不要啊!」小秋一聽她的話,立即跪了下來,正好跪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向晴連忙把她扶了起來,現褲腿上已經有血暈染出來了,小秋的臉上滿是淚痕交錯,「小姐,不要趕小秋走!」
「你這丫頭,我隨口說說的,你怎麼還當真了,不趕你走,快坐下來,讓我看看,傷口大不大?沒看見地上有碎片嗎?怎的說跪就跪下了?你想嚇死我啊?」碰上這丫頭,向晴自己也不由變的碎碎念了,她和小夕真是生來就是磨自己的剋星,向晴無奈的暗歎一聲。
掀開褲腿一看,好在外面是綢褲,粒子是光滑的,碎片不至於直接嵌進肉裡,不過刺出了好些個小血洞倒是真的,向晴連忙用綢帕包上給她綁緊,「好了!」
「小姐,嗚……小姐!」小秋終於開始大哭了起來,向晴連忙把她摟進懷裡,看來這件衣裳還是不能倖免遭淚淹的命運,「好了,不哭了!我不過說你幾句,就這般委屈了?不哭了啊!再哭,讓品紅和紫玉看到,還真以為你家小姐我是個苛待丫頭的主子呢!」
「小姐才不……不是呢!小姐是……是最好的……小姐了!」小秋抽噎著道,抱著向晴的腰就是肯抬起頭來,小姐待她這麼好,要她隱瞞小姐這麼大的事,她真的覺得她對不起小姐,可是不隱瞞小姐,小姐一定會擔心,更傷心的睡不著覺的,展少爺說的對,不能讓小姐知道,她一定要隱瞞這個消息直到展少爺回來!
「好了,還哭?傻丫頭,你的眼淚怎麼還真像是哭不完呢?」向晴見她撒嬌的摟著自己的模樣,心裡也柔軟的很,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明年都快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還這麼哭鼻子,以後可是會被夫君嫌棄的哦!」
向晴這才知道這時的女子十五及芨,然後便可以嫁人了,很多閨秀千金都是十三四歲的時候便已經被訂下了親事,然後等到及芨之年,便出嫁到男方家去,如此算來,那日關小眉嘲笑自己十九歲已經是老姑娘的事,倒也不算言過其實,比之十五歲的少女,自己這個十九歲的被休棄婦確實應該抓緊時間,趕緊給自己找第二『春』才對了!
「小姐,小秋才不嫁人呢,小秋要永遠跟在小姐身邊,伺候陪伴小姐!」小秋抹了抹眼淚,不依的道。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你現在說的肯定,一旦有了意中人,想趕快嫁出去都來不及呢,哪還會想起小姐哦!」向晴有意逗她,小丫頭果然急了,「才不會呢!」
「好了!逗你玩的!」向晴見她已不再哭泣了,目的也就達到了,也不再逗她了,「把這些都撤了吧!然後你也早點睡吧!我一會自己會睡覺的!」
「小姐你不再多吃點?就吃了這麼一些怎麼可以?」小秋見桌上的粥菜幾乎沒怎麼動過,連忙道。
「今天沒怎麼活動,所以不怎麼餓,端下去吧,平日裡我、展夕和小夕三人一起吃,這些都還有剩餘,何況今天就我一個人,對了,小夕怎麼今天這麼安穩,沒過來纏我一起吃飯?」向晴終於知道怪異在哪裡的,除了早上見到小夕一次後,午飯和晚飯都沒來纏著和她一起吃飯,這是很少見的事,難怪自己總覺得桌子上少了什麼,原來一個人吃飯的感覺果然是很不好的。
「陳先生實在喜歡他,央著展少爺讓他把小夕抱回家過一夜,展拗不過他答應了!」小秋緊張的生怕自己會說不齊全這句話,雖然已經練習了不下一百遍了,便是就這麼當著小姐的面說謊,她還是好緊張。
「哦!原來是這樣,那個陳清濤怕是又央著小夕去教他算盤了,好了,你去吧!」向晴見她說的流暢,又想起那個陳先生的幾分可愛和固執,倒也沒往深處想,輕笑著揮手讓小秋去休息,她哪知小秋這句話,是展夕教了她背熟的?
小秋捧著碗筷站到門外後才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好險!幸虧順利的說出來了!現在她只求在天亮前,展少爺能把小夕給找回來,否則明天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小姐的!
而被瞞在鼓裡的向晴,卻不知這一夜府外的慌亂,看了會書後,便熄燈睡下了!
「展少爺,找到小夕了嗎?」小秋站在大門外,眼巴巴的看著展夕比她還擔憂憔悴的臉色,僅有的一點微薄希望也沉了底,無力的坐到了地上,「該怎麼辦?明天小姐最遲到中午再見不到小夕,肯定會現的!我已經對著小姐說謊了,實在不想再對她說謊了!嗚……到底是誰抱走了小夕?」
「上秋,晴兒那能瞞著盡量瞞著,你也知道小夕是她的心頭肉,府裡的人手都被我派出去尋找小夕了,一定會忙找到上夕的!你現在回去休息吧!」展夕嘴上如此安慰她,心裡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小夕一向認生,輕易不靠近陌生人,即便來了展家開朗了許多,但也絕不會隨意跟著人走,更不可能一個人走到府外去,那麼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會憑空從展家不見了呢?
除去摔倒在什麼角落而沒人現之外,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抱走了他。因為展府都快被翻了個底朝天了,一個旮旯角落都不曾放過,所以他肯定小夕絕對不在府裡了,那麼便只剩下有人擄走了小夕,那麼這個抱走小夕的人又是誰呢?又有什麼目的?求財還是別有其他所圖?會是關小眉嗎?展夕皺緊了眉頭,隨後又排除了,這裡是展家,關小眉根本沒有進入的可能,更別提抱走小夕了?
否決掉關小眉後,展夕迅的在腦海裡逐一過濾,府裡所有可能的對象,雖然這兩天住進展家的人不少,但都是長期與展家有著非常良好關係的客商,他們沒理由要抱走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夕,何況知道他和小夕以及晴兒的關係的沒幾個人,可是卻也不能完全排斥沒有這種可能,再就是府裡出了內鬼,得了有心人的好處,然後暗自擄抱走了小夕
展夕實在不想這麼想,因為展府裡現在的丫鬟和僕傭,時間最短的也已經在展家待了五年以上了,實在不想懷疑他們中間有誰對展家不忠,吃裡爬外,然而小夕活生生的不見了,卻是事實,而且這關係著他和晴兒的未來,非得把小夕平安找回來才行!
他也知道今天所有人即使在外找到天亮,了沒會有什麼結果,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棄這微薄的希望,希望小夕真的只是自己淘氣,趁著府裡忙亂,跑出了府,然後迷路回不來了!他真希望是如此!
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了,展夕此刻考慮的最多的是,明天晴兒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何種模樣,依她對小夕疼到心坎上的情形來看,這樣的消息無疑是滔天巨浪啊,若小夕能安然找回便罷,如找不回或者有個萬一的話,不用想,他也知道晴兒會崩潰的!
時間便在這一分一毫的煎熬中流逝了,不管展夕再怎麼不願,天還是亮了,以廖伯為,身後6續回來的小廝丫鬟都低垂著頭,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疲憊和沮喪,卻還是各自安靜的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因為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廖伯濕潤了眼睛,「少爺,找了一夜,所有能找的地方找了一遍,連青樓小館都有去打聽可有新賣去孩子,實在是沒有,小少爺要麼已經被**了城,要麼便是被藏在什麼隱秘的地方,而我們不知道,臨安城實在太大了,要藏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孩子實在太容易了,少爺,小姐那裡怕是瞞不住了,還是早點說了吧,越晚越不好!」
「廖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找了一晚上你也該累了!對了,再加雇些人手出去找,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了沒能放棄!」展夕平靜的點了點頭後,又鬱鬱的交代了一聲。廖伯看著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退了出去,可憐的大少爺,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快樂消停的日子,偏偏又出了這樣的事,該怎麼辦才好呢?
展夕捏了捏眉心的,晴兒再有一個時辰便要醒了,小秋那裡怕也是瞞不下去了,不如去跟她說了吧,剛打開書房的門,卻見北方回來的幾個管事和帳房陳先生,聯袂急切的往這裡走來。
「出了什麼事?」展夕低沉著聲音問道,心裡又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大事會讓他們一早就出現在自己的書房門口?
「廣州那邊今早剛剛傳來消息,有一艘海上大貨船在裝滿貨物,駛出港口不到十里,便沉了,船上的人被救起了,只是滿船的貨物都浸了水,全部報廢了!而那艘船正是上個月才由我們展家賣出,這次是第一次航行!」陳清濤盡可能的用平靜的語氣,把他的急忙趕來的原因解釋了一遍。
展夕睜大了眼睛,簡直像是在聽神話一般,「這怎麼可能?」
「的確不可能!我們展家多少年來都擠身於一流造船作坊,每年賣出的大小船隻最少有上百艘,從無出現過第一次航行便沉掉先例!」
封於煌展家位於北三省的總管事,斬釘截鐵的道。俊逸沉穩的臉上滿是自信,他不便是展家在北方的第一把手,更是一流的造船工藝師,經由他手裡設計監督造出的船,很多都遠銷海外的一些國家,所以對於自家作坊裡出廠的船質量,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別說第一次出航就沉,就算是航行個十年八年,它也不會有什麼損傷。
「那你們認為這是怎麼回事?」展夕又坐回之前的椅子,示意他們進來再說!
陳清濤最後一個入內,把門關上,眾人坐定之後,依舊是封於煌道,「上個月漱浦港的大船失蹤事件,以及這一次的海船沉船事件,我覺得內情都不簡單,像是有人專門針對我們展家,才搞出這一系列的事情出來。」
「現在買主要求我們展家給十倍於船價的賠償!」陳清濤是管帳的,他最關心的便是帳目上的問題。
「十倍於船價的賠償,這是怎麼回事?」展夕挑了挑眉道,按照普遍的慣例,即便證實出事的船隻,確實是由於賣家的質量問題造成買家損失的,最多也是兩倍於船價的賠償,另外原價賠償貨主的損失而已,這十倍的買個顯然是根本不可能事情!何況如今還未證實這艘船是他們展家的原因,就更談不上現在就給付損失了!
陳清濤卻低著眉頭淡淡的道:「現在這艘船,劉先生已經親自趕了過去,正在組織工人打撈,若一旦鑒定出來這艘船確實是由於我們的原因的話,按照合約,我們的確需賠償對方十倍於船價的損失!」
展夕知道他口裡的劉先生,正是展家在南方的總管事劉玉寒,一個精明幹練且鐵面無私到極點的男子,由他出面去處理這件事,他自然放心的很,「陳先生,所謂的合約是怎麼回事,請你講講清楚!」
「這艘船是去年年末時委託我們展家造的,當時接待買方的正是我們展家廣州造船坊的坊主於波,因為買主很大方,當時便給付了全部的船價不說,還另加付了船價的一成,作為工人的辛苦費,買方對此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能四月初的時候便拿到船。」陳清濤詳細的解說道,「按照客人訂做的這艘船的規模來看,一般新造需要至少一年以上的時間,然而於波急於做成這樁生意,便打算把大少爺今年準備賣去南洋的那艘,已經造了一大半的貨船先日夜趕工,賣給這個買家,如此一來的話,四月初交貨自然是能辦的到的,雙方立合約的時候,買家卻提出,若不能及時交貨或者船有質量問題的話,需十倍於船價賠償,於波對於自己能及時交付自然是信心十足,大意的認為無論是幾倍賠償都不過是一句空話,所以便有了如今們的合約!」
展夕越聽也越加沒了表情,不怒不寒的反而讓幾人感到有些怵,「買方是誰?」
「合約上寫的是,寧波商人傅海雲,其他的已經派人在查了,不日便有消息會傳來!」陳清濤連忙回答道。
展夕輕輕的合上眼瞼,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小夕的下落還沒有著落呢,此刻竟然又冒出一個沉船事件出來,此刻看來,那個合約顯然是個套子,來人早就打算好了要找展家的茬子了,而於波也是展家的老人了,精明自是不用說,否則也不會把廣州那麼大的造船坊交給他打理,這樣的人竟然會如此輕易的便著了別人的道,可見這個傅海雲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了,到底是誰要跟他展家過不去?
「於煌,你有什麼想法?」展夕又揉了揉眉心,輕聲問道。
「大少爺,於煌認為……」封於煌剛開了個頭,書房的門便被大力的推開,向晴手裡握著一把小巧許多的算盤站在了門口,形容焦急的對著展夕便道:「小夕呢?」
「晴兒……」展夕幾乎立即站了起來,幾步便到了她面前。
向晴看著他,眼裡已有了淚水在打轉,依舊高舉著手裡小巧的白木小算盤,那正是小夕的小算盤,自從向晴教了他用算盤後,有事沒事,這只算盤幾乎是不離手的,她因為一天見不到小夕,有些想念,雖知他不在府裡,還是忍不住到他房裡去看看,結果卻讓她看到了這把小算盤,小夕不可能不拿算盤便跟著陳清濤回家的,再問小秋,只是哭而已,一路過來,連廖管家也輕輕的別過了頭,她心裡的恐懼越來越甚了,小夕一定出事了!
她第一個反應便是來找展夕,她需要他親口告訴她小夕沒事,但是看到展夕愧疚痛苦的面容,她立即感覺天旋地轉一般,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手裡的算盤無意識中落了地,人也立即軟倒下下去,展夕一把抱住她,「晴兒,你別這樣,我已經派人在找了,一定會找到小夕的,晴兒!」
「少爺,快抱小姐進來坐著!」陳清濤他們還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到向晴一個勁的問小夕,而大少爺又說在派人找,便已猜到那個聰明可愛的孩子不見了,不由也擔心萬分。
展夕連忙抱起向晴把她輕放到之前他坐的椅子上,輕輕的搖晃她的身子,「晴兒,晴兒!」
「展夕,展夕,我的小夕不見了!」向晴好半天才看見展夕在叫她,混沌的腦子又想起了小夕不見的事情,連忙揪緊了展夕的衣袖,慌亂的道。
「晴兒!」展夕心疼的看著晴兒儼然已經有些大受刺激的模樣,用力的納她進懷裡,細細的撫摸她的背,「晴兒,別這樣,你冷靜點!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平安的把小夕帶回來,帶回你身邊的,你要振作一些!你要是垮了,小夕回來看到娘親這樣,他會哭的!」
向晴呆呆的聽著他溫厚的聲音,他說的所有的她都聽的到,她也知道要冷靜,可是她的身體根本不受她控制,一個勁的顫抖,小夕對她有多重要,她自己都不敢想像,她怎麼可以沒有小夕呢?
他是她的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張臉,小小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閃動著淚花,帶著哭音的顫抖叫她娘,把她從對人生挫敗失望的境地裡拉回了人間,是他讓她知道,她原來可以做個好母親,他笑著給她擦汗,滿口大吃她做的形狀不佳的芙蓉糕,他擋在她面前勇敢的對著伍若雲,他緊緊的攀在她的脖子上,對她說,『娘,小夕與娘一起,不怕火,不怕水!』,甚至昨天早上他還一蹦一跳的跑來說,「娘,你看我的香囊,漂亮!香香的!給娘好不好?」所有的一切,不過一個晚上而已,怎麼就不見了呢?
淚水大滴的滑落,顆顆灼痛了展夕的心,他怎麼會不知道小夕對晴兒有多重要,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想隱瞞她,便是怕見到她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因為他也疼愛小夕,小夕不見了,他的傷心不比她少,只是他是個男人,應該堅強的保護他愛的人,不管如何,哪怕是窮盡一切,他也會找到小夕的,否則他和晴兒的這一生,都不會有任何幸福可言了!
「晴兒,我會找到小夕的,相信我!好嗎?」展夕抱著她,堅定的道,「不管是誰,我都要他為此付出代價!晴兒,你給我點時間!」
「展夕,我相信你!我只有你了,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求你了!一定要找到夕兒,否則我會活不下去的!」向晴用力的揪緊他,沒了小夕,她什麼都不是了,心口處像被人挖去了一塊,空洞的讓她整個身體都涼,只要能把小夕還給她,她情願再度失聲,哪怕再斷掉一隻腿,她也願意。
「晴兒,別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痛了!」展夕輕輕的拉開她揪緊自己的手,溫柔的替她拭淚,「只想看你笑,不想看你哭,是我不好,忙著管生意上的事,忽略了你和小夕,等這次找回小夕,你就嫁給我,我們一起乘船出海,去別的國家玩一圈好嗎?」
「嗯!」向晴用力的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
「不哭了!晴兒,我抱你回房去,好好睡一覺,也許天黑的時候,我就把夕兒帶回你身邊了,好嗎?」展夕輕輕的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再度攔腰抱起了她,向晴依在他的懷裡,淚水濕透了他整個胸前。
天黑嗎?她會等的,多久她都等!只要小夕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