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的東西劈頭蓋臉地將我罩住,弄得我喘不過氣來。
「嗚嗚!」我試著叫了兩聲,伸手去抓。
可忽然之間渾身好像被什麼壓住了,手腳全部動彈不了。
我大驚之下,毛骨悚然。
胸口漸漸憋悶的難受,快要爆炸開來。
眼前幾乎冒出金星點點。
我開始可憐我短暫而且並不輝煌的一生,難道就要結束在這個平淡無奇的夜晚?
不,我的君君,我的宵宵,壞壞的洛王爺,可憐的大皇子,還有遙遠的虎王,大家……對我好的對我壞的,都……再見了,再見了。
有點委屈的感覺。
眼淚快要流出來啦。
躺在斜榻上的人有點坐立不安。
臉色越來越難看。
四海雲君冷眼旁觀,心頭冷笑連連,只是表面上卻絲毫未表露,仍舊笑著:「昨兒我經過剮龍台,聽那邊的守衛說,最近那邊失常聽到龍吟的聲音,有人說是百年前的那橫死了的冤魂陰魂不散呢,帝君,我當時就笑了:這是天界,怎麼也傳著些民間凡夫俗子的冷笑話,什麼鬼魂什麼冤魂的,別說是經過了剮龍台,便會灰飛湮滅,就算是有什麼鬼啊冤魂的,也歸地府管啊,怎麼會鬧出那麼子虛烏有的事情來呢,帝君你說是不是?」
帝君聞言,垂眸不語。
四海雲君嘴角含笑:「我是糊塗了,居然竟說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老事,這幾世的變幻莫測,這天界又冷清寂寞,帝君日理萬機,忙著增益修行,怎麼會在意這等無聊小事呢?唉,說起來我也打擾的久了,想必帝君心底已經生厭了吧,哈哈哈,雲君還是告辭了。」
他站起身來。
帝君這才抬眼:「雲君說的哪裡話,就再坐一會又何妨?」
「小仙我看帝君心不在焉的,彷彿是厭倦了小仙,小仙雖然不才,可也有點眼色,難道要等帝君出言趕人才走嗎,哈哈哈。」他豪爽對天長笑,眼睛輕輕掃著對面人。
帝君才要說話,臉色忽然一變,那紅唇微動,卻是沒有任何聲音說出來。
他雙眉微蹙,竟作出側耳傾聽的姿態。
四海雲君看著這幅姿態,含笑還要說話。旁邊玉瑱輕輕邁步走來:「雲君莫要多心,我家主君並非小氣的人,不過雲君若是有事,就先行也無妨,改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他淡淡地說著,表情雖然恭敬,可話語中竟隱隱帶有趕人的意思。
四海雲君「哦」了一聲,目光流轉,看到玉瑱臉上來:「好好,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帝君還沒開口,玉瑱你倒是很替你家主人著想……」
玉瑱微微一笑:「玉瑱只是為雲君著想,怕雲君在此坐久了,九重天的女仙們會找的著急呢。」
四海雲君剛要說話。
那邊帝君開口:「玉瑱,不得無禮。」
玉瑱躬身:「是玉瑱冒昧了,請雲君多多包涵。」
「哈哈哈,」四海雲君看了一眼玉瑱,又望著帝君,說道,「其實我方纔的話也是開玩笑的,不過這玩笑好像不大好玩,嗯,我還是走吧,帝君,若不嫌棄,小仙改天會再來叨擾……」
帝君正自出神,竟沒注意他這句話。
玉瑱低聲說:「玉瑱相送雲君。」
雲君這才收聲:「那就有勞啦。」
玉瑱躬身,伴隨雲君向外。
而就在兩人剛走了幾步之時,那斜榻上的帝者,雪白色的身影忽然淡淡消失原地。
剛走了兩步的雲君站住腳:「帝君這是去了哪裡?」
旁邊的玉瑱說道:「雲君的好奇心真是強啊。」
「是啊,好奇心害死貓,不過嘛,我就是這個爛脾氣,對什麼都覺得新鮮好玩……」四海雲君停了停,又說,「我說玉瑱,你最懂你家主君的心思,你看他剛才心不在焉的,連我要走都沒有察覺,莫非是在想某家的仙子姐姐?現在看我走了,就忙不迭的去赴約了嗎?哈哈哈。」
他說的話,半分真,半分假,每當說完,都會附贈「哈哈哈」一聲大笑,讓人先是生氣,後又發作不得,而且分辨不出他的話到底幾分假來幾分當真。
玉瑱望著這人,冷冷一笑,說:「雲君這話可是說錯了,我家主君可不像其他上仙,乃是有名的清淨仙人,八百年前不曾動過心,八百年後只會更加的增修忍性,試問這九重天,又有哪個能打動主人心思。哼。」
他越說越氣,到最後不悅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雲君卻絲毫不惱怒,反而作出一副認真的側耳傾聽的樣子,聞言「哦」了一聲,又說:「玉瑱你說的對,八百年前的事情,我也略略有耳聞,連那姿色冠絕九重天的龍女都打動不了帝君的心,就更別提今時今日的庸脂俗粉了,哈哈哈,也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會沉醉花叢,流連不歸,不過呢,我覺得帝君方纔那一去,始終奇怪,難道是帝君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麼?嗯……先前我來之時,看著帝君對著勘玉鏡出神凝望,雖然看不清是誰,不過貌似是個女子的樣子……我說玉瑱……」四海雲君含笑,伸出胳膊肘,很親熱地頂了頂身邊人,「你確認你沒有看到帝君跟其他女仙交往嗎?」
「雲君!」玉瑱心頭大驚。表面卻更加憤怒,提高聲音大叫一聲。
「啊,開個玩笑嘛,你也知道,我四海雲君是出了名的愛八卦,喜獵奇,如果連名動九重天的清冷帝君都動了這愛戀的心思,這可是驚爆仙界的大八卦啊,哈哈哈。」他大笑起來,竟是十分快意得意。
玉瑱大怒:「雲君,我家主人待你不薄,你何必血口噴人,說出這等折辱他身份的話來?」
雲君停了笑,臉上的笑意卻仍舊微微不減,說道:「這裡又沒有旁人,我也不過是猜測而已,玉瑱你何必當真呢,更何況你也說過,以帝君的人才,連驚絕九重天的龍女都無法動他的心,又有何人能呢?哈哈哈,我看啊,你別是杞人憂天了吧。」
明明是他先挑起話題,明明是他多做猜測,如今卻變成他來撫慰玉瑱。
彷彿開玩笑的那個是他。
玉瑱望著眼前人,心底是又恨又惱,想了想還是忍住,說道:「雲君知道就好,這話在這紫極天宮說說也就罷了,出去了之後,萬萬不可亂講,要知道空穴不來風,若真的傳了出去這等不實的流言蜚語,到時候大家誰的面子上都過不去。」
也算是他了得,竟在片刻間把心頭的火氣壓下,綿裡藏針說這番話,眼睛冷冷地盯著雲君。
雲君略略一笑:「我知道啦,我四海雲君仙級小,也受不起一頂大帽子從天而降,出去了之後,必定當自己是個啞巴,聾子,什麼都不說,什麼也都沒看見,嗯,……我走啦,好玉瑱,等你家主人……回來之後,就替我多謝他的美意,下次雲君還會來打擾的哦。」
他衝著玉瑱微微一笑,還拋了個媚眼,便伸手,招來一朵雲彩,踏雲而上,瀟灑離去。
玉瑱望著雲端那人,恨得牙癢癢,半晌才低聲怒道:「真真是厚臉皮。」
不過這「厚臉皮」說的話,卻更讓他心頭驚愕,雖然剛才將他劈頭蓋臉責罵了一頓,可是玉瑱的心底還真是沒底。
為何主人竟然會舉止失措到如此地步。
竟然連客人都不送,逕直離去。
究竟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擾亂了他的心智呢?
而雲君所講的……勘玉鏡中的那個女子?
不錯,這九重天內,的確沒有能打動帝君心思的人。
但是……
九重天外呢?
玉瑱想到渾身發寒。
呆呆地在門口站了一會,這才皺了眉毛,轉身,向著紫極天宮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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