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記得蘇強的告誡,但宋蓮語氣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急切與渴望,使人感受到她內心的孤寂之情,也勾起了我心底對友情的需求,我不能夠,也不願意去拒絕她了。
這之後,我和宋蓮就真的像朋友那般來往起來了。
我對宋蓮,即如今的瑪麗蓮也有了更多的瞭解。她還是不改當年那種時髦的作風。她崇尚開放的觀念、講究穿著、喜歡高檔的東西、喜歡和男朋友往來、熱愛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在這些方面,我發現她是比以前更加有過之而不及的。但是,她也不是毫無優點,除了她那無可否認的美貌以外,她的工作能力亦是很強的,在聯繫生意方面的確是自有一套,凡是經過她籌劃或參與創意過的樓盤總是成功率極大的。這一點很讓我佩服,她並不是純粹的花瓶,而我卻是。
她常常在閒聊中不經意地灌輸給我一些這樣或那樣的獨特看法:
「你不要去買那些便宜貨啦,有錢就得買真正的名牌。」
「女人嘛,用名牌其實就是在關愛自己啊!」
「女人無論怎麼去保養,好時光也就那麼幾年,你不抓住機會享受享受,以後後悔都來不及的。」
「什麼道德不道德的,沒什麼不是可以用金錢來換算的。」
「自己現在能夠開心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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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這些說法,我雖然並不完全認同,但也不免有所感染的。我也和她一樣非高級時裝店不進、定期去做美容、常常去泡酒吧``````````不過,也僅僅是這個程度了,對於她的很多出格的做法,我仍然是不敢苟同的。比如,她的那些男朋友。
因為那個什麼鄭總的總公司是設在香港的,一個月最多能來廣州兩三次而已,所以宋蓮「開心」的機會是多得不得了的。她的男朋友真個是五花八門,有生意場上認識的老闆、有健身教練、有研究生、也有一般的工人、甚至有膚色各異的外國人!而且每一個都不會維持很長的時間,用不了多久,她身邊又會換上一個我完全陌生的男人了。我常常是要被這些新面孔弄得回不過神來,好像是在看一部美國式的長篇愛情電視連續劇,而每一集的男主角都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生活!」宋蓮總是很瀟灑地笑著。「能開心為什麼不去做呢?」
「那樣———」我還是搖頭。「有什麼感情可言?」
她大笑起來。「感情?你在犯傻吧!這是什麼年代了,你居然還把性和情分不清楚。」
「可是``````````````」
「難道你是愛蘇強的?」她反詰道。「你不是真愛他罷。」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的。」我無力地笑了笑。
「你並不愛他吧!」她勝利地。
我無言以對,心裡浮起了阿風的影子來。一陣心酸混雜著內疚讓我幾乎就無法呼吸了,我別過頭去不敢看宋蓮了,她讓我更加想起了阿風。
「阿風———」她的兩眼盯著酒杯,「你是跟著他來廣州的吧?」
這是我和宋蓮重逢後她第一次提到阿風,我明知道她遲早是會問及這個問題的,可還是令我心慌意亂了。
「是的。」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裝出一付無所謂的樣子來。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拋下你的,但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阿風那種男人和我是同一種類型的人。」宋蓮慢條斯理地說。「他也許是真的很愛你,但他更愛他自己,沒有狀況還好,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他想到的永遠都是他怎麼抽身而去的問題,而不是你的感受。」
我一呆,不能否認她話裡的真實性,阿風就是這樣的男人吧。可是,我還是不能不去想念他、去愛他,我對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
「好啦,好啦!」她彷彿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把拉起我。「我們在這裡胡扯這些有什麼意思呢?走,和我去party上快樂、快樂啦!」
宋蓮所說的party是指的那種非常特殊的聚會。這種聚會是和蘇強平時帶我去參加的生意上的酒會是迥然不同的,地點一般都是在某個偏僻的私人家裡,地方不大,卻總是擠滿了人,中途又有些人到來或離去,並且總有幾分烏煙瘴氣的氛圍。這裡的人也沒有一個是上了年紀的,也似乎都不是有什麼正經工作的樣子,而且每個人看上去都有很濃的嬉皮士的味道。他們的穿著古怪而前衛,聽著歇斯底里式的音樂,在一起放縱地大聲說笑,毫不顧忌地吵鬧,他們也跳舞,而且跳得很瘋狂的樣子,不停歇地甩著頭,不停歇地搖擺著,好像是上了發條似的停不下來了。
「他們是吃了藥的。」宋蓮見我滿臉的驚訝,就說:「還吃了不少呢!」
「吃藥?他們有什麼病嗎?」我問。
宋蓮笑而不答,很詭秘的模樣。
我又經常看見那些人老是神情迷離的抽著一種聞上去怪怪的香煙或者交換著一包包白色的粉末,然後心領神會的一笑就迫不及待地消失了。
「他們在做什麼?」
「那是海洛因。」宋蓮悄聲解釋。「那煙裡也有。」
我倒抽一口冷氣,嚇得幾欲拔腿就跑了。我在「野百合」的時候就曾看見有些小姐和客人在吸這個東西,那玩意兒的可怕之處是早有所聞的了,所以我不沒有碰過的。
「瞧你嚇成那樣。」宋蓮不屑地,「這和喝酒並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更刺激、更舒服!就像是忘憂草和消魂水似的。」
我還是感到膽戰心驚。
「你別總以為這是什麼毒品不毒品的,這不過就是一種藥物罷了。」她邊說邊點燃了一支特殊的外國這是很普通的事情。」
「你不想試試?」她又問我。
我急忙搖頭,但看到她及那些人一臉的陶醉狀不禁生出了一點好奇心來。
「你們———」我問,「為什麼要碰這個東西?」
「因為,心裡總是空蕩蕩的,似乎什麼地抓不住,我只想麻醉自己,什麼也不去面對的好!」宋蓮的臉色有些灰暗了。「生活,愛情都是一場幻影啊!」
「怎麼會?」我難以置信,「你的生活不是很風光嗎?」
「風光?」她笑得淒涼。「我不過是那些臭男人的玩物而已,他們哪一個真的是愛我了,他們愛的只是我的身體!」
望著煙霧中這張有些哀婉的面孔,企求安慰的眼睛,我心裡充滿了同情與悲憫,我彷彿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突然之間,我發現原來宋蓮風流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的一樣是顆受傷滴血的女人心!
而其他的那些人情況與宋蓮的很相似。他們也都是一些悲情故事的主人公,他們的內心都是那樣的敏感又脆弱的,他們大多數是搞藝術的年輕人,有幾個還是從國外回來的。世事的無常、人生經歷的複雜及情感世界的落寞令這些人感到一種強烈的幻滅,他們就選擇了躲在幻覺中去尋求某種完美。這樣的心情於我而言是並不陌生的,我不是也苦苦地掙扎在情感的苦海之中嗎?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了。而且,他們在不吃「藥」的時候是挺讓人喜歡的,他們幾乎地有很高的學歷,涉獵的東西很多,真的是見多識廣,又很健談,很幽默。接觸了幾次之後,他們就漸漸改變了我對「癮君子」的印象,也開始覺得吸毒並不是像傳言那樣可怕了,那不過是別人的私生活罷了,只要我自己不去吸食就行了,偶爾來這種聚會和這些人來往一下似乎也不算什麼的。
所以當蘇強問我:「你和瑪麗蓮還在來往嗎?」
「偶爾。」我含糊其辭地。
「那就好。」
他沒有再多問,我也不再多說了。
我知道宋蓮確實有些鋒芒畢露或放蕩什麼的,但她的本性並不惡劣,也不過是一個在滾滾紅塵裡努力求著生存的女人罷了。再加之,蘇強對我雖然很好,可他還有事業要忙、另外一個家庭要顧及的,我不免有很多時候是寂寞的,心裡也是有著一種無從索解的苦悶,我也需要一個朋友,我也需要有同性來作作伴、談談天什麼的。
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宋蓮,在某種意義上她是我過去歲月的一個見證,是一個和我有著一段共同回憶的人。與她在一起,我的心理上是能得到某種奇怪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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