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四十二章 梟雄末路
    還是說兩句,《白馬》立意是好的,是想寫一篇涉及情感的漢末煽情武俠文,因為初次寫作能力和心態調整的不足,《白馬》中很多情節的轉折沒有處理好,想表達的東西也沒有表達出來。加上前期對秦漢史的不熟,還有許多故作高深的對話,促成《白馬》的虎頭蛇尾,很抱歉!至於結尾這二十萬字,是對開篇很多坑的填埋,給《白馬》續個貂尾,放慢寫作速度一是給新書一個攢稿子的時間,也是給《白馬》結尾時的情感大高潮做個總結。至於其他的話,完結的時候再說。

    PS:喜歡三國時代可以看看傅戍己的《代漢》,作者對三國前後的理解絕對是NO1的。

    ……

    許是皇甫岑身後大軍的陣勢,董卓胯下的戰馬不停的撒歡,只見董卓勒住馬韁,提馬而起,瞧著皇甫岑,輕聲道:「今日一見,難道你皇甫岑就只是想譏諷我董仲穎一番嗎?」

    聽董卓這般回應,皇甫岑面帶愧色的止住話語。

    兩強對話,惡言相向,卻是有些丟份兒。

    更何況,他董卓的行徑相比袁紹那些人要好上許多。

    「何故反漢?」

    董卓揮鞭問道。

    「何為反漢?」

    雖是被董卓那麼一說有些愧意。但皇甫岑知道,自己身後是數十萬大軍,如果真要高聲承認,哪裡還有道義。他皇甫岑無論如何都不能示弱,而且還要指證董卓全部罪狀,利於他河東上下出師有名!

    「帶甲六萬而來,不是反漢是什麼?」

    董卓這話語聲很低,雖是反問,卻並沒有口中意圖。

    聽見董卓這話,皇甫岑嘴角一挑,回應道:「河東十萬甲冑,盡食大漢俸祿。今少帝被鳩,太后慘死,新帝在你亂國董賊之手度日如年,我河東上下為先帝服喪,為新帝勤王,自當竭盡全力,誅殺你這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董卓反覆沉吟幾句,然後笑了笑,回應道:「如果我是亂臣賊子,那山東十二路諸侯算什麼?而你皇甫岑入洛後,難道就不會成為我這般亂臣賊子嗎?」

    聲音到最後,越來越響亮。

    兩軍方陣都聽得真真切切,唯恐因為什麼而錯過董卓這聲質問!

    「……」

    皇甫岑一頓,董卓的行跡,讓皇甫岑心中尚有疑慮。

    「呵呵。怎麼,方纔還信誓旦旦,眼下怎麼就不敢當著十幾萬大軍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見董卓激自己,皇甫岑雙腿較力,促成戰馬上前,壓低聲音,問道:「董仲穎,你也是我父舊部,今日,你到底是何意?」

    衝著皇甫岑一笑的董卓扭著頭,環看兩軍,高聲揚起,道:「皇甫岑,你當真不敢當著天下人的面說一句你是忠臣還是奸佞!」

    聞言,兩軍,近十二萬甲冑齊齊轉身,瞧著皇甫岑。

    此等情景,皇甫岑哪裡還有什麼退路,目光幽深,拉長的盯著董卓,撇到一切包袱,即要高聲回應。

    在河東大軍身後的程昱雖是一怔,當即卻反應過來,神情慌張的催馬上前。

    他這一動,兩軍整齊利落的拔出長劍,對峙起來。

    「希律律!」

    董卓一眼瞧見從河東軍中馳馬而來的程昱,手一擺,示意身後的華雄、董旻、李傕、郭汜等人不要動手,然後語氣很強硬,也很急速的重複道:「皇甫岑,身為河東統帥,連一句忠君的話都說不出,你認為,你出師有名嗎?」

    「你出師有名嗎?」

    一句話,頓時讓河東六萬甲冑齊齊無聲,扭頭觀瞧皇甫岑。

    在他們心中,皇甫岑就是他們最堅實的壁壘,而皇甫岑也是大漢最堅實的壁壘,有他在,絕不會叛漢自立,這樣的人,當是頂天立地,為國為民!也是絕不會做那亂臣賊子的。

    可皇甫岑這持久未語,讓信奉皇甫岑的河東六萬甲冑心中生疑不少。

    當然,憑借皇甫岑在河東的十年經營,不論他做什麼,還是有人會支持。

    「大人不可!」

    程昱心急,董卓這是在逼皇甫岑當著天下人面親口許諾,永不叛漢!眼下河東謀士都不在,若他們在也絕不允許皇甫岑輕易下此決定。

    「皇甫岑,枉你安定皇甫氏一門忠烈,連一句承諾都說不起,你當得起……什麼英雄!」

    董卓再下狠藥!

    「我安定皇甫氏世代受大漢恩惠,自當為大漢盡忠,我皇甫岑也不例外,今日我皇甫岑就許諾,生在一日,必為漢臣!」

    瞧著舉手朝天的皇甫岑,董卓猛然跳下戰馬,高聲回應一句道:「好!」

    而此時從後追趕的程昱勒住戰馬,失神的望著自己眼前的皇甫岑,皇甫岑這一諾,可算是對天下人許諾啊!日後……那麼日後,河東上下該何去何從?

    「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董仲穎佩服你皇甫岑!」

    「哼!」

    「呵呵。如果日後你反,天下有識之士定然誅殺你!」

    董卓這一瞪,卻是驚人。

    「算了!」皇甫岑心知董卓方才是有意激怒自己,冷聲的回應了一下,然後回身愧疚的看了眼程昱,其實程昱想幹什麼,皇甫岑心知肚明,只是皇甫岑歷任河東數十載,他安定皇甫氏一門又是大漢百年忠烈。他皇甫岑本就沒有什麼心思篡漢,不過日後自己的子孫如果有什麼篡漢自立的意思,他也管不到那個時候了。不過這些心思還是要轉回來,今日的董卓舉止頗為坦蕩,有當年河北相見之時的英雄氣概。彎下身問道:「好了,可以說說你的目的了吧!」

    聞言,董卓回身,對著董旻點頭。

    董旻下意識的回身,然後從西涼軍中帶出一匹戰馬,馬上之人正是那老婦人。

    初見此老婦人,兩軍肅然。

    最快手打手打大戰之前,從沒有老婦人在場!

    「董卓使得這是什麼ど蛾子?」

    一向少語的黃忠忍不住側身詢問身旁的典韋。

    典韋脖子抻直,側身瞧著狄清,似乎在確認什麼。

    卻只見,此時的狄清竟然也張大嘴巴,不敢多言一句。

    儼然兩個人認識這老婦人,但卻大大的意外!

    「皇甫嵩,你個混賬!」瞧見生母扶風馬氏,皇甫岑怒罵了一句皇甫嵩怎麼會讓自己的生母落入董卓之手,側回身瞧著董卓,喝道:「董仲穎,爾敢!」

    不僅董卓會怒,皇甫岑這一吼,兩軍肅然,尤其是西涼軍,還從沒有見到過皇甫岑這般動怒。

    這一聲吼,自然威勢慎人。

    兩軍之中,尚無人見到過皇甫岑這般動怒。

    董卓卻沒有什麼,揮手,道:「本是老夫手下魯莽行事,老夫卻是管教不嚴,今番完璧將老夫人送歸將軍!」

    聽董卓開口。身後正等著皇甫岑騎虎難下的董旻當即傻愣在那裡,二哥這是要幹什麼?扶風馬氏可是他們手中僅剩不多的砝碼,難道還真要驗證了那群士人的留言,挾持天子已全西涼軍上下。可那不曾有過的罵名不就成真了?

    「典君明,還傻愣著幹什麼,快跟我去請老夫人過來啊!」

    狄清衝著身旁的典韋急吼,他知道憑自己,在對面數萬人的大軍之中帶回扶風馬氏很難,還需要典韋這般勇武之士斷後。

    典韋短暫的呆滯之後,搶步上前,一步都不敢落下。

    「董卓,你這又是何意?」

    董卓一笑,雙手一攤,回應道:「將軍這還看不明?」

    「大哥,不能啊!」

    董旻拒絕狄清、典韋遷走扶風馬氏的戰馬。

    「鬆開!」董卓回身瞪了眼董旻,然後瞧著皇甫岑,壓低聲音道:「這還不明白?」

    「你……你……要降?」

    皇甫岑一怔,他實在沒有想到董卓竟然會這般應允,竟然就這麼歸降了自己,難道他身後的數十萬西涼軍也要這麼投降自己嗎?

    就在扶風馬氏行過皇甫岑與董卓身旁之時,馬氏看了眼董卓,什麼話都沒有說,走掉了。

    皇甫岑也瞧見了扶風馬氏,沒有多言。只是瞧著面前的董卓,誰也沒有想到叱吒沙場數十年的梟雄董卓竟然就這麼降了。

    董卓在皇甫岑身前,腳下徘徊一陣兒,像是自語,喋喋不休的說道:「說起來,你我二人本無仇恨,雖然不明白,為何你要強加誣陷盧植的罪名與我,自此與老夫交惡。但上次刺殺周慎和張溫的人是你的吧?韓遂有那個本事?就不會只是窩在金城那個巴掌大的地方了!」言語之中,董卓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韓遂當做自己的對手。

    聽董卓之言,皇甫岑倒是可以斷定,董卓卻是有心歸降自己。

    「不錯,周慎和張溫的死確實不關你事!」

    皇甫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兩軍陣前,不能丟失大義。

    「嗯。老夫當時就有意去猜是你,只是沒有想到,你當真是在被先帝拋棄後,卻仍為大漢出力,老夫見到你有這般忠心,倒也心安!」瞧得出皇甫岑的回應中使用的小伎倆,董卓並沒有拆穿。

    英雄不是沒有劣跡,只是需要人來粉飾,才會更讓人誓死追隨!

    「我?呵呵。」皇甫岑苦笑著搖搖頭,回應著董卓道:「上一次你我談話雖是有意要擊殺與你,但是我有一話是對的!」

    「哪一句?」

    董卓一驚,側回頭瞧著皇甫岑問道。

    「這一切是先帝早就安排好的!」

    皇甫岑點頭說道。

    「竟然真是先帝之意!」董卓一驚,回問道:「你二人何時布的此局?竟然可以捨棄這偌大山河,先帝當真如此信任你?」

    皇甫岑沒有回答,因為這會超乎所有人認知,自己穿越而來,也只有故去的漢靈帝劉宏知曉。

    見董卓不語,似乎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皇甫岑問道:「你問我先帝為何這般信任我,那我要問你,此番你又為何降我?難道你就一定能保證我會解決袁紹這幫士人?別忘記,你都沒有完成的事情,我不見得會完成。」

    「不是嗎?」董卓反笑道:「正如你所言,老夫才恍然,你在河東經營數十年,竟全是為了今日之事。遼東收烏丸,一戰破鮮卑。與老夫一同平定『蛾賊之亂」又馬踏匈奴,隻身入遼東擊潰烏丸鮮卑聯軍,再有你這平定涼州羌患,這些絕不僅僅是保境安民這般簡單,未嘗不是有警惕大漢四境胡虜之意。河東新政,十萬甲冑齊出河東,甚至你在與老夫生死之刻都沒有調動河北大地上的精銳,你所圖,便是為了剷除門閥舊患!」

    「不愧是董仲穎!」

    「只可惜,老夫不能眼見大漢再生,不過老夫既然已經成為你皇甫岑的馬前卒,倒也心甘情願!」

    「錯,你是先帝的馬前卒,我也只是先帝和這個國度的馬前卒,為後來人踏出一條路線的馬前卒!」

    「好,就為你這一句,老夫願意助你!」說話間,董卓驟然轉身,一轉一動間,又見那個捭闔四野的梟雄之姿,衝著身後西涼精銳,高聲喝道:「十萬西涼鐵騎聽令!」

    聽見董卓呼喚,董旻、華雄、李儒、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一眾董卓起家的心腹齊齊扭頭瞧著董卓,這一聲令下,接下來,許是人生最後一場戰鬥。

    就在這一霎那,大風驟起,狂沙席捲。

    兩軍中的軍旗隨風高高飄蕩。

    「卸甲!」

    隨著董卓這雷霆之音,兩軍軍士呆滯的望著站在場中央的董卓與皇甫岑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一兵一卒的交鋒,沒有一句言語的咒罵,身為不世梟雄的他們竟然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種誰都沒有想到的共識。

    「董公說什麼?」

    「董公讓我們卸甲?」

    「董公這是何意?」

    ……

    軍陣嚴整的西涼軍竟然有些鬆動,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董卓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命令。

    這還是那個捭闔涼州大地的董卓嗎?

    此起彼伏的質疑聲不絕於耳。

    「十萬西涼軍竟要投降。」

    董旻一急,帶著眾將便要衝殺,卻被身旁李儒用手攔住,搖搖頭示意不可。

    「文優,你這是怎麼了?竟然看著二哥如此做派也無動於衷?」

    李儒沒有說話只是瞧著董卓。

    董卓衝著李儒點了一下頭,然後環視身後追隨自己多年的眾將,高聲道:「老夫讓你們卸甲,難道你們聽不到嗎?是不是老夫的話也沒有人聽了!」

    「該死的!」董旻拳頭握的死死的,瞧著被狄清和典韋帶回陣中的扶風馬氏,道:「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二哥既然放了扶風馬氏便是有降敵之心,我怎麼這麼糊塗啊!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啊!方才要是一劍殺了馬氏,就不會有這樣的場面了!恨不能啊!恨不能啊!」

    瞧著面色慘狀的西涼鐵騎,皇甫岑側坐馬上,戰馬不住盤旋。

    此一刻,他從內心深處見識到了一個梟雄本色,梟雄也,不僅敢在敵人面前搶走勝利,也敢在失敗面前低下頭!這才是梟雄,這一點,皇甫岑自認為不如董卓。

    常勝,往往要比承認失敗帶來太多慘痛的代價!

    「卸甲!」沒有方纔那般硬氣,已經弱了許多的董卓掃視面前一眾追隨自己數十年的西涼鐵騎,近乎是用求人的語氣,道:「諸位,諸位兄弟隨我董卓出生入死,我董卓不敢說大義之前,為國為民,卻也想在高官厚祿面前施展一些抱負,使我大漢再次崛起的抱負。可如今,老夫敗了,老夫施政不當,老夫冤殺少帝,老夫錯放奸佞,非但沒有讓大漢再生,反而卻讓大漢再一次陷入了危機之中。老夫之罪,怎忍洛陽百姓再陷入戰火之中!」

    「董公,我們可以跟著你,刀山火海平定賊亂!」

    眾將齊聲回應道。

    「董公。」

    沒有開口的李儒終於開口了。

    但是董卓沒有讓他說話,抬手制止李儒,接著道:「如果沒有安定皇甫氏,老夫是斷然不敢斷送大漢基業。縱然是背負萬世罵名,老夫也會東山再起,踏平山東諸侯,還我大漢一個完整的國土。可是如今先帝既然早已有了安排,皇甫仲嵐又是老夫先主幼子,挾先帝血詔手握十萬精銳,『白馬都尉』之名,自會給大漢一個交代,也會給諸位兄弟一個歸宿,如果老夫執意一人匡扶漢室,那麼眼下這場洛陽劫難,便是老夫罵名之始。諸位兄弟隨我從涼州起家,為的不就是名利二字。今番,請允許老夫自私一回,讓老夫地下見得見先帝,也好瞑目!」

    「董公!」

    「董公!」

    「董公!」

    就在這一聲之中,由李儒帶頭,十萬西涼鐵騎齊聲跪倒。

    「使命已近,皇甫仲嵐,老夫這十萬精銳就交與你!他日地下相見,望你能共守今日之諾,踏平山東諸侯,匡扶大漢!」說罷,董卓左手如電,從腋下拔出佩劍,橫在脖子上,對天長嘯一聲,道:「當然,如果有朝一日你皇甫岑做那王莽,我身後十萬西涼鐵騎定然不會放過你!」

    言罷,橫劍自刎。

    「二哥!」

    「主公!」

    董旻與李儒連忙搶身上前,卻已經阻擋不了董卓橫劍自刎。

    清風拂過,只在那劍柄之下,滴落點點血跡。

    見此情此景,即便是同為對手的河東上下六萬士卒都不由得為董卓的豪情渲染,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天地為之失色。一霎間,鳩殺少帝,逼死太后,縱容手下,等等一切暴行都被這一劍化為虛無。

    皇甫岑的頭微微揚起,盡力不讓淚水流出。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人永遠是對,永遠是錯,只是站在的歷史角度不同,只是代表的利益不同。代表廣大貧苦百姓的太平道張角如此;代表一部分忠於漢室文人的盧植如此;代表涼州武將宿命的董卓亦是如此。他們所終所願,不過是要讓大漢國富民強!而先帝與自己設下這個局,死了太多人,如果不能完成大漢一統,新政實施,那麼自己將有何顏面去見先帝!有何顏面去見這些死去的人。

    「這麼多的犧牲當真值得?」

    李儒回身瞧著仰面朝天的皇甫岑,像是輕聲詢問。

    皇甫岑沒有回應,只是跳下戰馬,回身高聲喝道:「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河東六萬甲冑齊齊單膝跪倒響應。

    「好!」李儒點頭,亦是回身高聲道:「董公遺言,卸甲歸降白馬都尉!」

    十萬西涼鐵騎面帶悲憤,齊齊扔掉手中兵刃,痛苦失聲!

    「——報!」

    一聲尖銳的哨騎聲,打破這千萬哭喊之聲。

    所有人一同扭頭瞧著身旁的來騎,那來騎也不見場中發生什麼,只知道如果自己再晚一點,會出大事,當即迎風高吼道:「亂賊弒君,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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