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塞。泡)
盧龍塞這個地方對皇甫岑來點都不陌生,昔日自己就作為盧龍塞最後的屏障,守衛著遼東屬國。而也在這裡見證了白馬義從馳騁疆場,深切的感受到了內憂外患的感覺。卻因為在這裡,他第二次,為營救公孫瓚以下犯上,斬殺公綦稠。
塞外的那六百里絕地,是漢庭的又一道屏障。
眼下,卻成為自己行軍的障礙。
想要穿越這六百里絕地,然後抵達遼西,抵達營口,在解圍,說起來簡單,但想完成,卻又太難了。
這點,皇甫岑清楚。
他勒住馬韁,停住繼續向前的馬勢,轉回身,目光搜尋著田疇的身影。
田疇也彷彿知道,皇甫岑要找自己一般,跨前一步,低聲道:「中郎將大人。」
「田子泰,此去營口可有其他路?」
初聽「田子泰」三個字,田疇身子明顯的一顫,皇甫岑怎麼會這麼清楚,即便魏攸也不常叫自己的名字。不過見皇甫岑問得心急,也不質疑,手指面前的絕域,道:「此去遼東屬國、遼西,唯此一條路!」
「就沒有其他的路嗎?」
皇甫岑明知道沒有結果,卻十分期望奇跡,嘴裡竟然低吟徘徊道:「哪管山路難行,我們也可以略作休息整備軍隊,這樣才能出其不意呀!」
「這。」
田疇低瞄幾眼皇甫岑,不住沉思盤旋,似乎有什麼想說卻沒有說出的話。
戲志才在旁,似乎瞧出苗頭,笑道:「子泰,但說無妨!」
皇甫岑也轉頭瞧著田疇,歷史記載,田疇不喜做官,卻是一個夠骨氣的傢伙,可以為了百姓而助曹操北伐烏丸,曹操也正是因為他的小路,出其不意,由張遼斬殺烏丸大人蹋頓的首級,才有柳城大勝。田疇不可能不知道還會另有小路。
「卻有一條小路,只是不知道……」
「繼續。」
「此路通往遼西,借由山路。不過比起這盧龍絕域,卻要省下兩日的路程。」
田疇說完,皇甫岑打馬躍起,低聲吼道:「好,就走此路。」
「可是。」
「嗯……還有什麼難處?」
「山路雖險,但最難行的卻是中間那段需要穿過的東部鮮卑拓跋氏的駐地。」田疇為難的說道:「山路,本不利我騎兵行走,倘若激戰,這拓跋氏雖無明主,卻也個個驍勇善戰,我們只怕到不了營口,就會被截殺。」
「拓跋氏?」
皇甫岑默默念叨,自己對這個姓氏很熟悉,日後的鮮卑四姓,一點都不弱慕容風的慕容鮮卑。
「大人,要想走此路,需要精簡人手,這麼多人隨行勢必會發現!」
戲志才提醒道。
皇甫岑猶豫片刻,然後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志才,這幽燕三千輕騎就由你帶隊,從絕域救往營口,這樣一來也可以吸引敵人注意力,我同田子泰帶著八百老卒通往營口。」
「這樣也好。」
戲志才點頭,這樣自己的壓力就應該大了許多,雖然自己不擅長統軍,可卻可以給皇甫岑創造機遇。
兩人商定好,即刻便整合軍備,各自分離而去。
……
絕域之北。長白高峰。
古木枯松,壓著皚皚白雪,彷彿仙境奇畫。
幾塊青石上,端坐著三個年輕人,彼此靜靜屏氣凝神,似乎在深呼吸,打坐運功。
這等怪異的修煉方法倒是很少見,尋常之所,定然有其校軍場一般的軍械、演武場,用來演練手腳,可眼下此地卻只有青石、白雪、霧淞。
而且,北地天寒地凍,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三人之外,一老者靜靜地站在山腰之上,瞧著遼東大地,似乎有什麼思考一般。
許久,三個人才收勢,回頭瞧著老者。
彷彿猜到老者今天有什麼話要同他們講一般,尋常之時,決然不會瞧見老者此時出現,而現下的理由就應該是老者有話要說。
「老師。」
三人恭敬的欠著身,回饋了一下。
老者面帶一副慈祥的笑容慢慢靠近三人,然後端坐石椅之上,環顧三人,道:「你三人隨我在此幾年了?」
老者問完,那三人之中,年紀最長者,搖搖頭,笑道:「師父,師兄弟三人,我年紀最長,求學也是最長,只是這山中求學,弟子已然忘記大概有幾個春秋了,不過算起來也有年了。」
「年?」老者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說道:「繡兒隨為師的時間確實不短了。」
「師父,二師兄雖然與我同歲,可進門也只比大師兄晚上半年,同樣不短。」三人之中長相最稚嫩的美男,略帶幾許天真的拍著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位冷峻青年的肩膀,嬉戲、調侃道。
師兄弟三人中,他二人交情。
「任兒隨為師的時日確實不短,也有年沒有回蜀川了。」
「師父,你也不讓二師兄回鄉探親,他要回趟蜀川哪能同我相比,家就在北地常山。」那的弟子努努嘴,笑道。
「就你話多。」老者指著自己的小弟子,哭笑不得的說道:「為師豈能不知,可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任兒回一趟蜀川,少不得半年的路程,如此一來,武藝就荒廢了。」
「哼哼!」小傢伙撇撇嘴,對老者的話不以為意。
那年長的兄長倒是對老者的話感同身受,道:「老三,我同老二的資質比不得你,我們只有業精於勤,才能補拙。你卻勝在天分使然!」
「呃。」那小傢伙回頭瞧瞧面無表情的二師兄,並不說話。
「說這些幹嘛?老師,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啊?」
瞧見小弟子把話挑明,那老者也不遮掩,點點頭,道:「沒錯,為師確實有話要說。」
「那老師你就說吧!」小傢伙努努嘴,自己這個老師就喜歡拐彎抹角。
他話未說完,便被大師兄瞪了瞪,道:「老三,聽師父把話說完。」
那面帶冷色的年輕人鄭重的瞧向老者,他似乎已經感覺到,老者今天就要讓他們下山。
果不其然,老者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為師這些武藝已然全授你兄弟三人,只有這百鳥朝鳳槍我尚未交付你們,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們,從今天起,你們可以下山,各尋生路。」
「匡當。」
那年輕的小童一個不穩,栽倒在地,瞧著老者,驚道:「師父,你說什麼?」
那年長者,頓時跪倒在地,哭訴道:「老師,我等做錯何事,怎麼要輦我等下山?」
只有那面無表情男臉色不變的跪倒在地,衝著老者靜靜地叩響幾個頭。
「二師兄,你這是幹嘛?」
「老二,對呀,你這是?」
「你們看不出,師父心意已決,我等在此只能荒廢師父傳授武藝,天下之大,還有太多歷練之處等我三人去尋覓,倘若困局此處,武藝恐難有所精進,老師正是看出此意,才讓我三人下山。」
聽他直言,那張繡抬頭瞧著老者,問道:「師父,是這樣的嗎?」
老者點點頭。
「好,既然如此,我等必定不負師父所授武藝。」
那年長者點點頭。
交代一些事情後,只有那年輕的小童似乎尚有留戀,不肯離去。
而那冰冷的年輕人回頭瞧著老者,彷彿瞧透老者心事,重重跪倒在地,道:「老師,可是有些事情未完成?我兄弟仨人願為師父代勞。」
老者走到山腰,望向山下,道:「為師卻有一樁心願未了。昔年我在常山收小三的時候,曾遇見一人被人追殺,為師出手相助,救了此人性命,此人卻要隨為師習武,可為師當時已經定下小三為關門弟子,拒絕了此人。不過,當時為師允諾此人,日後他有難,我定然會派人出手相助。」
「那今天,此人可是有難了?」
「難?」老者默默雪白的鬍子,笑道:「難,他什麼時候都不少,只不過可大可小,盧龍塞、河東、平城,他的仕途當真是不順。相信這次,就算沒有我相助,他也會度過難關,可是,為師已老,不想有什麼諾言沒有完成,今天,你們既然想幫為師完成心願,就去解難吧。」
「老師說的人是誰?」張繡瞧著老者,問道:「他又遇到了什麼難?」
「他的結義兄弟,被困西處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的營口,他只身前往,隨行不過幾百募兵,卻要面對數十萬鮮卑、烏丸大軍,危險自然不言而喻。他偏偏要闖營,這就是他的難。」
「如此凶險?」那冰冷的年輕人一怔,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回頭問道:「師父你所說之人是不是?」
經他這麼醒,便連身旁的張繡和趙雲也恍然想起什麼,轉頭瞧向老者。
他們雖然久居這長白深山,可也並不是不知世事。
長白就在遼東,遼東亂起,烏丸、鮮卑勾結,禍亂北地百姓,師兄弟三人早有心除害,只是武藝未成,師父不允,他們也無可奈何。眼下,說的不正是此事。而被困遼東營口的除卻公孫瓚和劉備還有何人?而他二人的結義弟兄,除卻皇甫岑還有誰?
白馬結義,天下楷模!
師兄弟三人心向久矣。
瞧著三人的反應,老者點點頭,道:「沒錯,此人正是皇甫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