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二十四章 朕還夙願
    入夜

    洛陽亦如往常那般燈火通明,絲毫沒有因為邊境四下的戰亂而顯現疲態今天是下元節,已入寒冬的北地異常的冰冷,加上這等嚴肅「齋天」節日下,人雖多,卻清淨的異常,洛陽城內的人也少了往日裡的吵鬧

    天子劉宏正在臥榻之上,憨憨入睡

    卻突然被一陣寒風吹破窗門,席捲而入

    天子劉宏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一陣大汗滲透額頭,猛然驚醒的環看身旁

    急忙有婢子、宮娥上前伺候

    天子劉宏擺了擺手,斥退眾人從榻上走下,來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寒風滲透,鍋爐之上的炭火一下子便紅彤起來

    「這是?」天子劉宏最近身子頗為不好,剛剛這一覺又彷彿受了寒風,加之夢中囈語,竟然產生幻覺,呢喃道:「我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要北巡祖屋,祭奠先祖了?」

    天子劉宏,是漢章帝的玄孫,曾祖父是河間王劉開,父親是解瀆亭侯劉萇,劉萇與桓帝劉志是堂兄弟,劉宏是桓帝的親堂侄,繼位時只有十二歲,算是年少皇帝,祖籍河間,至今已有二十載未回故鄉方才大夢之中,天子劉宏就想起了巡禮河間加之,幾年前,皇甫岑在昌黎大打勝仗天子曾允諾北上為遼東軍民鼓勁,卻因路程耽擱天子心中一直有些愧疚

    今夜,這一陣風讓天子突然萌生巡禮的想法

    就在天子劉宏冥思之時,太監走入,叩頭道:「陛下,太尉橋玄求見」

    橋玄,因太尉劉寬因為天象罷免後,接替劉寬為太尉

    時下,北地的叛亂,皆由大將軍何進、太尉橋玄等人主持平叛

    「讓他進來」

    深夜求見,必定有要事要說,橋玄為人,天子劉宏還是很清楚的,這個人不似其他人那般結黨營私,破為廉明,如果不是因為如此,斷然也不會讓士人出身的橋玄身居高位

    「陛下」

    橋玄走進,輕施禮節,低頭道

    「平身」天子劉宏淡淡道:「愛卿深夜來此,有何要事?可是西涼,還是遼東,還是并州?」

    橋玄起身,偷眼瞧了下,發現天子劉宏額頭之上儘是冷汗,眉頭一凝,這般看來天子的身體不是很好啊

    「橋愛卿橋愛卿」

    兩聲呼喚,才把怔神的橋玄喚醒,橋玄連忙解釋道:「陛下,臣剛剛在想匈奴中郎將送來的戰報」

    「哦?」天子劉宏聞聽有皇甫岑的消息,精神頭立刻提起,急道:「皇甫岑愛卿平叛如何?」

    「陛下」橋玄道:「中郎將借用河東白波谷亂賊,引誘鮮卑偏師來襲,大破中部鮮卑,中部鮮卑首領柯最、慕容風等皆授首,唯逃小帥柯比能一人矣」

    聽橋玄話罷,天子劉宏的本是緊繃的身子慢慢鬆弛,笑了笑,摸著手指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陛下,可能還有一事想不到?」

    「什麼事?」

    「這皇甫岑大肆屠殺俘虜,高過車輪者皆盡斬殺」

    「哦?」

    天子劉宏沒有橋玄想像之中的驚異,卻很異乎平常的笑了笑

    「陛下,皇甫岑此舉有違天和,恐怕……」

    「恐怕什麼?」

    天子劉宏蹙眉,不悅的問道

    「恐怕朝廷上下有人會彈劾中郎將」

    此言一出,天子劉宏也收回方才氣勢逼人的氣勢,心道,這橋玄還是心向自己的,方纔那番話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不過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看清楚內部的意見,或者說敵人皇甫岑此舉,定然會招惹來,朝廷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傢伙的彈劾

    天子清楚,皇甫岑跟著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士人袁隗,外戚何進,宦官趙忠,這三類權傾朝野的人物誰又不想把皇甫岑殺之後快

    昔年,初出茅廬的皇甫岑打贏一場大仗,得罪士人,自己不便前往,才派陽翟公主挺之

    昔年,河東革,治水為民,自己親往,還險些讓小人得逞

    這一次,是不是借巡視河間舊地為由?

    天子劉宏心生出一絲想法,橋玄不知,橋玄只是搖搖頭,道:「陛下需用一個理由調離皇甫岑」

    「朕要北巡河間,太尉以為如何?」

    「什麼」

    「北巡河間,就由皇甫愛卿保駕護航」

    「這這」橋玄大驚失色,連忙搖搖頭,否定道:「陛下,萬萬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因何?」

    天子劉宏一怒,此事正附和眼下時局,北巡河間,可以安撫河北之民,又可以鼓勵河北諸線作戰的士卒,並可以正當理由調離皇甫岑,保護皇甫岑不被重傷,又還了方纔的夢靨

    「天子一動,天下自然牽動,何況河北不平,臣恐生事」

    「生什麼事?」天子劉宏驟然起身,衣袖一扶,怒聲道:「就這麼定了,朕要北上巡禮河間,由匈奴中郎將回來護駕,朕還就看看,誰敢自不量力,圖謀朕的江山」

    ……

    「你再遍」

    皇甫岑跳下戰馬,跑到那探報近前,扶著他堪堪欲墜的身子,急切的問道

    「石門大捷後,公孫將軍同劉將軍追殺賊寇至營口,卻因為後續部隊行軍疲勞不得前行,反被叛軍集結殘餘勢力,圍困營口,將軍血戰數日,不得突圍小將得以公孫將軍口令,前來幽州求救,幽州牧劉虞無兵無將,前去營救不了聽聞將軍在此,小將才興夜來求將軍發兵救援」

    「你是說,大哥、三弟被圍困在營口?」

    「嗯」

    「多少時日了?」

    「算上我來此,已有十一二日了」

    「十一二日」

    皇甫岑深吸一口氣,回身環看自己週身的眾人,目光沉重的說不出什麼意味

    「二將軍,一定要救我家將軍啊」那血人一般的小將跳下戰馬,拉著皇甫岑的衣甲,哭訴道:「將軍,營口數千兄弟就等將軍馳援呢」

    戲志才、沮授、程昱、麴義、黃忠、張頜、徐晃,幾個人的目光留在皇甫岑的身上

    如若往常,他們定然會勸誡皇甫岑發兵救援可眼下,這連番征戰已然使河東士卒疲憊不堪,縱然甲冑、器械、糧草都還供應的好,卻不夠他們這一拼之力可是,這些人也清楚一件事情,皇甫岑同公孫瓚、劉備當年殺白馬義結金蘭,那是感天動地的故事,天下爭相效仿,他又怎能棄而不顧

    幾個將領沒有說話,也沒有人回答

    只有戲志才扭頭瞧著來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某將單經公孫將軍部下司馬」

    「何時從軍?又在公孫帳下幾年?」

    戲志才繼續問道

    皇甫岑制止戲志才,回頭道:「不用追問,大哥部下卻有此人」

    「呵」

    戲志才聽皇甫岑一句話,為難的瞧著皇甫岑,隱隱之中,他彷彿已經猜到了皇甫岑心中所想

    這兵,必須要出了

    沮授勒馬上前,問道:「幽州牧劉虞為何不發兵救援?」

    幾個月前,劉焉上書陳訴各地叛亂四起,為防備禍亂,改刺史為州牧,天下十三州,當時便有十二州刺史改為州牧,州牧可以領軍作戰,手握軍政兩權,這幽州便由漢東海恭王之後劉虞認領

    「四下戰亂,州牧初任,與我家大人不合,我家大人主張誅伐必深,而州牧大人卻要善待烏丸、鮮卑,因而分歧,故而……」

    「你說劉虞公報私仇?」程昱雖然不喜公孫瓚,卻知道皇甫岑聽此消息不能不去,只有把所有的條例都捋順,讓眾將看清楚這中凶險,自然可以就可以勸阻此事

    單經揶揄不語

    皇甫岑臉色卻越來越冷

    「大人,我軍此次已然三戰三捷,軍士雖然大勝,氣勢如虹,卻已經成為疲憊之師,再興師遠征,恐……何況,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這段路程絕對會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未出軍,皇甫岑身邊的幾個謀主已然不贊成發兵了

    單經焦急的看著眾人,他們話中深意不言而喻,已然說明了他們對皇甫岑發兵救援是不贊同的

    「二將軍,如果你要是不去救援,那我家大人和三將軍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皇甫岑不語

    「二將軍」

    皇甫岑仰面朝天

    「二將軍」

    單經老淚縱橫,「撲通」一聲,便給皇甫岑跪了下去

    身旁眾人急忙上前攙扶這滿身血水的將軍,心中紛紛不忍,誰也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會遇見這等事情但是同情歸同情,這兵無論如何確實發不得此去能不能救得公孫瓚還不一定,要是再勝,河北諸亂,皆由皇甫岑平定,這樣的功勞已經功高蓋主,何況,幾日前,皇甫岑就擅殺俘虜,天下士人指不定怎麼罵皇甫岑呢?如今這般,該讓他們如何是好?

    皇甫岑回身,慢慢攙扶起單經,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目光自然流露悲色

    然後緩緩轉回身,跳上戰馬,環視從河東而來的諸人還有河東步卒、騎兵,舉起長槊,對天吼道:「我皇甫岑此生同公孫大哥、三弟在涿縣殺白馬義結金蘭,許諾同生共死,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此白馬,必殺之今天,我兄弟有難,我不可不救,可你們也是我兄弟,我皇甫岑也決然不會讓諸位弟兄平白無故的隨我赴死,我皇甫岑只有獨自前往」

    「大人,我等願隨大人前往」

    「大人,我等願隨大人前往」

    「嗯」皇甫岑抬手制止身旁勸諫阻攔之人,低聲道:「沮授,這裡就由你同程昱把兵帶回去營口血戰,我必去諸位願同我前往者,我皇甫岑散盡家財,必為諸位瞭解身後事」

    「大人」

    沮授、程昱、戲志才等人再諫言

    「不必多說,帶兵回去,願意隨我走者,今天就隨某共赴刀山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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