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第五集 河東太守 第 九霄龍吟
    廣宗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河東的時候,在河北的某個地方,正在籌劃著一場掀開歷史另一頁的大事廣宗城內一個月內便聚集了大批張角的弟子雖然都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但是他們從沒有想到會走到今日,他們創立太平道的初衷,絕對沒有半分要謀反的意味,他們其實是心向士人,奪回宦官們手中的權利而且事實上,他們也成功了一大半,但經歷三年前河東那場大水之後,天下又變了一個樣,天子開始憂慮「十常侍」,同時也並未放鬆打壓士人,反而對一直以來忌憚的外戚大肆提拔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十常侍的失勢,加上士人的退居幕後,一切原因來於河東那讓人眼紅的繁榮張角本想收手,可是太平道信徒上百萬,已經尾大不掉,而且天下並不只有河東,河東又不能代表整個大漢,百姓依舊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而眼下的時局慢慢威逼著他們必須要提前反抗

    天下依舊還是那個水深火熱的天下

    大漢也依舊是那個垂暮將死的大漢

    天子劉宏被那河東的繁華而蒙蔽了雙眼,他以為天下正在變好他開始熱衷於權利的平衡,才三十不到的年齡,天子就開始漸失銳氣偌大的帝國卻是熬人士人徹底的退出,宦官當道,各地反倒是越加水深火熱天子劉宏的改革,不得法

    按照皇甫岑曾經提出的思路,要拯救大漢是一個很慢的過程可是太平道的綱領正在改變,他們不允許大漢緩和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三十六方帥聚集在廣宗他們當中尤以張角三兄弟,還有張角的幾個徒弟為尊

    三弟子,青州渠帥張白繞

    四弟子,南陽渠帥張曼成

    五弟子,黑山渠帥張牛角

    大弟子馬元義和老么唐周在三河京畿之視著朝廷的一舉一動二弟子張修張魯之父遠在漢中傳播五斗米教,路途遙遠,消息不通

    張角、張寶、張梁,加上張白繞、張曼成、張牛角三人,六個人就可以決定太平道的去留

    「大哥,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起事」張梁一副粗魯的莽夫相,急開口道

    「大哥,去年定下的口號,是時候了」張寶雖然沒有張梁魁梧,但其人睿智異常,冷靜異常,很少能這麼說他說就代表大部分人都覺得時機到了

    「師父」張白繞道:「二師父和三師父說的對現在朝廷宦官當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各地屢屢有人揭竿而起,現在是我們太平道起事的時候了」

    張角沉吟不語,瞧了眼張白繞,問道:「你的青州道眾,如今能有多少,能造成多大威脅,你都想過沒有?我聽聞臧旻雖然剛去,但他幼子臧洪文武雙全,在任廣陵都尉,你有把握嗎?」

    「一個黃口幼子」張白繞撇撇嘴,譏笑道:「正要跟師父說,他們臧氏有人投靠我們」

    「叫什麼名字?」張梁擊掌大笑,爽朗道:「好事」

    「臧霸,是條漢子在我青州道眾中除了那管亥、廖化,就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

    張角未理,他憂慮的不是這個事情,轉頭問向張曼成,道:「曼成身處南陽,同我等距離較遠,可謂孤軍奮戰,南陽又是士人大閥根基,此地該是最難起事,曼成把握幾分?」

    張曼成不似張白繞,也不似張牛角,為人素來謹慎,憂慮的點點頭道:「師父所慮甚是,如果我們起事,我南陽必將面對司隸、豫州的夾擊,只有同青徐二州聯合在一起,才有機會圖謀如果打不通豫州這條線,恐怕……」

    「擔心什麼,豫州就包給我張白繞了」張白繞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如果能打通豫州,青徐和南陽連成一片,加上我們在河北搖旗吶喊,司隸那裡,馬元義、唐周說不定會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殺入洛陽皇宮」張寶道:「然後由黑山張牛角出兵,威脅三河,天下可定」

    「這麼容易」張梁笑道:「哈哈」

    張角依舊眉頭不展,也不說原因,瞧著張牛角,問道:「白波那邊可有消息,他們能從箕關偷襲直入洛陽?」

    「沒有消息傳來可是」張牛角笑了笑道:「師父,我聽聞箕關只有三千士兵駐守,他河東白波道眾數萬,又是偷襲,定然得手」

    見張角不語,張寶似乎想起了什麼,瞧著張角問道:「兄長可是想起那河東太守白馬都尉?」

    聽張寶提此,一旁的張梁怒道:「聽聞這個河東太守就是在遼東打贏八百破十萬的那個白馬都尉,又是曾經度遼將軍的幼子,叫什麼皇甫岑,這幾年在河東種田養兵,為了百姓把洛陽的那些官都得罪壞了,是個好官如果箕他鎮守,就郭太他們那幫傢伙還真不一定能拿下」

    言至於此,太平道對皇甫岑推崇的都佩服不已

    「好官,既得民心,又有軍士效力,河東不易輕動」張曼成瞧了瞧自己師父張角,道

    「嗯」張寶也點了點頭道:「聽說為了救一郡之民,他以身堵管湧,深得河東百姓歸心,我們太平道曾在河東遍佈眼線,這幾年卻每況愈下,就連白波道眾也是很難在河東生存」

    眾人說了好久,張角起身,環視三個徒弟,兩個弟弟,開口道:「正因如此,打不通箕關我還要想想,等等馬元義、唐周在洛陽的消息你們都先回去,切忌不可聲張」

    幾個人瞧著張角嘎了嘎嘴,不好再說什麼奈何師命不可抗拒,他們只有先走一步

    眾人走後,張寶停住腳步,轉回身瞧著兄長,問道:「兄長在擔憂什麼?」

    張角沒有回答,依舊往回走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張寶卻聽清,神色一震,吶吶道:「抵天之柱?」

    ……

    張角未走多遠,從偏堂之內走出一人,正是那涿縣神秘女子——張婕兒

    「父親」

    張角頷首示意,然後問道:「可有他的消息?」

    張婕兒一怔,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掩飾的說道:「父親,不是說過他已經死在涿縣」

    「是嗎?」張角轉回身瞧著自己的女兒,她的心思,自己都懂,呢喃道:「可唐周可不是這麼說的」

    「唐周?」張婕兒嘴角微微抽動,她現在很有一種要置唐周於死地的想法,這個唐周幾次三番壞自己的事情,又屢屢作對,並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接道:「父親,唐周本就是兩面三刀之人,父親因何這麼信任他,不信任女兒?」

    張角回身坐到一旁從河東那裡購置的椅子上,笑道:「哪裡信不過了,只不過,你師兄馬元義說過的話我總不能不信?」

    「大師兄?」張婕兒一怔,現在她無從辯解只是不知道馬元義何時見到過他

    「對,三年前,元義在河東傳教,慌張而回,就為同我談及此事,我現在想問你,他真的是?」

    「父親既知何必問女兒」張婕反問道

    「我沒有親眼所見,就不敢相信元義也說他並未親眼所見,不敢確認指證你自小就是被他帶大的,關於他,你瞭解,而且你在涿縣呆過,我派人查過這白馬都尉,那時卻在涿縣,我想你定然見過他的容貌」張角細聲道:「我只想讓你告訴我,他還是那副容貌?」

    「嗯」張婕兒回應了一聲,卻沒有答覆

    「他是什麼樣的人?」張角問道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撒謊,因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這最親近的人了

    「一樣的人」

    「也就是說他們是同一個人?」

    張婕抬頭瞧著同樣瞧著自己的父親,最終還是搖搖頭,否定道:「不是」

    「那就好」張角長歎一聲,欣慰的笑了笑,彷彿心頭有什麼重擔被他放下了一般

    「父親這麼忌憚他?」張婕本是揶揄的話,最後卻問出口

    「不是忌憚,是重視」張角拍了拍自己衣襟上的塵土,回憶道:「這天下,能讓我重視的人沒有幾個了」

    「確實沒有幾個了」張婕兒回道:「幾個師兄各有所短,也各有所長,但他們都當不得日後大任論手腕,心機,眼界,只有他一人能當得父親的繼任者」

    「可惜他不是這麼想的」張角長吁一聲,然後抓起身旁的茶水,若有所思的飲盡一口

    「父親又怎麼知道?」張婕兒不明,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發現皇甫岑有什麼厭惡太平道的地方,反而他眼下在遼東、河東的所作所為,同太平道的宗旨相差無幾,只為大同天下,百姓能安定生活要不然他敢以兩千人抗衡十二萬鮮卑,用自己的身軀去堵管湧救活絳縣數萬百姓只有心懷天下,心懷百姓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樣的人在皇甫岑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

    即便她的父親——張角,也做不得到

    「呵」張角微閉雙眸沒有回應張婕兒的話,腦海中卻反覆重複著當年初見皇甫岑的那一幕那是一個幾歲孩子再同一個年輕人的談話,這樣的場景每幾年都會發生一次,談話時間不長不短,卻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每年都談了什麼,說了什麼,只是最後兩個人都很滿意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張婕見父親張角閉目休息,默默退出,退在門檻時,卻聽見張角在那裡自語道:「咱們就來賭一賭,是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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