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可惡的娜塔麗
清晨的小鎮有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居民區一處寬闊的草坪上，《朱諾》攝制組正忙碌地做著開機前的準備工作，瓦雷-菲斯特指揮著哈里-喬治等人架設機位，感冒痊癒的王揚用取景器上下掃望著前面，慢慢構成一個畫面，對瓦雷-菲斯特說道：「等會先拍全景，再抽近到中景，就在這裡……」
這是《朱諾》開機拍攝的第一組鏡頭，朱諾在草坪上望著一張被棄置的椅子、喝著飲料，用畫外音引出整個故事。現在一切都差不多準備就緒了，見燈光組還需要調較，王揚拍了瓦雷的肩膀一下，便往前面的娜塔麗那邊走去，她坐在那張豪華布椅子上面，抱著一隻約克夏小狗在逗弄。
娜塔麗的朱諾造型自然已經定好了，她的額頭有稀疏分散的大劉海，兩邊額側都有垂發，後面的長發現在被剪得很短，化妝上沒有用假睫毛、眼影等增添女性美麗的手法；而她的衣服造型是牛仔褲和夾克。
「寶貝，真是好孩子，真乖。」娜塔麗一臉的溫柔，輕輕地撫摸著懷中的小狗，裝著童聲地道：「你多大了？我們做個朋友怎麼樣？你在想什麼？唔，我猜……」
「嘿，娜塔麗」王揚看到她這個異常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她挺喜歡狗的啊，說道：「馬上要開機了，你準備好了嗎？」娜塔麗點了點頭，看都不看他一下，雙手抱起小狗搖來搖去，吐著舌頭逗它道：「笑一個吧，像這樣，讓我看看你的小舌頭，笑——」訓練良好的小狗聞言張了張嘴巴，娜塔麗頓時驚訝地噢了一聲，道：「天啊，真乖，真可愛」
王揚雙手抱胸，好像看外星人地看著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這是第三人格嗎？他笑道：「你不需要醞釀情緒麼？朱諾可是很討厭狗的。」娜塔麗一邊撫摸著小狗，一邊道：「不用，我已經醞釀了兩個學期時間了，現在我可以自由地控制。」王揚聳肩道：「OK，看來也不需要我講戲了。」娜塔麗笑逗著小狗，道：「你還會什麼？給我你的手，嗯，好孩子。」
聽到那邊的瓦雷-菲斯特喊了一聲「準備好了」，王揚對他打了個OK的手勢，看著娜塔麗道：「好了，要開始拍攝了，把狗給我吧。」娜塔麗一臉不捨得的表情，用脖子蹭了約克夏小狗一下，才雙手遞給他。
在完成了幾個側拍遠鏡頭後，攝制組一番器材調整後，來到了「出神的朱諾被小狗嚇了一跳」的鏡頭。瓦雷-菲斯特扛著攝影機單膝跪在地上，以仰上拍的角度對準娜塔麗，後面的柔光板、錄音桿也對準了她，場記「噠」的一聲敲下場記板，王揚便喊道：「A」
娜塔麗手上拎著一大瓶的飲料，眼神茫然呆滯地望著那張椅子，王揚對約克夏小狗打了個「吠叫」的指令手勢，小狗就「汪汪」地叫了起來。娜塔麗隨即渾身一抖，被嚇了一驚的樣子，她看著小狗無奈不耐地歪了歪腦袋，有點發洩地抱怨道：「耶穌巴拉拉，你發*了？找你的芭比娃娃去，別煩我閉嘴」說罷，她又望向椅子，抬起飲料灌了一口。
「CUT」王揚喊了停，點頭笑道：「GOOD」一聽到停和好，娜塔麗臉上就換了一個表情，充滿歉意地走了上前，抱起約克夏小狗往一邊走去，輕聲地說著：「小可愛，很抱歉剛才對你發火了……」王揚不由得搖頭一笑，這感覺真的很怪異，可愛版娜塔麗？他拍了拍手掌，喊道：「準備下一組鏡頭」
第二組鏡頭是朱諾走過小鎮的很多街道，來到一家雜貨店的內容畫面。娜塔麗提著飲料走在清靜的、滿是落葉的街道上，步伐吊兒郎當，不時抬起碩大的飲料瓶喝上一口。她45度的旁邊跟著一大隊攝制組的人員，王揚走在最前面，注意著她的神態、步伐動作等。
這時候一片落葉飄著下來，娜塔麗仰頭用臉湊著上去，落葉飄到她的臉上時，她又噗的甩開。王揚握了握拳頭，暗地讚了句：「很好」這不是預設的畫面，但這個即興非常好，這就是朱諾，他想要的朱諾。
在經過了一天的拍攝後，王揚不得不對娜塔麗豎起大拇指，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浪費，她的演繹無可挑剔，幾乎沒有NG的情況，只有在和其他演員對戲的時候，才有幾次需要重來。當然，她太省膠片了，遠遠低於預算，王揚沒有就這麼收工，沒有抱住那些省下來的膠片，雖然她不NG，但他還是要她多演上幾遍，看看能不能出來更好的效果。
劇組全員就住在小鎮附近的一家旅館，夜幕早已降臨，燈光通明的旅館裡，王揚坐在房間的辦公桌前，看著對面穿著運動服的邁克爾-皮特，邁克爾正排演著明天的幾場戲，他一臉呆滯，溫聲細語地道：「什麼，你懷孕了？我……我知道了。」王揚笑著喊道：「Cut邁克爾，演得很棒了，明天看看你和娜塔麗的化學反應。」
「哦，好的。」邁克爾-皮特呼了一口氣，有點緊張地往椅子坐下，感歎地道：「我是男主角？真是難以置信。」王揚轉身整理著書桌上的文件，笑道：「夥計，你比扎卡裡還要囉嗦，他當初只說了十遍左右，而你已經快要上三位數了。」邁克爾微微一笑，想起昔日那段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歲月，笑道：「揚，謝謝你，它馬上要實現了。」
「這句話也要上三位數了。」王揚回頭看了他一眼，道：「邁克爾，我也要說句快上三位數的話，不用謝謝，你自己的努力。」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起來，一個女性聲音響起：「導演。」王揚說了聲進來，沒關的房門便被打開，一個紮著馬尾的黑棕髮女孩走了進來，王揚拿起幾份文件，遞給她道：「南希，這是我明天的拍攝計劃，幫我送到瓦雷他們手上，文件上有寫是給誰的，明白嗎？」南希接過文件，認真地道：「OK，我這就送去。」
在組建《朱諾最〕好書城劇組的時候，王揚聯繫了這個在帕克城認識的倔強女孩，遵守了自己的承諾，安排了她一個助理導演的面試。南希-麗諾擁有一定的專業知識，而且勤奮耐心，足夠應付不需要帶隊拍攝、不需要協助創作的，雜務性質的助理導演，於是他僱請了這個女孩。
「對了，導演，娜塔麗讓你到一樓的排演室去，她要練習孕婦的走路姿勢。」南希微笑地說道：「她還吩咐讓你帶上一個枕頭。」王揚聳了聳肩，沒拿枕頭便和南希一起往房間外面走去，那邊的邁克爾-皮特也起身離去。
當王揚來到排演室，也就是旅館的一個寬敞大房間，只見娜塔麗挺著圓鼓鼓的肚子，一隻手撐著腰地走來走去，模仿著同樣在旁邊走動的一個黑髮白人少女孕婦，而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金髮白人女孩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黑髮少女叫做阿西娜，是多倫多本地人，18歲，但懷孕已經六個多月；而金髮女孩叫凱絲，20歲，而她的兒子已經3歲大了。她們兩人都是劇組的聘請成員，將會全程參與拍攝階段的事情，比如教懂娜塔麗孕婦的走路方式，還有提供真實的少女懷孕的心態、經歷等，幫助娜塔麗，也幫助王揚。
「嘿，揚」娜塔麗看到他走進來，打了聲招呼，繼續挺著綁了道具的肚子走動著，問道：「我走得怎麼樣？」
王揚往沙發坐下，觀察著她和阿西娜走姿的分別，道：「好像有些輕了，你肚子裡的傢伙可不是枕頭。」娜塔麗停住了腳步，認真地觀察著阿西娜的步伐。王揚看了旁邊的凱絲一眼，她正聊著手機，溫柔地道：「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給你買超人好嗎？嗯，快點去睡覺吧，讓外婆給你講故事……」
等到她放下了手機，王揚才笑道：「嗨，凱絲。」凱絲對他一笑道：「我錯了，我之前沒帶他來，只是想放鬆一個月，你知道從17歲開始，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了；但是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那個小寶貝，只是分開了幾天的時間。」王揚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道：「你可以帶他來的，食宿費用由劇組支付。」
「嗯，謝謝，但我還需要幾天。」凱絲搖頭笑了聲，又挑起眉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攤了攤手道：「有時候，我會很後悔很懊惱，看看我都做了些什麼？你20歲，我也是20歲，但我兒子3歲多了，我毀了自己的人生。」她又微微一笑道：「但是看到我的小甜心，我又覺得這樣挺不錯的，我愛他，感謝上帝把他賜給我。」
王揚望著那邊臉龐青春、肚子圓滾的阿西娜，靜靜地聽著凱絲的訴說，心裡有點沉，懷孕真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特別是少女懷孕，這是改變命運的衝擊。他知道凱絲的故事，17歲懷孕，沒有選擇墮胎，沒有把孩子送人，和父母共同撫養著，而孩子的爸爸沒有負責任。
走一會又休息一會，直到阿西娜感到自己很累了，這次的學習便到此結束。凱絲扶著阿西娜回房間休息，王揚和娜塔麗也返回樓上去。電梯裡，王揚聽著微微的「隆隆」聲，心裡想著凱絲那句「男人都很混蛋」，又想起原版《朱諾》的保利、馬克，他皺了皺眉頭，瑞秋……傑西卡？他似乎也混蛋了一回，結婚計劃……他看了看旁邊的娜塔麗，隨口問道：「夥計，你對婚姻怎麼看？」
「什麼？」娜塔麗滿臉奇怪地望著他，問道：「為什麼這麼問？」王揚笑道：「只是想起來一些事，隨便問問，和《朱諾》沒什麼關係，你可以不回答。」娜塔麗嗤的一聲，淡淡地道：「我能想像什麼叫愛情；但我無法想像兩個人永遠地在一起，那太恐怖了，也不太可能，永遠？我不相信。」
叮的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王揚一邊走出去，一邊看著她道：「看來你是對婚姻毫無信心了。」娜塔麗沒所謂地聳了聳肩，反問道：「你相信？」王揚想了想，便點頭道：「當然，為什麼不？你相信，它就存在；你不相信，它絕對不會存在。而且我爸爸媽媽都挺好的；據我所知你父母也很幸福，這不就是真實存在的麼？」
娜塔麗看了他幾眼，搖頭笑道：「Narr」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她當先走了出去，後面的王揚有點疑惑地道：「Narr？什麼意思？」娜塔麗笑道：「那是德語，什麼意思？我不告訴你。」王揚頓時想起她會很多種語言的，他笑道：「最好別告訴我但我也是『語言大師」英語、漢語、粵語……也許還有德語，Narr？所以。」他用漢語說道：「書獃子。」
「那是什麼意思？」娜塔麗很好奇地問道。王揚聳肩道：「你告訴我，我就告訴你。」娜塔麗停住了腳步，看著他道：「讓你失望了，我選擇自己學會。我很早就準備學習一種亞洲語言，日語或者漢語，現在我選擇漢語了。」王揚笑道：「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慢慢學。但是我？回到房間上網查一下，就知道Narr是什麼意思了。」
「哈哈，別蠢了」娜塔麗忽然變得一臉調笑，像朱諾，也是她自己，她笑道：「我現在就知道『書獃子』是什麼意思，Bookworm，書獃子。哦忘了告訴你，我在拍《芳心天涯》的時候，我就跟韋恩-王先生學到不少漢語了；還有，我的選擇是半年前的事了，我已經在系統地學習它。」接著，她又哈哈一聲，一連用德語、英語、漢語說道：「Narr，傻瓜，傻蛋」
那麼Narr就是傻蛋了？雖然早有意料，看著她得逞的樣子，王揚忍不住笑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OK，我被你耍了，女士，你給我小心點，我會找回來的」娜塔麗挺著秀眉道：「很明顯你有充足的時間，但是……」她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讓我二連擊」
「哈，揚，找到你了」這時走廊的拐角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劇組的雜務之一約書亞，他看到王揚就快步衝了過來，興奮地說道：「球賽準備開始了，一起看啊今晚是奪冠夜」現在湖人3：2領先著步行者，如果今天贏下比賽就能拿下總冠軍。王揚欣然地點了點頭，明天的籌備工作也都做好了，看場球賽並不耽誤事情。
約書亞摟著王揚的肩膀，歡樂地唱道：「我們是冠軍我們是冠軍哈哈哈——」他看著娜塔麗，語氣挑釁地道：「我很抱歉，你們的尼克斯早早就回家釣魚了，噢耶耶，我們是冠軍——」
「我很抱歉。」娜塔麗頗是不屑地翹起嘴角，道：「我不是籃球迷。其實我不知道它有什麼好看的？十個人圍著一個球跑來跑去，勝負的關鍵是看誰長得更強壯更高大，哇，砰，扣籃然後籃球迷們……」她誇張地舉高雙手，聲音顫抖地道：「噢，天啊，太強壯了，太有力量了拜託，扣死他們——」她撇了撇嘴，攤手道：「一個晚上就浪費了。」
看到王揚和約書亞都愣住了，她突然噗的一聲大笑了起來，捂著肚子地道：「哈哈，我……我開玩笑的，但我真的不懂籃球。夥計，享受你們的總冠軍吧」說罷，她笑著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傢伙……」約書亞氣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揮了揮拳頭道：「這個女人真可惡」王揚強忍著笑意，點頭道：「是的，這個她很可惡……」想起早上她逗狗的情景，他又道：「還有一個她，挺可愛的。」
約書亞觸電般彈了出去，眼睛瞪得要掉出來一樣，大聲驚訝地道：「什麼？你說可愛？哼哈你想幹什麼？揚」他的兩隻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接著像《拜見岳父大人》裡岳父那樣叉向王揚，寒聲道：「我盯著你呢。」
「你開什麼玩笑」王揚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剛才看到了吧？她對籃球是什麼態度？我呢？這是生活理念問題，我就是那種浪費一個晚上看球賽的人。」他抬步往前面走去，笑道：「所以別傻了Narr」
Narr？後面的約書亞一臉疑惑地道：「什麼是Narr？」王揚用漢語回答道：「意思就是『傻蛋』。」約書亞疑惑不減地跟著上去，又問道：「……蹦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