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病深沉迴光返照
常言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無論醫術多麼高明,不管藥物多麼昂貴,遇見不想活的人,也無濟於事。劉焉既然入了魔症,任別人百般勸說也是枉然。看著日漸憔悴,甚至開始說胡話的劉焉,劉璋心中也挺難受。不過,他倒也不敢再換劉焉的藥,因為劉焉說了,若是再清醒過來,他就自戕
若是被外人威脅,劉璋早就一巴掌打過去了,可劉焉是他老爹,他還就吃這一套。無奈之下,劉璋只得陪在劉焉身邊,至於并州戰事,則交給賈詡等人處理。反正事已至此,就算他回去,也無濟於事。
當然,劉璋自不會放任冀州百姓倒霉,他下令長安主持吸納流民事宜。田豐乃是內政老手,加上戲志才從旁協助,雖然日子過的有些緊巴巴的,但也救助了不少流民。只是日漸減少的糧草,讓劉璋頗為擔心。
日子過的飛快,六十餘歲的劉焉,身體一日比一日差。三個月以後,他幾乎整天昏睡,為他診治的醫者告訴劉璋,他已經快油盡燈枯了聽了醫者的話,劉璋心中頗不是滋味,無論劉焉為人如何,對他還是很不錯的
知道劉焉時日無多,劉璋命蔡琰等人帶著兒女趕往成都。若劉焉果真去了,自不能沒有兒孫送終。緊趕慢趕,蔡琰等人到達的時候,劉焉還有一口氣在。看見兒媳、孫子,劉焉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也僅僅是好了一些
又過了月餘,劉焉已經糊塗到不認識人了,他常常拉著劉璋、劉拓講一些往事,甚至還有劉璋與劉范等人的糗事。老年人都喜歡追憶,可劉璋聽著劉焉的話,心中更加悲傷。可惜,劉焉犯倔,他也無能為力,只能默默聽著。
「主公主公在嗎?」。一日清晨,天還濛濛亮,劉璋尚未起床。忽然,有人在他房門外大喊
「出了什麼事?」打開房門,見門外之人是伺候劉焉的醫者,劉璋臉色一沉問道:「是不是我父親出事了?」
「主公,老大人他…」醫者上氣不接下氣,說話斷斷續續,好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句完全的話。
「走,去看看」見醫者說不出話,劉璋心裡焦急,也不管出了什麼事,急匆匆往劉焉的臥室而去。可是到了劉焉的臥室,他卻愣住了
「我兒來了?」劉焉似乎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濕的,張氏正在為他梳理頭髮,而他身上則換了一件簇新的衣服。房內的大桌上,還放著一席酒菜。
「父親,您這是…」劉璋彷彿見鬼了,任誰看見昨天還病得要死要活的人,今天卻滿臉紅光的坐在那裡,都會感覺到詫異與不可思議
「不知道」劉焉笑道:「今天早晨起來,我就感覺精神大好,只是渾身麻癢難耐,便洗了把澡。洗完澡,又感覺有些餓了,便讓人準備了酒宴。本來想喊你陪我飲宴,還沒來及派人叫你,你就已經到了」
「這…怎麼回事?」劉璋目視醫者,醫者卻搖了搖頭。若說病好了,那簡直是奇跡,可若說是迴光返照,也不至於如此精神
「我兒不必遲疑,坐」張氏為劉焉紮好頭髮,他指著酒席道:「既然來了,就陪為父喝幾盅」
「父親,您大病初癒,還是別喝酒了」劉璋不知道劉焉到底是怎麼回事,便當他是痊癒了。當然,劉璋打心底希望劉焉痊癒。雖說劉焉得為劉夫人">的死負責任,但對於劉璋來說,劉焉也是他的親人,還是一個慈父,哪怕他對劉焉心有不滿,卻也不希望劉焉死
「無礙的」劉焉笑道:「若今日不喝,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
「父親既然能坐起來,自是身體大好,只要病體痊癒,兒子每天都陪你喝」劉璋坐到桌邊,端起酒杯道:「望父親早日康復」
「不說這事了」劉焉擺了擺手道:「季玉,為父有一件事求你,還望你能答應」
「父親,你我父子何必言求?」劉璋笑道:「父親有什麼要求,兒子定當遵從」
「好」劉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既如此,為父謝你」
劉璋一仰頭,也將杯中酒飲盡,他笑問道:「父親,您還沒說什麼事呢」
「季玉,為父知道,你對你母親的死,一直耿耿於懷」劉焉一張嘴,劉璋的臉色頓時變了變,他已經猜到劉焉要說什麼了。可劉焉似乎沒有看見他的臉色,繼續自顧自的說:「你母親的死,完全是為父的錯為父不知道該如何贖罪,只能效仿你母親而死。可為父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
「不用說了」劉璋臉色鐵青,猛站起身問道:「父親是不是讓我放過張氏?」
「我兒,為父一生從不求人,如今只有這麼一個要求,你能不能答應我」目視劉璋,劉焉竟滿臉祈求之色。
「我…」明白是張氏吹的枕頭風,劉璋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她。
「噗通…」見劉璋雙眼噴火,兩手緊握,手背上青筋直冒,連牙齒也咬的嘎吱嘎吱作響,張氏猛跪在地上道:「冠軍侯,你饒了我吧我…」
話沒說完,張氏看著劉璋滿是殺意的眼眸,竟嚇哭了劉焉見狀,歎了一口氣道:「季玉,你就不能看在張氏伺候我的份上,放過她麼?」
「父親,凡事都好商量,可是…」劉璋一直把張氏當作母親早亡的罪魁禍首,如今劉焉竟為她求情,劉璋實在有些忿忿
「唉…」劉焉又歎息了一聲道:「你已經把她的兩個兒子驅逐了,如今生死未卜,何必再為難她一個寡婦呢?也罷若你真不同意,為父也跪下求你」
說著,劉焉竟真要下跪,劉璋趕緊扶住他道:「父親,凡事好商量,何必如此」
「這麼說,你答應了?」劉焉保持著下跪的動作,只要劉璋不點頭,他就跪下去。
「我…」劉璋最是孝順,見劉焉耍賴,他總不能真讓劉焉跪下去。猶豫了半晌,劉璋咬牙道:「既然父親讓我看在她陪你的份上,那我就讓她永遠陪你,不殺她」
「此話當真?」沒想到劉璋竟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劉焉似乎有些不相信就連張氏都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十分驚訝的看著劉璋。
「當真我讓她永遠陪著你」劉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色鐵青,面無表情。正是這樣,劉焉才相信他的話。至於張氏已經滿臉欣喜,若不是劉璋在場,她都能欣喜雀躍
「好」劉焉端起酒杯道:「為父多謝你了」
「不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劉璋的臉色好看多了。
「我兒,若為父死了,可將我與你的三位兄長埋在一起」兩人相對而飲,半天都沒有說話,劉焉突然開口,卻嚇了劉璋一跳。
「父親,你都能起來喝酒了,還不是即將痊癒?」劉璋笑著舉杯道:「看您紅光滿面,總不會告訴我,您是迴光返照吧」
「誰知道呢」劉焉笑道:「真想看見你統一大漢,穿上那一身至高無上的袍服,可惜了…」
「父親何必如此,你若想看,我早點統一天下便是」劉璋笑道:「父親今年才六十餘,等你八十歲的時候,說不定天下已經統一了好幾年」
「八十歲啊」劉焉夾了一口菜道:「我可沒那麼好命」
「誰說的」劉璋反駁道:「您生了我,就有這麼好命」
「哈哈…此話有理」劉焉大笑道:「老天待我不薄,雖然我死了三個兒子,卻留給我一個最優秀的兒子,我滿足了滿足了」
一頓酒,竟然喝了整整一天。劉焉似乎想見見家裡所有人,到晚飯時分,家裡人幾乎全部集中到了劉焉的房裡。直到夜裡,眾人方才散去,而劉焉也有微醺。劉璋雖然酒量不錯,但也架不住喝了一天,回到房裡便睡了。
「咚咚咚…」半夜,劉璋剛睡著沒一個時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驚醒。睡在劉璋身邊的貂嬋趕緊起身,為他穿上衣服。
「什麼事?」劉璋揉了揉有些難受的腦袋打開房門,只見一個侍者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他不禁有些惱怒,語氣也就重了一些。
「回稟主公…」見劉璋語氣不善,侍者有些戰兢的說:「老大人他…他…」
「父親怎麼了?」與劉焉喝了一天酒,劉璋可不認為他會出事,自然不像早上那麼著急。
「老大人不行了」侍者終於把話給說全了。
「什麼?」劉璋一把拉住侍者的衣領道:「父親剛才還紅光滿面,這才多久,怎麼會不行了?」
「不…不…」侍者想說不知道,可他看著劉璋猙獰的表情,不了好幾聲,都沒能說出來。
「傳令下去,府內所有人都集中到老大人的房間,命孝直立刻趕過來」劉璋雖然有些驚訝,但他也明白,現在不是遲疑的時候,立刻做出了決斷。整個益州刺史府突然變得燈火通明,府內眾人也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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