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請准許臣妾說「愛你」(下)
「爺,該做不該做的,你都已經為臣妾做了,若是臣妾不管不顧的遠走高飛,怕是一天都安樂不了!」
「別說了!我知道你想幹嘛!你給我趕緊走!」葉布舒攬著她的肩,將她推向門口。東莪猛的一轉身擋住了大門:「葉布舒!自從我嫁給你便沒有機會再直呼你其名,咱們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稱兄道弟,但你別忘了我曾當過你十四載的兄弟!」
「兄弟又怎麼樣?弟弟不也應該受到哥哥的庇護嗎!?你快給我走!」葉布舒將她拉進懷裡,一抬手「吱呀」推開了大門。
不料東莪眼明手快,竭力一掙「嘎」的一聲又將門關了起來:「你能不能別把我當成一個無助的女人!?」
「不能!且不說你本來就是個女人,如今更是名副其實的『無助』!我難道將你當成無所不能的神?一旦你的行跡暴露等待你的就是為奴為婢!你聽明白沒有?為奴為婢!我絕對不准那樣的事發生!!」
「我走了能解決一切嗎?若是.你為此丟了官爵,事情又不如你預計得那麼順利,那到時候誰來幫我?」
葉布舒一愣,凝視著她鄭重說到:「.我都安排好了,有泰博兒奇照顧你,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他現在如日中天正得勢,很多權限都握在他的手裡,他會處理好的,如果如果將來咱們不能再見了,你你就看著辦吧!他會善待你的。」
「屁——」東莪渾身打顫的湧出淚來,.她緊緊勾著他的脖子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前言不搭後語的喃喃道:「葉布舒——我很久沒喊你的名兒了,心裡真是憋得慌」
「喊吧」葉布舒動容的咬著牙關,忍住那些仿若生離.死別帶來的痛楚。「讓那些狗屁禮數都見鬼去吧!你愛怎麼喊就怎麼喊」
「葉布舒、葉布舒、葉布舒」她的喃語逐漸被泣聲掩蓋,.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
眼簾一合,他忍不住淒然淚下。數不清為她掉了.多少男兒淚,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的心痛因此而被疊加。
剜心的疼痛就.像是煉獄的火燒,她的一眸一笑就要從此在他的世界中消失,在宗人府的記錄上他們已不是夫妻,幸福的時光太短暫,匆匆太匆匆,林花謝了春紅。他曾不斷的為她妥協,只是希望他這個明媚的妻能遠離悲慼,保有她的鮮活。可是如今,面對她的呼喊和眼淚,他無能為力。
「東莪——都是我不好!我無能」
「不!你忘了曾經跟我說過嗎?肅親王功高蓋頂、位高權重,可那又如何?他英年早逝來不及享福,他的妻妾財富統統變成了別人的東西!我今天來就是要讓你從這個鬼地方走出去!絕不能讓你踏上他的後塵!你記得嗎葉布舒!!圈禁是會死人的!豪格就是最好的例子!」
東莪陡然抬起頭來,高舉雙手撫去他臉龐上的淚。她的言語如此鏗鏘,神情如此的堅定,她似乎頃刻間就堅強了起來。葉布舒出神看著她,緩緩搖了搖頭:「不!你走!我留下。」
「我不走!」
「你打算帶著未出世的孩子去給別人當奴隸??」
「那你是想讓他有一個被終身圈禁的阿瑪?」
「我——這不只是暫時的嗎?」
「暫時!?別騙我!太后有旨若是我不出現,就會一直將你禁錮在此!」
「到底他娘的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葉布舒青筋爆裂的吼了起來,看著他那雙怒瞪的眸子裡佈滿了血絲,東莪鼻腔一酸又浮上了眼來:「你別管是誰!你現在告訴我,你還想不想咱們有未來?」
「我怎麼不想?!如果兵符在我手裡。我——」
「噓——」踮起腳重重的吻上了他的唇,東莪將他那可怕的話推了回去,微微隆起的小腹讓葉布舒感到了生的希翼,柔軟的唇麻醉了他的疼痛。他終於安靜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都聽我的吧!只要當家的沒出事兒,咱們娘倆就會心存念想,活得有希望!倘若沒了你,那苟且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辦不到」葉布舒緊鎖著眉頭將面孔埋在了她的頸窩中,眼淚再一次悄悄滴在了那細滑的肌膚上,沒了大婚的喜床為襯,這些淚更為苦澀了。
「不!你一定要辦到!如果你身陷囹圄,坐事削爵,那我和孩子的希望在哪裡?我現在除了你還能靠誰?你能不能走出這裡官復其職,對我們娘倆的未來太重要了!」
「你不一定要這樣,我都給你安排好了——」
「泰博兒奇不是孩子的阿瑪!!你明白嗎?我要孩子的阿瑪,不要青蔥歲月的夢!」
東莪拉高聲線哽咽著,撲進了他的懷裡。他做的這些安排,都把他自己排開在外了。這些計劃籌備得多麼疼痛和傷人啊,他竟然孤零零的被撂在這裡,祝福她和他的情敵。
「我——就是死了——也甘願了」葉布舒抵著她的額頭閉上了眼眸。這個答案他說有多想要就有多想要,不過在這個時候來,老天爺也太殘忍了,是讓他哭好還是笑好?
他們倆從大婚的悲傷到今日的糾結,以眼淚起始又以眼淚終結,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將眼淚拋灑在對方身上,竟然變成了奢望。不管多苦,能有未來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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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海紫光閣以西蠶池口——蘇克薩哈府
「爵爺!您快去看看吧,東莪姑娘怕是難產,弄不好過不了今晚啊!」
「折騰了一天一夜,嬤嬤和太醫都沒辦法嗎?」
「有辦法也得東莪姑娘配合呀!她情緒太激動,將一眾人等都嚇跑了!」
「嚇跑了?」
蘇克薩哈跨進府門,心亂如麻的將朝冠往奴僕手中一放快步朝內走去。跨院內遠遠傳來尖利的叫聲:「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他心下一緊撥開圍在房門前的奴僕衝進了房去。架床上的東莪撐起身子再次高喊道:「不是讓你們滾嗎——」
「格格!你將太醫嬤嬤都趕出去了,誰來給你接生!!」蘇克薩哈的闖入讓她為之一愣,他藉機一招手將助產嬤嬤和太醫等人都喚進了房來:「先給東莪姑娘接生,只要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其他都好說!」
奴僕們匆忙魚貫入內,東莪回過神來越發淒厲的嚷起來,她憤怒的咒罵從高亢到嘶啞,接著被眾人按住了身子,莫可奈何的帶起了哭腔:「蘇克薩哈!讓你的狗奴才們放開我!!你這個下濺的叛王者!我詛咒你!我詛咒你quan家死光光!」
奴僕們心驚膽跳的一震,紛紛扭頭怯怯的看了看主子,蘇克薩哈面色死灰的站在屋中央,好半響才舉起手來朝眾人揮了揮:「都愣著做什麼?該幹嘛幹嘛!!」
說罷他深深的閉上眼,一轉身逃離了充斥在屋內的詛咒。片刻功夫後,房內沉寂了下來,他守在門外側耳凝聽著,心裡忐忑不安的泛起了擔憂,剛把臉龐貼近窗欞,歇斯底里的一聲尖叫炸響了他的耳朵:「葉布舒——你在哪裡!!」
他猛然縮回了脖子,冷硬如鐵的站直了身子,怔視前方的雙瞳中盛滿了灰黑的落寞。門房「吱呀」被推了開來,李太醫慘白著臉衝了出來:「不行了!爵爺!!東莪姑娘恐怕不行了!!」
「怎麼可能呢!!不就是生個孩子嗎?昨兒夜裡你還說沒事兒的!!」蘇克薩哈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不可置信的低吼起來。
「是啊!奴才昨兒夜裡沒想到東莪姑娘身子這麼弱啊,她愣是一點也使不上力,嬤嬤們不能將孩子拽出來啊!!得她自己使勁兒才成!」李太醫神情焦急,豆大的汗滲了出來。
這躺在產床上的人物非一般等閒,她的榮耀已不復存在,活著是皇室監管的對象,但倘若死了,他拿什麼向眼前這位王朝新貴交代。他擦了擦汗試探的說到:「大人,不如還是將四爺請來吧既然——」
「不行!他現在已經和東莪沒有關係,請他來做什麼?」
「可是大人,東莪姑娘求生的意識不太大,若是沒個激勵她的人在跟前兒,奴才怕」
蘇克薩哈聞言將手一抬,揪起眉心躊躇起來。隨著奴僕們進進出出的慌張身影加劇著他的焦躁,他終是一抬眼簾妥協道:「來人!速去雨兒胡同、請四爺來府!」
一盞茶的功夫,葉布舒縱身下馬衝進了男爵府,他穿著寶藍色的蟒袍似乎正要去參加什麼慶典,在房門外遭遇謹守在此的蘇克薩哈,他匆匆瞪了他一眼丟了一句話:「好歹你算個真爺們兒!沒有將福晉難產的事兒掖著!」
「她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福晉了,四爺!」蘇克薩哈憤然的提示被葉布舒「匡啷」一聲關在了門外。房內傳來了東莪的哭聲:「爺!臣妾不是糊塗了吧!——你怎麼來了??真的是你嗎——」
蘇克薩哈感到心房撕裂一般的痛楚,他自問不那麼寬宏,做不了理想中的聖賢,撩起袍子「啪」的推開了房門。眼前的一幕更讓他感到了灰心,葉布舒蹲在床邊緊緊握著東莪的手,那邊廂依賴的目光竟沒能因外人介入而轉移。他頃刻有了一絲悔意。
「四爺、我請你來,只是想你幫襯東莪一把,鼓勵鼓勵她,你不用拉著她手!」
房內的人循聲而望,蘇克薩哈雕塑一樣毫無表情的站在門口,捏著門框的手指緊紮得泛白。
「你不讓我x近她,我怎麼幫她,你是瘋了吧!!人都快不行了,你折騰什麼!!出去!!」葉布舒箭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失控的吼叫起來。
被葉布舒的話懵在了原地,蘇克薩哈愣了愣,將眼神滑向滿頭大汗的東莪。她警惕的瞅著他,似乎她戒備的是一條狼。那眼神刺痛了他,他怔怔吩咐到:「嬤嬤們好好助產,東莪姑娘順利生產你們便人人有賞,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都隨她去吧!」
語落在嬤嬤們心驚肉跳的領命聲中,他頭一低,黯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