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怎麼會一個人跑出府去的!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葉布舒翻身下馬,衝著府邸門前跪了一地的侍衛怒火沖天的嚷嚷:「都給我起來!跪著有什麼用!傳太醫了嗎?」
「回四爺的話,善太醫已經到了!」侯在府門邊的焦承惠急忙上前一步哈腰說到。
兼隨侍處頭等的護軍參領額裡牽過主子和自己的馬匹,謹守在主子身旁擰緊了眉頭:想不到四爺早朝這短短的幾個時辰裡,府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到底是什麼人膽敢行刺福晉?巨大的不安和疑慮籠罩在了眾人的上空,旦聽葉布舒透著惱怒的喊了他一聲,額裡急忙振奮了精神聽候差遣。
「額裡——」
「奴才在!」
「通傳你護軍營管轄士兵入府待命!另速前往睿親王府請攝政王和世子來府!」
「蔗!」
「杜爾順」
「奴才在!「
「速請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來府!「
「蔗!」
「扎昆」
「奴才在!」
「通傳你驍騎營管轄士兵入府待命!另傳右翼前鋒營參領鐸爾庫,令他加派護軍來府嚴守!」
「蔗!」
眉毛擰成一氣的葉布舒那滔天的怒火嚇傻了侍衛們,四爺還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火,想來福晉遇刺恐怕已將他所剩無幾的君子面具撕成了碎片吧。焦承惠擔憂的站起身來望了望他心急火燎的背影,不得不開口提醒道:「四爺!這事兒動用了皇上的前鋒營親軍,難道不先稟報皇上?!」
葉布舒吩咐完侍衛急切的撩起袍擺悶頭朝著府邸內沖,剛進得府門被焦承惠這顫顫巍巍的提示拉住了腳步,他僵著身子微側著頭一番沉吟後說到:「右翼參領本屬我執掌官兵,調遣入府作為巡護應該不礙事!且等我和王爺、世子商議後再稟報皇上!」
既然是妻子出了事,那他只得選擇將岳父作為毫無疑慮的同盟。除了東莪的父親和哥哥此時他無法再對皇室宗室裡的任何人心生信賴。
「蔗!」焦承惠深深哈下腰去。府邸門前不聞人語只聞馬嘶,眾人籠罩在如臨大敵的陰沉中得令縱馬而去。
莊園處四等侍衛莫林和那丹緊緊追著主子的步子寸步不離的左右護衛。餘光瞄到二人腳跟腳的追隨著自己,葉布舒沒好氣的左右擺頭將他二人一指:「跟著我做什麼!整列出府,給我嚴搜後山!指派府內侍衛把後山給我翻個遍!旦有任何線索火速稟告!」
二人被他喝叱得一愣,隨即打了個千大聲回到:「蔗!」
「奴才叩見四爺!」
蘇勒居院門警衛的藍翎侍衛見葉布舒燎著一身的火氣走來,急忙打了個千半天不敢抬頭。
「匡」的一聲只見葉布舒心無旁騖衝著園子而去,推門而入掃視了一眼後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一干婦差圍在園子裡做什麼!?哈岱嬤嬤您先帶著她們退出去」本想大發雷霆的葉布舒,一眼瞥見迎上前來的嬤嬤頓時壓了壓火氣。
「四爺啊!您可算是回來啦,太醫來了半天了,沒法下手啊!」哈岱嬤嬤急得兩手搭上葉布舒的手臂,好似終於在汪洋中等來了掌舵的人一般焦急的說。
「什麼!?那老大半天了都幹了些什麼?園子裡的婦差都跟著嬤嬤退出去候命,錦兒、繡兒、還有祝玉留下;內院太監福、德、長貴三位公公留下,其餘退出去聽候焦總管差遣,侍衛嚴加防守任何人不得擅自離崗!」
「蔗!奴才遵命!」
「是!奴婢遵命!」
隨著葉布凜寒著臉的吩咐,亂成一團的蘇勒居終於退的退守的守,各行其位各司其責的跑上了正軌。聽得園子裡的大動靜,葉布舒府邸的專屬太醫善繼誠急忙迎了出來,一抹頭頂的汗說到:「四爺!福晉的傷在右肩、箭頭深插入內若不退去衣物怕是難以施治啊!奴才——奴才——」
「合著你隨咱清皇族入關什麼都沒學到,就把漢人的迂腐學了個精通!若是福晉有個三長兩短,還要那名節來做什麼?!給我立即施治!!」
「蔗!」
滿以為東莪早已人事不省,不想她卻清清醒醒的滿頭掛著豆大的汗珠趴在床上眨巴眼睛。葉布舒衝進房內頓時愣了神:「福晉?!」
「爺——您這一回府,鬧騰得可是天翻地覆啊」
想不到她還有心調侃自己,葉布舒那高高端在喉嚨的心終於落回了原位:「善太醫快快準備施治,別再磨蹭了」。說話中善繼誠急忙點點頭蘸著額頭的汗吩咐婢女們熏燒起蒼朮、白芷、艾葉等草藥來。
眼下真是要施治了,葉布舒又忽然心頭不是滋味的小心翼翼坐在了床沿,若是要不得已退去東莪的部分衣物,豈有不好好把關的道理,雖然善繼誠給他看了一輩子的病算是半個老家奴了,但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人也不管他是不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好歹他是個男人嘛。心下覺得自己簡直不可理喻,葉布舒重重的甩了甩頭,管他合不合情理,反正就是得把好關。
眼見著葉布舒毫不客氣的遮住了自己的光線,東莪頓時對他不分場合的霸道心生惱怒:「爺眼下還要欺負臣妾.怕.怕是太說不過去了?」聽到她聲如蚊吶的抗議葉布舒深深翻了個白眼,看來這一箭縱使威嚇到了自己也威嚇到了眾人,卻是沒有真正威嚇到這「鐵血巾幗」的福晉啊,看她把僅剩的力氣都用到了抗議男權之上,哪裡像是才受過大驚嚇的人。
「福晉,善太醫即要給你拔出箭頭處理傷口,得退去部分衣物且過程也很痛苦,爺要好好守著你免得你又羞又痛怕是情急之下危及太醫安全!」
善繼誠猶感此話詭異的瞄了這宗室夫婦一眼,感情都夠會侃的,身負重傷的福晉奄奄一息了,兩人還要一來一往的鬥嘴,真是開了眼界。微微搖了搖頭,四皇子是他看著長大的,怎麼從來沒發現他謙謙君子下有這麼另類的一面。
在善太醫的示意下,葉布舒將東莪趴著的身子輕輕抬起放到自己懷裡,整背的血漬清晰闖入眼中,那外露的箭身泛著新嫩的色澤攜著淡淡血腥味朝他叫著囂。緊閉上了雙目、被觸目心驚的一幕扯得心房生痛起來。誰這麼黑心的想要她的命?
那入木三分的箭頭不難看出刺客是帶著奪命的決心而來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擺脫這勢在必得的暗殺的,忽然心底湧起無以復加的憐惜,葉布舒被那些情緒漫過了頭頂頓時呼吸困難起來。
「幹什麼啊痛」
「別動,不將福晉身子抬高善太醫如何施治!趴好別動!」說完葉布舒繼而虛脫的深深吸了口氣,接過太醫遞上的銀製剪子小心的就著太醫緩緩倒下的藥劑揭起凝固的衣物一點點剪開。
自以為大動干戈的掙扎了一番,卻只是全身乏力的扭了兩扭,除了那越來越明顯的痛楚鑽心的從肩頭擴撒開來,東莪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其他的感知。側臉貼著葉布舒裹在補服下的腿部熟悉的味道幽幽安撫著她的情緒。
努力翻起眼皮也只能看到他胸前那團麒麟生龍活虎的衝她瞪著眼兒,想不到抬抬眼皮也會這麼累人,本來還想好好看看那個混蛋是什麼表情的,會不會像自己對待重傷的他那樣,不厚道的心裡叫著好,卻是疲乏得厲害,轉即只得垂下了眼簾來。嘴上仍不想饒人的嚅囁著說:「連官衣上的麒麟都都要欺負臣妾不就是欺負臣妾沒得補服穿嘛!」
「別說話!真不讓人省心!補服還少得了你的,怪誰啊?誰把自己的補服剪了個稀爛?!眼下杭州織造加緊在趕了,福晉的補服織工複雜些,但是怕也出不了半月便能抵京了,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氣性!感情比爺還委屈!」葉布舒沒好氣的一邊仔細剪著她肩頭的衣物一邊答著她的話。
「啊!?」驚異的微微一愣、原來他都知道了?想起自己兩月前的「剪衣」事件東莪虛弱的扯起嘴角笑了笑,隨即心裡一驚:那半夜三更策馬回府後的鬧劇不是囑咐了自家奴才們別讓他知道麼!那他從哪裡得知的?他不是躲在風語軒中睡了個大天亮嗎!?肩頭一陣疼痛襲來打斷了她的思慮,呲牙咧嘴的呼著痛,蚊子一樣嗡嗡了幾聲。
肩頭至手臂涼嗖嗖的,感情是衣物已被剪開了,說不定就是葉布舒使剪子時不小心碰到了箭身,心中沒好氣的罵著他的粗心,乏力感卻強烈起來,不會是要暈了吧?東莪暗暗提醒著自己:可別暈,別暈別暈,不然這個混蛋把衣裳到底剪成什麼樣子了都不知道,那還得了!別暈啊
不過東莪的擔心可是多餘的,連葉布舒自己都在發愁,當然是越多保留她的衣物越好,可是也不能影響施治啊!拿著銀剪子橫過去豎過來的比劃,把善繼誠的汗都給急出來了。
「四爺啊您到底還是下不了手啊!這可怎麼是好?」
「胡——胡說,爺可沒那麼迂腐!當剪則剪,一切一切以傷情為重!」說罷為了表示自己堅決支持正當治療的決心葉布舒悲情的手起「刀」落,卡嚓卡嚓剪了兩下。被藥劑泡軟了的衣服經過他橫一刀豎一刀的打理,再隨著他橫了心閉了眼的一撩,便花開見蕊的將東莪大片白皙的背部露了出來。
痛的有些麻木的背上頓時一涼,東莪的白眼拋上了天
「要命!」
「啊——」
聽得那一虛弱一驚呼的叫喚,又見葉布舒欲遮又怕碰著了箭身,不遮又似乎對不起自己一般的進退兩難,善繼誠頓時愁苦起來恨不得立即好好處理了嫡福晉的傷勢趕緊撤退:「四爺!您做得夠好了,剩下的就看奴才的吧!快快按著福晉的手臂防止她亂動,奴才要把箭頭了!」
東莪聽了此話,心裡還是畏懼的抖了抖。不想葉布舒立即安撫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好似阿瑪拍他那些矜貴的獵犬一般,充滿了鼓勵和信賴。再度深深憑空白了白,卻感到這安撫倒是非常奏效的令自己的心穩了下來。
葉布舒一抬下顎遣退了錦兒這干淚花盈盈的婢女,那按著東莪兩臂的掌心沁出了汗,恐怕他才是最經受不起看著她「受刑」的人吧,此刻卻不得不心驚膽寒的站在刑場的頭排。善太醫用藥酒洗了手、並點燃了酒精讓那冒著藍苗的火團略在手中停當了一會兒。
葉布舒定睛望了望他,心頭稍微有了一絲底氣,善太醫年輕的時候跟隨祖父太祖南征北戰,可說是正宗軍醫出生,前後侍奉了三代皇室和宗室的成員。他的醫術在診治後宮家眷的富貴病上成績平平,卻在治療外傷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曾經在自己受傷的時候,反覆跟東莪強調以善太醫處理外傷的經驗來說對於那小小的箭傷完全綽綽有餘,卻哪裡勸得住這個偶爾跟多爾博一樣一根筋的福晉,愣是鋌而走險非把何太醫一次次給弄進了府、唉!
思緒至此一顆心放了下來,葉布舒充滿信任的望了善繼誠這位老太醫一眼,正好不期而遇兩人對視了一下。充盈在葉布舒眼中的絕對信賴讓善繼誠頗感意外,倒是很受鼓舞的更加挺了挺胸膛,一切各就各位了。
「啊————」隨著箭頭拔出東莪被劇烈的痛楚狠狠抽了一鞭禁不住大喊了一聲,卻立即又想起自己曾鄙視過葉布舒的「狼嚎」,當下就生生咬住牙關給住了口。緊緊咬著的牙齒「磕磕」的上下擠在一起發出了讓人崩潰的磨合聲。善太醫有條有序的處理著傷口,東莪的叫聲和濺出的鮮血絲毫沒有影響到他那從容不迫一環扣一環的步驟。
對善繼誠充滿信心的葉布舒絲毫不擔心他的醫術卻在聽到「磕磕磕磕」的聲音越來越大時大喝出了聲:「你在幹什麼!想把牙齒都崩斷嗎!!別咬著牙——要叫就叫出來——叫啊!——叫啊!」
東莪將頭埋在他懷裡拒不聽勸的兩拳緊握,能動的那只胳膊死命箍住他的身體依舊緊咬著牙關。
門外的奴才聽得葉布舒的大喝頓時不明就裡的咋起慌來,來回踱步的踱步,跳身張望的張望,連院門口守著的侍衛都想進不敢進的探頭看向園子裡的房門。
「磕磕磕磕」的折磨還在繼續,葉布舒感覺自己要被她弄瘋了,他實在不想以後整日面對一個春伴桃花卻滿口無牙的媳婦,只見他心一橫將自己的拳頭用力塞進了她嘴裡。
「磕磕」的聲音停了。
隨之而來一陣哀鳴響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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