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府邸門外人語馬嘶熱鬧非凡,應睿親王多爾袞之邀的王公貴胄繼而車馬盈門的赴約來府。
一個個燈籠透射出諾大的「睿府」二字,璀璨映照整個王府大院。喧囂的笑語烘托著喜慶的氛圍,睿親王府莊嚴的大殿被光線映襯得越發巍峨。那屏風、寶座、意氣風發爽朗大笑的王爺、竟讓人有片刻的恍惚,猶如身臨紫禁之城…
由遠及近的聽得一個個回事太監接替著肅穆稟報:
「禮親王到…恭請禮親王------」
「鄭親王到…恭請鄭親王------」
見得一位位顯貴臨府,聽得一聲聲恭賀的祝詞,多爾袞這位擁幼帝、破山海關、入主中原遷都北京的攝政王泰然矗立於正殿,此時他只需微笑著接受朝賀卻不必勞師動眾親自迎客。
他完成的是女真人無數代致力追求的理想,展現在皇室面前的是那蜿蜒萬里的錦繡山河,他——於眾人心中已然和皇帝相差無幾。
只見他那稜角分明的臉上;眼有神而鼻懸膽,薄唇緊抿面帶威儀。其錚錚鐵骨的一身氣勢將那襲明黃的吉服穿出了一代帝王的風範。
王府管事大太監疾步踩著漢白玉過道跑向大殿,肅立在台基處高聲喊「皇上駕到,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駕到。恭迎聖駕——」
扶榻上雕花小案而起,多爾袞從容的抬眼一掃繼而卻微微蹙了眉頭:莪兒又瘋到那裡去了?!心頭漸漸冒起火星他沉聲喊到「隨我接駕」,說罷在眾人簇擁中手一抬撩了袍擺大步跨出廳去。
相伴他左右的兄弟多鐸垂下眼簾暗自一思量頓時放慢了腳步,輕輕將手一招,一個伶俐的太監上前來:「王爺有何吩咐?」人群中多鐸壓低聲音說「快去把東莪主子給我找出來!」
「蔗!」多鐸的隨行太監魏子恭會意的領命而去。
眾人於府門內伏地叩拜恭迎聖駕,喧鬧的睿親王府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聞漸近的車轱轆聲越來越大。門前的嘈雜同府邸內的靜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隨著馬打著鼻響「卡噠」停了下來。轉軸聲嘎然而止,
在回事太監的肅穆通傳中,眾人齊聲呼喊參拜聖尊,多爾袞穩居於前躬身施禮迎來了兩宮太后及小皇帝的駕臨。
聽得多爾袞朗聲一笑和母后皇太后寒暄起來,跪著的人陸續起了身,王府漸漸又恢復了剛才的笑語喧嘩。這曾作為正宮皇后的母后皇太后,當年受托於太宗在後金汗王太祖駕崩後照顧年少的多爾袞和多鐸兄弟直至二人成年分府。對於他兄弟二人來說這個嫂子當得盡心盡職絕非虛名。
談笑中一行人悠閒的朝著王府內走去,倒是目光深邃的聖母皇太后那少言寡語的謹慎與其喜慶的氛圍不太相符,在她輕鎖眉頭的制止中不敢造次的小皇帝也連帶沉悶起來。
府內傳菜的使喚丫頭川流不息的在王府中穿行,個個都面帶喜色,步履輕盈。晚宴設在王府議事廳睿德齋。想來皇帝年紀尚小,不然當他跨進這平時十四叔批改奏折獨攬大權的睿德齋時恐怕是高興不起來的吧。
廳中此時已濟濟一堂,大婚不久尚未離京的八格格圖雅及夫家的蒙古八旗貴戚也在其中。蒙古人做派豪放,見人已到齊便開懷向多爾袞一攏手道「攝政王好海派的園子好海派的廳!就是不知道王爺的酒量是不是一樣的海派」話還未落音,多爾袞、多鐸兄弟及眾人皆開懷大笑起來。
說起豪放,滿人絲毫不見遜色。只見此時小皇帝及太后已安坐於上席,多爾袞豪爽一笑,抬手對管事太監喊到「把府裡珍藏的好酒統統給我們滿蒙的巴圖魯抬上來。今兒為了雙喜臨門,咱們要喝個盡興。一為豫親王捷報歸來,二為我們滿蒙一家親,永世交好!」
多爾袞話音未落眾人皆歡呼起來,聲音最大的莫過於剛才發話的蒙古小王爺了。此人正是額駙巴雅斯護朗的兄弟:泰博兒奇。其父土謝圖親王巴達禮見狀凜冽的掃了他一眼,提示著這個野馬一樣的兒子切不要橫衝直闖的鋒芒畢露,卻無奈那邊廂正在興奮的歡呼,根本就沒朝自己這邊望,王爺傷神的搖了搖頭。唯一心感安慰的是大兒子心思敏捷的朝他點著頭安慰的一笑。
多爾袞稍事停頓後神色和悅的繼續說「今兒不但請了名角兒在府上唱堂會,也在別苑升起了篝火架烤著羊肉!席散之後敬請各位盡興而為!本王今兒要陪著滿蒙的親貴一醉方休!」
「好!」
「好!」
「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隨著眾人齊齊喊好的笑聲中,兩宮太后和皇上也沾染了這輕鬆的喜氣,伴著推杯碰盞的熱鬧勁兒動起筷子來。
別苑是睿親王府的小書房,京城裡大大小小的王府素來有大小書房之分,大書房乃親王讀書休憩之地,小書房則是各府的阿哥格格們學習的地方。多爾袞請了上書房的一品大臣每日朝會後在此給東莪和多爾博上課。同時這裡更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布庫房,兩人背書背得頭昏眼花之時總要哄著老師讓他們去練練布庫,過幾招解乏。只是這曾本著王爺多子多福的美意而特地擴建過的小書房因人丁單薄而顯得荒涼了些。
此時的別苑裡喧鬧無比,**迭起的響著鼓噪。席散到此消遣的蒙古貴客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成一個圈,不住朝裡面的兩人呼喊著。只見額駙的弟弟泰博兒奇懶散的坐在地上兩手後撐,面帶吊兒郎當的笑意說:「僥倖勝出還不知收斂?這位爺,您大概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吧!」
「哈哈哈哈!這都算滿蒙第一,那小爺我可不就成了滿蒙超一了,還敢不敢來呀!」東莪抖動著肩膀篩糠一般大笑。
泰博兒奇「嗤」了一聲不以為然的瞥了瘦瘦弱弱的東莪一眼,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說道:「你以為是爵位啊?一品前頭還有超品」。
剛才他見這阿哥膚如凝脂身形瘦小怎麼看怎麼像個嗜好斷袖的敗家子,不禁一時大意被他的肩摔給撂倒了,想不到他倒是尾巴都翹上天了一樣的得意,真是蠢得到家了。
「你敢『嗤』我!小德子!」
「奴才在」
「傢伙!」小德子不敢苟同的瞄了主子一眼,但見這勢頭上哪裡還敢打她的岔,回頭哈著腰把她的弓箭拿了過來雙手呈上「爺!您的傢伙來了!」
東莪拽過弓箭意氣風發的對著泰博兒奇說:「滿蒙第一手下敗將,布庫輸了不打緊,再給你個機會,射箭來不來!」
「不來!」
「——為什麼不來?」
「無聊!」
「——啪」聽得這個手下敗將竟然敢說她無聊,東莪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乾柴朝他扔了過去,正好打在人家腦門上。這下可惹惱了沖脾氣的泰博兒奇,只見他臉色一沉一個箭步上前單手一拎,抓著東莪胸前的衣襟把她給拽了起來。雙腳離地的東莪大驚,還未來得及掙扎,卻見泰博兒奇被燙了手一樣頓時一愣,轉即就扔垃圾一樣又把她給丟了出去,臨了瞪大一雙充滿疑慮的眼睛上下打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東莪。東莪「哎呀」大叫一聲,圍觀的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剛走到別苑月亮門,便聽到東莪那不依不饒的聲音大叫著要同誰誰誰拚命。
多爾袞臉一沉,一撩袍擺加快了步子朝著裡頭走去。多鐸心一涼:怪不得魏子恭找不著她,結果這祖宗躲這兒了!真是要命,鐵了心的跟自己的屁股蛋兒過不去不是,要躲就躲到底嘛!
四阿哥葉布舒緊跟而上追著多爾袞說道:「十四叔,早先東莪和侄兒到別苑讀書,結果忘記了時間,後來小福子來通報讓去接駕,侄兒慌忙中竟把東莪給忘了,自個兒跟了出來,所以」
他話未說完多爾袞抬手輕放在他肩上,閉了閉眼壓抑著惱怒無奈的說「所以裡面就成現在這樣子了?葉布舒你別護著她,李福順都瞧見你找了她一下午了,我還不知道?!」說完瞥了一眼侯在一旁的管事大太監李福順。李福順趕緊低頭不語,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葉布舒見著謊話穿了幫,洩氣的收了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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