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師傅,我們怎麼到了船上了?」宿醉初醒的包玉麟很是困惑,他不明白,怎麼睡了一覺醒來,自己跑到海上來了。
「小包,我們幾個看你人還不錯,想幫你一下,所以讓你頂了林師傅了名額,上了這條船。」阮師傅一邊給包玉麟倒了已被誰,一邊說道。
「這是為什麼?這船去什麼地方?」包玉麟搞不明白了,不過幾個月的相處,包玉麟知道,這幾個越南師傅人品不錯,不會害他的。
看著包玉麟迷迷糊糊的樣子,阮師傅笑了:「可能你還不知道,其實我們幾個有打工權的越南人錢幾天就領了工資了,馬飆不敢拖欠我們的工資。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不給你們大陸客發工資麼?」
包玉麟一聽,知道這裡有問題了,他揉了揉還昏昏沉沉的腦袋:「阮師傅,我還真不明白,您就別讓我猜了。昨晚和多了,現在頭還疼呢。」
阮師傅看著包玉麟的樣子,笑了起來,誰都知道,宿醉的感覺很難受的。
「其實早幾天我們就知道了,馬飆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你們沒注意到罷了。你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他這今天已經不讓我們難民中沒有打工權的人過來上班了。這是為什麼?」阮師傅停了一下,看了看包玉麟的反應。
包玉麟沒說話,本來他就不是話多的人,更何況說越語還不是很順流。
「從馬飆另外給我們算錢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打算給你們偷渡客結算工資。他用了你們那麼多的偷渡客,而且快都四個月了,一直不發工資,擺命了就是想黑了你們的錢。聽說他的姐夫就是警察局的。這次我們難民營分流,林師傅不想走,我們看你人挺老實,平時也幫了我們不少的忙,就想著乾脆讓你頂了林師傅。雖說到了歐洲,有的國家是入不了籍的,可是也比你在香港強,畢竟到時候是能有打工權的。」
聽阮師傅這麼一說,包玉麟算是明白了,看來自己當初想學點本事,多幫這些越南師傅幹了些活,別人都記在心裡。就是不知道現在那些偷渡客怎麼樣了?
「謝謝你,阮師傅!」包玉麟本來對越南人並沒有什麼好感,當時也不過是為了自己,但是現在他覺得,有時候,吃點小虧,過跟一點活並不算什麼:「就是不知道,王政、王平他們怎麼樣了。」包玉麟對阮師傅沒有徵求自己意見就做主讓自己上了難民船的事是沒意見的,他知道,這是別人在幫他,不過他還是有點掛記著工地上的那些偷渡來的人,畢竟都不容易。
「我們能幫的並不多,他們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我估計,也就這幾天,馬飆就會通知警察來抓人了。」阮師傅也不忌諱,直接說了出來:「這次要不是林師傅怎麼都不肯走,我們也不會把你帶上的。」
包玉麟這個時候也沒法想其他什麼了,不管怎麼說,這些越南人都是好意。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包玉麟沒有再說話。阮師傅也早就習慣包玉麟話不多,見慣不怪了……
歐洲國家很多,一船人上岸後,被分到了很多個國家,包玉麟和另外幾個人被分到了法國,住進了國際難民營。
法國是一個非移民國家,當出現難民的時候,它可以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接受一些難民,但是時間都不會很長,一旦難民所在國戰爭狀態停止,局勢穩定下來後,就會將該國難民遣返回去。當然,難民在法國駐留期間是可以有權通過勞動獲取報酬的。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難民營也會養著你的。
包玉麟不是好吃懶做的人,再說,這個國際難民營裡亂七八糟的,除了越南人,還有不少其它國家的難民,如果不上班,就必須住在難民營裡,包玉麟很不習慣跟亂七八糟的人一起住。當然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份工作,搬出難民營。
國際難民署有一個難民就業指導中心,按照正常程序,包玉麟必須先去那裡登記,然後按照個人特長和歸屬國語言習慣統一由政府安排就業。如果順利,難民就可以在找到工作以後申請外宿。當然條件是自己能夠提出證明有能力租房或者是由僱主提供住宿條件。
由於包玉麟頂的是林師傅身份,難民署當然把他歸帶了越南難民一邊。越南原本就是法屬殖民地,後來又打敗了法軍,是以法國人並不喜歡越南人,可以想像,包玉麟頂著越南人的身份,在法國能夠找到的只能是最普通最卑賤的工作,不過即便是這樣,包玉麟還是很高興,畢竟自己能夠踏踏實實的通過勞動獲得認可,也不會有人因為他當過戰俘的事而辭退他了……
包玉麟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廣東人開的中國餐館。錄用一些難民,餐館的各種稅費會進行一定比例的調整,算是一點補償,所以相對而言,他們還是願意招收幾個難民的。可是畢竟兩個國家現在的關係很緊張,連帶著這些個中國老闆都對越南難民都刻薄了起來。可惜招收什麼人他們說了不算,得聽國際難民屬的,否者這些中餐館寧可要非洲難民,也不希望收留越南難民。
當初國際難民署詢問姚老闆是否願意接受安置難民的時候,他沒想到會是越南難民。而且僱傭難民還有減免稅收的優惠,當下也就答應了下來。合同簽訂以後,難民署的官員就把包玉麟給領了來,姚老闆這才知道,敢情要進他的中餐館的居然是一個越南難民,當時就不樂意了,可畢竟合同簽了,不高興也沒辦法,只能勉強接受。好在包玉麟的樣子跟一般越南人不太像,更像是中國北方人。從這一點上,讓姚老闆好接受了一些。
這段時間來,包玉麟算是憋壞了,本來他的越南話就不行,也不喜歡越南人,可在難民營裡,他頂的是林師傅的名,就必須跟越南人住在一起,好不容易被指派到了一家中國餐館,可都是些廣東人,說什麼他也聽不懂。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好心情,畢竟能和自己的同胞在一起,總是好得多。
姚老闆並不知道,這個一天到晚一句話都不說的小伙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他也不關心,反正現在用他,就是為了享受優惠待遇,用不了多久,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等這越南人回國了就好了。
事情並不都像想像的那麼完美,包玉麟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這一天,姚老闆的一個親戚故意欺負包玉麟,滿滿的一鍋湯,那麼巧就在包玉麟路過廚房門口的時候碰了一下,全潑了出來,當時把包玉麟給燙得當初大叫了出來:「***,燙死我了!」
姚老闆這個時候正在邊上,別看他是廣東人,可是對普通話還是懂得的。本來夥計們商量著今天要整包玉麟的事他就知道,今天是特意看笑話的。那知道包玉麟情急之下竟然罵出「國罵」來,這讓姚老闆吃驚不已。他知道,人在沒有防備和做夢的時候,說出來的都是母語,換句話說,包玉麟應該是中國人。
「你是中國人麼?」姚老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一看包玉麟戒備的樣子,連忙解釋:「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一下。我們不喜歡越南人。」姚老闆堵著廚房的門口說。
包玉麟抖落著身上的湯水,心知道瞞不住,現在也沒有聯合國難民署的人,他並不忌諱,畢竟是自己的同胞。
「姚老闆,我不是故意想瞞你,但是我的情況很特殊,您不要介意。」包玉麟覺得還是把一切都說出來的好。於是,他沒有隱瞞什麼,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
「姚老闆,請你相信,我只不過是頂了別人的名義而已,幹起活來不會比任何人差的。」包玉麟擔心,萬一自己的身份洩露了,難民署方面就會有問題了。到時候他的身份就不是難民,而是偷渡客了。
「小包,你這事還真不好處理。按說我們都是中國人,能幫上的我們會盡量幫。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裝著不知道。但是你要明白,法國是一個非移民國家。等局勢穩定一點了,所有的難民都會被遣返,到時候你怎麼辦?」姚老闆操著蹩腳的普通話說。
「這個我也說不上,可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得過且過吧。」包玉麟沮喪的說。這些情況他都瞭解,可是有什麼辦法?只能這樣。
姚老闆考慮了一會說道:「你不是說你原來當過兵麼?要想在法國呆下去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你吃得了苦就行。」
「什麼辦法?」包玉麟來了興趣,他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
「你可以選擇加入法國外籍兵團,只要在外籍兵團服役滿5年,你就可以選擇加入法國籍。以前的一切就都跟你無關了。」姚老闆解釋著。
「還有這樣的事?不就是武年麼?我加入!」包玉麟信心滿滿,他還是喜歡簡單的軍隊生活。
「這事也不那麼容易。」姚老闆苦笑著:「這個法國外籍兵團選擇很嚴格,很苦也很累。最重要,它很危險。再說,現在距離它們招兵的時間還有很久,要是真的想加入,你就得趁這段時間好好學學法語。」……
於是,從這天開始,包玉麟整天除了幹活,就鑽進了學法語的行列裡。他知道,能家人外籍兵團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誰也不知道他將來會怎麼樣。前途對包玉麟來說簡直是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