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國慶知道包玉麟進鎮派出所的時間是第二天上午鎮辦公會後。
本來包國慶跟鎮派出所所長打過招呼,請他幫忙看一看能不能把包玉臣安排到派出所去。相比其它單位,包玉臣去派出所是比較合適的。包玉臣要文化沒文化,要水平沒水平,讓他到其它單位去只能是一個笑話。但是這小子心眼靈活,社會上也認識不少人,還喜歡舞刀弄槍的,當警察正合適。
不過話講回來,包玉臣想進派出所得有兩個條件。一是別人願意要他。包玉臣來到鎮上只幾天工夫,派出所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大名,打架鬥毆、偷雞摸狗,沒什麼他不敢幹的,可是礙著包國慶的面子,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要說讓這樣的人進派出所,別人派出所當然不願意,可這話還不好說。包國慶提了幾次,都被派出所所長用沒編製給回了。二是得要有機會,一般來說,這個機會可以理解為正好有一個編製,而這個編製正好空缺。
這不,鎮裡面剛開完辦公會,派出所所長跟著包國慶就進了辦公室。一進門,派出所說長就抱歉著說:「包主任,您看,您早就跟我打過招呼,讓我幫您那個孩子留意一下,看一看能不能把他安排到我們派出所。為了這事,我專門給縣局打了個報告,說明我們所警力不足,希望上級再給我們增加一個編製。誰知道,編製是跟人一起下來的,您說,哎,這還真不知道怎麼跟您說。」派出所所長顯得痛心疾首的樣子。
包國慶知道包玉臣不受人待見,但是派出所所長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堂堂的鎮革委會主任,好歹也得表明一點態度不是,於是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看你說的,革命工作嘛。只要是對黨對工作有利的,我們黨員幹部就要無條件。組織上派下來的一定是工作能力強的同志,這對你們派出所的工作也是一個促進嘛。」包國慶知道派出所所長的意思,哪有那麼巧的事。
派出所所長聽出包國慶有些不高興的意思,他也不願意得罪鎮主任,於是連忙解釋著:「有什麼能力,就是一個退伍兵,屬於退伍安置,我們也沒辦法。」說道這,派出所所長想起了來了:「對了,這人您應該認識,他也是響水村的,叫包玉麟。我看他跟您孩子的名字挺像,該不是你們有點什麼親戚關係?」不管好壞,套一下近乎沒錯,就算是仇人,也先剛清楚了沒壞處。
「是他?」包國慶的眉頭皺了起來。包玉麟他是熟悉的,表明態度是有必要的,因為他覺得這裡面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包玉麟算起來該算是我的子侄輩,親戚就說不上了。不過對於他,我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包國慶故意說一半,他得看一看所長的反應。
「哎呀,這可太好了,不如您跟我說一下,也省得我考察了。」說這話的時候,派出所的所長一半是出於推諉,再有,他覺得包國慶應該不會無的放矢,最起碼,聽一聽沒壞處。
「這個包玉麟吧,在我們村也算是一個才子。」包國慶擺出一副回憶的樣子:「不過,這個人很會玩小聰明,整天偷雞摸狗的。就在他當兵前幾天,還偷吃了我們家的狗。不過這也就算了。」包國慶擺了一下手,顯得無所謂似的:「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放心。」包國慶說著正了一下身子,丟了根煙給所長。
所長手忙腳亂的接著煙,一邊想著:包國慶是鎮裡的一把手,說出來的話應該還是可信的。
「我記得他是去年這個時候當的兵。」包國慶說著,用彈煙灰的動作掩飾著自己的表情:「說起來他的條件比包玉臣好,所以搶了包玉臣的名額,當了兵。」說到這,包國慶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他要組織一下語言。
「他當時搶了包玉臣的名額?通過什麼關係?」派出所所長急了起來,能幹出這樣的事,十有八九有點能量。
包國慶一聽,知道所長擔心的事:「沒什麼,都是我們家包玉臣不爭氣,學歷沒有包玉麟高。當時包玉麟就是憑著這個優勢被部隊選走的。「
「原來是這樣。」所長一聽放下心來,誰都不希望自己的手底下有一個後台很硬的下屬。
「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包國慶現在並不清楚情況,不好亂說:「包玉麟當兵不過一年,現在就退伍了,好像有點不對。所以說,我建議你們派出所用人的時候要謹慎,不要出什麼問題。」包國慶現在還不知道包玉麟的事,但是他覺得,只要有希望,為了包玉臣,怎麼都值得試一下。
「包玉麟剛當兵一年?」派出所所長自己就是退伍兵,他當然清楚當兵不到一年就退伍了意味著什麼……
轉眼,包玉麟著派出所上班已經半個月了。可是他的檔案一直都沒過來。
對於包玉麟的情況,部隊還是很慎重的。讓他退伍沒什麼錯,但是檔案裡的評語是這個人一輩子的問題。
包玉麟不知道,當年所有退伍兵的工作都已經落實的時候,他的檔案關係還在路上。可這樣一來,包玉麟就是失去了二次分配的機會。
當縣公安局收到包玉麟的人事檔案的時候,上面的一段話引起了縣公安局相關領導的重視:該同志在越南被俘期間情況疑點甚多,但是目前的情況下無法取證,建議用人單位對該同志的使用上應該謹慎,避免給國家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為了包玉麟的這段評語,縣公安局領導們在例會上專門商量了一下。武裝部對退伍軍人的安置是有權利,但是,公檢法機關畢竟是國家執法單位,不能讓這樣一個有疑點的人進入公檢法機關。
於是,磐石縣公安局做出了行政命令,將包玉麟的安置問題退回武裝部,請武裝部另行安排。為了堵上武裝部的口,縣公安局搶先將包玉臣安排進了鎮派出所。這樣,沒有了編製,武裝部就必須重新安排包玉麟……
包玉麟接到公安局的命令,讓他脫了警服,重新回武裝部聽候安置的時候。一年的退伍兵安置工作已經完成。呂部長雖然對包玉麟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但是檔案上的內容他是看過的。作為一個老軍人,他對叛變投敵的事是不能容忍的。可是,按照政策,包玉麟的工作還必須安排。
如果包玉麟沒有問題,一切應該都沒有問題。但是組織上已經著檔案上寫著對包玉麟的使用要慎重,這就說明包玉麟有說不清楚的情況。呂部長實在不願意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影響了大局。任何時候,國家的利益都是高於一切的。
看著包玉麟委屈的樣子,呂部長有點不忍心了。檔案上註釋著說對這個人應該謹慎使用,並不是說他真的有叛國行為,呂部長相信,如果包玉麟真的有叛國行為,部隊是不會放過他的。現在不過是懷疑罷了。
「小包,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公安局退你的檔案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要相信我們國家。只要是對國家有貢獻的人,我們是不會忘記的。」呂部長只能這樣說。
「我清楚,可是,我現在該怎麼辦?」包玉麟已經沒有了主意。他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看來家裡人的感受。
呂部長想了一下,包玉麟的事一出,他就進行了一番全面調查,如果包玉麟真的沒有問題,那麼他的委屈就太大了。
「這樣,現在我們國家要求廢除土葬,各縣都搞了火葬場。」呂部長斟酌著語氣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安排進火葬場工作,不過不是正式工。你先幹著,等你的問題清楚了,我們才好安排。」呂部長也知道,錯過了這個機會,包玉麟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但是他現在只能這樣安排。畢竟武裝部的權利有限。
包玉麟現在已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整個響水村都知道,包玉麟已經到城裡上了班。為了家裡人的面子,只要能留在城裡,幹什麼都行!他相信著部隊的調查下,自己的問題是能夠解決的!
「行,我到火葬場上班!」|包玉麟要著牙答應了下來。雖然火葬著這個地方還不受重視,這個工作也很讓人看不起,可是,這畢竟是一條留在城裡的路。這個時候,包玉麟只能答應,他無法回到響水村面對家裡的親人和鄉親們……
搬出了鎮派出所的宿舍,縣火葬場多了一個平時不愛說話的臨時工。
火葬場方面倒是很滿意,畢竟他們這個單位很讓人不舒服,平時想請一個臨時工很困難,現在來了一個棒小伙子,很多事就有人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