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中國方面主動撤軍為止,中越戰爭即宣告基本結束,剩下的不過是邊境衝突問題。國際紅十字會和聯合國這個時候顯示出了他們調解局部衝突的能力和信心。
昨天,他們已經完成了對高平B戰俘營的戰俘身份登記和鑒別,今天一大早,米尼克.保梅爾就帶著他的工作組成員來到了位於諒山的C戰俘營工作。除了對戰俘身份進行登記和鑒別以外,他們還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監督交戰國方面是否有違反國際公法虐待戰俘等情況。
米尼克.保梅爾走訪過的兩個戰俘營的情況令他很不滿意。中國戰俘在越南顯然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伙食和衛生情況都很差,基本上屬於令人很不滿意的狀況。不過在看過越南方面看守的飲食和衛生條件以後,他沒有再說什麼了。越南畢竟是一個條件有限的國家,雖然是糧食生產打過,但是多年的戰亂已經使得越南淪為了一個極度缺乏食品的國家。現在戰俘營的戰俘們能吃上一天兩頓的定量糧已經可以算的上條件很好了。不過等米尼克.保梅爾看到戰俘營的醫療衛生條件的時候,他不滿意了。除非是嚴重的外傷,戰俘們根本不可能接受到抗生素等藥品的有效治療,許多患病的戰俘只能靠草藥和自身的抵抗力對抗病魔。
「我想知道,紅十字會專門援助戰俘的藥品怎麼沒能給戰俘使用?戰俘營為什麼沒有專職的醫護人員?」透過翻譯,米尼克.保梅爾質問著戰俘營的負責人。
「米尼克.保梅爾先生,您說話要有根據,您怎麼知道我們不給戰俘使用藥品?您應該知道,無論是我們還是中國,對於草藥的使用是很有心得的,這樣用要,正是根據我們戰俘營的醫護人員的醫囑安排的。這些中國戰俘對於草藥更能適應。」戰俘營的負責人不軟不硬的給了米尼克.保梅爾一個釘子。他當然不能說,由於大量傷員的出現,國際社會援助的大量藥品都被挪用了。連年的戰爭讓本來製藥業就不發達的越南更是雪上加霜。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米尼克.保梅爾被越南負責人這麼一頂,當時愣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來,無論是中國還是越南,對於醫藥方面,好像還有一個用草藥治病的學科叫中醫。
「米尼克.保梅爾先生,請您相信,我們對待戰俘是人道的,在這場反侵略的戰爭中,我們一共俘虜了近300名中國戰俘,除了逃跑的40多人以外,其他沒死一個人。」越南負責人當然得表現一下態度,否則下回要援助物資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米尼克.保梅爾沒有說話,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他已經不止一次聽說越南軍人槍殺受傷戰俘和虐待戰俘的是,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法勞動甚至是出於娛樂。可這畢竟是兩個國家間的戰爭,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說的……
就在米尼克.保梅爾和紅十字會的人準備走了的時候,戰俘營接到老百姓報告,說是發現了一個化妝成了越南軍官的這個武裝人員,現在已經被監視了起來。請戰俘營去人協助抓捕。
一聽到這個消息,米尼克.保梅爾決定先不走了。如果真如越南農民說的,那麼這個中國人就很危險了。按照國際規定,如果他穿著敵對國的軍裝,被俘後是不能享受戰俘待遇的。這些是都是包玉麟不知道的。
很久以後,包玉麟才知道,多虧武紅纓調到了諒山戰俘營,也幸虧這天米尼克.保梅爾在這裡並當場確定了他戰俘的身份,否則,他很有可能會被以間諜罪審判。那麼等待他的將不會有交換戰俘。戰爭期間,很可能會直接判處他企圖顛覆越南,那樣的話,迎接他的就只有子彈了……
武紅纓將包玉麟帶回戰俘營的時候,戰俘營的負責人正陪著米尼克.保梅爾等在審訊室裡。當然,這對越南方面來說,是一個展示給聯合國官員有關越南善待戰俘和人道主義的機會。
「從這個人身上搜出什麼東西沒有?」等武紅纓將包玉麟拷在審訊室的欄杆上以後,當著米尼克.保梅爾的面問道。
「什麼都沒有,其實這個人我認識,他叫包玉麟,是從原來河內戰俘營裡逃出來的戰俘之一。」
一聽這話,戰俘營的負責人當時興奮了起來。前兩天就從這個方面得知,遠河內戰俘營的一幫戰俘已經全部逃回了國內,現在既然抓到了一個,說明中國方面是誇誇其談,或許還有其他的人在越南沒跑出去,如果能再抓住幾個,對宣傳方面是很有好處的。
「他有沒有交代就是他一個人還是還有其他人?那些人藏在什麼地方?」戰俘營負責人激動的問道。
武紅纓當初一沒有想到抓回來的竟然是包玉麟,一路上光顧著激動,想著包玉麟是怎麼害自己的,光想著怎麼樣別把她和阮元甲的是給說出來了,竟然忘記了包玉麟不是跟其他戰俘一起出逃的事。到了這個時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你們一個40多個人一起逃出戰俘營的,還有其他人在什麼地方?我警告你,你最好說老實換話,這樣,我們的部隊才能先找到他們。你要知道,現在我們越南就像銅牆鐵壁一般,你的戰友是跑不了的!如果他們先被我們的老百姓發現,我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會後悔逃出戰俘營的!」透過翻譯,戰俘營的負責人警告著包玉麟,同時也是說給米尼克.保梅爾聽的。聯合國正在追究河內戰俘集體失蹤的事。他們並不完全相信中國方面的報道,認為這是中國方面為了面子進行的宣傳。
米尼克.保梅爾的反映正一字不落的翻譯著兩邊的對話,誰都看的出,他聽的很仔細。
「呵呵。」包玉麟自嘲的笑了一聲:「關於這一點,武紅纓應該是最清楚的,我比我的戰友們先逃出戰俘營,他們是後來集體行動,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什麼?」包玉麟的回答讓諒山戰俘營的負責人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子。可是,這個消息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不由得,他撇了武紅纓一眼,從武紅纓的臉上,他看出了很不自然的樣子,這讓他相信了包玉麟的話,可是在這樣一個時候,當著米尼克.保梅爾的面,他不能追究武紅纓,還必須想辦法園了這個話,不然,樂子就大了。
「我是問你,你們有沒有約定什麼聯絡地點和聯繫方式,你要相信,我這都是為了你的戰友們好。只有找到他們,他們才會更安全。」戰俘營的負責人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
「呵呵呵,說得好笑,你問一問武紅纓,他們天天在戰俘營裡播放一個你們剪接合成的我的聲音的錄音帶,說什麼是我發表的『反戰宣言』,還拿到聯合國去放。我的戰友們能信任我麼?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一個叛徒、小丑,一個國家的罪人,他們怎麼會繼續跟我聯繫,當時他們沒殺了我就好了!」包玉麟瞪著武紅纓,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受到的委屈,想到他們在野戰醫院進行的屠殺,現在他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殺了武紅纓了。
米尼克.保梅爾聽得很仔細,當他聽到這裡的時候,插了一句:「對不起,我想確認一下,這位包玉麟就是當時發表『反戰宣言』的戰俘麼?如果是,我想,他的戰俘身份是已經確認過了的,我會將他的名字重新列入戰俘名單比對照片後,遞交給中國政府方面。」米尼克.保梅爾知道,現在不是追究包玉麟穿地方軍裝的時候,也沒有必要去揭穿什麼錄音帶的問題。這是一個很關鍵的戰俘,由於他的「反戰宣言」,國際社會許多國家對中國採取了制裁行動,現在的關鍵是,必須馬上落實他的戰俘身份,這樣才能讓他處於國際公法的保護中。再說,一個戰俘為了逃命,穿一身敵對方的軍裝,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都可以理解。
米尼克.保梅爾的這段話當然沒有人翻譯給包玉麟聽,他並不知道這個外國老頭在說什麼。不過他看見,當翻譯說完這段話以後,一幫人都看著武紅纓。
武紅纓知道,這個事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包玉麟等人的照片和相關資料早就報上去了,她只能點了點頭:「是的,就是他。」……
包玉麟不明白,上次在河內戰俘營搞戰俘資料的時候不過是照了張相,按個手印就完了,怎麼這次會搞得這麼複雜。不但要多個角度照相、按手印,還要量身高、稱體重,最後連衣服都被扒光了,那個外國老頭恨不得用放大鏡將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的特徵都登記清楚。許多年後他才明白,米尼克.保梅爾是擔心越南人不會讓他活著離開越南,所以才特別重視。當然,這樣一來,他就成了考評越南是否有虐待中國戰俘行為的標準……
接下來,包玉麟又一次被編進了戰俘營,不過這次他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其他炊事人員都是輪值,只有他被固定了下來,每隔幾天,武紅纓都會帶他出去,給他一碗肉吃。因為只有他是稱了體重的。
至於武紅纓就倒霉了。包玉麟當著米尼克.保梅爾說的那番話使得河內戰俘營人員一天之內分別逃跑的事再也瞞不下去了,在加上武將軍的死讓武紅纓再也沒有了靠山,武紅纓受到了直接降為士兵的處分。如果不是看來到武紅纓的漢語水平很好,還有一點利用價值,越南軍隊會直接將她掃地出門。作為處分的一個內容,連包玉麟隔三差五吃的肉都是屬於武紅纓定量的部分……
就這樣,包玉麟戰俘們異樣的眼神和排擠繼續在諒山戰俘營中呆到了5月20日。這天晚飯後,越南戰俘營管理方宣佈:鑒於紅十字會和聯合國的調停,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以及和中國方面達成的協議,越南政府決定。次日,將首先釋放一批認識到中國發動對越南的侵略戰爭醜惡行徑理解較為深刻的戰俘,對於其他戰俘,也將陸續在思想改造好以後交給中國政府。
這一天,包玉麟的心情特別激動。因為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包玉麟!
終於盼來這一天了!包玉麟在心裡吶喊著……
這天晚上,武紅纓又一次叫上了包玉麟,她覺得該跟這個可能是殺害自己姐姐的兇手好好聊一下。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武紅纓很想知道,包玉麟到底是怎麼在自己戰友吃人的目光下、忍辱負重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