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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47年,美國將軍魏納德考察長江防線時說過這麼一句話:
「一支有戰鬥意志的軍隊的軍隊拿著掃帚疙瘩都能保衛長江。」
言下之意,是在誇獎長江天塹的國防作用,可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也是在強調戰鬥意志的重要性。想想也是,天險雖險,如果駐守的軍隊見到敵軍就望風而逃,天險和通途有什麼區別?
劍州南有西川,北有山南,自從唐開國一來,不管內戰外戰,都一直屬於後方,從未遭兵火,加上西川軍扛著兵器在東川境內旁若無人的作武裝遊行,甚至遊行到了山南境內,守軍的訓練無素、麻痺大意和驕橫狂妄可想而知,文德昭又是和劉辟臭味相投的疏狂人物,所以劍州軍下場也就好不到哪裡了。
劍門關歷來都被稱為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三國時姜維曾據此力敵鍾會大軍,讓魏軍不得前進半步。結果被嚴秦用計輕而易舉洞穿,劍閣也不是不險峻,也不過耗費了嚴秦半個時辰光景。嚴秦剛進入刺史府坐下,可提彌珠就提了文德昭的首級來邀功,不過這次恭敬了許多,沒有直接扔在嚴秦腳下。
說起來這城攻得確實簡單,等嚴秦大軍吃完早飯後,後軍就已經把攻城器械送了上來,嚴秦的作戰計劃雖然是奇襲,但是未謀勝先謀敗,又是攻打險關,前軍推進時,後軍就帶著攻城器具跟隨。於是,嚴秦立刻就下令攻城。
剛剛嚴秦到城下旁若無人地遛了一圈,射殺了對方的大將,本軍士氣已經被完全激發了起來,個個處於嗷嗷叫的狀態,而劍閣的守軍卻由於剛剛守將被敵人旁若無人的射死,士氣大落,刺史文德昭連叫人送早飯都忘了,這場攻城戰的結果還不是可想而知嗎?
於是當進攻的鼓點隆隆敲響,嚴秦的軍隊結陣前進時,城頭已經是一片失敗的氛圍,若不是其他長官仍在,士兵們早已一哄而散。他們本來也不是精銳,精銳的部隊集中在劍門和盪口,守劍閣的只是二線部隊。於是當嚴秦大軍在城下停下,高聲齊呼「只殺首惡,脅從不問」時,城上士氣迅速崩潰。在城頭督戰軍官的督促下,有氣無力地放了一陣稀疏的箭雨,雲梯一架上城頭,城頭的士卒就丟棄了兵器。
文德昭早上匆匆起床,官服還未上身,所以剛剛嚴秦沒注意到他,僥倖逃過一劫,見局勢失去控制,就在親信的護衛下匆匆下城,上馬直奔劍閣南門,打算到梓州去留得青山在,攻城的先驅正是可提彌珠,聽說文德昭逃走,生怕丟了面子,帶著幾騎人馬就去追趕,可憐文德昭到劍州上任不過數日,就在劍閣南門外被可提彌珠趕上,再也沒有柴燒了。
嚴秦自己都沒有想到勝利來得這麼容易。發完安民告示後,嚴秦在劍州刺史府裡接見了城內官員及士紳,將文德昭一干親信幕僚裝進囚車,隨文德昭的首級一起發往興元府,同時差人向嚴礪報捷。處理完該處理的事務後,嚴秦再也忍耐不住,出來遊覽這三國古城,站在城樓上,聽著當地名人介紹古戰場遺跡,吹噓劍閣豆腐,建議將軍晚上品嚐。眼望綿綿青山中的皇柏古道,嚴秦不覺信心百倍,暗忖道:
「氣還沒怎麼喘呢,就這麼攻破了雄關?」
「眾卿,劍閣自古就號稱天險,姜維據關而守,鍾會十萬大軍不得入,而今卻被嚴秦一夜之間就攻破,真是出朕意料,同一座雄關,攻守之勢卻如此不同,眾卿如何看哪?」
紫宸殿裡,李誦開心地對群臣說道,手裡拿得正是嚴礪的戰報。首戰告捷,殿裡的氣氛也是喜氣洋洋。
戶部侍郎潘孟陽見皇帝情緒高漲,忙搶先道:
「陛下,臣以為這是陛下天威庇佑,故我平叛大軍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攻入成都活捉劉辟尚且指日可待,何況區區劍門關哉!」
一席話說得真是慷慨激昂,不過李誦明顯不吃這套,冷冷問道:
「那天寶末年安逆破潼關又作何解呢?難道是玄宗天威不佑我大唐忠勇將士反佑叛軍嗎?在座俱是朕的腹心,朕在此不是要聽歌功頌德的好話,而是要聽到在座各位的真知灼見。」
潘孟陽馬屁拍到馬蹄上,只得面紅耳赤,喃喃不敢出聲。兵部尚書王紹道:
「陛下,臣以為嚴秦破劍門關只是一時僥倖。若是守軍稍加戒備,嚴秦哪裡會如此輕易破關?天下雄關無數,若個個都能破得如此輕易,那六國早已滅秦了。」
他舉的是戰國時關東六國兩次進攻函谷關均大敗而歸,伏屍百萬,流血飄杵的故事。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道:
「不錯,只要稍加戒備,配備勁卒強弩,十個嚴秦也攻不破劍門關哪!」
不過王紹話還沒有說完,因而不滿地看了插嘴的人一眼,接著說道:
「能夠審時度勢,攻敵之不備,如此,足見嚴秦是大將之才。劍門得破,當歸功於嚴秦。」
王紹說話跟坐過山車一樣,李誦聞言點頭,卻微笑著不做評價,而是接著問道:
「如此說來,雄關戒備森嚴就不可攻破了。」
坐在杜黃裳下首的武元衡緩緩說道:
「臣以為,天下並無攻不破的雄關。秦據崤函之固而得天下,可得天下後十五年,劉項就揮兵攻入關西,秦不過三世而亡。劍門雖險,卻也不是第一次被攻破。石頭關險峻,可是王敦曾入,桓溫曾入,長江天險,王濬曾入,賀若弼、韓擒虎曾入。戰場攻伐,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戰術得當,雄關有何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