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期待中······)
天氣已經涼爽了許多,可是秋老虎依然肆虐。大道旁綠樹蔥蘢,田野裡依舊有農人在勞作,這樣的一副田園景象,讓道邊的一群人中的幾個不由得走了神,在心底暗自醞釀詩句。
長安城明德門外二十里,長亭外,一群人肅立古道邊,有幾個正手搭涼棚向遠處眺望,人群的最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身著紫色袍服,一個穿著緋紅色官服,穿紫袍的接過身邊的人遞來的毛巾,正在擦額頭上的汗,而穿緋紅色官服的落後穿紫袍的一個身位,正伸長脖頸向遠處望。
不多時,一騎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不多時來到近前,馬上人停住馬跳下來跪下道:
「稟郯王殿下,權侍郎已到五里外!」
聞聽此言,站在郯王身後的人紛紛站直,抖擻精神,又有官員上前檢查儀仗儀容,不多時,遠遠地就望見了一隊騎兵,護送著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往這裡走來。
來的正是返京的權德輿,而在此等候權德輿的是新封為郯王的李經,和權德輿的門生下屬、禮部員外郎劉禹錫。李誦因為權德輿此去跋山涉水,又孤身犯險,所以命令郯王代替自己出城二十里迎接,以示嘉獎恩寵。其他的人只知道權德輿因為翻越秦嶺時受了寒氣病了許久,所以皇帝表揚他忠心王事,給與特別禮遇,卻不知道權德輿已經不聲不響地幹了件大事回來。
權德輿的車駕很快到了近前,他已經從邸報上知道了冊立太子的消息,前兩日已經命人快馬將賀表送進長安,也知道李經被封為郯王,此時掀起車簾,看到外面的李經,忙在僕役攙扶下下車來,見禮道:
「老臣權德輿參見郯王殿下!」
李經只比李純略小一些,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風神散郎,見權德輿如此大禮,忙上前一把扶住,笑道:
「權大人何必如此多禮?老大人此去一路奔波,甚至翻越秦嶺,以致累出病來,不但小王為大人擔心,佩服大人,就連陛下也感慨大人忠誠,故而命小王代他老人家前來迎接權大人歸京,不知權大人身體安否?」
權德輿一路顛簸,很有幾分憔悴,果然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見李經轉述皇帝的關心,忙回答道:
「多謝陛下掛念,老臣慚愧,此去勞而無功,有負陛下所托,真是愧不敢當啊!」
「權大人不必如此自責,陛下道,劉辟小丑,跳梁不過幾日,權大人國之良臣,若有什麼意外才是國家的真正損失呢!」
權德輿聞言一陣感動,李經又笑道:
「聽說權大人翻越秦嶺時還打了一隻大蟲,真是允文允武,堪稱我輩楷模啊!」
於是眾人一陣大笑,權德輿素來是文人,此次也英武了一把,見李經這麼說,也覺得極有光彩。
和李經敘談完,邊上劉禹錫上前見禮道:
「見過侍郎大人!」
權德輿與他有師生之情,故而見到權德輿平安歸來,不禁心下高興,因是公事,不便行私禮,所以權德輿也是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當下眾人見禮之後,劉禹錫就請郯王殿下和權德輿上車,前往太極宮見駕。眾人排了次序,依次前行,迎接的官員中有人發現權德輿一行中有一個奇怪的老人,神情雖然平靜,卻顯得較為激動,在人群中很是突兀。
「奇怪,真是奇怪。」
「張大人,您奇怪什麼呢?」
「哦,王大人,我尋思這個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哪個?」
姓張的官員剛要指認,老者已經消失在起行的隊伍裡了,只好若有所失的放下手臂。
將近宮門的時候,姓張的官員突然失聲叫道:「天哪,莫非是……」
「莫非是什麼?」
姓張的官員看看周圍的盯著他看的官員,忙把話吞回去道:「莫非我早上出來衙署的門沒關?」
其他官員聞言,便暗暗鄙視,你區區一個綠袍官員,難道還有自己專門的衙署?連這樣的事都一驚一乍的,還好意思在咱們堆裡混!便把頭扭了回去,這人見眾人不再看他,才舒了一口氣想到:
「他老人家回來怎麼會夾在權大人的車駕裡?」
此時,御書房裡,李誦和諸大臣正在議事,現在發言的正是杜佑:
「陛下,太倉現在有米八十萬石,貯存已經十五年了,東渭橋有米四十五萬石,支給諸軍諸軍都不情願要。今年大豐收,臣想請求暫時停止北河轉運,在靠近河的州府和糴二十萬石,以救農傷之弊。」北河指今內蒙古澄口以下黃河段,和糴原指官府出資向百姓公平購買糧食。杜佑的建議是暫時停止由太倉撥付轉運軍糧,改由政府在沿河州府收購新糧作為軍糧,這樣軍隊不會因為吃陳糧而不滿,也能通過購買糧食避免谷賤傷農。
建議是好建議,只是唐中期以後﹐和糴逐漸成為官府強加於百姓的抑配徵購。朝廷陸續設置「和糴使」、「和糴副使」等專職官員管理和糴事務,和糴往往通過各府縣按散戶配人的方法強制進行。不僅沒有公正的價格﹐而且在付值時多以「雜色匹緞」充數﹐使民戶又受到一層剝削。
今年關中免稅,為了保證朝廷糧食儲備,已經行過一次和糴,為了保證執行力度,許多督麥官員直接轉為督察官員,在嚴厲的督察之下,雖然盡力保證了百姓的利益,可是行政成本卻上來了。因此杜佑此議一出,立刻引起一番爭議,有人讚成,就有人反對道,如此太倉裡的陳米如何處理呢?也有人反對是害怕侵擾百姓,眼見爭議不休,李誦下令將此事交給百官討論,朝會時再議。
大小事務又談了一些,李忠言通傳道:
「陛下,權侍郎已經回京了,正在宮門侯旨,請問陛下是否現在就宣權侍郎覲見?」
當時官員外出,因為交通條件有限,時間長,路程遠,總是很累人,所以一般返京後會放他幾天假再接見,只是權德輿此行干係重大,李誦雖然知道事情已經搞定,仍然想盡早見一見權德輿。不過李誦還未說話,杜黃裳就提醒道:
「陛下,權大人此來辛苦,陛下還是准他休息一兩日再行召見吧!」
提醒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盡量按平常的形式操作,李誦馬上反應過來,應允道:
「權侍郎一去多日,頗為辛苦,朕倒實在是想見他,也罷,就命權侍郎明日未時入見吧!」
李忠言遂到宮外通傳。不多時,御書房裡的議事也結束了,眾大臣紛紛起身告退。
李誦又留下杜黃裳、杜佑、鄭餘慶等,召來兵部尚書王紹、右金吾衛大將軍范希朝,左金吾衛大將軍袁滋,左羽林衛大將軍李願、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楊志廉、孫榮義、戶部侍郎、度支鹽鐵轉運副使潘孟陽等,商議幾日後檢閱諸軍事以及防秋軍佈防事、軍餉軍糧供給事等。
之後,皇帝又單獨召見了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奉命即將回任義武軍節度使(義武軍領易定二州,曾稱易定節度使)的張茂昭,賞賜良馬寶帶及女樂二人。晚上又賜張茂昭宴。接著緊張的一天就在李誦看到御書房外幼寧的小腦袋時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