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身材矮小精悍的人一番搶攻頓時把葉飛飛擊得連連後退!
葉飛飛邊退邊心中思忖「他們若是逼得緊些反而更好只要他們一入竹陣深處就休
想脫身!」
牧野靜風當初設下這個竹陣時便已將此竹陣之玄奧對葉飛飛說過。所以葉飛飛能夠在
進入此陣中後準確地斬去克制竹陣威力的十三根竹子。此時若是葉飛飛身陷竹陣之中並
不需擔心自己會被陣法困住!
不料這三人將葉飛飛逼退一些後不約而同地向自己破土而出的方位躍落!
待葉飛飛明白他們要抽身而走正要反捲而上時那三人已奇跡般地沒入了土中!
如此身法著實怪異!
葉飛飛的動作雖快卻終是撲了一個空!她眼見最後一個人的上半身也沒入土中立即
挺鉤而上倏然向地面扎去!
「嗖」地一聲鉤、土相摩擦的聲音響起卻沒有痛呼聲發出!
葉飛飛的心頓時被一種無邊的失落與空洞、絕望所吞噬!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見到牧野
棲!
葉飛飛大聲呼道「還我棲兒!」離別鉤暴然閃出一團銀色的光芒如同一團銀霧般向
地上捲去!
便見地上的土石飛揚!轉瞬間地面已出現了一個二三尺大小的深坑!
顯然她不會有任何的發現——甚至連想像中的對方遁身而走留下的土坑也沒有!
只不過這一帶的土質特別疏鬆一些而已!
葉飛飛失望了!
她呆呆地望著二三尺深的上坑一時竟茫然不知所措!
終於她一震猛地清醒過來倏然轉身將自己的功力提運至最高境界如同驚鴻般
迅速穿過竹林!她並不會被陣法所困!
她要找到牧野棲!
※※※※※※※※※牧野靜風雖然知道自己布下的陣法是當年旦樂傳給他的所有陣法
中頗為出色的一種尋常人根本無法攻入只要葉飛飛按他所說的去做那麼一時半刻應該
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他的心中並不十分踏實。自與幽求一戰之後他已明白這一次對手力量的強大出人意
料!既然會有幽求這樣的不凡人物自然也可能會有其他厲害角色!
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憑借竹陣未必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的輕身功夫已絕對可傲視天下當年初出江湖時便是以劍法與輕身功夫見長而後
他的內家功夫增添逾倍輕身功夫自然也精進不少!
此時因為心繫愛兒牧野棲與葉飛飛的安危他已將自己的輕身功夫發揮至極限!
身形之快可比長虹貫日!
轉瞬之間他已掠過自己的笛風客棧徑直向客棧後的這片竹林而來!
遠遠地他便已感覺到了竹林中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氣息——血腥之氣!而且很濃!
牧野靜風心不由一沉!他不敢再往下想一咬牙他毅然飄身掠入竹林中!
夜色朦朧!
但卻足以讓牧野靜風看到一地的屍體!
牧野靜風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兩側太陽穴「噗噗」狂跳甚至於覺得有些口乾舌
燥。
竹陣中的十三根竹子已被砍倒——這說明葉飛飛已順利地啟動了這個竹陣!
那麼葉飛飛與牧野棲又在何方?難道憑此陣法仍攔阻不了故人?
牧野靜風的身形便如一陣風般掠過竹陣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發現葉飛飛與牧野靜風的身影也沒有見到他們的被害跡象!
而地上的屍體顯然都是被陣法中隱有的暗器所殺!
牧野靜風暗暗思忖難道葉飛飛寧可不憑這陣法抵擋敵人的攻擊?
不可能!為了牧野棲的安全葉飛飛絕對不會做冒險的事!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連接客棧與竹陣的通道出口處那兒有一個二三尺大的土坑!也
就在此時牧野靜風又發現了落在地上的一支頗為精巧的鏟子!
這樣的鏟子絕非尋常農家所能擁有的!與那土坑相聯繫一切都已洞如明燭!
牧野靜風心中一沉!不假思索他已向陣外掠去!
四週一片沉寂根本無從判斷對方會由什麼方向撤走!
牧野靜風心急如焚!由陣中的二十幾具屍體可以看出這一次攻擊葉飛飛的勢力著實不
小!此時恐怕葉飛飛與愛兒已凶多吉少!
牧野靜風強撩心中焦慮情緒試圖從四周地面、草木間找出蛛絲馬跡藉以判斷出對手
或葉飛飛他們可能會選擇的方向!
正當牧野靜風專心致志地藉著並不十分明亮的星光查尋線索之時倏覺身後冷風掠至!
牧野靜風不怒反喜!只要對方還有人留在這兒襲擊他就不怕探不出葉飛飛、牧野棲的
去向!
在冷風即將及身的那一剎間牧野靜風方驀然出擊。
幾乎便在同時他聽到了「啊」的一聲驚呼驚呼聲來自於他的身後是襲擊他的人所
發出的!
一個女性的聲音!
一個牧野靜風極其熟悉的女性所發出的聲音!
牧野靜風的動作已快得不可思議!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乍聞這驚呼聲後他竟能生生地將自己雷霆一擊凝住!
由極動化為極靜!
他的「伊人刀」在即將穿透對方心臟的那一剎間不可思議地停住了!
攻擊者與被攻擊者直面相對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襲擊他的人果然是葉飛飛!
葉飛飛終於回過神來聲音有些發顫地道「穆大哥我……」下邊的話竟再也說不下
去了大滴大滴的淚已由她的眼中湧出!
牧野靜風的心便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他已明白可能已發生了什麼事但仍是盡
量以平緩的聲音道「葉姑娘棲兒他……怎麼了?」
葉飛飛經此一問身子便如秋風中的枯葉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似乎是在極力地試圖抑
制自己的情感但卻力不從心!
牧野靜風心知葉飛飛一直很堅強這是她自幼飄泊江湖磨礪的結果此時見對方如此模
樣他心中的不祥之感更甚!
原來葉飛飛衝出竹陣後立即選擇了一個方向疾追他所選擇的方向正是蒼老的聲音
訓斥仇術時所在的方向——她也說不上有什麼理由要選擇這個方向。
但事實上沿著這個方向疾追二里卻未見敵人的蹤影!
顯然這是因為她所選擇的方向有誤!因為對方人數頗多不可能每個人的武功都在葉
飛飛之上葉飛飛如此奮力追趕如果方向正確不會一無所獲!
葉飛飛想到自己南轅北轍與敵人相去越來越遠要想救棲兒越發不可能了不由深深
自責!
她強撩心中自責懊悔之情折返原地就在她折返回來時見到了牧野靜風按理她對
牧野靜風的身影已再熟悉不過了但此時她是悲恨交加加上自責使她的精神恍惚一見
竹陣中有人影出現立即想到如果對方還有人留在此處說不定可以制住他並問出牧野棲的
下落……
於是她根本沒有多做考慮悄然向牧野靜風這邊掩殺過來為了能救牧野棲她甚至
不惜一改平日作風偷襲牧野靜風!
在自己的兵器即將飲血的那一剎間她才從緊張與興奮中清醒過來分辨出自己全力一
擊的對象赫然是牧野靜風!
若不是牧野靜風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收發自如乍聽驚呼聲是葉飛飛的聲音後立即收
手只怕兩人都將抱憾終生!
牧野靜風強自鎮定道「葉姑娘莫非棲兒已有…
…不測?」
葉飛飛哽咽道「棲兒他……已被來歷不明的人挾制而去全怨我保護不周……」
牧野靜風心中一痛卻仍道「今夜之變故看似偶然其實想必已是蓄謀已久來勢洶
洶實難抵擋葉姑娘不必自責。」
十年來他一直稱葉飛飛為「葉姑娘」雖然如今葉飛飛已不再青春年少但他仍是改
不了口而葉飛飛自身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葉飛飛心知此時並非傷心自責之時在牧野靜風好言勸慰下強自平復心緒道「穆
大哥原來客棧中的『小杜』本是臥底之人!」
牧野靜風「啊」了一聲很是吃驚忙問道「葉姑娘為何有如此說法?」
當下葉飛飛便將自己與牧野棲由暗道中撤出後的經歷細細說了一遍。
牧野靜風聽罷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蒼茫的夜色。
半晌他才吁了一口氣道「如此看來棲兒一時倒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一點葉飛飛也明白對方若是為了加害牧野棲就不必將他帶走。何況仇術獻出火攻
之計時還因為此計可能會傷及牧野棲而遭斥責!
雖然知道牧野棲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牧野靜風的心情卻仍是沉重如鉛!
水紅袖為了他自毀容貌甚至於今夜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蒙敏已受了傷;小木被幽求挾制而去不知所蹤;而現在愛兒牧野棲竟也被挾制而去……
一連串的變故對牧野靜風的打擊著實不小!
再聯想到自己師祖當年不幸的境遇想到父親牧野笛為霸天城城主所殺……
「為什麼如此多的不幸都要降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難道自己是一個不祥之人?」牧野
靜風越想越覺得壓抑沉悶恨不能長嘯一聲叩問蒼天!
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那般的不可思議!無論是猴主還是紅衣老者血火老怪或是俊少
年、金針銀線婁巧衣、幽求、大驚小怪他們都應該不是尋常人物但牧野靜風卻從未聽說
過江湖中有他們這些人!
而他們攻襲笛風客棧的目的更是神秘莫測!小木與牧野棲雙雙失蹤更是匪夷所思!為
什麼同時有人對牧野棲與小木這樣年幼的孩子產生興趣而不惜為之勞師動眾?
幽求與挾制棲兒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夥人?
血火老怪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少主」這是一種誤會還是背後的確隱有一個天大的秘
密?
許許多多的問題千纏百結糾葛於牧野靜風的腦中一時如何能理清頭緒?
※※※※※※※※※太湖馬跡半島秦履峰南側。
此島之名是源於一個傳說。傳說秦始皇東巡乘其龍馬一路奔馳興致盎然。及至
此島南側忽見前面煙波浩渺雲蒸霞蔚氣象萬千。縱使胸襟廣大如始皇帝者也不由為
眼前景致所震撼立即勒馬觀望秦始皇所乘乃異於凡胎的龍馬竟能在頃刻間化極動為極
靜!但它的四蹄卻因發力過猛在地面岩石上留下了四個深深的蹄印!
於是人們將此島命名為馬跡島島上最高的山峰則為秦履峰。
此島雖有如此讓人悠然神往的傳說卻因島上多堅石少良土因此人跡罕至而臨湖的
一側又是絕崖無法直接下湖自然也無法吸引漁人來此駐足。
島上惟一的住戶是一家獵戶夫妻二人及一個五六歲的女兒日子過得平淡卻也其樂融
融除了男主人隔三岔五外出以獵物換取居家所需之物外這一家三口幾乎與外界沒有任何
聯繫也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但每到月圓的日子他們就會見到一位老人他們遷居此地已有七年在這七年當中
每個月的十五那一天老人就會準時出現風雨不變。
見此情形獵戶夫婦便想「在我們來馬跡島之前這位老人是否也每月十五必來此
地?」
儘管心存疑慮但他們並沒有出言相問他們本就不是愛管閒事之人因此才遠離塵世
的繁雜否則也就不會不顧清苦隱居於這荒島之中了。
老人來此島上似乎什麼都沒有做每次都只是在秦履峰南側的石坪上佇立片刻然後
又默默返回。
如果不是因為老人面目慈祥和藹他們一定會將老人認作是瘋子。最初的那一年有好
幾次他們都認為老人不會再出現了因為那時要麼有狂風暴雨要麼就是冰雪紛飛天寒地
凍而事實上老人卻仍是準時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久而久之他們心中已把此事視作如同日頭東昇西落一般尋常。如果有一天這老人真
的未曾出現只怕他們反而會大吃一驚。
今日又是十五月圓之日。
到了午後男主人就不由自主地向此島通向外界惟一的那條通道望了幾次這當然是一
種下意識的舉止。
每次老人都是轉過前面的山坳沿此路而來路過他們的屋子時多半會向他們笑一笑。
僅僅只是一笑而已。
但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任何習慣性的東西成為默契!
每當這種情況獵人夫婦也多半不說什麼只是亦友善地報以笑容。但他們的女兒卻不
同他們可愛的女兒在「咿呀」學語的時候就會向老人起勁地揮手嘴裡含糊不清地叫著。
等到她開口說話時除了「爹、娘」之外最先學會的就是「爺爺」二字。
她會在老人途經他們家門前時甜甜地叫一聲「爺爺。」
這顯然是她的父母教她這麼稱呼的有時候人們常常願意借助不諳世事的孩子來傳
遞某種東西比如情感。
夫婦二人覺得老人已如此高齡來到這荒島之上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客人同時他
們又是晚輩。但他們也明白老人必定有著非凡的來歷而不平凡的人多半是不願意外人隨便
接近的。
小女孩的天真爛漫恰好可以緩解這一矛盾。每當聽到小女孩的呼聲時老人蒼老的臉上
笑意就會更深!
笑容如菊——這讓獵人夫婦二人堅信老人是一個好人。
當男主人第五次向山坳轉角處望去時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獵人正在剝著一隻野鹿的皮見了老人後他手頭並沒有停下只是略略側身對他的
女人道「老人家來了。」
女人道「是麼?」她的女兒已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門邊。
老人越走越近終於行至他們的門前。
小女孩甜甜脆脆地叫了一聲「爺爺!」老人友善地點了點頭然後依舊向前走去。
一切如昔。
老人不緊不慢地向面臨絕崖的那塊石砰走去在那塊石坪之上有那傳說中的四個深深
的蹄印狀的坑。
老人鬚髮皆已白如霜雪但他的步履卻無絲毫蹣跚之感他的身材頗為高大卻略顯清
瘦。
他的目光很獨特似乎十分平和但又隱隱透著一絲清冷。似乎已淡漠世間的一切卻
又蘊含了某種執著……
他的眼神讓人不由會聯想到高高在上的月亮沒有咄咄逼人之勢但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的。
他一如昔往信步走上石坪目光自然面然地掃向石坪上的四個馬蹄印。
倏地他的目光一跳臉色大變顯得甚為急切邁步向前走近馬蹄印!
不錯石坪上已不再是四個馬蹄印而是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