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後退之後牧野靜風的劍已從對方的劍鞘中掙脫出來。
「黑衣人」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甚至連腹部的劇痛也被他忽略了。
此時只要牧野靜風的劍快速反撩便可以一劍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黑衣人」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頓時陷入了一種似乎「萬念俱灰」的絕望之中。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野心霸業都將在牧野靜風一劍之下灰飛煙滅成為前世雲煙。
直透心底的絕望讓「嘿衣人」心念如死他幾乎是以一種靜靜的狀態等著牧野靜風最後
致命的一劍。
但卻意外地沒有等到。
牧野靜風剛欲變招斃敵突然內臟一陣可怕的劇痛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用力地搓
揉著他的五臟六腑他的全身的力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劍也幾乎就要脫手落地。
他的身軀本是略略下蹲現在則仍是那麼略略下蹲著劍斜斜前指他不敢有一絲一毫
的行動因為他擔心一旦他有所動作就會立即倒下他多麼希望這只是極短的一瞬間的事
很快他就會恢復如常!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心臟一緊喉頭一甜牧野靜風「哇」地一聲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遇
風化為血雨!
「黑衣人」大愕復而大喜因為大過緊張興奮他的全身肌肉竟出現了暫時的抽搐
這使得他一劍斬殺牧野靜風的願望暫時得不到實現了。
牧野靜風向後倒去一屁股跌坐地上又吐出了大口鮮血臉色煞白如紙。
而這時候「黑衣人」的身體機能己恢復了平常其實他的抽搐只是一種心理性的抽
搐就像一個遇酒則吐的人。當別人將一杯水給他時他一樣會嘔吐當人處於生死危亡之
時常常出現身不由心的感覺。
這一現象恰好救了牧野靜風的一命。
就在「黑衣人」舉劍時一粒石子飛射向他「噹」地一聲已把黑衣人手中的劍擊偏
幾乎脫手!
「黑衣人」一愣一咬牙轉身飛掠而去。
身形過處有斑斑點點的血灑在地上!
及時救下了牧野靜風一命的是古治他很是奇怪自己怎麼連牧野靜風這樣年輕的人也能
將他甩開難道是自己老了麼?
好在他「慢慢得」恰到好處剛好救下了牧野靜風。
而在這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未看見自然也不知道這時「黑衣人」已受了重傷如
果自己及時追去一定可以斬殺「黑衣人」他見牧野靜風跌坐地上臉色極為難看似乎
馬上就要倒下不起趕緊上前關切地道「貴體無恙乎?」
牧野靜風見他這時還在咬文嚼字幾乎要笑出聲來強忍下去有些虛弱地抬起手指
著「黑衣人」逃遁而去的方向吃力地道「他……他已受傷了前輩快些去追……追他
吧……」
古治忙道「窮寇莫追小哥可曾聽古人有雲……
牧野靜風恨不能將黑衣人千刀萬剮見古治不去追趕雖知他是擔心自己安危仍是不
由輕輕歎息一聲。
古治聽了跳將起來連聲道「不錯不錯除惡務盡惡虎歸林必留後患縱虎
之人罪大惡極……
一邊說著轉眼間已在十幾丈之外遠遠地仍可聽見他嘮嘮叨叨的。
牧野靜風此時雖是欲與古治一同追殺黑衣人可惜已是力不從心他吃力地起自己
的身體斜斜地靠在一塊粗石上慢慢地調息吐納心中默默地誦念百字劍訣!
為了除去黑衣人他以「逆天大法」將自己體內真力發揮到前所未有的巔峰而「逆天
大法」尊奉「天道無常萬法逆天」引天地間渾濁之氣為己用與他本身所具有正義稟性
格格不入「逆天大法」乃霸道之極的武功心法一旦有另一物與其相衝突必欲互搏然
後吞化對方如此一來牧野靜風在重創對手的同時自己也受了極重的內傷。
百字劍訣在他心中循環往復漸漸讓他的心靈重歸澄明。
但體內所受的傷卻不是短時間內所能復原的。
過了一陣子牧野靜風聽到了拂動枝葉的聲音「沙沙」作響是從「黑衣人」逃遁的方
向傳來的。
牧野靜風心道倘若老奸巨滑的「黑衣人」去而復返而且與古前輩錯開了只怕我非
但殺不了他還將為他所殺了我若能纏住他倒是一件幸事。一聲乾咳從一顆馬尾松後
面閃出一個人來卻是古治。
牧野靜風本是繃緊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同時又有些失落。
古治一見牧野靜風就連聲道「怪哉怪哉他竟不翼而飛了渺渺兮不知所蹤!」
牧野靜風心想黑衣人腹部中了我一劍又能跑出多遠古前輩乃武林十聖之一怎麼
追他不著?
想到「黑衣人」極可能就這般溜走了他心中著實有些不甘。
但想到古治肯出手相救說明他已不再憎惡自己了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這時日頭己垂落至山巔陽光變得格外地亮不需多久它便要落下山了。
晝夜更替誰也阻擋不了改變不了不過這一次牧野靜風反倒比平時日落前心安了些
因為他已受了傷就算變得邪惡也不能做下多少惡事。
心情剛剛平定了些忽又想起了什麼輕輕地「啊」了一聲睜開眼來就要起身卻
已被古治一把按住道「休得逞能你這模樣還能亂動麼?」
牧野靜風也覺得自己幾乎是弱不禁風了連站起來都覺得有些困難只好道「古前輩
蒙前輩的劍還在……還在崖邊必須盡快交……交還給他可惜……可惜我與他之間的三日
之約怕是實現不了了。」
言罷他忽然發現古治一直沉默著臉色頗為複雜不由很是奇怪心想自己難道又
有什麼話說錯了麼?
古治看著他良久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蒙大俠他……已遭不幸!」這一次他沒
有再咬大嚼字。
牧野靜風傻傻地看著古治像是沒有聽清古治的話眼中一片茫然半晌方喃喃地道
「這不是……真的吧?」
古治自言自語地輕聲道「英年早逝武林又折一大梁。」他邊說邊搖頭不勝哀戚!
「黑衣人」的劍被古治射落時由射來的石子的勁力知曉救下牧野靜風的人功力當與自
己在伯仲之間但這是需得在自己未受傷時因腹部中了一劍功力便減了一半若是再殺
牧野靜風一則耽擱了時間二來救牧野靜風的人一旦見牧野靜風死了就必定是暫且擱下
他全力追趕自己這樣一來自己脫身的機會就相當渺茫了。
權衡之下他只有忍痛捨棄殺牧野靜風的機會轉身就走
果然不出他所料救下牧野靜風的古治見牧野靜風跌坐於地便顧不上去追「黑衣人」
了。
「黑衣人」一路全力掠走他感覺到腹部一片濕熱知道傷口一直在不停地流血但他
不敢封住部分穴位用以止血以免影響他的速度。
但他仍是感覺到體內的力量隨著鮮血的流走而漸漸減弱會不會是一停下來便是必死
無疑而不停奔走則是慢慢死去?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絕對不會甘心就此覆亡的他覺得他布下的本是可謂逆轉乾坤
的圈套結果卻因為不可思議的意外而滿盤皆輸他如何會心服口服?
「黑衣人」先是順著山勢向下疾掠在將近山腳的地方突然身形一閃穿過一片竹林
最後在一片灌木林中停了下來。
他的臉色卻並沒有因為失血太多而變得蒼白。
這片灌木是在一片平緩的坡地上從這兒可以看到半里之外的幾間土屋那是青城山腳
下以打獵為生的人的家捨土屋那邊傳來的模糊的雞鳴狗吠聲讓「黑衣人」的神情變得有些
平靜了。
多次變化線路能否擺脫他人的追蹤呢?
如果他知道古治因為擔心他會殺個回馬槍傷害牧野靜風而不敢追出大遠那麼他便可以
安心多了。
而現在他則是如同一隻受了傷的狼一般隱於一大灌木林中心中甚是惶然一聲風吹
草動便可以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就算受了傷他的功力仍不是尋常高手所能夠承接的但他決不會為了逞勇而強行突圍
他行事一向便如毒蛇一般悄悄地不露聲色地隱伏著一有機會方撲噬而出!
與陰蒼和霸天城主一樣有著霸分江湖的野心但他在江湖中的名號遠不如前者響確切
地說江湖中人根本不知道世間還有他這樣可怕的人存在。
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如果這一次不是自以為成敗把握極大他也不會出手的。
「黑衣人」蹲下身來在四下尋了些草藥縛在傷口上又撕去一條衣衫大致將傷口
包紮好再取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些藥丸仰首嚥下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稍稍抬起
頭警惕地向四處察看。
左邊「嘩」地一聲響二丈之外的一堆蒿草一陣亂晃「黑衣人」心頓時一沉就在這
時一隻灰不溜丟的兔子從蒿草叢中射出跑出不過數步倏又止住滑出一尺多遠後後
爪一蹦身子便已轉回重新射進那一叢蒿草中。
「噗」地一聲突然從遠處射來一支箭正中兔子的頸部。
山兔一個跟頭便滾了出去在離蒿草叢半尺遠的地方略一抽搐就此僵死。
然後便聽得「嘩嘩」地一陣響不一會兒一個年約四旬的漢子從遠處走近了穿著山
裡獵戶常穿的短襟褂子腳上紮著綁帶攔腰圍了一塊獸皮一身肌肉鼓起黑黝黝的泛著
油亮之光倒是頗為雄魁!
背上背著棗木弓腰間斜挎一筒狼毫箭只是不見身邊有獵物而此時天色已晚無怪
乎這一隻山兔也不放過。
獵手鑽過灌木林拾走山兔掂了掂大約是對山兔的份量有些不滿意皺了皺眉順
手把它往身下一掛正待折回去忽聞附近有微弱的呼吸聲大凡獵手都是些血性漢子又
豈有見死不救之理當下他辨明聲音來向趕緊匆匆走去。
他看到一個人無力地靠在一個小山土丘上雙目緊閉地上還有血跡心頭便不由一跳
趕緊俯下身來關切地道「兄弟兄弟你怎麼了?你……」
聲音突然一下子卡在喉底眼中有了驚愕之色。
「黑衣人」的一隻手已擊中他的右腰內力一吐獵手的內臟已破裂。
獵手的喉底發出了低低的聲音就像水被攪動時所發出的聲音一般然後他的身軀也軟
軟地倒下。
死去之時雙目猶自睜得極大死而不瞑目。
「黑衣人」滿意地看著獵戶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慢慢地揉著揉著隨後便揭下了一張薄
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的那張臉是一張清瘦的臉年齡比他所扮的牧野笛還要大一些五官還算清
朗。但組合在一起就讓人感到一種直透心底的涼意和陰森之氣。
這張臉的臉色蒼自已極這是失血過多所致。
但那雙目仍是有著類似於蛇蠍一般的光芒他看了看手中的人皮面具然後小心翼翼地
把它覆蓋在獵戶的臉上人皮面具已牢牢地與獵戶的臉粘作一處!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手腳是根本無法瞞過苦心大師他們的單單是從獵戶粗糙的雙手也可
以看出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出於一種類似於惡作劇般的心理。
接下來他將兩人的衣物對換了而將豬戶的棗木大弓及箭筒也背上而圍在腰間的那
塊獸皮恰好遮住了他的傷口。
但他仍不放心目光落在已死去的山兔身上抓了起來拔出兔子身上的箭將箭傷處
流出來的兔血灑在自己的身上又散開髮髻讓頭髮披散開來再抓了一把枯草碎泥抬手
灑在頭上一抖仍有一部分留在了頭上。
辦妥這一切之後他才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來穿肋的傷口又是一陣刺痛他不由倒吸
了一口冷氣心中暗罵牧野靜風又將獸皮緊了緊用力地壓住傷口這才舉步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他卻盡量揀僻靜的小路走走了一陣子已到了山下空間地帶四周已沒有多
少高大的草木了連那兩間土屋也被甩在了後面為怕人看出端倪他一直是低著頭忍著
肋部之痛只顧疾走。
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頗為急促正是向他這邊而來。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偷眼望去只見前面有七匹馬疾馳而來雖然山路很不平坦但
馬上騎士卻是穩穩端坐速度仍是極快身上兵甲隱隱泛著寒光顯然都是武林中人.
黑衣人趕緊低下頭來像一個地道的山裡人般讓到路邊。
馬蹄聲從他身邊響過。
黑衣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又抓緊趕路忽聽得身後有人叫道「喂!」
黑衣人神色一變身子頓時僵住了他沒有立即轉過身來似乎是沒有聽見有人叫他。
身後的馬蹄聲停了下來那個聲音又道「這位大哥這條路可能到達上清宮?」
黑衣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嘶聲道「自然可以不過上清宮今日可不太平……」他
一直不肯轉過身去沒等他說完那人已道「多謝了!」
馬蹄聲又響起黑衣人隱約聽到有一個人道「聽此人說來想必咱們十大門派的人仍
未獲全勝。」
又一個人說了一句道「卻不知樓主他是否安然無恙!」
馬蹄聲漸漸遠去下邊的話已聽不清楚了。
這些人平日在黑衣人眼中自是不值一提但今日卻不同雖然也許仍能勝了他們但一
旦驚動了青城山上古治這般的絕世高手可就麻煩了。
他在心裡道他們原來是十大門派的人說什麼樓主的大約便是清風樓的人了嘿嘿
你們樓主早已命歸九泉了殺他的人就是從你們眼皮底下經過了你們這些蠢貨還尊他一聲
大哥!
他忍不住想笑一聲可傷口立被牽動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遠遠地他看見前面有一座土地廟廟宇倒是不小但再大的山神廟卻是不容人住的
他心中一動便加快步子向廟宇那邊趕去。
※※※
果然縱深幾近二丈的山神廟裡只有二尊神像分別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卻沒有地
藏王的塑像大約這一帶民風素樸對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這樣的神感覺親切一些而地藏
王則要略顯疏遠了。
神像前有一個爐鼎及一個大案案上擺了幾隻木托盤托盤上尚有一些已風乾失水了的
水果及裂開了口子的糕點大約是八月中秋時有人供上的而案中油燈則已滅了裡面的油
潑灑了不少大約是偷油的老鼠惹的禍。
這是一個只有到了什麼節日時才略為熱鬧一些的廟宇平時只有冷冷清清的份。
「黑衣人」決定在這個廟宇中隱藏到天黑然後再侍機離開否則這一帶一定不時有十
大門派的人從四方八面趕來其中不乏江湖經驗豐富的武林高手若被其識破豈不更糟。
他大致打量了一下這神廟又掉頭向四周看了看認準了一出事可以由什麼路徑走最為
快捷這才縮回身子把山神廟的門略略掩上一點。
若直接掩上外人自然起疑若是不掩又無從藏身如今他可以靠牆而坐半掩著
的門恰好為他作了掩護。
「黑衣人」盤腿坐下這才敢出手封了自己的幾處**讓傷口的鮮血不再流默默調
息運氣之際他總隱隱覺得有種不適的感覺似乎四周有不安全的東西存在著。
心頭微懍舉目四望所看到的仍不過是一對默默無語的士地神。
但他相信自己敏銳的感覺在這之前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失誤過!
「黑衣人」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他注意到神像離背後的牆尚有一些距離如果有危險的
東西存在那麼也一定是在這兒。
黑衣人抽出一根箭來慢慢地向上地神後面走去猛地速度突然加快閃至土地神後側。
神像後赫然有一個人正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彼此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尺。
而這個人長得與他所假扮的牧野笛一模一樣。
莫非是獵戶的亡魂向他索命來了?
黑衣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神像背後會有人更不會想到此人竟然是一個「牧野笛」。
若是在平日方圓數丈之內的呼吸聲都無法避過他的耳目除非乃是與他一樣級別的絕
世高手但今日因為受了傷加上精神高度緊張竟然連近在咫尺有人暗藏著也難以察覺。
黑衣人乍見牧野笛心中之驚駭難以言喻!
「牧野笛」緩緩地向他倒下目光空洞無物。
黑衣人驚懼交加手中的狼毫箭忘了用揮掌向對方擊去他並不相信世間有鬼神但
此時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以至於反應速度都大不如前。
牧野笛本是如同朽木般向他倒下去黑衣人出手之時原先空洞無物的眼中突然精光暴
閃身形一偏雙手齊揚。
無數寒芒暴射而出。
黑衣人與對方近在咫尺加上空間狹小又是事出意外如何避得了這漫天寒芒?
他的左掌堪堪挨在對方身上便覺全身一麻所有的力量已在瞬息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是勁力頗足的左掌結果卻僅僅是輕輕地拍在了對方的肩上。
「牧野笛」雙掌激揚一股無形勁力席捲而出「黑衣人」身不由己地跟了出去狠狠
地撞在牆上然後滑落地面。
他一生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頓時幾乎是要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