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第一部 殺青州 第967章 貴妃醉酒(三章連體一萬字求月票!)
    草原夜色如墨,氈帳裡燭火跳動。

    夜風呼嘯,如狼之嗥。

    氈帳裡卻十分的靜謐,有肉香、有酒香,還有女人香。

    帷幄中影影綽綽的,一雙男女糾纏在一起,男人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和女人嬌媚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地交織成一篇動人的樂章。

    女人一雙豐膩柔軟的玉臂緊緊地扣牢了男人的背,在他結實的背肌上抓出一道道紅色的痕跡,那張春意蕩漾,如玉瑩潤的嫵媚俏臉潮紅一片,鬢髮蓬亂中更增添了幾分撩人的媚意,那蝕骨的呻吟聲就是從她紅艷艷的小嘴裡發出來的。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似乎已無法忍受男人的伐撻,可那堆玉聳雪的身子卻像一根柔韌的籐,死死地纏住了身上的男人,一雙修長豐腴的大腿緊緊地夾住了他的腰,不讓他離開片刻。

    女的正值虎狼之年,男的卻是此道高手,兩個人這一番纏綿,直到那矮几上堆滿燭淚,一條牛油紅燭燃去大半,才算是雲收雨歇。

    女人側臥在男人懷裡,滑嫩的脊背和豐潤的圓臀擠在他的懷裡,合絲契縫,男人的大手在她堆玉上輕輕摩挲著,感受著那滑膩、柔軟到極致的美好觸感,女人慵懶如小貓似的時而還輕吟兩聲,卻只溫馴地任由男人愛撫,絲毫不做反抗。

    身後的男人突然啜住了女人的耳珠,吸得懷中女人一聲,嬌嗔地拱了一下以示抗議,這才嘿嘿笑道:「豁阿,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才成。」

    懷中的女人翻過身來,在他汗津津的胸口「啵」地親了一口,甜膩膩地道:「大汗,人家連身子都給了你,怎麼會不肯幫你,可是……自從瓦剌自立一國,失去可汗之後,『大忽力革台』(即大聚會,那達慕大會的前身)已經很久沒有開過了,即便以前開『大忽力革台』也是在七八月間。如今馬上就要入冬,貿然召開『大忽力革台』,沒有個由頭怎麼成?咱們等到明年七八月間不好麼?」

    將這草原第一尤物擁在懷裡的,赫然是化身脫脫不花的千門高手萬松嶺,萬松嶺聽了豁阿夫人的話,故作沉痛地一歎,說道:「豁阿,我等得,我的心等不得啊,想想脫脫不花,堂堂皇者後裔,卻淪落成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到如今,也不過才擁有一支區區三百人的衛隊,如此下去,壯志消磨,什麼時候才能一統草原,恢復祖先的榮耀。」

    豁阿夫人聽得動容,不禁抱緊了他,動情地道:「我就知道,大汗志在天下,絕非池中之物!可是,召開一次『大忽力革台』,固然與提高大汗的聲望有所幫助,卻並不能增加大汗的實際力量啊。」

    萬松嶺心想:「欲成大事,必得借助這個女人的力量,可要是一點也不透露,她就不會把此事放在心上。」

    心念電閃,萬松嶺便巧舌如簧地道:「豁阿,我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一旦敗露,我將死無葬身之地,不過,如果這世上只剩下一個人叫我信得過,那也只有你!我告訴你,我的計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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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燒紅了半邊天,雲彩被鍍上了一層金邊,深秋的黃昏,有一種厚重的美麗。

    山間搭起了幾座帳蓬,溪水邊幾處篝火,侍衛們割生炙熟,幕天席地舉行野餐。吃的東西當然不能只有獵來的野兔,他們來時已經帶了些麵食和酒水,除了野兔,在進入山谷後,他們還打了一隻狍子,一隻山雉,紮營的時候又意外地逮到一隻穿山甲。

    這些食物或烹或炙,煮的就蘸食鹽、蔥末兒吃,炙的就在燒烤過程中灑上各種佐料,大部分肉食是用燒烤的,架在篝火上面,滋滋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上,濃郁的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國公,肉都烤好啦!」

    辛雷眼見食物烤好,饞涎欲滴,可夏潯未到,不好動手,便火燒般去找夏潯,夏潯來到篝火旁遊目四顧,不見小櫻,便道:「小櫻姑娘呢,去找她過來一塊用餐。」

    辛雷答應一聲,對費賀煒粗聲大氣地道:「沒聽見國公吩咐麼,去,找小櫻姑娘來用餐。」

    費賀煒答應一聲,扭頭對一個侍衛罵道:「沒點眼力見兒的,快去找小櫻姑娘來用餐。」

    那侍衛答應一聲,卻不動地方,四下一張望,眾侍衛「轟」地一下,彷彿躲瘟疫一般,躲得他好遠。

    夏潯眉頭一皺,對辛雷道:「我叫你去找人,推三阻四的幹什麼,快去!」

    費賀煒幸災樂禍地看著辛雷,其他侍衛都有些忍笑的模樣,夏潯看在眼裡,開始意識到不對了,仔細想想,似乎打從紮營開始,就沒看到過她了。

    夏潯問道:「小櫻姑娘在哪?」

    辛雷趕緊道:「在她自己帳蓬裡,我們先給小櫻姑娘搭的帳蓬,喏,就在那兒!」

    辛雷拿手一指,夏潯扭頭看去,就見一頂帳蓬的蓬尖兒從緩坡後面冒出來,這裡地形中間有一道土脊,因為小櫻是女人,侍衛們倒也知道避嫌,特意把她的帳蓬單獨立在山脊另一側,相距著有十餘丈遠。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可以傷人的大型動物,山坳之中也不虞有人,所以安全方面並不用擔心。

    夏潯看看辛雷和費賀煒,狐疑地道:「搞什麼鬼?我去看看!」

    夏潯走出幾步,忽又返回,取了一條又肥又香的狍子腿,又提了一袋酒,對辛雷他們道:「成了,你們先吃吧!」

    夏潯剛一轉身,眾侍衛便向篝火前來了一個惡狗搶食……

    山脊那邊,帳蓬裡邊黑咕隆咚的,小櫻獨自坐在帳蓬裡,雙手抱膝,靜靜的彷彿一尊雕像。

    「小櫻!小櫻?」

    夏潯喚著,走進帳來,小櫻趕緊拾起衣袖擦擦淚水,夏潯貓著腰往帳蓬裡一走,腦袋「砰」地一下撞在帳口橫木上,撞得他七昏八素,不禁惱火道:「這些廢物,搭的什麼帳蓬!」

    少女不識愁滋味兒,小櫻方纔還滿腹淒苦,聽見他這窘態,不禁「噗哧」一笑,夏潯聽見聲音,便貓了腰,揉著腦門往裡走,一邊說道:「吃東西了,你還坐在這幹什麼?」

    小櫻馬上又不吱聲了,夏潯稍稍適應了帳蓬裡邊的光線,他瞇著眼睛瞅瞅,看見小櫻坐在那兒,便摸到她旁邊坐下來。

    「吃東西了。」

    小櫻不吱聲。

    夏潯歎氣:「燈籠呢,我替你點上。」

    小櫻賭氣道:「不要!」

    夏潯奇道:「你既不吃東西,也不點燈,你要幹什麼?」

    小櫻沉默一會兒,抽抽噎噎起來:「我……我沒臉見人了……」

    夏潯聽了不覺有些尷尬:「呃……你是因為傍晚那件事麼?」

    小櫻抽泣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竅,不知怎地決那番話來,我現在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這一輩子都不用再出來,我已經沒臉見人了……」

    夏潯尷尬無語。

    小櫻繼續哭:「你都不肯安慰我一下,我還是死了算了。」

    夏潯看看左手的酒袋,右手的狍子腿,訕訕地道:「喏,你幫我拿一下。」

    小櫻茫然:「甚麼?」

    隨即便覺左手塞進一個水袋,右手塞進一條沉甸甸的東西,還是很熱的,一陣肉香撲鼻而來。

    正詫異間,夏潯空出了雙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羞什麼,趙王那班人,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至於我身邊那群侍衛,你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他們誰敢多說一個字,你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小櫻好想回身抱住他大哭一場,奈何手裡卻提著東西,弄得她哭笑不得,這一來倒把悲傷之意減了幾分。

    趁這功夫,夏潯摸到了燈籠,帳蓬中,這東西通常都掛在中間的立柱上,火刀火石也都掛在一起,夏潯點起燈籠,小櫻有些晃眼,便扭過頭去。

    夏潯瞧見她額頭垂下的幾綹凌亂的秀髮,和那羞窘垂下的螓首,心中湧起一陣憐惜,便柔聲道:「先吃點東西吧,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有什麼話,添飽了肚子再說。」

    小櫻眼睛紅紅的,回眸瞪他一眼,嗔道:「好像跟你沒有關係似的!」說完賭氣地咬開酒袋的塞子,先狠狠喝一口酒,又狠狠咬一口肉。

    夏潯道:「你慢著些喝,先吃東西,墊墊肚子再說。」

    小櫻恨恨地道:「你少管我!」說罷舉起酒袋,示威似地灌了三大口,然後又咬一口肉。夏潯無奈,就坐在一旁看著,小櫻連吃帶喝,到後來大概有了幾分飽了,才恨聲道:「你說,你憑什麼?」

    夏潯茫然道:「什麼?」

    小櫻並不解釋,又狠狠喝一口酒,問道:「你憑什麼?」

    夏潯更加不解:「什麼我憑什麼?」

    小櫻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問一句:「你憑什麼?」卻不理會夏潯的問話。

    又喝半天,一條狍子腿被喝得七零八落,小櫻坐在那兒搖搖晃晃的,似乎已經醉了。

    夏潯道:「別喝啦,再喝下去你就醉了。」

    小櫻風車般一轉,整個人轉過身來,把酒袋和狍子腿往地上一擲,瞪著夏潯道:「你少管我!你告訴我,你憑什麼?」

    夏潯一瞧,那酒袋扔到地上居然一滴酒都沒流出來,這一袋足有一斤半以上的燒刀子,全被小櫻一人喝光了。

    小櫻秀髮凌亂,眼睛紅著,臉蛋也紅著,瞪著夏潯,流淚道:「你說,你憑什麼這麼作賤我?在遼東,你明知我不懷好意,卻不抓我,反而佯做不知,屢次三番戲弄於我!在瓦剌,你……你……呃……你看天魔舞,明明識得我,還……還裝作不認識,拖我在草地上佔我便宜……」

    「不對不對,這不是顛倒黑白麼?」

    夏潯越聽越不對勁,正要出聲反對,小櫻又道:「然後……然後我在草原上好端端的,你偏又把我騙到中原。騙來也就騙來了,你又一次次到秣陵鎮上,你居心叵測,你不懷好意,你……你……搶新郎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我是你妹妹?嗯?」

    「這世上還有天理麼?」

    夏潯目瞪口呆地看著小櫻,小櫻滿口酒氣,有點坐不穩的樣子,星眸也飄忽不定,夏潯見了不想爭辯,便歎口氣道:「你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明早醒來,就沒事了。」

    小櫻不理,盤膝坐著只管數落他,哽咽地道:「你理虧了是不是?你說,你憑什麼,憑什麼要人家一個女孩兒家,含羞忍辱地主動向你示好,叫人家羞得無地自容,我……呃……我從小都沒受過這麼的欺負……」

    夏潯對著一個女醉鬼,只能無奈地苦笑,歎氣道:「你先休息吧,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

    「我不!我就不!」

    小櫻負氣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夏潯瞧她模樣,急忙想去扶她,小櫻甩開他的手道:「你什麼時候肯正眼看看人家?哼!當時,當時跳天魔舞,所有人中,就你一個東張西望,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你不要以為……以為人家忘了這事兒,這般輕**家,恨死你了!」

    夏潯啼笑皆非地道:「怎麼正著反著都是你的理兒了?說我拖你在草地上佔你便宜的是你,說我東張西望不看你的還是……」

    小櫻凶狠地喝斥道:「閉嘴!」說著「噌」地一下拔出彎刀。

    夏潯緊張地道:「小櫻,你要幹什麼?」

    小櫻霸道地道:「你……給我好好看著,我現在只跳給你一個人看,你必須看!」

    小櫻一揮手,「嗤啦」一聲,就削去了一隻袖子,夏潯看那刀刃鋒利,她又酩酊大醉,不禁緊張地道:「你小心些,不要劃傷了肌膚。」

    小櫻不理他,連削帶撕,袖子割掉,褲腿豁開,很快就弄得與那飛天相仿,露出白生生的臂膀、大腿,和腰間一段腹肌,然後便開始舞蹈起來。

    釵橫鬢亂、玉雕粉琢,嬌嫩的肌膚欲掩又露,充滿強烈的挑逗意味。那嬌艷欲滴的紅唇似閉欲開,兼之媚眼如絲,那本來就是天魔誘佛陀的艷舞再配上這樣一個脂光艷艷的醉美人,一下子就吸引了夏潯的目光。

    蠻腰款擺,暗香浮動,獵褲成了羅裙,一條條布裙動靜之間,修長如玉柱的大腿被燈光塗上了一抹流紅,挺翹的臀丘似乎也若隱若現,看得夏潯心旌搖動。

    忽然,小櫻一個趔趄,險欲跌倒,夏潯趕緊上前扶她坐下,小櫻醉態可掬,吃吃嬌笑:「這回怎麼目不轉睛了,嘁,不裝偽君子了麼?」

    夏潯搖頭苦笑,道:「好了,你現在跳也跳過了,快些休息吧。」

    燈光下,瞧見小櫻唇角一抹油痕,還粘著一道肉絲,夏潯輕輕地替她拭去,小櫻突然一扭頭,張嘴就咬住了夏潯的手指,夏潯一驚,瞿然揚眸,就見小櫻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火辣辣的,濕漉漉、水汪汪的眼波,好像馬上就要滴出水來……

    「你……你要幹什麼?」

    夏潯這句話說出來,自己頓時一窘,這句台詞的場景本應該是這樣的:一個紈褲子弟,滿臉地迫近,一面寬衣解帶,然後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縮在床角,好像一隻小白兔似的,然後戰戰兢兢地來上這麼一句,可他……

    夏潯覺得很好笑,可是看看小櫻那火辣辣的眼神,他又笑不出來。

    「我要……」

    小櫻咬了咬紅嘟嘟的嘴唇,輕輕向他迫近,在他耳邊急促地喘息著道:「我才不要吃虧呢,上回你騎我,這回該換我騎你啦!」

    言猶未了,便把他一推,騎到了他的身上。

    夏潯抗議道:「什麼話,上次明明也是你騎我!」

    小櫻歪著頭想想,拍拍腦門,憨態可掬地笑起來:「呵呵,你這一說,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兒!」

    睨了夏潯一眼,小櫻很霸道地道:「就騎你,怎麼啦,不服氣麼!」

    說著,那張醉態可掬的俏臉便俯下來,一張帶著酒氣的紅唇印到了夏潯的唇上,微微帶些酒氣,不過……觸感很好,薄薄的、軟軟的。

    夏潯二目圓睜,他這十多年來,什麼場面沒見過,跨越時空,巧換身份,對外北平除奸,東海剿寇,日本平倭,遼東靖撫,西域行刺,瓦剌斡旋,朝堂上歷經三朝,周旋於朱元璋、朱棣兩代雄主駕前,對內鬥羅克敵、斗漢王、斗丘福、斗陳瑛、斗紀綱……

    可是這樣的場面……,天地良心,他還是頭一回遇見,所以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唔……」

    小櫻蹙著秀氣的眉毛抬起頭來,她只會抿著嘴唇親,因為喝醉了酒,不知輕重,磕碰了幾下,只覺嘴唇有點痛,感覺這親嘴兒一點也不像想像的那麼好玩,歪著頭想想,再俯下身時,便無師自通,曉得張開雙唇,去啄吻他的雙唇了。

    夏潯只覺兩瓣飽滿的唇珠滾燙濕黏,一隻靈活濕潤的小舌頭在他嘴唇上一舔,然後就舔到了鼻子上去,接著是臉蛋、耳朵……

    夏潯覺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隻小狗狗,這隻小狗狗還肆無忌憚地舔著他的臉,實在忍無可忍了,夏潯一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低喝道:「小丫頭,不要玩火!」

    「你耍賴,幹嘛推我下來,這樣……頭好暈……」

    小櫻兩隻手軟綿綿地胡亂拍打,夏潯不得不抓住她的手臂,牢牢地摁在她的胸前,雙手一按下去,指背貼在她的胸口,只覺團軟結實,彈性驚人的兩大團脂肉,熱呼呼的儘是腴潤的感覺。

    夏潯暗暗驚訝了一下:「好大的一對兒……,想不到這丫頭胸前這麼有料啊!」

    小櫻雙手被他按住,不依地胡亂扭動著身子,那嬌軀一扭,弄得夏潯不覺起了反應,夏潯緊緊摁住她的雙手,低聲威脅道:「不許亂動!我一個忍不住,你可就真的……真的……」

    「嗯……嗯……」

    小櫻被他控制住上身動彈不得,腰肢突然一聳,兩條長腿就要纏到他身上來,動了兩下不能得逞,又軟綿綿地塌下去,只是這一來兩條大腿之間,卻是緊緊地抵在了夏潯的胯部。

    夏潯只覺那地方恰如一隻飽熟的小桃兒,心頭不由一跳,呼吸也急促起來,他的聲音微微嘶啞地道:「你這丫頭再撩撥我,我就真要把你吃掉了!」

    小櫻有氣無力的「唔」了一聲。

    夏潯歎了口氣,又道:「小櫻,你的情意,我如何不知。你道我就那般矯情,非要假惺惺地將你摒之門外,拱手他人麼?只是……你不明白……,我如今有一個思量,你若跟了我的話,便不得不放棄……」

    話未說完,身下便傳出貓兒似的一聲呼嚕,夏潯低頭一看,燈光下,小櫻臉上帶著一抹無邪的淺笑,頰酡如桃,睡如嬰兒,她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夏潯呆了一呆,啞然失笑,替小櫻輕輕拂開頰邊的一絲秀髮,夏潯喃喃地低歎了一聲:「小櫻啊……你還真是一個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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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如血,普照大地。

    一行人馬拔營起寨向草原深處行進。

    小櫻騎在馬上做賊似的左顧右盼,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提馬靠近夏潯。

    小櫻故作鎮靜,一臉的滿不在乎,粗聲大氣地道:「噯,問你點事兒!」

    夏潯扭頭瞟了她一眼,問道:「什麼事?」

    小櫻敲敲腦殼,狐疑地道:「昨晚,你到我帳蓬裡去了吧?」

    夏潯從容道:「是啊,我給你送點吃的,還有一袋燒酒。」

    小櫻「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我說呢……」

    歪著頭想想,她又問:「然後呢?」

    夏潯驚奇地道:「之後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麼?」

    小櫻臉蛋微紅,訕訕地道:「我……我喝多了,我酒量不好,從來沒喝過這麼多。」

    她看了夏潯一眼,緊張地問:「然後呢,我就睡了?」

    夏潯笑了笑道:「當然沒有,你喝了酒之後,就非要拉著我談天,說你在草原上的事,說你搬到秣陵鎮之後的事。後來,你越說越開心,還要跳『白海青舞』給我看……」

    小櫻又敲敲腦袋,若有所思地道:「唔,我隱約記得,好像是有跳舞這麼一回事兒,然後呢?」

    夏潯道:「你跳著跳著,嫌身上那身獵裝太緊,表現不出白海青舞的神韻,就用刀子割開衣袖、褲腿,接著跳。跳完之後,你就說困了,要睡覺,我就告辭回帳了。」

    小櫻眼珠溜溜兒地一轉,喃喃地道:「是這樣麼?我全然不記得了……」

    夏潯正色道:「當然是這樣,你嫌那割開的衣袖褲腳礙事,還把它們都撕掉了。我覺得我再留在帳裡不甚妥當,就主動向你告辭了,你不記得了麼?」

    小櫻雙手捂臉,害羞地道:「哎呀,真是羞死人了!我喝了酒怎麼可以這樣,太沒酒品了!」

    她突又放開手,狠狠瞪了夏潯一眼,嗔道:「你明知我酒量不好,也不說勸阻我少喝一點兒。」

    夏潯:「……」

    小櫻「呻吟」一聲,又捧住腦袋道:「好疼啊,喝醉了真是好難受,頭到現在還昏沉沉的,疼得厲害。」

    夏潯立即從馬鞍旁掣出一袋酒來,托在手中,一臉神棍地道:「看!這是什麼?頭疼沒問題,我這有偏方!喝醉了酒之後,再喝點兒酒,立馬就精神了,這叫回籠酒,也叫還魂酒。」

    小櫻精神大振,笑逐顏開地道:「啊呀,你不說我倒忘了,不錯不錯,我也聽說過這個法子,來!把酒給我!」

    隊伍繼續前進,草原深處,動物漸漸多起來。

    侍衛們放開馬匹,四下撒歡地遊獵。騎射不佳的夏潯信馬游韁,全當踏青游賞風景了,在他手裡捉著兩條馬韁,一條馬韁是自己的,另一條則是小櫻的棗紅馬。

    小櫻趴在馬背上,抱著馬脖子,睡的好不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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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潯遊獵三天,便即返回北京。

    小櫻對自己喝醉後的事情一直沒有回想起來。

    這三天的遊獵,小櫻很歡喜,就像一條困在淺溪裡的魚終於回了大海,暢遊三天,再回京時神完氣足,與平時在府裡面懨懨地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判若兩人。夏潯見了倒不覺觸動了心思。

    小櫻對他漸生情愫,以夏潯的精明如何不知?可是,當他明瞭小櫻情意的時候,恰是心中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的時候,而這個決定不僅僅關係到他自己,也關係到他的家人。

    如果他接納小櫻,小櫻就必須放棄很多東西,夏潯不清楚小櫻如果知道他的決定會如何選擇,且不想坦白自己的心事,所以只好裝傻充愣。那日晚上小櫻情熾如火,夏潯衝動之下,險些向她坦白自己的心事。如今她既把那晚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夏潯也就鼓不起勇氣再向她提起了,只好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情,暫且按下此事不提。

    北京城中人流如織,較之當初夏潯初來北平時興旺了不只一倍,光是朝廷要遷都北京,大建宮城這一件事,就刺激了北京經濟強勁發展,眼見其中有利可圖,許多商人都躋身其中,想得些利益。

    不過,他們能夠從建造本身中獲得的利益十分有限,因為所有官方建築都由工部負責建造,就連一片瓦、一塊磚都有官辦的磚廠、窯廠提供,建築師設計建築圖紙,匠師匡算施工用料,科道御使負責監督營建,每一塊磚瓦、每一方木料的出處都有登記。

    這樣一來,分工極其明確,質量出了問題,立即就可以找到應該負責的人員,施工超出預算,也很容易確定是哪一個部門出的問題。

    比如那甘肅的嘉峪關,事先匠師匡算用料時,對所需磚石的用料精確到了極致,當整座關城建成之後,竟然只剩下一塊磚,別無多餘的一塊材料。堪稱我國古代建築史上的奇跡,這塊磚現在還存放在嘉峪關西甕城門樓的後樓台上,供後人觀摩呢。

    因此,民間建築商很難插手,縱然可以接手一些活兒,也很難從中漁利,但是這麼浩大的工程,可以帶動社會百業各個方面的發展,商人們就從這些方面著手,為之提供各種配套服務,照樣可以賺得缽滿盆滿。

    夏潯等人進了城後,就不得不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因為人群熙熙,街頭的商販和行人實在是太多了。正行進間,迎面幾人鮮衣怒馬,逍遙而來,一眼瞧見夏潯,其中一人不禁笑道:「國公,在下三番五次過府拜望,始終不見國公回來,不想卻在這兒相遇。」

    夏潯一看,欣然道:「紀大人,從天津衛回來了?」

    來人正是紀綱,兩人昔日縱有萬般恩怨,眼下卻是一根繩上的蜢蚱,瓦剌之事對大明的重要性他們都清楚,皇帝對此是如何的重視,他們更是心中有數,這件事需要他們通力合作,因此不管今後兩人立場如何、關係如何,目前卻必須通力合作。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其中利害俱都瞭然,所以一見了對方都是親親熱熱,不要說不知情的人,縱然是知道兩人以前恩怨的人,見了二人這般模樣,都要以為二人盡釋前嫌,和好如初了。

    紀綱笑道:「是,回來兩天了,昨日去過館驛一趟,今日又去了一趟,都撲了空,幸好在此遇見。」

    夏潯詫異道:「紀大人不住在館驛裡麼?」

    紀綱笑道:「下官在城裡已經買下了一處宅子,已便安置家人。反正以後總是要搬過來的嘛,下官可比不得國公您,國公的府第將來是要由工部承建,朝廷賜予的,下官只好自己籌措了。」

    其實前兩日謝傳忠來拜見時,就已帶了一份房契,送了夏潯好大一幢宅子,只是夏潯覺得一些小物件兒好收,這麼大一幢宅子太過顯眼,便婉拒了。

    夏潯知道紀綱來找自己定是有事相商,便道:「好,正要瞧瞧紀大人這幢新宅,且往紀大人府上一行吧。」

    兩下裡並作一路,往紀綱府上走,紀綱新買的這幢宅子踞館驛不遠,到了地方夏潯一瞧,粉牆黛瓦,雕花門樓,朱漆銅環的大門,大門左右兩隻石獅,一到門前,便湧出一群家僕,接了老爺和客人的馬匹。

    踏進門去,庭院深廣,大小庭院交相輝映,富麗堂皇。

    窗上、隔板上、梁棟上,都有玲瓏有致的木雕,低頭是鵝卵石路,抬頭是青磚細瓦,飛簷高挑的磚雕、石雕,還有那錯錯落落的馬頭牆、鰲魚禽獸,栩栩如生,這樣一幢宅子,絕對價格不菲。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幢宅子,毫無破敗氣象,絕不可能就那麼巧,有人出售,恰就被紀綱買了去。夏潯心知肚明,這定是有人贈送了。

    紀綱與他一樣,雖然離了中樞,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他們還沒有死,求得到他們的人依舊大有人在,不過就連夏潯在這風頭上都不敢坦然接受一幢豪宅為禮物,紀綱卻是絲毫不知避諱,這人的狂性,倒是真的不曾稍斂。

    夏潯的侍衛到了門口就被留下了,自有紀綱府上管事領去喫茶,小櫻可不是下人,紀綱在錦衣衛查辦帖木兒帝國使者在玄武湖遇刺一案時,曾多次請她幫忙擔任通譯,知道這女人在楊家身份特殊,不敢以下人對待,便也當成客人,請進了後宅。

    到了花廳落座,紀綱便叫人請出自己的如夫人陪伴小櫻到另一間客廳寬坐,喫茶聊天,自己則與夏潯在主客廳分賓主就坐。

    接待小櫻的兩位紀綱妾室正是當初紀綱選秀女時截下來的一對姐妹花,姐姐叫柳清墨,妹妹叫柳吟荷,清墨年方十六,吟荷年方十三,生得如花似玉,百媚千嬌。

    小櫻見了這玉琢的一雙美人兒,心中也自喜歡,三人寬座小花廳,吃些點心,用些茶水,隨便聊些東西,倒也相處甚歡。

    主客廳裡,紀綱叫人送上茶來,立即屏退左右,對夏潯肅然道:「國公,我急急趕回來,是因為……荊軻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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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櫻與紀綱的兩位如夫人聊了一陣天,覺得有些內急,便放下茶杯,靦腆地對清墨、吟荷兩姐妹道:「兩位夫人,小櫻有些內急,不知尊府……」

    吟荷掩口笑道:「咱們都是女人,有甚不好意思的。姐姐跟我來,我領你去!」

    吟荷雖已嫁作人婦,終究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性情活潑的很,便牽了小櫻的手往外走,風風火火的,全然不似她姐姐的文靜。

    吟荷拉著小櫻在宅院裡左轉右轉,前拐後拐,繞了一陣兒,忽然站在那裡,有些迷惘地左右觀瞧。小櫻見了好笑,忍俊不禁地道:「吟荷夫人,這是你家呀,怎還不認得路?」

    吟荷窘道:「不瞞姐姐,小荷搬進來才三兩天功夫,平時方便又用寢室中馬桶,這府中佈局,實在還未熟悉。」

    一轉眼忽見一個丫環端了盆衣服出來,吟荷忙問:「茅廁在哪裡?」

    那丫環一見是自家如夫人,忙向前一指,道:「夫人,那間房子就是!」

    因為廁所屬陰,西為歸陰之位,所以古時茅廁,多建在建築的西邊,坐西向東,正面不能對著門戶。廁所前邊必有一處開闊之地,以利於盡快散去穢氣,這是屬於風水的說法了,講究些的,還會在這兒種一叢花草以除異味。

    吟荷一瞧,廂房西山牆處露出一角飛簷,便拉著小櫻的手走過去,小丫環在後邊又叫一聲:「噯!夫人……」

    二人腳步匆匆,已經去得遠了,那丫環便未再叫,挎著木盆自往井邊去了。吟荷拉著小櫻趕到廂房山牆處,便站住腳步,對小櫻道:「姐姐且去方便,妹妹在這相候。」

    小櫻道了謝,便往茅廁趕去。

    這大門大戶人家,茅廁蓋的也講究,不細看,還真當這裡也是一處住宅,不過從格式上來說,這茅廁也是一左一右分為男女兩間,男左女右,習慣如此,自家宅院裡的茅廁,上邊自然不可能寫個「男」「女」來區分。

    小櫻卻不知道這規矩,繞過花叢,便朝最近的一個入口走去,甫一入內,便是一驚,原來裡邊竟然有人正在方便,茅廁裡有人不稀罕,可是這人貌相分明是個男孩,年紀不大,歲一個童子,短衫窄褲,下人打扮。

    小櫻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嗯」地一聲,便想退出去。那男孩抬頭看見有個女人闖進來,慌張之下竟然站了起來,小櫻見他蹲著,原還以為他在大解,不想他卻是在小解,這一站起,止不住尿液,濺了一褲子。

    小櫻看見,不由「呀」地一聲驚呼。她在草原上常見那些半大不大的毛孩子光著在河邊玩耍,哪能不知男人與女人異同之處,眼前這孩子下體處光禿禿的,只有好大一個駭人的疤痕,叫她如何不驚?

    小櫻又驚又駭,忙道:「小弟弟,你莫怕,是姐姐走錯了地方!」

    那男孩手忙腳亂扯起了褲子,脹紅著臉道:「這位姐姐,女廁在那邊。」聽那聲音,細聲細氣兒的,恰與女子相仿,想來是童子尚未變音的緣故。

    小櫻未及多想,一面往外退,一面致謙,待她退出,又繞到另一邊女廁解了手才出來。吟荷還等在外邊,見她出來,便笑道:「姐姐,咱們且去那邊井水處淨手。」

    二人剛要離開,那個男孩兒也從茅廁中走出來,看見二人,便扭轉了身子,遲遲疑疑的貼著牆邊花草,欲走不走的樣子。

    吟荷瞧見,板起臉道:「小獨,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那男童一見吟荷問話,更加慌張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吟荷夫人,小的……小的沒有事……」

    吟荷瞧他模樣,疑心更起,叱道:「你過來!」

    那男童害怕,只得別彆扭扭走近,吟荷一瞧他褲子上的尿漬,便厭惡地掩住了鼻子,叱道:「又尿在身上了?真是的,叫你們這些髒人侍候,好生討厭!快去換過衣衫,洗淨身子,否則不要進我房間!」

    那男童如蒙大赦,連忙答應一聲,轉身跑去。

    小櫻納罕地道:「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兒?」

    吟荷撇撇嘴,不屑地道:「還不是我們家老爺麼,我們老爺就喜歡美女,見著中意的,就巧取豪奪弄回家來,弄回家來卻又只當擺設,老爺自己不去摘,卻又怕旁人摘了他的花兒,放心不下,後宅裡邊便絕對不准一個男人進去,可是有些登高爬低的活兒女人家又幹不了,就弄了些閹人回來!這些閹人很髒的,身上一股子味兒,討厭死了。」

    這吟荷眼見紀綱把夏潯請進後宅,那定是極要好的朋友了,兼之自己與小櫻很對脾氣,她本是民間女,沒有什麼見識,哪曉得其中利害,心直口快的就說了出來。

    小櫻在韃靼,可汗、皇后都是時常見面的,他們依舊保持著在中原時的一些排場,身邊有太監侍候,小櫻自然知道其中規矩,一聽之下,不由暗暗吃驚:「用太監侍候私宅?這不是皇帝才可以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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