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彭子期從青州急急趕回,這一回夏潯把彭子期和西門慶都邀到一起,三人又秘密商議了半天,才就一些事情最終敲定下來。
在此期間,裘老婆婆也終於安頓好了。這位老太太在金陵的時候,那身子骨兒就已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想必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近,這才執意返回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現在憑著一股子意念,強撐到地頭兒上,一到了故鄉,更加支撐不住了。
西門慶本想給她在自家的藥鋪商行旁邊安排一幢住宅,方便就近照顧她,可老太太執意要回自己的房子,那房子風雨侵蝕之下,哪裡還能住人。可老人一旦執拗起來,是誰也勸不了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老太太偌大年紀,還想要什麼享受,只是一種心靈的寧靜罷了。
無奈之下,西門慶只好重金僱人連夜趕工,將她的老宅加固集修,又換了全套的家什,將老人家安頓下來,又從當地雇了兩個勤快能幹的大丫頭shi候她。西門慶則與自家藥鋪延請的坐堂醫聯手給她診治一番,開了些藥xing溫和的藥物調理身子,他少不得要在此住些時日,等老人病情穩定下來,再回陽谷縣去。
唐賽兒也暫時留在這裡,陪著婆婆,夏潯在與彭子期、西門慶三人秘唔的第二天,才姍姍起行,奔向滄州。夏潯估mō的時間還是比較準確的,等他趕到滄州安頓下來,一家人遊覽了鐵佛寺、鐵獅子等一些景致的第二天下午,紀綱便鮮衣怒馬地一路趕來。
紀綱自知耽擱的時間長了些,所以棄車就馬,匆匆趕來,不料到了以後,還是夏潯走在了他的前面,叫國公等他,心下也是訕訕,暗中卻又有些竊喜,心氣兒一平,與夏潯往來,便不再斤斤計較了。次日啟程時,他未meng邀請,便主動請見,上了夏潯的車。
車中二人坐定,各捧一杯香茗,紀綱道:「國公,咱們距北京可已近了。此去北京,頭等大事就是關外的鞋靶和瓦刺。建皇城、修皇陵,自有專習人員,國公小小過問一下做做樣子就成了,可下官在天津衛建錦衣衛衙門、召納錦衣校尉並加以訓練,這卻是實打實的事兒,不能胡亂應付了事,咱們二人一在北京、一在天津,要時常商量事情,恐怕不甚方便。」
夏潯抿了。茶道:「這倒無妨,你帶的自有人手,天津那邊,你擇地選址之後,具體營建事宜,可著一親信可靠之人就近督建便是了。至於召納校尉,天津衛本就一軍港,能有多少百姓?總是要從北京召人的,這事兒也少不了北京行部的幫忙,你去天津衛定下前期事宜後就可以長駐北京了。
至於我麼,咱們兩個奉旨操辦的這樁秘密,行在官員並不知曉,屬於絕對的機密,既然我到北京的公開使命只是巡視皇城營建的進度,過問皇陵的擇址和修建,少不得要裝裝樣子,這也需要一些時間,等你回到北京的時候,你我正好可以正式開始計劃。」
紀綱蹙眉一想,領首道:「成,就依國公的主意。「夏潯道:「皇上的主意是驅狼斗虎,利用鞋靶和瓦刺之爭,削弱他們的實力。這一招,鞋靶和瓦刺經常對我大明使用,我大明征討鞋靶的時候,瓦刺裝模作樣地表忠心,似乎要傾巢出動,協助天兵,結果卻只是按兵不動,婁視我兩虎相爭,等廝殺已了,它才來撿便宜。
鞋靶與瓦剩如出一轍,不斷挑唆我大明對瓦刺出兵,信誓旦旦要附從出戰,可我大明若真的出兵,它們一樣只是做做樣子,只會保存實力,等我們拼得兩敗俱傷,它才來撿便宜。
如今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輕易不會上當,要想牽著他們的鼻子走,就得讓萬松嶺在瓦刺部落真正發揮作用。」
夏潯說到這裡,凝視著紀綱道:「紀兄,皇上可是把萬松嶺交給你錦衣衛負責的,如今你們做到哪一步了?這些事情,我原來打聽不得,不過,現在我必須得心中有數,咱們才好商量對策。」
紀綱微微一笑,道:「國公,紀綱做事,自有分寸。時間雖然不長,可紀綱在瓦刺那邊已經打開了局面,萬松嶺身邊近shi之中,現在有兩個我的人,他的sī奴之中,有一個。另外,我攛掇萬松嶺強烈要求,復有豁阿哈屯和撤木兒公主的鼎力相助,哈什哈和馬哈木一班人迫於無奈,只得允許萬松嶺建立了一支三百人的sī人衛隊。
哈什哈、馬哈木、太平和把禿孛羅都拚命地往裡塞自己的耳目,豁阿哈屯和撤木兒公主也挑了些忠於自己的武士加入衛隊,服shi大汗,嘿嘿,這個機會,我自然也不會放過,現在萬松嶺那支唯一的三百人的親兵衛隊中,就有七個是我的人!「夏潯聽了有些驚訝,這些成績聽來微不足道,實際上要做到這一點非常之難。且不說萬松嶺這位便宜可汗是哈什哈、馬哈木一班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一個傀儡,受到他們的重重監視,就算他的身份【自】由,要往裡面安插shi衛也不容易,須知此前錦衣衛在瓦刺並沒有基礎,弄幾個中原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混入草原,取得一些部落的信任,就已難能可貴了,還要接近萬松嶺,被他選為shi衛而不引起哈什哈、馬哈木一班人的警惕,著實不易。
夏潯深深地看了紀綱一眼,難怪此人飛揚跋扈,瞞上欺下,卻依舊被朱棣寵信多年,此人若用之得宜,確實是個幹吏。明君駕前,沒有諂臣,仔細想來,永樂所有的人,還真沒有一個是靠溜鬚拍馬、奉迎上意而獲聖寵的,不管是文官武將,亦或是這些監察系統的酷吏陳瑛也好、紀綱也罷,都是一身的本事。
夏潯吁了口氣,道:「紀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取得這樣的戰績著實令人欽佩。只是,yu行大事,憑這些人,是無法左右瓦刺諸部首領意志的,要發動瓦刺與鞋靶之戰,就得讓萬松嶺在瓦刺說得上話,要讓萬松嶺在瓦刺說得上話,就必須得削弱哈什哈、馬哈木、太平和把禿孛羅這四位輔政的權力,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紀綱道:「的確不容易要按部就班地去做,就算一路順利,恐怕也得用上三十年時間。可是如果用些非常手段,一柱香的時間,就足以達成目的!」
夏潯曰光微微一閃蹙眉道:「刺殺?」紀綱得意道:「不錯!」夏潯道:「刺客本身,從來都不能成為影響政體的根本力量。」
紀綱道:「我明白!可是如果繼承人未定,且又不只一個繼承人,他們就必須要一個名份,而這名份,只有萬松嶺這個大汗能夠給予他們!」夏潯微微瞇起眼睛道:「馬哈木和哈什哈都是人中之龍兩個人但有一個在萬松嶺就無法掌握話語權!」
紀綱惡狠狠地道:「那就把他們兩個都幹掉!」
夏潯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馬哈木之子脫歡,在部落中深孚人望,是馬哈木繼承人的不二人選!」紀綱並掌一切,滿不在乎地道:「那就一併幹掉好了!」
夏潯道:「然後呢萬松嶺就能掌控瓦刺?」
紀綱侃侃而談道:「太平和把禿孛羅勢單力薄,一直依附於馬哈木同哈什哈抗衡這兩人不足為慮。哈什哈諸子,沒有傑出的人才。哈什哈最寵愛的是豁阿夫人,所以豁阿夫人在哈什哈部諸位夫人中擁有最多的牧地、草場、部民和武士。
豁阿夫人一直崇信黃金家族後裔才是一統草原、中興meng古的唯一可能,近乎狂熱的擁戴萬松嶺,她是被哈什哈搶去的,雖做了多年夫妻,又生過幾個子女,彼此依舊沒有什麼感情,如果再加上一個扶助她的幼子為部落首領的條件,你說她會不會唯萬松嶺馬首是瞻?」
夏潯「唔」了一聲道:「那麼馬哈木呢?」
紀綱道:「馬哈木只有脫歡這一個兒子一枝獨秀,如果父子兩人同時喪命,諸子爭位,必定亂作一團。馬哈木諸位夫人之中,撤木兒本是meng古大汗之女,地位最為崇高,當初出嫁時,大汗賜給她的草場、部民和奴隸最多,再加上嫁給馬哈木之後所得,在諸位夫人之中,實力也是最大。
草原上,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馬哈木和脫歡父子一死,該部最有發言權的便是撤木兒公主,而撤木兒公主同豁阿夫人一樣,最為擁戴黃金家族。再加上,撤木兒公主的胞兄本雅失裡汗是被鞋靶的阿魯台太師拋棄,死於瓦刺的脫歡之手,國仇家恨,你說她該心向誰?」
夏潯追問道:「如果行動失敗呢?、,
紀綱自負地道:「一套計劃不夠,我就準備兩套,三套!」
夏潯又問:「如果暴lu身份呢?」
紀綱肯定地道:「刺客身份絕不會暴lu,我所挑選的死士,個個忠心耿耿:如果忠心不可靠,他們的父母妻兒還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親情也不可靠,他們也不是從我中原派出去的,而是先到鞋靶繞了一圈,無憑無據,誰敢僅憑人證向我大明詰難?而且他們之間,彼此也沒有聯繫,每個人都是木偶,所有的線頭,都牽在我的手裡。」
夏潯閉了閉眼睛,緩緩說道:「行動之後,這些負責動手的刺客怕是一個也回不來了吧?」
紀綱大笑:「國公何來fu人之仁?下官自奉命接手瓦刺之事,就針對朝廷可能採取的種種行動,擬定了一些相應計劃,關於這刺殺計劃,我現在就已擬定了兩套,第一套計劃,就叫「荊柯!」「第二計劃呢?」……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