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 第一部 殺青州 第638章 春光
    夏潯見狀驚詫不已,抬頭再看那姑娘,面帶羞澀,夏潯心下這才明白幾分,連忙扯起丁宇,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問道:「你把人家姑哦……怎麼著升……」

    丁宇道:「我把她睡了!」

    「哦……」

    「她現在懷回孕了!」

    「哦……」

    「部堂大人,你別光嗷啊,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

    「她不是別人媳婦吧?」

    「看您說的,我丁宇堂堂七尺漢子,能幹那事麼。」

    「你那妻子,不是早就病逝了嗎?」

    「是!」

    「那就成了,你娶了她不就憲了麼?

    「可我那亡妻本是我家一位世交的女兒。我那岳父本來和家父說好了,要把我那亡妻的小妹子嫁給我的。」

    「下騁了麼?」

    「還及呢,太小,我那小回姨子到今年才八歲!」

    夏潯心裡一寬,拍胸脯道:「哈哈,這樣就好辦啦,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你爹那裡,我給你說合說合,把你家世交那邊的親事退了不就是了麼。前些天,你爹不是也來過開原嗎?我還和他聊過,挺和善的一個人,成了,這事包在我身上!」

    丁宇大喜過犁,連忙招呼那位姑娘:「了了,快過來,部堂大人說了,咱們這事,部堂大人包了,還不多謝部堂大人成如……」

    「且慢、且慢!」

    夏潯面皮子一緊,說道:「了了,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呢?我好像聽說過,她是誰家姑娘?」

    夏潯已經打了包票,丁宇一臉的輕鬆,說道:「了了姑娘是裴伊實特穆爾大人的女兒。」

    夏潯吃了一驚,失聲道:「特穆爾都司的女兒?」

    夏潯真的有點吃驚,特穆爾是一個女真部落的首領,同時是三萬衛的都司,他這女兒生得俊俏,年紀看著也不算小了,誰知道許沒許人家。像這樣的部族首領,女兒若許了人家,十有八回九便是其他部族領袖的公子,丁宇摻和在裡邊,這事兒若解決不好,就是一場大爭端。

    夏潯有點生氣,正想問個清楚,老遠便有一個聲音響起:「我那不肖女兒,躲到哪裡去了?」

    一聽聲音,了了便慌起來,忙道:「不好了,我爹來了!」

    夏潯趕緊道:「你倆去照壁後面躲躲,我去探探他的口氣!」

    二人不敢多說,趕緊向照壁後面跑去,夏潯則整整衣衫,快步向前迎去,剛剛走出幾步,裴伊實特穆爾提著馬鞭就衝了進來,一見夏潯,忙側身站在路旁,向他抱拳施禮:「卑職裴伊實,見過部堂!」

    夏潯「哦」了一聲,站定腳步,問道:【『裴伊實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裴伊實狠狠跺子跺腳道:「咳,丟人吶!」

    夏潯明知故問地道:「什麼事?沉住了氣,慢慢說。」

    裴伊實看看左右沒有旁人,這才對夏潯含羞帶愧地道:「不瞞部堂,我那不爭氣的女兒,竟然……與人有了私情!」

    夏潯佯做吃驚地道:「竟有此事?」

    裴伊實重重地嗯了一聲,道:「這兩天,那閨女總是犯噁心,我怕是生了什麼病,請了郎中回來看病,結果人家號完了脈,便向我連聲道喜,一問之下,才曉得這閨女竟然……竟然是害喜!」

    裴伊實氣得連連跺腳,說道:「不瞞國公啊,這閨女慢慢地大了,我正琢磨給她說門親事。前幾天,剛跟鐵嶺衛的慶格爾泰說過了,叫他把小兒子領來,叫我家裡的相一相,若是中意,便說定這門親事,結果我那女兒……」丟人吶!」

    裴伊實恨恨地說著,又道:「我問她那小畜牲是甚麼人,這熊孩子居然不說,我逼得緊了!她就跑了,我叫了家中龘子侄四處尋找,其中有人眼看著她躲進了這總督衙門!我那侄子不敢亂闖,知會於我,我才趕來。嘿!她劇知道往哪兒躲,琢磨著藏在部堂您這兒,說……」

    裴伊實說到這兒,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夏潯。

    夏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愣了剎那,突然反應過來,夏潯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是我,絕對不是我,裴伊實大人,你可別誤會!」

    夏潯不辯還好,這一申辯,裴伊實更是認定了是他,不禁恍然道:「我說那丫頭咋打死都不說,哪兒不好逃,便就逃來總督衙門!部堂大人,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雖說我裴伊實特穆爾是你的手下,官兒比你小,可我那閨女卻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女子啊,部堂大人你可不能吃干抹淨不認帳啊!」

    夏潯欲哭無淚,攤開雙手無奈地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這把我冤得,瓢潑大雪啊!」

    裴伊實特穆爾道:「哪年雪不大呀?跟這事有啥關係,部堂,我家了了可是個好孩子,她少不更事的,叫你唬弄了這清白身子去,你可不能不認帳!雖然我裴伊實在你手底下做事,可也不能叫人家說我為了陞官發財,拿自己家閨女去陪上官睡覺,這事兒你可得給我個交待!」

    「爹!你胡說甚麼呀!」

    夏潯正哭笑不得,了了特穆爾聽她爹說的實在不像話,忍不住從照壁後面閃了出來。

    裴伊實一見女兒,不由喜道:「你果然在這兒!部堂大人,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咦?丁都司,你做甚麼?」

    丁宇哪能讓自已的女人去獨自承擔,一看她跑出去了,忙也閃身出來,站到她旁邊,拉起了她的小手,裴伊實特穆爾見此情景,不禁驚疑起來。

    夏潯鬆了口氣,說道:「裴伊實大人,你消消氣,這個事兒嘛……」

    裴伊實直勾勾地看著丁宇,突然道:「是你?」

    丁宇雖然生了一顆吞天的膽子,可是睡了人家閨女,現在人家老回子找上門來,也心虛得不得了,他臊眉搭眼地站在那兒,訕訕地道:「裴伊實大人,這個……我……我和了了……其實……」

    裴伊實看他吞吞吐吐的,已然明白過來,他大步走到丁宇和了了面前,繞著兩人轉了一圈,了了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縮向丁宇,丁宇忙用手臂護住她。

    裴伊實繞著兩個轉了一圈,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得娶她!」

    「啊?」

    對於裴伊實如此反應,丁宇的反應有些呆滯,以為雙方要大打出手,匆忙趕上來勸架的夏尋也聽得呆在那裡

    裴伊實把牛眼一瞪,喝道:「咋?你不願意!別看你比我官大,你還是侯爺,你佔了我家閨女便宜,你敢不娶她,我就跟你沒完!」

    「願意!願意!」

    丁宇和了了擔心了老半天,萬沒想到這個老丈人竟是這般反應,一俟明白過來,丁宇立即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開心無極限。

    夏潯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對活寶,心中不無艷羨:「瞧瞧人這老回子,何等開通!唉,想當年,為了梓棋,我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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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芽資暖律,養育本仁心。

    顧彼蒼生意,安知命力深。

    氣侯三陽始,勾萌萬物新。

    雷聲初發號,天下已知春。

    春風春暖、奏華春色,春盤、春餅、春酒、春幡、春燕、春蝶,簪春花、戴春娃,普天皆春色,遼東盡樣輝。

    遼東風俗,立春之後,無分貴賤,競食蘿蔔,名曰「咬春」,脆生生、甜絲絲、白潤潤的一片蘿蔔,瓊瑤一片,嚼如冰雪,品之的確大有春的味道。

    一郫之計在於春,遼東以全新的面貌迎來了新的一年。

    了了特穆爾和丁宇的婚事就定在這個春天,丁家和特穆爾家正在熱烈地籌備著婚禮的事情。而整個遼東,也正像操辦喜事一樣,緊張地忙碌著,這是一個不同往年的春天。

    張熙童正在緊張的籌備著童試,這可是遼東自歸跗大明以來,破天荒頭一回有了自己的府試,自然要格外予以重視。童試包括縣試、府試、院試三個階段。

    縣試在各縣進行,由知縣主持,連考五場,通過後再參加由知府、知州主持的府試,連考三場。順利通過縣試、府試的人便可以稱為童生,參加由遼東學政、學道主持的院試。院試合格後才可以取得秀才資格。

    對此夏潯也異常重視,此刻正對張熙童諄諄教誨著:「秀才以下乃至童生的錄取,可以酌情放寬條件,不要學那些食古不化的腐儒。遼東的底子薄,文教本來就不甚發達,如果今年的童試結束,考回中者寥寥無幾,必然重挫遼東學子進學求教的信心,不利於遼東文教的普及。

    不要削弱了他們求學的積極性,去年就學的,多是遼東大戶人家和歸附諸部首領的子弟,今年還要擴張的,不能因小失大。再者說,學識畢竟只是一方面,苦學一輩子,毫無辦事能力的書獃回子有的是,真比起這批學子來,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張熙童恭恭敬敬地應道:「是是是!下官明白!」

    「好啦,知道你在忙,忙你的事去吧,亦失哈馬上就要起程了,本督要去送他一送。」

    「是是是,下官告退!」

    張熙童一走,夏潯便立即出府,打馬奔了北城,亦失哈的豐隊馬上就要啟程,赴奴兒干地區招撫了。

    奴兒干地區包括黑龍江、精奇哩訌(今俄羅斯結雅河)、烏蘇里江、松花江流域及庫頁島(今俄羅斯薩哈林島)等地。隨著大明在遼東的地方官回府影響力越來越大,輔射回到周邊地區,許多部落紛紛歸附,奴兒干地區的一些部落首領也向夏潯頻頻遞出了橄欖枝。

    朝廷對奴兒干很有興趣,朱棣在下發遼東的旨意中多次表現出對奴兒干的關注,這一決,亦失哈奉旨組建了一個由商賈、儒生、僧侶組成的龐大隊伍,開赴奴兒干,就是要去宣撫奴兒干地區諸部;登庫頁島,親抵海外苦夷;接見奴兒干地區心向大明的部落首領們,並在那裡建一處寺廟,弘揚佛。

    亦失吟這一趟去,帶的不是刀槍弓回弩,而是糧食、絲綢、瓷器、茶葉和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通過這次巡撫,建立通商和文化關係,並且遊說當地部落,重循元朝時候的海西東水陸城站,在江邊的森林和草原上,趟出一條更加漫長的絲綢之路。

    這,只是一個開始。

    送了亦失哈離開,夏潯又奔向都指揮使司衙門,那裡徵募士兵的工作,已經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在這一點上,遼東大族和少數民回族部落的首領們比一般百姓更加擁戴,他們比一般百姓更具遠見卓識,他們送了一些子侄去讀書,再送一些子侄去入伍,家族裡還要經商、種地、開辦各種匠作作坊。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這個淺顯的道理,這些大家族比任何人都明白的更徹底。

    夏潯以經商為突破口,由商貿而立署,由立署而集回權,繼而大力發展農耕,通過吸引招募、降回俘轉變等方式,提供大量優惠政策,促進農業發展,農興則回民生,民生則建衙,衙門復建,便改革屯田、改革軍戶,間之以文教普及,橫跨三個年度,終於給遼東趟開了一條新路。穩紮穩打的,在此基礎上,以遼東為基地,向東北更遠的地區悄悄探出了第一隻手……

    都指揮使司府前,諸將領、諸官員、諸部首領,參回軍的子弟以及送親人參回軍的百姓,將正、左、右三條大道擁擠得滿滿當當,匯聚成一條人的河流。

    府門前面寬廣的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披著一匹巨幅的紅綢,石碑基座周圍,有雕刻精緻的石欄圍著,前面置一書案,案上擺著一隻酒杯,杯中斟滿美酒,對面所有的人,每人都或捧杯、或棒碗,肅然而立。

    夏潯站在案後,對著所有在場將士、部屬、子民們慷慨陳詞:「百姓之休戚,官吏之貪廉,糧儲之豐耗,兵旅之強弱,地方之安危,皆賴於我遼東軍民、吏民、漢胡親同一家,合心戮力!諸君若同我心,請滿飲杯中美酒!」

    「干!干!干!」

    應者如山,聲濤如海,一杯酒喝罷,夏潯回首,扯住那紅綢奮力一掙,紅綢火焰般湧落,緩緩閃出碑上兩行碩大的金字:「日明月明大明一統,君樂臣樂永樂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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