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與年夜皇子、三皇子、道衍年夜師、英國公張輔等留守北平的人員今日就要到京了。朱棣下旨,特意休朝一天,滿朝文武齊至燕子磯,恭迎皇后娘娘過江。
其實朱棣六月份即位,如果徐妃等人即刻南下,原也不需要這麼久的時間才到,可是這四年裡,北平、永平等地一直是在燕王府的直接控制之下,現在北平王府人員全部南下,要對處所上做些放置,把各種權力從王府再移交給處所,一切放置妥當,這才延至今日。
今日到燕子礬恭迎皇后的不只是在朝的文武百官,致仕官員、士林名宿、勳臣功卿、皇親國戚,還包含僧尼道士都要來,這些落發人不只是來迎接國母,同時也是為了迎接道衍,道衍和尚被任命為僧錄司左善世,主管天下落發人,在京的各寺院道觀自然要派人相迎,各路人馬正陸續從京城裡趕來,燕子礬已經擠得滿滿鐺鐺。
好在,負責平安事務的紀綱雖是頭一回主持這麼年夜的盛事,各個方面放置的倒也井井有條,他事先就劃分好了不合的區域,前來迎接的各色人等依照身份別離等待在不合的處所,這樣一來雖然擁擠些,秩序也就井然有序了。
碼頭上,禮部高搭綵棚三丈六,紅綾高掛,旌旗飄揚,歌舞聲樂均已到位。因為考慮到等待的時間長短難以確定,而迎接皇后娘娘的各路人馬中難免有些羸弱老病者,怕他們站不了太久,道路兩側還紮了許多棚子,容等待者坐下等待,棚中還有茶水伺候。
二殿下朱高煦呈現了,他平時都是一身箭袖,做武人服裝,今天穿戴卻十分隆重,頭戴翼善冠,身穿盤領窄袖紅色袍腰繫一條犀角玉。帶,濃眉年夜眼仍舊是英姿颯烈,舉止間卻變得十分的沉穩。他不竭地行走於各個棚子,向認識的、不認識的王公年夜臣們含笑問好行走間,掛上玉帶上的兩方壓袍玉珮只是微微有些晃動,如此年紀,這般沉穩凝煉,許多老臣看在眼裡,都暗暗頷首。
朱高煦尚武,除能征慣戰武藝高強的老將能叫他欽佩信服,見了面會恭敬親切一些對其他人平素都不年夜理會的今日卻不知是因為他的母后就要從北京趕來還是什麼原因,變得彬彬有禮,對勳戚功臣、皇親國戚乃至文武百官都十分客氣,這樣謙和有禮的態度,自然也贏得了許多初度見到二皇子的人的好感。
「殿下,您在這兒呢,錦衣衛紀指揮使正在找您呢。」
朱高煦剛從一個帳蓬裡慰問了些老臣出來,迎面就撞上一個錦衣衛軍官看服色,該是個千戶。
「哦?」朱高煦也知道今天是由錦衣衛全權負責放置整個接迎儀式的平安,不知紀綱找他作甚問了問紀綱的所在,便舉步走去,那個錦衣千戶立即向人群中打個手勢,典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檢查平安防務去了。
碼頭一角,紮著一頂帳蓬,這是紀綱的臨時指揮場合,幾千名禁衛軍、錦衣衛的放置調劑,都從這裡一條條發出命令,各個處所有什麼風吹草動,也都是直接報到這裡,確保整個接迎儀式不出絲毫過失。
不過此時皇后的儀仗還未到對岸,一時其實不急切,紀綱也出帳親自巡視現場去了,帳中只留了兩個人值守。
這兩個人一個叫朱圖,一個叫紀悠南,都是紀綱接掌錦衣衛後,親手提拔起來的心腹。目前紀綱仍在不竭擴年夜錦衣衛步隊,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共有八人,除朱圖、紀悠南之外,還有剛剛尋找朱高煦的王謙,以及袁江、莊敬、李昆春、鍾滄海、高翔,八個千戶,號稱北鎮八年夜金剛。
至於劉玉玨那邊,就遠不如紀綱這邊威風了,劉玉玨只是南鎮撫,比紀綱低了一級,又是主要負責錦衣衛內部的軍紀司法,對外職權不及北鎮撫年夜,故而只有兩個千戶,就是陳東、葉安,這兩人也被錦衣校尉們送了個綽號,叫做南鎮哼哈二將。
二人半搭著帳簾兒,懶洋洋地坐在帳中吃著茶。上一次永樂皇帝即位的時候,他們沒有那個運氣看見那盛年夜的排場,這也是頭一回看見整個金陵城所有頭面人物一齊出動的排場,二個人自也免不了對這盛事議論一番。「朱圖,剛剛我出去巡視了一圈兒,聽見有幾位年夜臣正在議論,皇上迎娘娘回宮,立即封爵為後,可是皇長子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燕王世子,如今皇上坐了天下,順理成章的,就該由王世子晉陞為皇太子,偏偏皇上這一次壓根就沒提這事兒,…皇上是不是有了易儲的心思?
朱圖撇撇嘴,對紀悠南道:「我老紀,就是閒的,皇上易不容易儲,關屁事!把的差當好了,比啥都強,這種閒磨牙的事兒,別議論。」
紀悠南道:「我這人怎麼就不動腦子呢?聽咱們這位皇長子性情仁厚,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類的雅物,這樣一位皇子要是當了皇帝,看咱們錦衣衛能順眼麼?頭幾年咱錦衣衛混得跟孫子似的,逮誰跟誰頷首哈腰,衙門裡頭荒涼得能養家雀兒,不就是因為建文帝看不上咱錦衣衛們麼?」
此時,朱高煦已經走到帳邊,原本正要掀簾進去,聽見二人對話,就悄悄地站在了那裡,可是帳中二人似乎聊的入神,竟未覺察。
朱圖道:「那又如何,皇上想讓誰當太子,咱們管得差麼?眼下咱們錦衣衛正得寵,跟在紀年夜人後面悶聲發年夜財就走了,理會那麼多幹什麼?」
紀悠南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紀年夜人也向人探問皇上這方面的心意來著,年夜人心裡也犯核計,只是不知二殿下他有沒有爭明日的雄心,二殿下在軍中威望極高,如果他肯亮出旗號,武將勳戚們一定群起投效,咱們年夜人估計也……。」
朱圖決然道:「不成能,立長立明日,幾干年傳下來都是這個規矩,誰能亂了?皇上也不克不及。皇上覺著哪個好就立哪個?那還穩定了套了,從此以全文字後,皇室還有一天清靜日子過麼,每一代的皇子還不個個拉幫結派,拚個死我活?就算某一代的明日長子資質平庸了些,可也不至於代代明日長子資質都平庸,這總比每一代皇子拚命地內訌強吧,所以,立長立明日,縱然不是最好的體例,也成了最好的體例,皇上也得這麼幹!」
紀悠南搖頭道:「我看……,不見得。咱們皇上,就不是明日長子。再往上,元人蠻夷,就不消提了,宋朝第二代皇帝,是明日長子麼?唐朝第二代皇帝,是明日長子麼?隋朝第二代皇帝,是明日長子麼?咱們皇上,就等於重建夭下的開國之君,這江山……,嘿嘿……。」
朱高煦聽得怦然心動,這時就聽遠處傳來紀綱的聲音:「二殿下,您在這兒呢?」
門口,朱高煦轉過身去,就見紀綱遠遠跑過來,便自在地一笑:「哦,聽正在找本王,原本怕有要事,來問問消息,剛到帳口,想不到卻從外邊回來。」
帳中紀悠南和朱圖急忙趕出來拜見,朱高煦用眼角餘光捎著他們,見他們一臉的慶幸,似乎以為自己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紀綱放置這個局,就是在他試探他心意,見他對剛剛所聞佯作不知,其實不出言呵斥,心中已經有數,便展顏笑道:「臣得了對岸送過來的消息,皇后娘娘的車駕最快還得一個多時辰才到,本想告知殿下,叫殿下勿急,沒甚麼急事兒,殿下既然到了,就請進帳喝杯茶、歇歇腳吧。」
「也好!」
朱高煦微笑道:「好,昔日我,同在軍中為父皇效命,降生共死,甘苦與共,自到京師,耳有好久不曾相聚了。」
紀綱也微笑起來:「是,臣一直仰慕殿下的勇武呢,可惜在軍中時戎馬倥傯的,一直無暇與殿下親近,如今天下已定,只是殿下已成為親王,臣倒不辦……,朱高煦佯瞪他一眼道:「如今又如何?知道,本王對那些繁文縟節一向不年夜在乎,以後有空,只管到我府上來,咱們騎馬射箭,吃酒作樂。」
紀綱笑的更開心了:「那臣就要多多叨擾了,呵呵,殿下請!」
「紀年夜人請!」
二人一前一後,便進了軍帳。
這時候,京裡仍有各路年夜員往燕子礬趕去。夏潯是騎馬去的,這麼短的距離須臾便至,所以沒有起得那麼早太慌忙,他一早起來照常練拳練刀,吃罷早飯,洗漱停當,這才帶了八個侍衛,騎了駿馬出了府門,優哉游哉地上路了。
夏潯住的處所是王駙馬的一處私宅,不在主幹道附近,所以從府裡出來以後,直接抄了巷。夏潯帶著八名侍衛堪堪走出巷的時候,忽有一乘轎飛也似地奔來,左右還跟著兩個青衣帽的家丁。巷中本就狹窄,那轎子這麼一奔,便擋了夏潯的路,夏潯的侍衛立即喝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