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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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方至，叫人悶聲使不上力的黃梅雨季，也悄然而來。
常言道，「雨打黃梅頭，四十五日無日頭」，江南憶雖美，但這陰雨綿綿的日子，卻讓許多乾爽地帶過慣了的人，會渾身不自在好些日子。
幸好，這雨稀稀疏疏，倒也不大，宛若一絲絲銀線，落到體膚上，帶來清爽涼意，總歸比那雨前的悶熱要舒服得多。
中海城郊一處商業街，潮濕的灰青色方磚鋪墊的街邊小道邊，是一間間飄散著各種油煙味，菜餚味的小餐館，大紅大綠的招牌上綴滿了各種霓虹。
正值傍晚時分，趕著下班的人潮，一名穿著身格子短袖襯衫，白色直筒七分褲的年輕男子，尋著一間間小館子，一路來到一家川菜館外頭，才站定了一會兒，走了進去。
這自然是下班後的楊辰，跑來找馬桂芳說莫倩妮那檔子事了。
已經過了不少日子，楊辰想來，馬桂芳就是再生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自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歸有辦法讓丈母娘妥協的。
一進門，又胖了幾分的香嫂，正自櫃檯處按著計算器，像是結算賬務，見到楊辰進門，眼中一喜，「喲，楊辰來了，是來找桂芳的吧。」
楊辰問了聲好，笑道：「香嫂，我丈母娘呢？」楊辰並沒見馬桂芳在店裡。
「她呀，在廚房裡幫忙呢，我去給你叫聲」，香嫂說著放下計算器，就要跑去廚房。
楊辰忙攔著她，「我去吧，哪好意思麻煩你。」
香嫂會意，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也就不插手。
楊辰心裡有點小忐忑，但還是面容微笑地走到廚房裡，口鼻間聞到一股子蔬菜魚肉的混合腥味，但以前在菜市場就習慣了，並沒覺得有什麼，目光望向廚房最裡頭，一個正在切菜放盤子裡的婦人，喚了聲，「媽。」
正在擇菜的馬桂芳手上的刀子一頓，轉身回頭，看見楊辰，幾分複雜地道：「你來作什麼。」
「嘿嘿，沒什麼，最近天氣潮，怕您身子骨不舒服，下班了就來看看」，楊辰討好地笑道。
「我很好，你走吧」，馬桂芳繼續回過頭去切菜。
楊辰哪肯走，舔了舔嘴唇，「那個……我想跟您談談倩妮的事……」
「我們沒什麼可談的，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我也已經去向林總道過歉，事情就該這麼結束了」，馬桂芳直言道。
楊辰苦笑，「事情怎麼能結束呢，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放棄倩妮的，如果我現在就因為媽你反對，我就拋下她，那我怎麼對得起她當初選擇我？我只想好好把事情說個明白，等媽你聽我解釋清楚，就會相信我了，我絕對不會虧待倩妮的」。
馬桂芳冷哼一聲，「不虧待？你都有老婆了，難不成還能再結一次婚？我告訴你，楊辰，除非你跟林總離婚了，再來娶我的閨女，規規矩矩做夫妻，那我就盡棄前嫌，你要是就想拿我閨女當情人，就算你對她再好，送她金山銀山，我也不會讓妮子再跟你在一起！」
楊辰愕然，這馬桂芳的態度也太堅決了，頭疼地抓了抓後頸，姍笑道：「媽，你這也太絕情了，這對倩妮和我來說，都傷害太大了，就不能先別這麼一棍子打死，觀察一段時間麼？」
「我告訴你，楊辰，不准你再叫我『媽』！我可沒有你這麼能幹的女婿！」馬桂芳瞪著眼，「我讓你們現在斷了，就是為了你們以後好！我不管你自己怎麼想的，也不管你到底有沒有拈花惹草別的，但我女兒我就能管！妮子是絕對不成的！你走吧！」
「好好，那先不說這個」，楊辰也是臉皮足夠厚實，渾然不管地腆著臉，走到馬桂芳身後頭，笑瞇瞇地說：「媽，您肩膀酸不酸，我給你揉揉……」
「你走開！」
馬桂芳大叫一聲，拿著菜刀回過身來對準楊辰的鼻樑！
「楊辰！我警告你！別以為花言巧語得我就會心軟，這事沒得商量！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有口氣在，就不准我女兒給人家當小三！你再這麼跟我說個沒完，我就是隨便街邊找個乞丐，也把妮子給嫁了！」
楊辰臉色一黯，面對如此氣勢洶洶的馬桂芳，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渾身是勁，卻使不上來。
這是自己愛人的母親，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讓她的女兒有名分，幸福美滿。
所以，不管她對自己多凶，多狠，楊辰總歸覺得自己理虧，不敢造作。
馬桂芳不是安在煥，不是寧光耀，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婦人，甚至字都不認識幾個。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渺小的人物，楊辰卻不敢過分惹她生氣，更別說不顧輩分地蔑視她的話。
長輩之所以是長輩，不是年紀比你大，不是知道的比你多，而是因為，他們能無私地為後代付出一切。
這樣的一個女人，在楊辰眼裡，卻是比寧光耀那總理都要值得尊重得多。
楊辰心裡發堵，但卻不敢有露出絲毫的不耐來，可要他放棄也難，退了兩步，懇切地道：「我不會放棄的，既然今天媽你還是在生氣，那我改天再來，我希望您能冷靜下來，您的女兒，也不是隨便做選擇的人，不是麼。」
其實楊辰的想法也簡單，你生氣，那就生氣吧，我天天來，你總不能每天生氣吧？就算剎車皮都得有消磨光的一天，人的脾氣還能比剎車經用？
馬桂芳雙目微微發紅，不言不語。
就在這時，廚房外頭的餐館大廳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高嗓子大叫——「馬桂芳！你給我出來！！！」
楊辰正要出廚房呢，這一聽，頓時木訥，是誰這麼大嗓子，還一股子彪悍勁！
馬桂芳臉色煞白，手有些顫抖得將菜刀放回砧板，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猶豫片刻，默默走了出去。
楊辰緊跟其後，他意識到情況似乎對丈母娘不利，好像是有人要找她麻煩，自己或許可以乘此機會，表現一下，多博取點好感。
來到餐廳內，就見到一名雙手叉腰，身材臃腫，臉上帶著三個下巴的橫肉辣婦，氣勢洶洶地瞪大了眼睛，像冒出火來一樣。
而香嫂正在一旁乾站著著急，似乎有點畏懼那婦人，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一名禿頂的中老年男子，身材相對消瘦，正在那婦人身邊憂心忡忡地勸慰，「老伴，你這是幹什麼呀！咱回去吧！別給阿香他們店裡添亂了，這街坊鄰居的你幹嘛呀……」
婦人冷哼一聲，瞪了她丈夫一眼，見馬桂芳出來，走上前一步，扯著那大嗓子道：「馬桂芳，你可真有本事啊！」
馬桂芳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走到婦人面前，問道：「周嬸，這話什麼意思啊。」
「哈，你還有臉問我什麼意思！？」
那周嬸忽然哈哈大笑，隨後，毫無徵兆，抬手就一個耳光！
「啪！！」
一聲脆響，馬桂芳臉上浮現一個紅印，她捂著臉，癡呆在那，有些被打懵。這一變化，叫旁邊的香嫂都驚叫出來！
楊辰也是沒想到對方會動手，又在考慮到底怎麼回事，才沒能阻止，眼看著馬桂芳被打，眼裡陡然騰起了一蓬火焰！
竟然在自己跟前，丈母娘被一個潑婦打了！？這事要傳進莫倩妮耳朵裡，那豈不是得恨死自己！？
若非公開場合，又事情必然有內情，楊辰還真懶得管這是一女人，上去就扇上兩巴掌回敬，可最終還是壓著火氣，跨步來到馬桂芳身前擋著，怒目道：「你最好說出個所以然來，憑什麼打我丈母娘，不然老子把你的臉打爛！」
楊辰一插手，那悍婦微微遲疑了下，隨即明白過來，冷笑道：「好啊，原來馬桂芳的女婿也在，怎麼，想給你這不要臉的丈母娘出頭？你打啊！你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