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楊家軍區大院,後hua園中。
楊公明一如既往的一身樸素灰se布衫,拿著把剪子,在幾株黃楊樹上修剪著多餘的枝椏,只不過眼睛有些hua,看著比較費勁。
在不遠處的石桌石凳邊,脫下外套,穿著件低領線衫的李莫伸,頗為耐心地看著老友在那兒擺nong樹木,手裡捧著茶杯,一點都沒急著要說話的意思。
站在庭院走廊邊的,只有燕三娘一名老嫗,瞇著眼,笑yinyin地看著院子裡兩個老人,誰也不清楚她在笑些什麼。
約莫十幾分鐘後,楊公明終於覺得修剪的黃楊樹已經可以了,圓溜溜的很是平整,於是才走回到桌子邊,將剪子放下,跟李莫伸坐面對面。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楊公明長出一口氣,像是有些累了,但臉上卻是光彩煥,很是享受地回頭看了眼那幾株黃楊樹,道:「這樹啊,就得時不時去剪剪,別看它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可真要是拿著剪子去上面修一修,就會現,其實很多地方都該修剪,只是平日裡看不大出來罷了。」
楊公明像是自言自語地感慨,而李莫伸也順著接過話茬,「我可沒你這麼閒情雅致,平日裡事情多呀,家裡的huahua草草,也就jiao給下人去做了。不過這些個hua草,該修剪的時候倒的確不能偷懶。不過我可沒你那耐心,真要是看著不對,索性鏟了得了。」
「哎,不可」,楊公明擺擺手,道:「一棵樹長到能被修剪,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你把樹枝截了,還有樹幹,你把樹幹砍了,還有樹根。樹根還沒準連著別的樹,興許還有不少小樹苗。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誰能說草木無情,要是能被修剪好的,hua些力氣也就是了。」
李莫伸抿了口茶,呵呵笑了會兒,才道:「楊公這裡的香茗,茶味兒還是濃郁得很啊。」
「哈哈,老李要是喜歡,大可以帶些回去,這茶葉也不是什麼名茶,不過是我們楊家老宅院那邊幾株茶樹自摘自炒的。我這人受不了好日子,粗茶淡飯慣了,真要是讓我喝什麼幾千塊一斤的好茶,我都嫌那甜味道太膩味」,楊公明搖搖頭道。
李莫伸爽朗笑道:「粗茶淡飯的好。我們也年紀大把了,油水要是太足了,不說能嘗得了多久,恐怕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住,遲早要得些個富貴病。照我看啊,不如你送我些土茶葉,我也禮尚往來,讓雲鵬送些我老伴自己醃的酸菜,你看怎麼樣。」
「你這老小子,就當便宜你了,不過說好了,別隨便從外頭買了酸菜糊nong我」。
「那也得糊nong得成才敢糊nong啊」,李莫伸一臉老實態度地道。
就這樣,幾番言談,聊聊園林,聊聊家常,兩位老人就像是老友多日不見的嘮嗑,若是這些個話語傳到他人耳裡,定然還以為這兩位都老年癡呆了。
至於魯民遇害,楊辰追殺的一些個事,兩人卻是沒提起半句。
……
中海yu蕾國際總部大廈,一大早,外頭便車來車往,大廈各處人流不息。
隨著yu蕾國際新型材料的成功運營,利潤翻了數番,公司股票又連續兩次死裡逃生,絕地反彈,yu蕾國際的聲望日趨顯赫。
特別是那次震驚世界的股市大戰中,yu蕾國際突然在最後關頭拋出的五百億現金,力挽狂瀾的一戰,讓外界對這個原本以為還顯得稚嫩,框架不夠穩定的跨國企業,有了徹底的改觀。
現如今,想要進入yu蕾工作的新人絡繹不絕,不少其他時尚產業公司的高管也想著跳槽前來。這樣的局面,叫yu蕾的普通員工們也都得到外界的羨慕,覺得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大道上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精神抖擻。
自然而然的,作為最高領袖人物的林若溪,更加深刻地成為了下層員工心目中的精神領袖,崇拜的偶像。林若溪的粉絲「洗衣粉」軍團的數量,與日俱增,甚至大有成為華夏年輕一代當紅偶像的勢頭。
yu蕾娛樂公司裡的不少策劃,甚至都在異想天開地設想,要是能把林若溪打造成一個藝人,估mo著該是很賺錢。
當然了,這樣的想法,策劃們敢想卻半點也不敢表1u,敢打頂頭上司的主意?是不想幹了還是想不開了?
這些情況,作為在yu蕾娛樂當總監的楊辰,自然大概都瞭解一些,不過對於公司如今蒸蒸日上的勢頭,楊辰卻沒太大感覺,公司這麼賺大錢,也沒見自家老婆又變得多開心,反倒兩人的感情總是有分崩離析的危機感。
從家裡一路開車來到yu蕾總部後,楊辰坐著電梯,直接來到最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樓層。
剛一出電梯,就看到一身黑se套裙,戴著黑框眼鏡的總裁助理吳月正站在通道裡,像是在等著什麼人。
因為之前被楊辰撞破了她與李明和的關係,吳月對楊辰又氣又不敢過分說什麼,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跟李明和的關係,是沒人覺的,卻不知道,早就被林若溪看出來了,只是顧及她的顏面不點破。
見到楊辰出現,吳月冷冰冰的臉上1u出一絲厭惡,生硬地說道:「林總在等你,進去吧。」
楊辰還以為吳月又要阻攔自己見林若溪,卻不想,吳月竟然是在專門等著放自己進去!?
「若溪讓我進去?」楊辰猶豫著,確認地問一聲。
吳月惱火,「難道還有別人叫楊辰麼?林總說了,今天上午,除了你,誰也不見,所以讓我在這裡守著。」
楊辰更加納悶了,林家妹子這又是什麼意思?不是在生自己氣麼?怎麼又突然單單等著自己來了?
不過,早就見識過林若溪那跟表面完全不符的縝密複雜心思,楊辰也沒意外林若溪能猜到自己會來,不過一切顯得詭異而難以捉mo倒是真的。
楊辰尋思著,緩步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
林若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動人清脆,不帶絲毫煙火氣,bo瀾不驚,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樣的平靜,讓楊辰更加mo不著頭腦,這一切都跟自己預想的不對啊。
但走到這一步,總不能退回去想明白再進去,楊辰硬著頭皮推開門,走進寬敞的大辦公室。
辦公室裡還是如第一次進來時那樣,乾淨整潔,通透而典雅,除了換了幾盆室內的盆栽以外,一切如舊。
穿著米se英倫風衣裙的林若溪,並沒因為回公司而改變裝束,此時正站在辦公桌後面,雙手撐在桌子上,低頭看著一張寬大的圖紙。
楊辰將門關上後,往前走了幾步,才現,林若溪看的不是什麼時裝設計圖,竟是一張建築的工程圖。
氣氛有些尷尬,楊辰佯裝咳嗽兩聲,瞅著林若溪道:「老婆,聽吳月說,你……在等我?」
林若溪沒正面回答,而是指著桌面上鋪開的大圖紙,隨口問道:「你覺得這幾個別墅和樓房的設計方案怎麼樣。」
「啊?」楊辰納悶地走上前,這才仔細看那建築圖紙,事實上,那兒擺了不下三張圖紙,不是別墅就是幾層高的大規模新穎樓房。
這些別墅的設計,結合了東方的對稱與西方的圓柱、尖頂等元素,倒是顯得較為別緻,應該不是尋常的設計師能做出來的。
而那樓房的設計,像是什麼大規模的酒店和賓館,造型更是前衛得很,但真的工程落石,前期沒有十幾個億的投資,那是天方夜譚。
「好是好,不過你看這些做什麼」,楊辰心裡那個急啊,這時候看什麼圖紙,他可是憋著勁,努力整理好了講明事實的所有語言,不管有沒有用,就盼著能給自己拉回點分數呢!
林若溪卻是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好?這很籠統,具體說說好在哪裡。」
楊辰嘴角一陣chou搐,自己這是來做工作報告的?不是來解釋家庭問題的麼?
「這種問題我哪說得上來,我只知道造這樣的別墅,肯定得hua很多錢,錢hua得多,東西自然就會好」,楊辰意興闌珊地道。
林若溪抬頭,不施粉黛,有些疲倦的臉上1u出一抹淺淺的無奈,「哪有這樣的道理,照你這麼說,設計圖根本不需要hua大價錢買了,直接省下錢去造更貴的不就得了。」
楊辰鬱悶,這女人還真要跟自己爭論造房子的事了?懶得再拖下去,再這麼下去就快忘記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了。
於是直接開口道:「若溪,我知道你現在心情肯定很不好,你也別跟我繞圈子了,我來這裡就是要把這一切講明白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要說的是,今天早上你看到聽到的,並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有不對的地方,但其實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到的家,我之前……」
沒等楊辰繼續說下去,林若溪就伸手示意讓楊辰停下,微微搖了搖頭,幽幽歎了聲,柔柔地道:「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道你趕回中海,不會是為了那麼點事,你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騙我。」
楊辰愕然,這丫頭tǐng想得開啊!但問題是,既然想得開,怎麼就生氣離家立馬來公司了呢!?
林若溪不理會楊辰呆呆的表情,蓮步輕移,走到辦公室後頭的落地窗邊,望著大廈外鱗次櫛比的大樓,那一條條被縮小到指尖寬度的馬路,沉默了會兒,才悠然道:「本來,我是想就這樣算了的,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但現在看來,就算我不聽,你也想說,那麼,你就先聽我說吧。」
林若溪的背影此時看著略顯單薄,話語間流1u著幾分蕭瑟,但更多的卻是海chao平息後的寧靜。
「楊辰,你還記得那次,楊烈第一次找上我們家門的時候,你做的那些事嗎。因為楊烈惹到了你,你把楊烈打得好慘,後來還是那個道長跑來,跟蔡凝姐姐一同求情,到最後,袁野又站出來,認出來楊烈是他表哥,最後你才沒殺掉楊烈。
那次,因為慧琳的身份被我確認是林家的人,所以我心情有些低落,並沒多想其他的。但是事後我就想,楊烈跟那個道長,都是這麼非比尋常的人物,但在你眼前,卻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那你得有多麼厲害。可以說,那次是你第一次帶給我最正面的刺jī,讓我覺得,其實你跟我距離好遠。
而且……其實那天,袁野認出楊烈是他表哥,而你又突然放了楊烈,就讓我大概猜到你父母的身份了。但是我覺得你好像並不希望接受,所以我也就一直當作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著林若溪的敘述,楊辰漸漸睜大了眼,這個女人果然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心裡藏著的,卻是一點都不少。
「後來,因為我耍了一些伎倆,把長林傳媒和許家的產業都打垮了,遭到曾心林跟許智宏的報復。我知道你心裡肯定覺得,我一個女孩子家的,做生意這麼不留手,非要拚個你死我活,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是件很傻的事情……
其實我那時候,雖然沒接受林志國做我的爺爺,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林志國肯定不會不管我的。我不清楚林志國到底有什麼本事,但他既然能保住我nainai,那肯定能保住我。所以,我就利用林志國,不顧一切地把曾家跟許家打垮……
但是最後,我現林志國並沒有做出什麼援救,反而是你又幫我擋下了那次災難。我當時就意識到,你應該是和林志國所掌握的勢力是有聯繫的,或許是林志國拜託你照顧我。但對我來說,其實這都無所謂,我只需要有人幫我擋住那些人的反撲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林若溪回過頭,朝著目瞪口呆的楊辰微微扯動了下嘴角,笑地有些苦澀,「楊辰,還記得那次,當你殺掉曾心林跟許智宏後,我用來勸說你不要介意的話嗎……」
「記得」,楊辰木然地道:「你說,我跟你,都是毒蠍子,害死我們自己的,只能是我們自己。」
「是啊」,林若溪的香肩輕輕聳動,像是忍不住要笑出來,「楊辰,你真的好傻,好傻……我只是講了一個騙小孩子的故事,你就真的相信了。
楊辰,你覺得,像我這樣一個從小就沒見過死人的女人,當看到一個男人,在我眼前,徒手就把一個人的腦袋拍成碎末,我……能這麼快地坦然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