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
看到楊破軍竟然真的拿槍指著楊辰，郭雪華就如同暴起的母豹子一般，橫身擋在了楊辰面前
「楊破軍你瘋了嗎？楊辰是你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你難道連畜生都不如嗎？」
「畜生……」楊破軍臉色一陣發青，「雪華……你竟然……說我不如畜生……」
「難道不是嗎？你不讓我見兒子，我忍了，你不讓我跟兒子走，我大不了也忍你，但你為什麼要拿槍指著他？如果你真要開槍，那就用子彈先打穿我的心臟我本來就已經對他愧疚地感覺這輩子無法償還，如果能陪著他一起上路，我死也無憾」說著，郭雪華張開雙手，堅決地冷眼盯著楊破軍
楊辰看著眼前張開雙臂，如同風中搖晃的蘆葦般的女人，心裡如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在楊辰的記憶裡，為自己擋過子彈的人不是沒有，當初在香港，不知自己實力的莫倩妮，為自己捨身要擋子彈
那是因為，莫倩妮對自己反覆掙扎後爆發的愛
眼前，郭雪華竟然也要為自己當子彈，同樣是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她如此的義無反顧，幾乎沒任何思考與猶豫地就用護了上來
那是什麼？
楊辰嘴角默默地散開一抹微笑，像是深冬的黑夜裡，微微亮起的暖色燈光
楊公明也終於臉色難看無比起來，但卻是氣得有些急喘，腳步無法站穩，踉蹌著倒退了步
幸好老婦人一臉緊張地攙扶住，楊公明才沒倒下
老人看著舉槍瞄準了郭雪華與楊辰的兒子，眼裡深深地流露出失望與不忍，卻是沒有再說半句話去阻止
他知道，此刻老邁的自己，已經無力去阻攔暴怒的兒子了
「老爺，要阻止他們嗎？」老婦人突然關切地看著楊公明，問道
楊公明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搖頭，「不用」
同時，楊公明略帶深意地望了眼楊辰……
如果，一切屬實，這孩子應該不會有事……楊公明暗想道
楊破軍的怒火無以復加，那只就算平舉著火箭炮都不會顫抖的手臂，緊握著手裡的小巧手槍，卻是在那裡瑟瑟發抖
雙目漸漸變得有幾分赤紅的楊破軍嘶聲問道：「雪華，難道這麼多年夫妻的情分，就敵不過突然冒出來的這小子嗎？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麼做，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可能前功盡棄我們楊家會遭受莫大的損失你……你難道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誰嗎？」
「不顧這麼多年情分的人，是你，楊破軍，我已經受夠了你的大道理了，我只想安安穩穩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成家立業，看著一家人能團聚幸福但恰恰這一切，都是你在一直破壞，一直在阻攔……至於你為了誰，你比誰都清楚，難道你把我變成這樣，還要說什麼為了我麼」，郭雪華歉疚地望了眼楊公明，「公公，媳婦這些年，一直在外面為了那些孤兒院跟基金會奔波，沒多少時間能照顧您，我心裡很抱歉謝謝您能答應讓我跟著楊辰走，等我補償了做母親的義務，我一定去您身邊服侍您……」
郭雪華說完，轉過身，推著楊辰的背，道：「楊辰，你在前面走，媽媽擋在你後面，他不敢開槍的，放心」
聽著郭雪華輕描淡寫地完這些話，楊辰的心卻是沉甸甸的，感情複雜莫名
「我不需要女人幫我擋子彈，不論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母親」
沉吟了許久，楊辰說著，一把將郭雪華推到了自己的身前方，自己將後背曝露在了楊破軍的槍口下
郭雪華臉上露出一抹狂喜，「楊辰，你……你叫我母親？你接受我了，對不對？」
楊辰沒有回話，而是一手從後面扶住郭雪華的肩頭，攙著她往來時的路走去
楊辰知道此時郭雪華完全就靠著興奮所帶來的精神氣頂著，不然估計已經虛弱地暈過去，想來這一天多，她也是沒吃沒喝，而備受精神折磨地渡過來的
楊辰慶幸自己聽了林若溪的勸告，若是自己不來，這個女人估計會鬱鬱寡歡地就這麼衰弱下去，像楊破軍那樣的人，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低頭承認自己的過失的
「等下，去我家裡，洗個澡，然後好好吃頓午飯，你應該也餓了房子挺大的，你也見過了，讓王媽給你安排個房間，就安心地休養陣子」，楊辰淡淡地說
第一次與自己的親生母親這麼接近，楊辰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口吻說話，只好盡可能地平淡誠懇點
郭雪華伸著手擦擦怎麼都止不住的眼淚，欣慰地笑著，說起話來卻是帶哭腔，「嗯，媽媽都聽你的，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郭雪華其實很希望楊辰能開口叫她一聲，但她此刻也清楚，楊辰能不計前嫌地接受自己，還說這麼一些體貼的話，就已經是莫大的改觀了
她不能奢求楊辰一下子就接受二十幾年沒見過的生母，其中需要太多的感情積澱去改善彼此關係但她相信，只要楊辰肯見她，總有一天，兩人能變得融洽起來
「站住你們就這麼走了？你們真以為我不敢開槍？」
看到母子二人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楊破軍臉色一陣鐵青，手臂終於沒再顫抖，手槍解開了保險，咬牙怒吼道
楊辰與郭雪華腳步頓了下，郭雪華擔憂地回頭望了眼，想說什麼，卻是被楊辰搶先了
「我就站在這裡，槍在你的手裡，敢不敢開槍，不在於我，在於你」
說完，楊辰讓郭雪華回過身去，兩人繼續朝著外面走
郭雪華滿臉愁容，雖然以她對楊破軍的瞭解，楊破軍還不至於真的喪心病狂到開槍射殺楊辰，但，哪怕是開槍擦破楊辰的一點皮Rou，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可是，楊辰一臉的坦然，卻叫郭雪華不能說些什麼，心裡默默祈禱楊破軍別做什麼傻事，不然，夫妻的緣分，怕是真要盡了
不過，郭雪華卻是低估了此刻楊破軍暴怒情緒
當看到郭雪華頭也不回，就要跟著楊辰離開的時候，楊破軍心裡的感受，就彷彿全世界都將他背叛一般
億萬蟲蟻在自己心頭噬咬的痛苦，讓楊破軍的目光已經到了一個冰點
腦海裡，浮現過往自己待郭雪華的一切愛護、忍讓與付出，再看著郭雪華此時的決然離去，楊破軍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麼？
自己身居高位，同齡的男子中，有幾人能與自己媲美？自己這麼一心一意只待她一個女人，她竟然會為了一個影響他前程，影響家族興旺的毛頭小子，與自己惡言相向，還要跟自己分開？
哪怕那小子身體裡流著自己的血，但他也不能把自己最愛的女人從自己身邊奪走
楊破軍的大腦已經無法再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身體，狂湧而出的憤怒，促使他的手指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鳴，劃破了走道裡的寧靜
正在行路中的郭雪華身軀一震，臉上先是怔住，緊跟著，心頭一陣絞痛，露出萬般驚恐
「楊辰」
郭雪華忙轉身，她第一感覺，就是楊辰已經中槍了
但是，一臉淡漠的楊辰，卻是撇過頭，對她微微笑了下
緊跟著，在後面開了槍後，頭腦冷靜下來的楊破軍，卻是目瞪口呆，彷彿見了鬼一般，死死盯著楊辰的背影，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不僅是楊破軍，楊其他幾名站在道路邊，沉默著的親兵，也都屏息凝神，望著楊辰身後方向，神情古怪之極
楊公明與老婦則是相視一笑，眼中露出幾分讚許地點點頭
郭雪華察覺到楊辰似乎沒什麼事，暗忖難道是楊破軍的槍法失准了？怎麼會呢？這麼近的距離，一隻蒼蠅估計他都能射中
當郭雪華帶著疑惑，往回看的時候，她才明白，為什麼全場屏息無語
只見到，在楊辰身後三尺多遠的距離，半空中，一粒金黃色的豆子一般的顆粒，正好似被懸掛在半空一般，紋絲不動地固定在那兒
那是子彈？是射向楊辰的子彈？
郭雪華思維一陣紊亂，看看楊辰，看看楊破軍，有仔細看清楚了那子彈後，她也已經無話可說，這一切，好似科幻電影一般離奇
但加離奇的，卻還沒結束
只聽得楊辰在自己耳邊微微歎了口氣，那枚懸掛在半空的子彈，就化作了一道金黃色的直線
「簌」
「叮」
一聲破空，那枚子彈，竟是自己主動的，直直地飛射回給了楊破軍手裡的手槍
手槍被子彈打中，力道之巨大，直接讓槍從楊破軍手裡飛了出去
這一聲金屬的碰撞摩擦聲，才讓所有人恍然大醒
所有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地上的手槍卻告訴他們那都是事實
這是什麼？能力嗎？
楊辰回頭，嘴角掛著幾分嘲諷的笑意，戲謔的看著楊破軍，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我不喜歡被人威脅，討厭被人拿槍口對著
只是，那老頭子跟我說，我欠你們一個生育之恩，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所以，剛才你拿槍指著我，我也沒阻攔你
我的心臟部位，承受你的這枚子彈，算是我把我的命還給你至於你沒能殺掉我，就不是我的問題了，是你自己的能力問題
總而言之，現在的你，跟我，已經沒任何關係楊司令，我建議你下次不要拿槍對著我，也別做什麼，說什麼讓我不舒服的話
不然，你射出的子彈，不會僅僅是，打掉你手上的槍而已……」
楊辰也不管楊破軍是怎麼樣的神情與感想，他想說的想做的都已經結束了，他很清楚，如果楊破軍再動手，他完全能毫不猶豫地殺掉他
誰也別想攔住他
郭雪華卻是無法從震撼中立刻回過神來，被楊辰攙扶著，一路慢慢走出軍營，腦海裡全是剛才楊辰神乎其神的一手
楊破軍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著楊辰把郭雪華帶走，沒再有半分動靜，也不知是怕了，還是呆住了
「破軍」，楊公明走到楊破軍面前，神色疲倦地歎聲道：「不要再發呆了，寧總理他們還在等著，回辦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