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楊辰早猜到事情沒這麼輕鬆結束,但沒想到林若溪這麼快就要求去見她,還帶著趙紅燕,心裡不由忐忑起來,雖說自己沒跟趙紅燕真發生什麼,可親了抱了,總不能抹淨嘴巴說啥也沒幹吧!
給緊張的趙紅燕一個寬慰的笑容,兩人一起離開現場,至於余家兩兄弟,雖然氣地咬牙切齒,卻是半點法子都沒有。
五分鐘後,楊辰帶著趙紅燕一同來到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內,楊辰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而趙紅燕雖然進玉蕾已經超過三年,卻是從來沒到過這裡,雖然臉上還有淚痕,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幾分好奇地四處張望。
「不用緊張,就坐那兒吧。」
神情淡淡的林若溪從辦公室一邊的飲水機處走來,手裡拿著只玻璃杯,裡面是熱氣騰騰剛沖泡的綠茶,色彩嬌嫩,芳香撲鼻,遠遠就能聞到股子自然的茶香。
不等林若溪把茶杯放到沙發前的紅木茶几上,楊辰就笑瞇瞇地上前欲接過。
「這哪好意思,總裁親自泡茶,我自己來自己來……」
林若溪沒理他,直接略過了楊辰,讓他撲了個空,逕直走到趙紅燕面前,對她微微抿嘴笑了笑,如雪霽初晴,春暖花開。
「這是今年新的西湖龍井,你是個懂茶的人,所以才給你喝,一般人我可不捨得。」林若溪朝趙紅燕眨了眨眼,將茶杯到她面前。
趙紅燕受寵若驚地站起身來,俏臉上滿是紅暈,也不知是激動還是羞澀,「林總您客氣了,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這一畫面讓楊辰有些小鬱悶,這女人怎麼就不會對自己這個老公燦爛地笑一個?
林若溪蓮步輕挪地走回她的座位,悠然地坐下,似乎並不急著問今天所發生的事,而是笑吟吟地看著趙紅燕,問道:「紅燕,如果我沒記錯,你來公司已經有三年多了吧?」
趙紅燕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聽到林若溪的問話,聯想到剛剛說她是「懂茶的人」,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林總您知道我?」
「只要是總部的員工,所有人我都知道,雖然平時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可能常常跟你們交流,但只要是我的員工,我就會認得。」林若溪輕柔聲道。
這一番話不僅趙紅燕,連剛剛坐下的楊辰都愣了下,要知道玉蕾總部的員工少說四、五百人,在平時幾乎不接觸的情況下,林若溪竟然全部認得,看她今天對待趙紅燕的樣子,也不似亂說,看來能夠如此年輕就駕馭這樣的時尚航母,這個女人的內在心思遠比想像中的要恐怖。
趙紅燕顯然頗為激動,跟其他絕大多數的女職員一樣,她也對林若溪有崇拜情緒,此刻發現自己的偶像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還知道自己的一些背景,就跟興奮的雀鳥似的,剛剛的灰暗情緒一掃而空,展顏道:「真沒想到林總連我們這樣的小員工也認得,看來公司裡沒什麼事能瞞過林總了……」
「你比較特別,其實在你進公司以前,我就見過你」,林若溪道。
「進公司前?」趙紅燕顯然想不起來。
林若溪猶豫了下,才清聲道:「你父親趙老先生做的糯米丸子很好吃,我以前常常去買。」
趙紅燕露出恍然神色,但同時覺得不可思議,「林總您……喜歡吃糯米丸子?」
她沒想到清麗脫俗的女總裁會喜歡那樣的小吃。
「你家是開糯米丸子店的?」楊辰也驚奇地問了出來。
趙紅燕點點頭,幾分小得意地說道:「我們家的丸子店已經傳了好幾代了,口味很地道,算是老字號的丸子店。」
「趙老先生同時還是傳統茶藝的大家,我喝過他沏的黃山毛峰和碧螺春,他的手法和技藝,是最正統的茶道,這在華夏國內其實已經快要絕跡了,倒是日本保留地比較完善。可惜現在的人都只注重那些虛華的茶藝,不懂得去欣賞最真實的茶道了。」林若溪頗為讚賞與惋惜地說道。
趙紅燕越發興奮起來,「真沒想到林總這麼瞭解我們家的事,連我爸爸的事都知道……」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了,說起來,我的年紀比你還小兩歲,當時去買丸子的時候,還在讀高中。因為高中離你們家的丸子店很近,我常常去吃,熟了以後,你爸爸還會給我沏茶。偶爾看見你也會在店裡幫忙。只不過你肯定已經沒印象了,但我一直記著你們店裡的畫面。我覺得你們一家很幸福,父親、母親,女兒,男孩兒,那應該是你弟弟吧,都在一家店裡幫著做丸子、賣丸子,其樂融融的,感覺很好。」林若溪眼裡流露出幾分嚮往,字字清柔而真切。
趙紅燕也有幾分懷念,恬笑著,「是啊,那時候我還在上大學,所以會有空去店裡幫忙,後來工作了就沒怎麼再去了,其實那時候我還一直埋怨爸爸,我明明不會做丸子,他也一定要我學,現在想想挺開心的。」
聽著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楊辰不得不歎服林若溪的談話技巧了,此刻的趙紅燕顯然已經把適才的緊繃神經給放下,開始交心地說出一些話來。
「趙老先生最近好嗎?」林若溪順勢地問道。
趙紅燕原本明媚的臉上露出一抹哀傷,勉強笑道:「不怎麼好,去年開始一直住院到現在了。」
「住院?」林若溪若有所思,「能詳細講講麼,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趙紅燕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兩口熱茶,才道:「我爸爸被檢查出來腎衰竭,一直要做透析治療,身體很糟糕,就因為那樣,家裡的生意也全交給了我弟弟在打理,生意也不大好了。」
「對不起」,林若溪歉意地說了聲,下意識地望了眼楊辰。
楊辰見了,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之前並不知情,不是故意讓她問這種傷感話題。
林若溪想了想,問道:「紅燕,今天在一樓,來的人是你的丈夫麼?」
「是的,林總。」趙紅燕黯然地點點頭。
「他那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趙紅燕歎了口氣,將上周晚上酒吧發生的事說了遍,但自然隱瞞了被餘輝騷擾的片段,雖然那不是她的錯,可也不光彩。
林若溪聽完後,又問楊辰,「楊辰,是這樣麼?」
楊辰當然點頭。
「可你為什麼要親紅燕?」林若溪即刻又問,其實是「吻」,但那個字林若溪羞於說出口。
「呃……」
楊辰一陣語塞,而他一旁的趙紅燕也鬧了個大紅臉,被這樣當面問出這種話題,她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但與此同時,又很期待楊辰是怎麼回答的。
林若溪的目光冰冷的如同剖開人心的手術刀,彷彿告訴楊辰,「別對我撒謊」。
顯然,於公於私,楊辰當著眾人的面親吻趙紅燕,讓林若溪非常不滿,只是沒過於激動地表現出來罷了。
楊辰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那個姓余的非要我承認跟他老婆有那層關係,我說沒關係他也不相信,他都這麼鐵了心,慷慨地送我女人了,我總不能說我真不要吧,這不是打擊紅燕的自信心麼?好端端一個美女,老公不要,我這個莫須有的情人也不要,多傷人!」
「所以你就親她,你有沒有想過,大家都看見了那一幕,以後你們兩個怎麼辦!?」林若溪快瘋了,這種無賴到極點的理由這個男人竟然張口就來!
楊辰望了眼身邊已經臉紅地快滴出汁來的趙紅燕,摸摸後腦勺,「還能怎麼辦,她老公都說要休她了,我總不能也說要休她吧?」
「你……」林若溪一肚子悶氣憋在胸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楊辰幾分促狹地笑道:「林總這麼關心我的感情生活,真是受寵若驚啊,代表我老婆,謝謝林總的厚愛了。」
他故意的!他故意在氣我!
林若溪兩隻素手捏成粉拳,不斷顫抖,要不是趙紅燕在場,她真想拿起桌上的任何東西一股腦砸死這男人算了!
「楊辰,不要用這種口吻對林總說話,她也是為我們好」,趙紅燕突然勸說了句,又神情複雜地望向林若溪,「林總,我想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去酒吧,我事先騙了我丈夫,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辰納悶地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跟同事一起在酒吧喝點酒,都不能告訴那傢伙?」
趙紅燕沉默了會兒,道:「其實你今天也看見了,餘光是個很保守,很正派的一個人,在他眼裡,像酒吧、夜店、KTV這些場所,都是所謂的『社會蛀蟲』,『放浪男女』去的地方,他們余家的人是不准進去的。」
「他弟弟不也在麼?」楊辰皺眉。
趙紅燕慘然笑道:「餘輝是他親弟弟,而我只是他娶回家的媳婦,按照余家人的看法,我只是一家小店主的女兒,出身低賤,他們讓我進門就是對我的恩澤了,怎麼還能容忍我去夜店呢?」
楊辰不禁感到可笑,「真沒想到這社會上還有這樣一類人,怎麼感覺倒退到封建社會了。」
「是啊,最開始嫁給他的時候,我也很不適應,感覺自己就跟苦行僧一樣,一回到家就感覺氣氛壓得我喘不過氣,這一年多稍微好了些,但總是很害怕回家,感覺總與他們家的人走不到一塊兒,隔著太多東西。」趙紅燕失落地說道。
「那為什麼你還要嫁給他?」
林若溪白了楊辰一眼,「是為了你父親吧,據我所知,腎透析並不便宜。」
趙紅燕默然,艱澀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父親跟餘光的父親是朋友,當初我父親進醫院,雖然有保險支付一定費用,可還是不夠。餘光的母親那時候看上我,想讓我做他們家的媳婦……可能是別的人家不願意將女兒嫁給餘光吧,而長相不怎麼好的他們家又看不上,最後才選上的我,並答應我,幫我父親支付大半的醫療費用。」
事情的真相顯得簡單而悲哀,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為了父親的醫藥費嫁給一個老古董、冥頑不靈的男人。
「你愛他嗎?」林若溪突然問。
趙紅燕微微一愣神,才想到問的是誰,淒然笑道:「林總,我跟餘光從來沒有過戀愛,甚至沒有交流,我就嫁給了他。我不瞭解他,他不信任我,我又怎麼會愛他呢。」
沒有戀愛的婚姻?
林若溪悄然地望了眼楊辰,正巧楊辰也正看著自己,林若溪心跳一陣加速,急忙撇過,問趙紅燕:「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辦?」
趙紅燕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其實跟餘光離婚,我早就有想到過,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你父親的病呢?」林若溪問。
趙紅燕咬了咬嘴唇,「我跟我弟弟商量過,把家裡的店舖抵押掉,從銀行貸款,應該可以貸款到幾十萬,勉強應該夠給爸爸做換腎手術。」
「如果我說,預支你五年工資和獎金,要你在這裡連續再工作十年,你能接受麼?」林若溪又問。
趙紅燕猛地抬頭,水潤的眸子裡滿是不可思議與驚喜,「林總……您是說……」
林若溪轉身按了個辦公桌上的紅色按鈕,對著一個精巧的話筒說道:「吳月,進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