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瞬間破裂下陷!
端木圭剎時感到被一股蠻力強行往下壓去!
那股力量爆發突然,又異常沉重,一下壓得她無法抬手亦無法施法!
端木圭甚至聽到耳邊響起尖銳呼嘯之聲,按此速度墜下,定會重傷!
塵埃終於落定之時,所有在市集的人都紛紛圍上去察看。
地面赫然出現一個長三丈,寬兩丈,塌落凹陷未見到底、尚不知深淺幾何的大坑。
整個湯麵鋪都塌陷入其中。
「天坑啊……」有人驚懼地說著。
「此乃異相,恐怕是天譴啊……」
「救人要緊,放長繩伸下去救人——裴掌櫃!吱一聲啊!」湯麵鋪隔壁的魚鋪袁掌櫃喊道。
一會後,果然聽到坑底有人回應道:「哎!」
——聲音雖有點小,聽起來尚可。袁掌櫃又喊道:「等著,就放繩下去救你們!」
「好……」
眾人正在尋繩子竹竿之時,有名女子遞給袁掌櫃一根長繩,袁掌櫃尚未說一聲「謝」,只見衣裾一閃,那女子已飛快轉身離去。
「姑娘?」
袁掌櫃納悶,不過一眨眼功夫,那女子已不見蹤影。
也許就走入人群當中罷;他無暇多想,放繩入坑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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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正是自坑中逃出的端木圭。
被那股蠻力壓制下,她艱難地動了動手指,道出一個字:「撇」。
——此術是平雲門救命秘術之一,亦是端木圭習得爐火純青的方術:瞬間撇移。用此術若控制得當,能瞬間撇移出幾里開外。此刻端木圭施法受制,只瞬間移身回到塌陷上空,腳仍未沾地;然而也因撇移,她脫離壓制,唸咒抽匕首向下擲去!
匕首疾如流星凌空下滑,卻忽地轉了方向,向上直衝!
與此同時,端木圭一個燕子翻身安然落下平地;匕首卻衝上半空方才墜下。
她正慾念咒設陣,忽地察覺一切安寧——那股力量驀地憑空消失了。
又遲了一步?
匕首插入地面,堪塌也塵埃落定,眾人開始聚攏上前。
將匕首收好,端木圭默默環視四周,心生疑團:
「它」的力量可瞬間爆發,亦可瞬間消失,收放自如;而且匕首並未傷到「它」,也未能讓「它」現形。
——她可以斷定,今日地陷和孚山亭塌,是同一個鬼神所為!
一般怪力亂神,絕無如此能耐:無影無形卻有毀滅而壓制一切的力量;潛伏著暗中阻撓她,她卻無法預測它下一步舉動;並且它甚是通靈,她遠遁百里仍未能擺脫!
鬼神無形,則難以捉摸,深不可測,遠比有形可視的難應付。
「它」到底為何方鬼神?
「它」到底真身如何?
「它」衝著自己而來,目的為何?應如何應對?
無暇多想,端木圭看到身邊圍擁之人越來越多;她正打算去救人,卻忽地背後再感到一灼。
一轉頭,灼感隨之消失。
端木圭心下一緊:若那鬼神仍在附近,自己留在原地定會波及無辜。
此時背後有人遞給她一根繩子,她簡單施個了拉長牢固咒,遞繩給袁掌櫃後立即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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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條小溪邊,端木圭已微微氣喘。她停下,彎身捧水洗了洗臉。
入秋的溪水已是冰涼,冷感一侵入,端木圭反而定下心來。她順手掏出一把桃木梳子對著溪流梳整鬢髮,心裡也在梳理盤算著。
看到溪面映出樹木倒影,端木圭忽然靈光一閃,心生一計。
沿著小溪瞬間撇移出五里,果然出現一個湖泊。端木圭在湖邊停下,不急不忙摘幾個野果吃了,方覺自己有了氣力。她又掏出五枚桃木符,唸咒後往湖裡擲去(四根皆不同方向,最後一根擲向湖心)。
五枚道符按五行陣五個方位在湖面上定位列陣。端木圭不等陣型布好,就輕哼著咒語,脫鞋襪行入水中。
湖水沒過腳踝,繼而沒過小腿。
四周依然平靜。
端木圭見桃木符浮於水面不動如磐石,知道陣已布好,遂站定清楚唸咒道:「以水為鏡,鬼神現形;以水為陣,柔可克剛。以水為鏡,鬼神現形;以水為陣,萬物莫擋。上善若水,上柔若水,引鬼神入吾陣,現其身!」
話音剛落,霎時間天昏地暗,恍如黃昏;蕭蕭秋風嘎然而止,原先迎風飄落之之木葉亦隨之靜止。
無聲,死寂。
凝重壓迫感油然而生。
胸口再次傳來悶感,端木圭掐指支撐著。
湖泊亦恍如停止流動,水波不興,平滑如鏡,朦朧不清地映出一個輪廓。
抬頭,端木圭赫然看到,湖面上亦隱隱現出一個輪廓。
而這輪廓,龐大如山,高聳入雲,端木圭只辨認半空中現出是它一段脊背,其餘部分皆隱藏於昏暗中。
那是……渾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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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裡有記載四凶:饕餮,渾沌,窮奇和檮杌。」平雲門門主楚月給門下一眾學徒解說著,道:「其中窮奇最惡,有翼,喜吃人,秉性凶殘;它還通人語,善惡顛倒,只喜助奸邪之輩。可以稱它為神,又可稱它為獸,亦可稱它為人,身份成謎。」
隨後他又解說了饕餮和檮杌,最後才說到渾沌:「渾沌,又稱渾敦。《山海經·西山經》裡記載渾敦無面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鳥)也——實則此處記載與太陽神鳥混淆,並非其真正面目。」
楚月有意停了下來,看學徒們的反應。他的席下,學徒們一時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有說信的,有說不信的。端木圭當時也在其中,她思索片刻,發問道:「師父,敢問渾沌真面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