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覺得這酒像你,便起了這個名字,如果你不喜歡,就換一個。」穆天華以為她是問為什麼要給酒起這樣一個名字。
安蘭搖了搖頭,不是,她當然知道這酒便如她一般,沒有一種酒能把她此刻的感受詮釋得更加淋漓盡致了。先是濃烈奔放的愛情一如辛辣的刺激,接著是黯然分手的苦澀之味,最後那香甜,是他想告訴自己未來的美好吧。
這些她都明白,只是……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安蘭皺起眉頭,心裡卻是無限的酸楚,這句話擱在她心中好久好久,今天忍不住終於問了出來,「為什麼?以你的身份、地位、人品、樣貌,完全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美麗大方……純潔的女孩子,為什麼偏偏是我?偏偏是這樣一個遍體鱗傷,已經不完整的我?」
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每一顆都是她心底深處的痛楚。
穆天華繞過吧檯,輕輕走到她身邊的位子上也坐了下來,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她臉上的淚痕,他是那麼仔細,就像擦拭著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想自己呢?」穆天華輕聲的歎息著,「你也說過,那不是你的過錯,那又為什麼要讓自己背負著這樣沉重的包袱不肯放下?在我的眼中,你一直都是純潔的,美好的安蘭閉上眼睛搖著頭,只任淚水橫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她這個樣子,穆天華有些心痛的將她輕輕攬入懷中,「許多年以前,有一個性格孤僻,甚至有些些自閉的男孩,他厭惡父母給予的沉重壓力和殷切期望,那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有一天,他打算離家出走。」
在他溫和的語調下,安蘭止住了眼淚。安靜的聽著他說故事。
眼睛望著遠處,穆天華的思緒也彷彿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那是個大雪天,剛剛下完雪。地上的積雪很深,小男孩走的很吃力,忽然。他跌掉了,摔地很痛、很痛,可是他沒有哭。」
安蘭彷彿也看到了一個雪地裡的小男孩,倔強的忍著眼淚不肯讓它落下。
「這時候。有一個如同天使一般地小女孩出現在他面前。」說到這裡地時候。穆天華地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微笑。「小女孩很漂亮。燦爛地笑容比雪後地太陽還要溫暖。她拉起小男孩。替他拍去身上地雪花。稱讚他堅強。」
眉頭動了動。安蘭心裡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麼。
「小男孩很高興。這麼多年以來。父母對他只有嚴厲地要求。很少有讚美。這個小女孩地出現讓他覺得自己原來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小女孩要跟媽媽走了。臨走她還回頭讓那個小男孩快回家。別在外面凍著了。」穆天華低頭吻了她地絲一記。「於是。那個小男孩就聽她地話。乖乖地回家了。」
「後來呢?」安蘭忍不住問道。雖然隱隱已經猜到了那個小男孩是誰。
只是她沒有想到那麼多年前地一件小事。居然會在另一個地人生中起著那麼重要地作用。
穆天華笑了笑。「後來。那個男孩子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可愛地小女孩。卻記住了她地名字。為了她。男孩努力學習。努力打拼。終於有了自己地事業。也找到了那個女孩。只是女孩地心中已經被另一個人佔據。沒有了他地位置。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掙脫出他的懷抱,安蘭張大眼睛瞪著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他也並不解釋什麼,只是安靜的看著她笑,眼睛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深深吸了幾口氣,安蘭使勁甩了甩腦袋,依然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荒唐!這簡直太荒唐了!又不是拍戲,又不是演電影。怎麼會有一個人因為兒時地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尋覓十幾年呢!最荒唐的是,那個女主角居然是她?!太離譜了!
穆天華突然臉色一正道。「我第一次向你求婚,你就很直接的拒絕了我,其實我是有一些開心的。我看上的女人,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後來在這裡,你喝醉了。我才知道,你心裡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傷了你!」
轉過頭去,安蘭的心裡又開始泛疼了。
「不過我一直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直到今天」頓了頓,穆天華伸出手輕輕扣住她的下巴,略使力道讓她轉過頭來,「那個人,是今天的新郎,對不對?」
對上他清澈瞭然地眸子,安蘭的眼睛一陣酸澀,卻是空空的眨啊眨,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有些心疼的鬆開手抱住她,讓她的腦袋可以很舒服的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論從前如何,今天起,他已經和你再無瓜葛。而你,也應該有自己新的人生,明白嗎?」
安蘭使勁地點頭,「明白,我都明白!很多大道理我會說得比誰都透徹,離開誰,地球都會轉,日子都一樣過。只是輪到自己身上地時候,那些道理,都成了一堆的空話。我也想重新開始,我也想走出回憶,可是好難,真地好難!」
鬆開她,穆天華用雙手去捧住她的臉,細緻而虔誠的吻著臉上每一寸的肌膚,額頭,眼睛,除了嘴唇。最後,抵著她的鼻尖道,「如果你願意,我陪你一起走出來,無論多久,無論多難。」
其實這幾句話說得簡簡單單,但是落入安蘭的心裡無異於掀起了驚天巨浪。她明白,秦盛已經結婚,無論過去多麼快樂難捨都已成過去,她不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也無力挽回,那麼只有忘卻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也知道這「忘記」兩個字有多難,她自己也不肯定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場傷痛的回憶,可是他卻肯陪她走,無論多難!無論多久!這八個字太重太重了!
迎著他期待的目光。安蘭重重的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很自私,可是現在的她實在太需要一個人來幫自己一把了。
但是安蘭的頷在穆天華眼裡,卻是兩人的關係跨近了一大步。他微笑著吻上她地唇,期許未來的日子。
所以安蘭回到家的時候,張沁是很詫異的。她已經想好了許許多多準備安慰她勸解她的話,可是當安蘭進門的時候。她突然現,自己地準備根本很多餘。因為安蘭看上去那麼淡然,並沒有意料中的痛苦和瘋狂,只是看上去有點憔悴而已。
「蘭蘭?」張沁試探的叫了叫她,有點欲言又止。
安蘭衝她微微一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很好,你放心!」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張沁站在客廳裡愣了半天。什麼跟什麼!反過來變成她安慰自己了,什麼情況!撓撓腦袋,不會是越鎮定越危險吧?一拍腦門趕緊跟了過去。
「蘭蘭。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張沁看著安靜的坐在鏡子前梳著頭的安蘭,心裡還是很不安。
安蘭梳理著長從鏡中看她,「有什麼好哭的?」
「……」張沁語塞了,總還是覺得怪怪的。
正在這時,安蘭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想不到誰這時候會給自己打電話,拿出電話一看,居然是吳錚。愣了愣,還是按了接聽鍵。
「安蘭,我打了一天的電話總算有人接了,你沒事吧?」吳錚的聲音很緊張。
聽他這樣一說,安蘭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拿手機,「沒事,我出門忘了帶手機,有事嗎?」語氣淡淡地。
吳錚鬆了口氣,這才說。「我……我想請你吃個飯。」
推開張沁湊過來偷聽的小腦袋,安蘭皺眉道,「可是,我已經吃過了。」
「那,那看電影也行。」只要對象是安蘭,吳錚永遠失去了銷售精英應有的口才水準,總會緊張的結結巴巴。
可惜的是,安蘭確實對他一點都不來電。也正因為這樣,安蘭才不想給他一點點的希望。以免誤導他。「對不起,我今天很累了。想早點休息。」
佳人已經拒絕的很明白了,吳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失望的說,「哦,這樣啊,那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放下電話,安蘭看了看未接來電:18個!無奈的歎了口氣,抬頭瞪向一旁擠眉弄眼地張沁,「幹嘛?」
「嘿嘿,追求者啊!很執著啊,我說你手機響了一天呢!快說,這個吳錚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白天聽到安蘭的手機響,看到上面顯示的吳錚兩個字,她不認識,所以就沒接,沒想到執著的響了一天,這個追求者有夠堅持,不過,也有夠笨!
安蘭衝她翻了個白眼,身子往床上一趟,「無聊!」、
似乎被什麼東西咯到後背,轉身一看,竟是準備好送出去的結婚禮物。今天一時傷感,卻忘了給。看著那對泥塑的公公婆婆,心裡又難過起來。
張沁看出她的傷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今天是那個男人的新婚之夜,曾經的愛人此刻在與別地女人共度洞房花燭夜,叫安蘭怎麼能不難熬。
打定主意今晚不能讓安蘭一個人過夜,張沁轉身便要去拿點零食過來,走到客廳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張沁很奇怪,對於她這個奼女,從來沒有人上門找她啊。奇怪歸奇怪,還是跑去開門。
一開門,愣了一愣,脫口而出道,「鑽石……哦不,穆……穆總?」
門外站著的正是穆天華,看到一臉詫異的張沁,微笑道,「叫我穆天華吧,我也不是你的老闆。」說著,逕自走了進去。
走到屋內一轉身,對著仍舊呆中的張沁道,「當然,我也不是什麼鑽石。」然後笑著往裡繼續走去。
安蘭聽到動靜已經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客廳的穆天華,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穆……穆總……」
穆天華無奈的搖搖頭,「你們怎麼都跟見了鬼一樣,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
「可是穆總,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安蘭先回過神來,仍舊有些吃驚。
「作為男友,不知道自己地女朋友住在哪,豈不是太失職了?」穆天華笑笑地說,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
張沁地嘴巴張得更大了,看到穆天華掃視過來的目光,聽到他說,「張小姐有意見?」連忙連連擺手,「沒沒,絕對沒意見。您二位慢聊,我要趕稿子了,隨意!」
說完,立刻抱著一堆零食轉頭回自己屋子,棄死黨而逃。哎,小佳人有人關心了,不需要自己多管閒事嘍。
「你……」安蘭看著他,不明白剛剛才分開沒有多久,怎麼又找到這裡來。
穆天華揚了揚眉,「睡不著吧?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安蘭看著他故作神秘的樣子,笑:「不會又去迷情吧?」
「難道我窮的只剩一個酒吧了嗎?」穆天華皺起一張臉,故作可憐兮兮的樣子。
安蘭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中,被他摟在懷中往屋外走去。
車子一路開著,兩個人都相當默契的沉默下來,安蘭也並不去問到底要去哪裡,在夜風的吹拂下,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了下來,而身旁的座駕上空無一人,身上卻蓋著一件穆天華的外套。
坐直起來,她才現車停在一片沙灘上,暮色星空下遠遠的有一個人影。於是打開車門下車,往他的方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