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的夢幻人生 正文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五十二節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五十二節

    田yu真的沒有找到王志敏。她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尋找到一個刻意隱藏起來(或許已經搬走外地)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待了三天,想了好多辦法,包括到恆運總部和向王志敏的鄰居打聽,無果。田yu終於打消了找到王志敏的打算了。在北陽的三天裡由於尋找王志敏,總是聽到1025爆炸案的一些傳說,倒是印證了常靜所言,北陽市民對雇兇殺人的恆運集團痛恨不已,似乎將乘坐火箭般躥升的房價全部歸罪於恆運了,而對因策劃平抑房價而付出血的代價的榮飛一家寄予無限的同情。

    她試著跟飯店的服務員、出租車司機聊起安堡爆炸案,幾乎是一種聲音。

    公安部長親自坐鎮破案啦,恆運高層至少有兩至三人將或死刑啦,恆運將破產拍賣啦,北陽公安局長撤職啦,流傳在下層民眾口中的消息根據自己的喜好往往添油加醋。不過田yu相信事實與常靜所言大體一致,聯投的廉價房計劃bī迫的某些不良房地產商鋌而走險,罔顧法律與人情。

    很難將志敏一家與殺人案的謀劃者聯繫在一起。田yu出men攜帶的真皮面防水筆記本是今年chūn去巴丹吉林啟用的,還是王志敏送給她的。這個本子上記錄了田yu六月份在王志敏陪同下游北陽、臨同、北新的見聞和心情。那次是她第一次來北陽,一直見過王志敏主要的親人,她的母親,她的兄嫂——也是第一次真切地瞭解了王志敏的家庭,難怪她huā錢那麼沖,家裡開著那麼大的公司(其中還有上司公司),自己擁有那麼大的股份,其實志敏算是低調節儉的了,如果換做自己,說不定更能折騰呢。

    她的母親倒是沒事,恆運依舊運轉的但明顯帶有垂死氣息的總部工作人員證實了王志敏母nv都沒有被牽連進去,但她的兄嫂都被刑拘了,也有說法北陽的爆炸案只是王志敏堂哥王志雄一人策劃,與王志敏的哥嫂並無關係。其堂兄已經正式批捕,而王志敏的哥嫂依舊在拘留中的事實似乎印證了這一說法。但王志敏與其那位依舊風姿綽約的母親為什麼要躲避呢?田yu只能解釋為顧慮於群情洶洶。

    田yu記得上次來北陽在漱yu酒店常靜得知王志敏身份後的情緒失控,直接指恆運是殺人犯就是指那次車禍。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恆運公司真是喪心病狂啊。田yu有些害怕,那麼彬彬有禮看上去非常有教養的人,怎麼就能做出這樣千夫所指的事?恆運集團已經是如此規模的公司,控制擁有了如此龐大的財富,為什麼還要如此的不顧道義人情,不顧嚴重的後果挑戰法律?她又想到了她從未謀面的受害者,死去的榮飛董事長的夫人,以及驟然喪妻的榮飛,該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再待在北陽已經沒有什麼事可做了。田yu決定返家了。但自19日起,北陽連續大霧,霧氣耽擱了大批的航班。20日,田yu還未買到飛杭州的機票。就在她感到焦急和煩悶時,常靜再次敲響了田yu的旅館的房men,對田yu說這幾天實在抱歉了,將朋友丟在陌生的環境中不管不顧很失禮,總算忙完了手裡的急事,備了家宴,請田yu過去坐一坐。

    常靜跟自己不過是萍水相逢,說不上失禮不失禮的。田yu跟了常靜來到郊區的常家別墅,雖然對常靜的身份已有瞭解,但還是感到常家bī人的豪奢。這樣一套別墅放在杭州會是什麼價位田yu也說不好,但以父親的財力是根本買不起的。

    在田yu正坐在客廳欣賞傢俱擺設時,常靜陪著一個中年nv人回到了客廳,介紹說是她母親。

    田yu見fu人不過四十歲上下,容se甚美,和常靜並無一絲相似之處,就年齡而言,很難相信她會是常靜的母親。初次上men,田yu哪裡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寒暄畢,邢菊問起了王志敏。

    「田xiǎo姐,你已經聽說了王家人雇兇殺人的事,可憐我xiǎo妹——」邢菊提到妹妹,眼圈不由得就紅了,「我聽xiǎo靜說你和王志敏是同學,也是好朋友,我是想問問,之前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或者在電話上,可曾談到家族企業生意上的事?」

    原來如此。常靜請自己到家裡來也算半個鴻men宴了。

    「阿姨,我和志敏確實是好朋友。我們是大學的同寢,畢業後也一直作伴四處旅遊。但志敏從來不曾跟我說起他家生意上的事,真的。今年六月間我第一次來北陽,才曉得志敏家開著tǐng大的公司——阿姨,上個月發生的事我聽說也感到震驚和悲痛,我想,犯罪的人最終不會逃脫法律的懲罰。但王志敏我是瞭解的,她對做生意毫無興趣,跟我一樣,就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她絕不會參與到可恥的謀殺的——」田yu盡力讓對方相信,王志敏是不會參與到謀殺中的。

    「參與不參與只有天知道。」邢菊的聲音冷了下來,「你說犯罪者最終逃不脫法律的懲罰,這話我是不信的。有時候證據未必拿到。說句老話,從來都是好人沒好報,壞蛋活千年的。假如警察早些將臨同那幫黑社會抓了,豈會出現今天的事?」邢菊再次忍不住流淚,接過常靜遞過的紙巾擦拭下,神情變得凌厲起來,「這次我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兇手,不管他是策劃的還是執行的,一個都不放過。田xiǎo姐,請原諒我的jī動,我必須為我妹妹,為我妹夫報這個血仇」

    這頓家宴因為邢菊的態度變得索然無味。田yu如坐針氈。好容易挨到結束,田yu提出告辭,常靜早已準備好一大包禮物,「這都是些北陽的土產,不值錢的,千萬別推辭。下次你來,我一定盡好地主之誼。」

    送田yu返旅館的是一輛麒麟至尊,車內仍散發著淡淡的皮革香氣。田yu知道這款車,如果按全文字o產地算,它應當是中國境內生產的最豪華的轎車了,據說xing能堪比奔馳、寶馬、奧迪A8、邁巴赫、林肯一類頂級名車。坐在後排的田yu體會著車體超大的空間和豪華的裝飾,一些飾物她礙事第一次在轎車上看到,比如安在後座背後的電視屏,可以拉開的辦公桌,還有就是極xiǎo的噪聲,坐在車裡幾乎聽不到發動機的聲音。

    可怕的豪men恩怨啊。田yu在離開常府後感覺到了輕鬆,比起不知去向的志敏,自己平凡的日子好像更幸福。

    司機是個沉穩的中年人,送至旅館後遞給田yu一張名片,「田xiǎo姐,您需要我幫你訂返程的機票或者車票嗎?另外,你走的時候可以打這個電話,我來送您。」

    「謝謝,不需要了。謝謝您。」田yu對彬彬有禮的司機說——

    常靜目送載著田yu的「至尊」離開,立在men口沉思著。因為繼母被姨夫提名進入聯投董事會,成為董事會的正式成員,按照規定,公司配發了這輛車,包括保衛部選調的司機。這輛車也成為了繼母的專車。

    繼母進入聯投董事會完全是因為xiǎo姨之死。在處理完xiǎo姨的後事後,xiǎo姨夫拿出了他擬好的股權分配辦法,將其在聯投各大企業名下的股份徹底梳理了一遍,將其中的30贈給了繼母。同時贈與的還有他的弟弟和堂弟,佔了20。他還成立了一個委員會負責管理他剩餘的股份,這部分股份將來的受贈人指定為榮世鵬和任靜。

    一夜之間,繼母便成為了國內最富有的nv人之一。如果只看賬面,常靜認為國內在財富的擁有上超越繼母的人可能沒有。但自己所處的是個不透明的國度,就像xiǎo姨夫擁有的財富,如果不是繼母的被贈與,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天文數字。那麼,潛藏著的隱身富翁或許不在少數,繼母現在擁有的財富還是加上那個「之一」更恰當一些。

    她只知道xiǎo姨夫控制著麒麟汽車和陶氏建築,參股著天澤通訊。這次發生於安堡的不幸事件,將xiǎo姨夫的財富徹底暴lu在眾人面前了。明華服裝、澳洲礦業、棗林建材、聯投物流、傅家堡實業、北新實業、榮氏餐飲娛樂——這些如今在國內赫赫有名佔據行業領先地位的企業中都有xiǎo姨夫的個人股份,其中一些還是絕對控股。像自己供職的龍湖世紀根本不值一提。

    計算下來簡直嚇死人。

    但由於xiǎo姨媽之死,財富的處置被籠罩在濃重的悲情下。xiǎo姨夫在處理完xiǎo姨的後事後正式向聯投董事會遞jiāo了辭呈。接下來xiǎo姨夫將安排移居國外事宜了。雖然他將帶兒子定居國外還是聯投高層一個絕密,但事發後一直參與處理的繼母是知道xiǎo姨夫的真實心境的。

    聯投董事會否決了xiǎo姨夫的報告,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xiǎo姨夫真的移居國外,聯投真有可能如繼母所說的走向瓦解了。

    因為她的身份,在這段驚心動魄的日子裡,常靜可以見到xiǎo姨夫。她心痛於xiǎo姨夫的漠然,那是一種心傷至極的遲鈍。對前來安慰探視的朋友基本不見,甚至將位高權重的秦省長晾在客廳半下午。只有最親近的幾個人可以直接上樓見他,他事業上的夥伴,像大姐一樣的隆月,目前主持聯投日常事務的傅chūn生總裁和於子蘇副總裁,他的父母、弟弟、弟媳,以及xiǎo姨家族的人——

    常靜一直欽慕的歌唱家甄祖心自事發便從首都趕來,一直呆在安堡,就住在隆月家裡。隆月曾希望和xiǎo姨夫保持了近二十年友誼的甄祖心能解勸他,從那個死彎裡轉出來。但失敗了。現在甄祖心已經走了,臨走與榮飛的家人一同吃飯,但榮飛沒有出席。甄祖心哀傷地說,他的心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復活。

    常靜知道,榮飛已經無心打理他的商業帝國了。

    此事驚動了國務院。就在省委報告了他有意移居國外後,趙副總理受托專程赴北陽與xiǎo姨夫面談,具體結果尚不清楚。

    對於榮飛的決定,聯投高層的意見也並不一致。據繼母說,隆月就同意榮飛出國定居,並建議選擇永久中立國瑞士,說那裡的環境人文有益於他的健康。但更多的人不同意他的決定。聯投各大上市公司的股票在「1025」事件後均出現大幅度下滑,如果榮飛辭掉董事會主席,聯投的股票還會大幅度跳水的。

    繼母沒有對她隱瞞。繼母也說,榮飛之所以將如此龐大的財富轉至其名下,不過是為xiǎo姨尋找一個代言人而已。xiǎo姨既死,照顧xiǎo姨家族的擔子便轉到了繼母身上了。

    常靜很早就崇拜xiǎo姨夫。這個很排外的nv孩很晚才在心裡接受父親的再婚。對於繼母的親戚們,她最早稱呼的就是xiǎo姨夫。在她眼裡,xiǎo姨夫是最完美的男人。其次是xiǎo姨,在稱呼邢芳xiǎo姨的時候,她仍堅守著心裡地底線,絕不叫邢菊媽媽。這段時間裡,常靜總是回想著邢芳,回想著她永遠不變的微笑。她記不起邢芳生氣,似乎這個微笑和藹的nv人從來就不生氣,似乎沒有值得她生氣的事情。她就像一顆卑微的,不引人注目的xiǎo草,自顧自生長著。她除了管理教育基金會,絕不參與聯投的任何業務,對丈夫的生意絕對置身事外。或許聯投的高層對董事長的妻子根本不在意。但她又是偉大的,強悍的,因為有個全心愛著她的丈夫,這或許是nv人最大的成功。有人說,男人的成功在於征服世界,nv人的成功在於征服男人。xiǎo姨死了,她的死震動了北陽,震動了全省,甚至震動了全國。xiǎo姨的追思會規格之高是常靜完全想像不到的,一個平凡的,毫無機心的nv人獲得了無數高官巨賈的尊重,他們衣著莊重、神情肅穆地向她的遺體鞠躬。當時常靜想到一句老話,叫做老爺死了無人問,太太死了壓斷街。這些人有多少是看在姨夫面子上來演戲的呢?隨即又想,其實xiǎo姨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演戲,她心裡只有她的丈夫、孩子和親人。從這個角度講,xiǎo姨替丈夫而死竟是她最希望的結果了。常靜在追思會上意識到,xiǎo姨夫是成功的男人,xiǎo姨更是成功的nv人。這個平凡低調的nv人決定和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啊。

    逝者已往。活著的卻要忍受無窮的煎熬。生活就是這樣,在任何時候,活著都比死去更需要勇氣。對於xiǎo姨夫,妻子的慘死,摧毀了他生活的信心,「1025」事件使他需要的最基本的生活要素缺失了一大塊。移居國外不過是他逃避痛苦的無奈選擇吧。

    「1025」事件讓常靜明白,人活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除掉空氣,陽光和食物,就是自己心中最珍惜的感情。除掉這些,其餘如豪車別墅名位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最令常靜疑huo的是,在xiǎo姨出事後,xiǎo姨夫幾次說,沒關係,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夢總會醒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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