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飛國慶只休息了一天,10月2號即被馬主任叫去加班了。(看小說到
)任務是倒騰領導們的辦公室。原定的去棗林看邢彪的計劃自然落了空。
新上任的三名廠級領導,除了盧續的辦公室沒有動,仍佔著他計劃處長的屋子,只不過房門上換了塊牌子。胡敢搬到了何雲辦公室的對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新廠長朱磊佔了第二會議室,這是間小會議室,位於三樓,而不是在領導們雲集的二樓。榮飛及辦公室的年輕人們將櫃子桌子搬來搬去,然後是清潔衛生。好在每天回去有邢芳與他溫存,倆人的關係得到極大的突破,只有最後一關被邢芳死死的守住不肯放棄。榮飛也不為己甚。邢芳買了點簡單的廚具,用電爐嘗試著做飯,第一次用小鋁鍋蒙了大米就給搞糊了,榮飛不敢笑她,因為記憶裡邢芳也是結婚很久才成為一個稱職的太太。榮飛很香甜地嚼著糊了的大米,邢芳則一臉歉意。林恩澤過來湊趣道,愛情的熱度過高了吧?滿樓道都能聞到你們的糊味。邢芳就愈發不好意思。林恩澤走後,榮飛對邢芳說,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廚藝的,你在家裡是老ど,肯定下廚房少。其實將來也不必會,我們可以雇個保姆專門做飯。邢芳搖頭,外面的飯既貴也不好吃。言外之意是準備攻克廚藝的難關了。
不知為什麼加班沒有叫茅淵,上班後茅淵一直撅著嘴。不理榮飛,也不理辦公室其他人。於是辦公室氣氛很是沉悶。11點半的時候,馬主任召集大家開會,會上宣佈了秘書們新的分工,原先跟著張昌君的「首秘」楊開勇擔任朱磊的秘書,茅淵改換了門庭,由跟著黨委汪副書記改為跟著新總會胡敢。榮飛跟總經濟師盧續。散會後榮飛到盧續辦公室報到,盧續很客氣地跟榮飛聊了一會,因為事情多,不停的接電話,和榮飛的聊天顯得心不在焉的,榮飛趕緊告辭出來。
國慶後北重的幹部工人們都在等著新廠長的三把火,因為按照慣例,新官上任,一定會在某些方面大刀闊斧地改革一番。但朱磊卻一頭扎進了基層,每天騎個自行車領著相關處室的人去各個分廠,去科研所的次數是最多的,好像對軍品的科研格外關注。盧續分管全廠的經營,開始研究明年的內部分配政策和各項指標。榮飛則比較悠閒,盧續很少開會,也不像余廠長一樣熱衷於發通報紀要,榮飛的大部分時間可以自由分配。他抽空總往制氧廠工地跑,酒店已經開始打地基了,建築工地臨時圍建的圍牆上畫滿了卡通畫,是西遊記的人物造型,路過的人們不由得停下腳步欣賞起連環畫。這種風格還是第一次在北陽出現,北陽日報的社會版為此還發了篇報道,表揚陶氏的做法,認為是落實精神文明的表現。
邢芳學做飯上了癮,星期天總要用電爐做飯,吃飯的人也不光是榮飛,楊兆軍,平波是常客,連帶著孫蘭馨也加入做飯的隊伍,單珍在的時候也加入,她的手藝是最差的。最好的是孫蘭馨,此女幹活利索,風風火火的,一頓在單身們看起來很豐盛的午飯很快就弄好了。榮飛對楊兆軍說,你小子有福氣,找了個下得廚房上的廳堂的好媳婦,楊兆軍於是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
麻將這種國粹終於在單身樓登堂入室。最先的發起人是吳志毅,不知從哪裡找來副小麻將,糾集了楊兆軍幾個開始小賭怡情。他們玩的很小,只是賭幾支香煙,但樂此不疲。麻將登場後,橋牌的隊伍迅速瓦解,實踐證明高智商的東西在賭博面前不堪一擊。人類的弱點就是好逸惡勞,不勞而獲是人人期盼的,賭博從骨子裡便迎合了人的天性。論到技術含量,麻將豈能和橋牌相比?但硬是將橋牌趕出了單身樓。
榮飛有時也被楊兆軍拖來玩幾把。推倒和實在是沒興趣,榮飛便教了他們幾種比較有技術含量的玩法,最受喜歡的是四川打法,去掉風頭後容易做出大牌。不久賭注便從香煙換成了人民幣,此時的輸贏還很小,玩四個鐘頭最大的輸贏也就幾元錢,上十元的很少。
平時相處的幾個朋友中,只有林恩澤是堅決不玩的,他堅決地反對任何形式的賭博。他對吳志毅和楊兆軍規勸無效對榮飛說了一句令他記憶深刻的話,林恩澤說,凡是社會道德不提倡的東西總是傳播的更快。
榮飛欽佩林恩澤堅守傳統道德的勇氣和決心。在他的記憶裡沒有林恩澤任何一點的道德的瑕疵,正因如此,林恩澤顯得有些不合群。
榮飛認為他有必要和林恩澤長談一次。
林恩澤在老家的妻子快要臨產了,這段時間有些心神不寧。話題便由此談起,林恩澤希望榮飛給他即將降臨人世的兒子起個名。榮飛說,怎麼斷定是兒子呢?林恩澤哈哈大笑,你這就不懂了,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女人是最清楚的,我老婆堅信是男孩。榮飛說那是你自己的希望,農村來的重男輕女的思想比較嚴重。林恩澤不否認,因為農村沒有男丁是不行的,這點和城市是有區別的。榮飛承認。在單身樓裡,城市來的學生們一般不和農村來的過多交往,只有榮飛和林恩澤們打成一片。大概他有在農村生活十幾年的緣故吧。
榮飛說,「老林你不看閒書,知道**最喜歡《後漢書·黃瓊傳》嗎?上面有黃瓊給李固的信『皎皎者易污,嬈嬈者宜折。陽春白雪,和者蓋寡。』什麼意思呢,過於潔白的東西容易被污染,過於剛強的物件就容易被折斷。過於高雅的藝術,懂得的人就太少了。老林你就有點這方面的毛病。」
林恩澤沒有反駁,「沒錯,你說的很對。我這人抵禦外界誘惑的能力很差,小時候犯過不少不能說的錯誤。我父親跟我說,面對一些明知道不對但很想做的事情,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不去做。兆軍他們剛玩牌時我就勸過,他說玩點煙不算什麼,我說我敢保證你們很快就玩上錢了。果不其然。現在可以說玩點小錢也不算什麼,但很可能會越玩越大。最後的結果不外是有人輸不起退出導致沒人玩,或者被警察抓了不敢玩。不會有其他的結果了。賭博如此,其他的也如此,因此不如不做。」
榮飛吃了一驚,所謂見微知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可是老林,人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像你這樣是不是過於苛刻自己?玩玩麻將,小賭怡情嘛,不算什麼毛病。」
「可能吧。據我觀察,我們倆有些地方是一樣的,有些不一樣。你的克制力比我強,你可以控制,我怕不行,你能做到的,我不一定做到。認識到自己的弱點,所以提醒自己不要冒險。」林恩澤一臉鄭重。
「老林,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的遊戲規則都是少數人制定的,歷史和現實的無數成功人士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追求自身道德完美的人往往結局令人唏噓。你這種做法將把你排斥在主流之外,你信不信?」
「信。我知道我不會成功。按照社會的標準,我就是做個工薪階層的命。我這人膽小,凡事總往後面想,想來想去什麼也做不成了。我從來沒問你和陶氏的關係,那次我見你開著我們老總的車,我就知道你和崔總關係不一般。陶氏幾次邀請我過去,辭掉這邊的工作過去,我就是不敢捨棄。我看出陶氏會有很大的發展,我過去的工資一定比在這兒高,可我就是不敢辭職。很可笑吧?」
「前面說的我很欽佩。後面的就不敢恭維了。人挪活,樹挪死,何必一棵樹上吊死呢?」
「我害怕。」
榮飛苦笑。好一個怕字。林恩澤婉轉地指出了陶氏已經暴露的弱點。榮飛記起自己在女色上栽的跟頭,當然是在夢中了。起初也是覺得無所謂,女部下故意接近自己,其實自己是感覺的到的。心裡甚至有沾沾自喜的念頭。悄悄的約會,總以為沒人知道,後來終於跨過了那一步。最可深思的是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最終留下的不是愉快的相思,而是苦澀的回憶了。
怕一切不守正道的東西。林恩澤固守著這個怕字。這是不是一種大智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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