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師你不是說過嗎?」榮飛只能耍賴。(看小說到
)
「我跟你說過祖心?」秦武陽一臉迷茫,「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祖心?」
「你說過的。」榮飛決定賴到底。因為捨此別無良策。當然,他最好的辦法是轉移話題,「秦老師我可是要吃飯了,真的餓了。」
「好,吃飯,小甄你們吃過了吧?」秦武陽端起另一碗呼嚕呼嚕吃起來,掛面裡擱了過多的香油,味道怪怪的。
「當然,我跟小妹都吃過了。」甄祖心一直在觀察著這個青年,直覺他根本不認識自己,但偏偏就那麼肯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祖心啊,待會兒我領你見識一下榮飛的大作,昨晚他唱的二首歌可是把我給震了一把。」
「真的啊?」甄祖心驚異的表情極為動人,雖然她還不滿十八歲,但已經展現了日後迷倒萬人的氣質,「你叫榮飛?秦老師可沒有這樣誇獎過人。」秦武陽在音樂界的地位其實不低,只不過現在仍處於蟄伏期。大批的一流歌手出於他的門下。可惜榮飛不知道這點。不過也不算以外,一般的音樂愛好者只記得歌手,誰還管詞曲的作者?更不會知道歌手的老師是誰。
宋春歌終於從臥室出來,換了身衣服,顯得時髦了許多,平時她給榮飛的印象就是馬列主義老太太,板著臉,沒有一點女人味,不過今天對榮飛還算熱情,「小榮你在啊,我帶孩子有點事要出去一下。」轉臉對秦武陽說,「早飯就不吃了,你也就會煮點掛面。吃了十幾年,早吃膩了。」
飯後秦武陽急急將榮飛領到學院自己的辦公室,「坐這兒!」秦武陽命令道。榮飛理解秦武陽急迫的心情,他自己在兒時為了獲得一本喜愛的小人書也是這樣,簡直一刻不能等。他沉思了一下,先寫下記憶中的歌詞,然後開始用簡譜譜曲。他識譜,但寫就差了些,所以進行的比較慢。秦武陽打了幾個電話,榮飛專心寫歌,也沒聽清他說些什麼。打完電話的秦武陽湊過來,和甄祖心一邊一個守著他,看著榮飛為寫好的一串歌詞譜上曲。秦武陽取過他寫好的曲譜,在某些地方做了改動,「這個節怕顯然不對------哦,小榮你寫一手好字啊。」榮飛很怕秦武陽跟他討論音樂上的問題,因為他只會唱,論到專業問題,絕對比不上尚是少女的甄祖心。
秦武陽從另一間屋子拎出一架手風琴,「榮飛啊,我試試你的歌,看看對不對。」
用手風琴拉出來的旋律就差了些,應當用什麼樂器伴奏,榮飛也說不清。「秦老師,這二首歌恐怕不能用手風琴,也不能用民族樂器------」
「說的對,待會兒到錄音棚。我已經安排人準備了。小甄,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聽,真的。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歌。」甄祖心一臉崇拜的望著榮飛。
「祖心你來試唱一遍。」秦武陽沉思著。
「好的。榮飛你覺得不對就打斷我。」甄祖心手裡拿著那張榮飛寫滿歌詞的紙,開始哼唱《飛得更高》。秦武陽及榮飛幾次打斷她的試唱,做一些糾正。
榮飛陡然升起一種自豪感,但他無法跟人分享他的感覺。如果今後有人得知他曾指點過一代天皇巨星的演唱,他是什麼地位?
「感到祖心唱起來似乎不太對勁似的。」秦武陽說。
「主要是風格問題。這歌是男生唱的。」
「有道理,你再來一遍,就像昨晚一樣,我給你伴奏。」秦武陽說,「等等,我們到錄音棚,估計應當準備好了。」
從秦武陽辦公室出來不遠就是錄音棚,大概是節日的緣故,音樂學院冷冷清清的。榮飛縮著脖子跟在秦老師後面走,之前的不快——因昨晚失控造成的麻煩因結識甄祖心而煙消雲散,他發現自己內心還是有著比較深的明星情節的,甄祖心究竟在哪兒出道已經記不清了,他只是知道她90年代後的輝煌。榮飛不自覺的扭頭看了眼後側的甄祖心,發現甄祖心也在看著他,他趕緊扭過頭,真是奇妙的世界。那個夢真是太奇妙了,太奇妙了。
錄音棚裡兩個年輕人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榮飛興奮地看著進口音響,他其實喜歡唱歌的。
在秦武陽鋼琴的伴奏下,榮飛將兩首歌重新演繹了一遍,秦武陽神情凝重地記錄了些什麼東西,然後叫甄祖心唱了一遍。甄祖心唱的很投入,但效果並不好。果然歌曲是量身定制的啊,榮飛想,甄祖心唱紅的那些歌曲換在別人身上未必能行。他腦子裡開始想她的歌曲,遺憾的是許多好像很熟悉的歌曲無論歌詞還是曲調都是支離破碎。
「真是好歌。」秦武陽站起來,「不過讓你糟蹋了,你沒學過聲樂,連基本的發聲方法都用不好。你說的對,二首歌都不適合祖心-----榮飛,你告訴我,這歌是怎麼寫出來的?詞曲中都有些我沒見過的元素啊。」
是啊,現在是82年的元旦,改革開放的航船還沒駛出港灣呢。
「秦老師是不是認為歌詞有些------」
「有些什麼?今年你多大?」
「十八。」榮飛如實回答,這也瞞不了他啊,宋春歌會給他提供一切資料。
「你看,『我已經變得不再是我,而你卻依然是你』」秦武陽朗讀了一遍,「我感覺這是個中年人的感情,至少是二十七八歲的人了,不是你這個年齡所能體會的。還有,『千萬里追尋著你,可是你卻並不在意,』完全是為愛情而歌。」
「秦老師,您覺得歌詞應當怎樣寫?像鄉戀那樣的歌詞好不好?」
「鄉戀可以看成是對故鄉山水的眷戀,而這首歌完全是為愛情------」
「不行嗎?」
秦武陽饒有興趣地看著有些咄咄逼人的榮飛,「哦,我喜歡這樣的交流。先說詞吧,聽聽你的見解。」
「詞是曲的先聲。一般的講,先有歌詞,後有歌曲。因為好的歌詞會觸發作曲者的靈感,就像我,在寫出詞後慢慢就找到了曲子的主旋律。詞應當怎樣寫?是不是總要緊扣時代?是不是非得將個人融入組織,融入集體?是不是都得像『祝酒歌』一樣來創作通俗歌曲?」
「通俗歌曲?」
「是的。我覺得。文藝唯一的正確路線就是百花齊放。各種流派,各種風格的東西並存是最好的,就像我們進入商店,商品琳琅滿目才有得挑選。我們需要激昂上進的主旋律歌曲,這種歌需要正確的政治方向,不能含糊。也需要通俗易懂,讚美普通人普通情感的歌聲。這種歌則不宜加入大道理,否則就像宋人學唐詩,總是彆扭的很。比如眼下很紅的鄧麗君歌曲,就非常受學生的歡迎。你說『小城故事』有什麼政治意義?有什麼消極意思?我對所謂的靡靡之音的說法不敢苟同。大眾需要的,喜愛的,就是好的。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說到我這兩首歌,完全是遊戲之作,沒有一點政治含義。」
「主旋律?這個詞好。」秦武陽沉思著。
一直靜靜地聽他們說話的甄祖心插話道,「榮飛,這樣稱呼你沒關係吧?你一定愛過一個人,但這個姑娘不理你了,是不是?」
榮飛知道她是根據《千萬次的問》猜測的,問題是這首歌根本不是他做的,他豈能讀出作者真正的感情?所以只能報之以沉默。看甄祖心一直看著他,靈機一動,「我還有一首歌,估計適合你唱。」
「真的?」只有歌手才懂得好歌對自己的意義。
榮飛刷刷在紙上寫出《幸福的日子》,「一次參加親戚的婚禮,很熱鬧,很溫馨,心有所感,就胡寫的。」
「曲子呢?」甄祖心立即被歌詞打動了。
「有沒有口琴?」
「這玩意真不好找呢。」秦武陽興奮起來,他有些找到金礦苗的感覺了。
「我那兒有。」一直守在錄音棚的一個小伙子說,接著跑了取了口琴來。
榮飛最熟悉的樂器就是口琴,頓時,《幸福的日子》歡快的旋律傳出來。榮飛發現甄祖心的眼睛立即亮了。
「是首好歌,這樣的歌小榮你的口袋裡還有多少?」等榮飛吹奏了二遍,秦武陽已經記下了曲譜,他的本行就是民歌,這首歌從風格上更貼近他。
「這首歌要用民樂,一定不能少了小號。」榮飛提醒。
雖然沒有樂隊,但甄祖心連著唱了二遍,就是清唱,果然是適合她的嗓音。甄祖心的興奮溢於言表。榮飛微笑著看著甄祖心,心說,我腦子裡裝著你的歌曲至少有十首吧。
「小榮,知道宋朝的柳三變吧?我的感覺你就是那個柳三變。風格如此多樣,真是天才。你應該來我這兒上學,無論作詞作曲,你都是一流的。憑著這三首歌,絕對可以奠定你在歌壇的地位。這三首歌就交給我處理吧,我相信可以推向全國的。你很快就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出名了。」
「這可涉及知識產權哦。」榮飛開了句玩笑。
「知識產權?」
「開個玩笑。秦老師,請您一定為我保密,作者就寫佚名好了,千萬別寫我的真名。我還是個學生,不想被打擾。」
「打擾?」秦武陽當然不曉得後世的星探和狗仔隊,所以他雖然答應了榮飛,對他的要求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