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這一句話連聖人也罵了,竟然沒有哪個聖人去尋南華真人的晦氣,這讓楊戩心中疑惑,把南華真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終看不出他的根腳來,心道:「聽聞燃燈古佛的原形是靈柩神燈,雲中子師叔的原形是混沌彩雲,孔宣真身乃是孔雀,多寶道人的原形不知,但他出生在人類之前,應該也是非人,這南華真人莫非也是上古遺族中的一員?我這只神眼,能看穿修士本相,如今連朱罡烈、南華的本相也看不出來,也算是白修了!」
他在那裡猜測不休,朱罡烈與南華正議論得激烈,論的是上清仙法與太清仙法的不同,智辨百出,說的是白馬非馬,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爭論了半天。南華真人笑道:「惠施子得道矣,再相爭下去,你我又是一個百年蹉跎!」
惠施子是天蓬元帥前生的名號,又叫惠子,不修性命,不修元神,只修口舌,常與莊周論道,二人亦師亦友,惠施子死後,莊周哭道:「如今我沒人可以論道了。」因此下黃泉九幽,找到惠施子魂魄,度他他轉世,收為記名弟子,傳授長生不老之術。朱罡烈繼承天蓬元帥的記憶,自然對這些事不陌生。
惠施子與莊周的學術早有分歧,惠施子當年號稱雄辯宇內第一,走的是上清一派,莊周雖然想度他為太清門人,究竟還是沒能成功。
南華真人笑道:「我修的是大逆不道,你修的是無法無天,道友,在這一方世界,上無聖人,下無黎民,我缺少一位道友辯機立教,你可願助我?」
朱罡烈笑道:「你又想來度我!沒門兒,沒門兒!」兩人哈哈大笑。楊戩憋了一肚子疑問,叫道:「你們兩個論夠了罷!太清天一代弟子,只有玄都大法師一人,你究竟是誰?」
朱罡烈笑道:「顯聖真君,你若想知南華來歷,可去尋雲中子問個明白,便是你的老師也不知曉。」
南華真人撫掌笑道:「我修的是大覺,成就金仙,你若還不知,可算愚昧!」
「大覺金仙?三屍化身?」楊戩恍然大悟,叫道:「怪不得,怪不得!玄都大師伯恕罪!」前一句怪不得說的是看不出他的根腳,後一句怪不得卻是說他是老君弟子,怪不得沒有聖人尋他晦氣。楊戩跪拜下去,道:「師伯為何到此?」
南華真人正是玄都大法師的三屍之一、大覺金仙,只有大徹大悟才能斬出的化身。這玄都大法師頗有太上老君的遺風,木訥無言,太上老君化胡為佛,法師化身伊喜相隨,成就一番功德。太上老君感其心誠,對他道:「伊喜隨喜,莊周隨性。」法師大悟,將內心中那一絲狂狷隨性斬出,化作莊周,入凡間磨練一番。
南華真人笑道:「這裡不是地仙界,原來的輩分早已沒了,休要再提師伯二字,楊道友快快請起。我此次前來,不過是為尋朱道友入我門中,立人教傳世。」
朱罡烈笑道:「奈何頑石不堪點化,讓道友費心了。眼下立教,是否早了一些?」祭起十二重樓寶幢,道:「請入內說話,免得被人竊聽消息。」三人走入寶幢之中,尋了處樓閣坐下,朱罡烈將魔界鴻鈞老祖出現的消息說了,只瞞下他與慈航觀音的恩怨,道:「如今魔界鴻鈞出現,想來不過多久必然成聖,到時洪荒便沒有我等立足之地了。」
楊戩冷笑道:「還怕他不成?殺了便是!」
南華真人笑道:「鴻鈞乃是十二魔神之一,雖不是聖人,但比聖人也絲毫不遜。他的證道法門與你二人相類,走的也是以力證道,如果他成聖必然掌管天道,無人能夠鉗制。眼下確實是除掉他的好時機,不過」
朱罡烈笑道:「不過恐怕要起百萬仙真之力,才能除掉他,尚且不知要死多少人。以愚下之意,當去遍請諸仙真,會師之後,引他出現,合力並掉這廝!」
楊戩疑惑道:「不過一個准聖人,值得這般勞師動眾?」在地仙界中,准聖人並不算強大無敵,以他們此刻的修為,也就是十餘人便可幹掉陸壓道君級的准聖。
南華真人道:「以力證道的法門,豈同尋常?想來此刻鴻鈞老祖的水準,與九轉玄功第九轉不遠矣,何況他是混沌肉身混沌元神,法力空前強大,又有先天不滅靈光、造化玉碟之類的寶物,便是合我地仙界眾仙之力,是否能除掉他也是五五之數。」
楊戩駭然,他修煉的便是九轉玄功,當然知道這種法門的厲害,金身一轉修到二轉,便需要一元會的先天靈氣,二轉修到三轉,需要十元會的法力,自此向上,百元會、千元會、萬元會,到了九轉金身,則需要一億元會的法力。十二萬九千六百歲為一元,若按照在地仙界修煉之法,恐怕要修煉十二萬九千六百億年才有可能證道混元。當真是茫茫歲月,無窮無盡。
若果真如南華真人所言,恐怕鴻鈞老祖即便不是聖人,離聖人也不遠矣,何況他還有一道尚未開光的先天不滅靈光!
「棘手,棘手!」楊戩起身道:「我當前往九天之上,尋老師與眾師伯商議。」帶著嘯天犬出了十二重樓,朱罡烈叫道:「還需他們到我截教所在一行!」
「曉得,辦完此事,你我當再行較量一場!」
「怕你不成?快去快回!」朱罡烈回頭向南華真人笑道:「道友,玄都先生斬了幾屍神?」
南華真人笑道:「我淡薄隨性,倒容易斬出,尚有伊喜道友與自身未斬。朱道友,我當去尋鯤鵬妖師,他與我有舊,此事少不得他參與,到時在大荒山無稽崖相見。」說罷,起身欲走,朱罡烈抓住他的道袖,笑道:「你與妖師有舊,我也與他有舊,犯不著讓你前去。這元元大陸我還是頭一次來,不知道路徑,你陪我前往大荒山,再去尋他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