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雍涼大地本就是少人煙,在黑夜的時候,更顯如此。千里荒涼,無半點燈火。
寂靜的黑夜中,馬蹄聲突兀的響起,卻是有一支規模較為龐大的鐵騎,朝著西北方向而去。
鐵騎雖然較為龐大,但馬蹄聲卻也尤為凌亂,顯得軍心浮動。
這正是韓遂的騎兵,他們在與法正的交戰中,損失了四五萬的騎兵,只餘下殘兵二三萬逃走。
在逃走的一瞬間,韓遂就決定繼續往西北而行。
不過,這個西北不是金城,而是以西方的武威為方向。金城乃韓遂這幾年所構建的老巢,但是武威卻是韓遂經營了十餘年的城池。
大部分族人,以及部分家小,心腹將領都在武威城內。
所以韓遂在兵敗後,立刻選擇往武威而去。因為韓遂知道,金城是沒救了,只餘下一萬餘老弱病殘而已,即使是城池再高大也沒用。
依照白天楚軍所展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跟紙老虎也沒什麼區別了。
甚至於在金城的一些兒子,韓遂都已經放棄了。
在繼續馳騁了一會兒後,騎兵們的速度放緩了下來。這一支騎兵先是從咸陽急救金城,在金城附近與法正大戰,慘敗。
再然後倉皇逃回北方,可以說是人困馬乏以極。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因此,韓遂也沒有下令催促,而是隨著大軍緩緩的發下了速度。不久後,大軍完全的停頓了下來。
不用將軍的吩咐,士卒們拿出了隨身的乾糧,水袋吃喝了起來。韓遂也是如此,在親兵護衛的保護下,在用乾糧。
此刻,氣氛異常的壓仰。韓遂身邊的親兵,護衛都非常的警覺,把韓遂團團圍住。怕有人乘亂殺了韓遂。
這種事情在如今這世道多了去了,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啊,哪個諸侯敗亡,不是被敵人殺死,而是被部下殺死。
太多的教訓,讓每一個諸侯都很慎重。而如今韓遂的局面,雖然不至於敗亡那麼嚴重,但也要提防有些將軍,軍官們為了討好楚國,而殺掉韓遂去邀功。
另外,這些是凶狠的西涼兵,這種反叛之心要更加的濃郁一些。這樣親兵警惕四周西涼騎兵,使得氣氛也更進一步的緊張。
「主公為什麼我們不回去咸陽,與秦侯回合,而是返回武威呢?」韓遂翻身下馬,在地上鋪上了一張布,跪坐了下來。一個將軍挨著韓遂坐下,輕聲問道。
「孤與馬騰交情如何?」韓遂聞言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
這是他的心腹將軍,若是一般人,韓遂也不會這麼說。
「若是私交,則是殺妻仇人。若是公交則是唇齒之盟。」將軍聞言心中頓時有了明悟,說道。
「對。在私交上孤與馬騰有殺氣之仇。在公交上則是唇齒之盟。而所謂公交只是大勢下的利益結合罷了。在以前孤有十萬馬步軍,尚可不懼馬騰。但如今孤兵敗如山倒,只餘下二三萬的騎兵,若是返回咸陽,也怕馬騰會乘機起歹心啊。」
韓遂歎氣道。
韓遂與馬騰本來就有很大的仇恨,而韓遂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將軍聽了默然,心中也是贊同的。但是如今西涼聯盟已經被楚國打掉了四五萬騎兵了,若是馬騰,韓遂再次出現問題,則如何面對強大且咄咄逼人的楚國啊?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
「那閻將軍的三萬步卒該如何是好?」將軍擔心的問道。
若是按照韓遂的猜測,那閻行豈不是凶多吉少?
「沒關係的。孤在內,則可能被害,在外則安。孤安則閻行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憑孤在羌族中的威望。」韓遂聞言微微一笑,傲然道。
羌族。這是韓遂與馬騰爭雄,佔據上風的重要一個原因。雖然馬騰在羌族中也有威望,但是比之韓遂,卻是差了一大截。
而羌族無數個部落,足有二三十萬的騎兵。
韓遂回去武威,就是計劃去請羌族的援兵了。
說實在的,韓遂心裡其實不太想與羌族有什麼利益關係的。畢竟爭奪中原,也是他們漢人的事情。請求羌族的援兵,那是引狼入室。
但是如今局勢,卻是讓韓遂感覺到了一種生死存亡了。在生死存亡的狀況下,有些人會突破心裡障礙,進行自認為正確的判斷。
韓遂現在就處在這種狀況下,在生死的面前,他需要強大的羌族騎兵。
實在是楚國太強大了,強大到讓韓遂為之膽寒,那強大的連弩,連弩床,那強大的難以置信的楚國步卒。
廝殺場面上,居然不弱於騎兵,甚至是大破他的騎兵。
這一種情況,韓遂現在想想都疑處在夢中。於是,楚國的強大,讓韓遂的漸漸的傾向於羌族騎兵了。
「主公是想以羌族強大的騎兵,對抗楚國的同時,也用來維繫與馬騰聯盟的平衡?讓馬騰不敢生出吞噬主公的心?」將軍是徹底明悟了,說道。
「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孤勢力大減,怕馬騰乘機吞併。若是能招到羌族騎兵,則馬騰也會畏懼七分。」
韓遂欣然點頭道。
「主公真是英明。」這個將軍心服口服道。
「呵呵。」韓遂呵呵一笑,剛想謙虛幾句。就感覺到了地面的微微震動。
韓遂,不,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騎兵的專家。這種熟悉的地面震動的感覺,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
「居然追來了。」剛才那個與韓遂說話的將軍,驚呼了一聲說道。
有一句話叫做窮寇莫追,楚軍追殺他們這支敗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趕盡殺絕啊。是打算徹底打殘孤,而後乘機蠶食涼州。孤豈能甘心拱手讓出數十年來打下的基業。」韓遂的臉色也非常的難看,咬牙切齒道。
趕盡殺絕,意圖明顯。
就算是狗,也有狗急跳牆的時候。韓遂是人,更是一方諸侯,還是一個有羌族作為後盾的諸侯。被人如此看輕,想斬盡殺絕。
自然是氣衝上腦,火大異常。
「啟程,去武威。」韓遂大吼。
「諾。」
將軍們應諾了一聲,立刻分散了下去。不久後,二三萬士卒們紛紛翻身上馬,拖著疲累的身體繼續往武威方向疾馳而去。
但是韓遂這一支騎兵實在是太疲累了,經歷了長途奔襲,又是兵敗過,士氣又極為低落。怎麼可能會快。
相反,身後追殺的楚國騎兵,養精蓄銳多日,並且得到法正大勝的鼓舞,士氣高亢。這場追擊戰,幾乎沒有任何的懸念。
黑夜之中,在韓遂騎兵的後方。
趙雲率領騎兵追殺著,趙雲以及每一個士卒的臉上都是振奮之色。韓遂騎兵能夠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他們自然也是。
近了,已經很近了。只要過了片刻後,就能飽餐一頓了。
士卒們都知道,沒有比追殺一支敗軍更加容易獲得功勳了。他們是下山猛虎,對方則是倉惶野鹿。
很容易就能撕咬,到時候就是一大堆的戰功。
趙雲此刻除了振奮以外,心中還有很大的感慨。這還真是多虧了馬蹄鐵的功效啊,當初寇封發明了馬鐙,馬蹄鐵。身為資深騎兵將領,趙雲對這兩樣東西,都是十分的歡喜的。
因為他知道天底下沒有比馬鐙,馬蹄鐵更加適合騎兵了。但是一些新近入伍的騎兵,卻是不清楚。
不明白,為什麼要在馬掌上打下一個馬蹄鐵,似乎沒啥用。而這一刻,馬蹄鐵的威力,才是真正的展現了出來。
在長途奔襲的時候,戰馬的馬掌會因為種種原因而受傷。但是有了馬蹄鐵的保護,那種幾率就會小了很多。
在追殺韓遂的途中,楚國的騎兵沒有一次因為戰馬忽然受傷,而導致的小型混亂。
反而,他們的前方不時的會出現一灘血肉。那都是因為戰馬受傷,而後被身後的騎兵踐踏成為肉泥的緣故啊。
這一刻,趙雲相信,所有的騎兵都會明白馬蹄鐵的重要性,以及發明了馬蹄鐵這個東西的寇封,對於楚國來說意味著什麼。
寇封。才是楚國常年以來無敵於天下的秘訣啊。
「前方就是涼侯韓遂,取其首級者,封千戶侯,殺。」趙雲大吼道。
「殺。」騎兵們熱血沸騰,追隨大吼了一聲。
馬蹄聲凌冽,吼殺聲直衝雲霄。
「走啊。」前方,韓遂聽著這使得風雲變色的吼殺聲,不由面色大變,大吼道。
「駕。」騎兵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瘋狂的催動戰馬,向前逃走。
但是一方筋疲力盡,一方精力充沛。始終還是相遇了。
黑夜之中,很是黑暗。只有天上的一輪明月,才使得大地有了一絲光亮。
楚國的騎兵們,看到了前方黑壓壓一片的涼國敗軍,而涼國敗軍回過頭,也看到了黑壓壓一片的楚國騎兵。
「殺。」
隨著楚國騎兵們再次催促戰馬,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很快,就有第一個楚國騎兵揮舞著楚刀,砍翻了前方的一個涼國敗軍。
隨即,發出了一聲飽嘗熱血的吼殺聲。
點燃了所有楚國騎兵們的熱情。
「殺。」
先是兵敗,後被追殺,今天注定是韓遂慘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