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揚走回到人聲鼎沸的礦井邊,天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他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打手和那些痛不欲生的礦工親屬們,心情變得十分地沉痛。韓揚並不知道李二娃由於拉肚子而逃過了這次滅頂之災,他找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抱著膝蓋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到自己剛才把李寶兒給救了下來,竟然對自己有些憎恨起來。為什麼要救她呢?要不然李大發現在絕對不會大膽到對埋在井下的礦工的生死不聞不問,他一定會想些辦法去救人的。韓揚忽然想到在政治課裡學到的那句話:「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在以前,韓揚對於這句話的理解只不過是停留在那萬惡的奴隸貿易上,到了現在,他才真正明白了,原來它在也可以適用於象李大發這樣的人身上。以前李大發有時候也說過自己是白手起家的,可是現在韓揚明白了,李大發所謂的白手起家,也許就是從黑手幹起的吧。為了錢,他們已經早就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埋葬那些礦工的生命。韓揚早就聽其他的礦工說過有的小煤礦發生了事故之後,礦主不但不救人,反而用炸藥把礦井炸塌,然後再進行私了的事情。而李大發平時就著這麼大的一幫子打手,看來他們早就已經想好了出事之後怎麼來對付這些手寸鐵的礦工家人們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隨意做做搶險的樣子,把時間往後拖一拖,然後當大家看到救人已經沒有希望的時候,就給那些遇難礦工的家人們一人發點錢了事。可是錢算什麼?它能換回李二娃的命嗎?韓揚想到李二娃和自己在神仙谷相遇,然後一起外出打工的前前後後,每當自己有難時,李二娃總是那麼義氣地站了出來,替自己出頭。今天他有難了,自己一定要幫助他,一定要把他從那黑暗之中救出來。
想到了這裡,韓揚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步伐堅定地向錢才的辦公室走去,他要借錢才的電話用用。韓揚知道現在也許只有通過媒體才能讓這起重大的事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才能為世人所知曉和同情,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唯有這樣,這些埋在井下的礦工們或許才會有活下來的一線生機。本來韓揚也想偷偷地到桃園村去打電話去的,可是現在出煤礦的所有路口已經被李大發帶來的人全部都給堵死了,一律不讓人進出,看來只能打錢才辦公室裡的電話了。韓揚走到錢才的辦公室跟前,錢才正坐在辦公室裡面,和村民代表正在進行談判,門外高歌正帶著幾個人提著大棍子守在那裡。韓揚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高歌看了韓揚一眼,問道:「你,來做什麼?」
韓揚打了一呵欠地說道:「我打個電話問問李寶兒回去了沒有。」
高歌嫉恨地看了一眼韓揚,一側身,把韓揚放進了屋子。韓揚進了屋子後,並沒有馬上就去打電話,而是在屋子裡晃晃悠悠地轉著。錢才把那兩個村民代表對付走之後,轉過身來對韓揚說道:「你什麼事情?」
韓揚笑了笑說道:「我給李寶兒打個電話!」
錢才想起韓揚剛才想辦法救出了李寶兒,也早知道韓揚在李大發那兒的地位比較特殊,這下更是別有深意地對著韓揚笑了笑說道:「哦……一會不見就想得慌了?」
韓揚任由他誤解,拿起電話卻並不說話,看著錢才說道:「我能單獨和她說一會兒嗎?」
「不行!」錢才這一次卻拒絕得很乾脆,他又說道:「李老闆說了,這個電話是礦上最容易走漏消息的地方,要我一步不離地守在這裡,誰也不能例外!」
韓揚頭一大,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大發會來這一手,這下可如何是好?急得他把電話放下,又在屋子裡轉了兩圈。不行,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不行就來硬的,韓揚想著,就走到門口,把門給關上反別上,然後再回來抓起電話,然後左手伸手去撥號。錢才本來坐在桌子邊上,這會見韓揚打話,就趴著身子去看韓揚撥什麼號碼。韓揚看著錢才的腦袋伸了過來,心裡說對不起了,誰叫你這麼死心塌地給李大發乾活的?就在錢才把頭伸去看號碼的時候,韓揚右手加上手裡拿著的話筒就使勁地砸在他的後腦勺上,錢才哼都沒有哼一聲就昏了過去,韓揚趕緊把他擺弄了一下,讓錢才趴在桌子上象睡著了一樣。
韓揚這才不慌不忙地打了京城的114,查到了xx報的熱線電話打了過去,「喂!xx報嗎?h省神山市桃園村今天下午發生一起重大的煤礦瓦斯爆炸事故,有五十多人被埋在井下,礦主隱瞞不報,恐怕那些礦工都活不成了!」
「謝謝你提供信息,請問你叫什麼名字?」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
韓揚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叫李大發!」
接著韓揚又以李大發的名義,給中央和省裡電視台,還有他能夠想起來的所有報紙,一個一個打電話。總有一個管用,韓揚心想。打了七八個電話之後,錢才就慢慢地醒了過來,他睜開眼,聽見了韓揚正在給省報打電話,不禁大吃一驚,一伸手就把電話機從桌子上掀翻到地上,同時大聲地喊道:「韓揚,你這個小兔崽子,我要殺了你。」
門口的高歌聽到屋子裡的動靜,急忙從門縫裡往裡看,卻見錢才正伸手去撈韓揚,被韓揚一腳就踢在小肚子上,摀住小腹蹲在那裡大聲地喊:「高歌,高歌!」
高歌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推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從裡面別上了,於是急忙叫其他的幾個人過來踹門。韓揚眼見得高歌馬上就要把門踹開了,而自己卻無處可逃。韓揚知道憑自己的力量,對付高歌一個人還綽綽有餘,但是他們一下子會進來好幾個,手裡都還提著傢伙,自己那時定會不敵他們。而且外面還都是他們的人,看來今天自己在這裡要完蛋了。
高歌使勁地踹著門,恨不能馬上把門踢開衝進去。他倒並不是多麼地想幫助錢才,更多的是想找韓揚報仇。當初他帶韓揚去李大發那兒時,他在韓揚的手裡吃了大虧,這讓高歌一直耿耿於懷。加上看到韓揚這小屁孩輕輕鬆鬆就鑽到宋義那裡,在李大發的那裡混得竟然比他還要好,這讓高歌更是對他充滿了嫉妒。他早就想收拾韓揚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今天他看到錢才和韓揚打起來了,雖然不知道究竟會是什麼原因,但是這畢竟是他可以收拾韓揚的一個好機會,管他誰對誰錯,只要他高歌一進屋子,一定先把那韓揚那臭小子暴揍一頓再說。
就在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屋子裡的燈突然滅了。這時候,天已經很暗了,屋子裡又比外面暗得多,高歌帶著那幾個打手衝進屋子裡,竟然什麼也看不見。他站在那裡高聲地叫道:「韓揚,你這次死定了!」